第195節
這究竟是什么境況? 眾人揣測紛紛,嚴恪卻表現如常。 罷朝之后,他便著手準備送太后遺體前往形龍山一事。 梁朝開國以來,歷代帝后均葬在形龍山。先帝陵墓乃是孝陵,便在形龍山中斷,此番開陵將太后遺體葬入,有諸多事宜需要籌備,半點馬虎不得。 汝陽王驀地被這么個驚雷炸下來,本想下朝后與嚴恪問個明白,但嚴恪卻真如他之前所說,與他父子恩情斷絕,根本不理會他,便徑自離去,空留汝陽王在那瞧著他的背影,一時間心頭說不出是怒氣多一些,還是空茫多一些。 嚴豫的情緒比汝陽王還要復雜。 何側妃耍小聰明,結果壞了他的事。接著展寧已被嚴恪接走,不知所蹤,甚至連靖寧侯府之中的張氏,也在日前接了江南展臻來的書信,離開了燕京。張氏對外宣稱是去江南看顧展臻,可據嚴豫探知,張氏根本沒有去江南! 如今,嚴恪被封蜀王,不日前往封地。青川那地方他如何不知?只要嚴恪入了青川,據著一線峽天險,他日便是他得了帝位,也難奈何他! 嚴恪退避青川的這步棋,是早就下在這里的。 他想帶著展寧走! “傳令下去,連夜在形龍山設伏,本王絕不會讓嚴恪安然離京?!?/br> 懷素得令正要下去,剛轉身,嚴豫又喚住了她,“那日你可是瞧清楚了,展寧喝了藥,已經失了孩子?” 懷素愣了下,繼而點點頭,“屬下瞧得千真萬確?!?/br> 得了答案,嚴豫擺擺手讓懷素下去。 他與展寧糾纏兩世,上一世,他失了他的孩子,這一世,他讓她失了嚴恪的孩子,按展寧的話來說,的確是冤孽。 偏偏這冤孽,他還想要繼續。 ———— 太后過世后幾日,霪雨不斷。 形龍山形如其名,如巨龍盤踞山頂,山勢迤邐起伏,道路曲折難行。 嚴恪等人上山的時候還好,待一應事宜落定,下山的時候,被雨泡了幾天的道路泥濘不堪,每一步走上去,幾乎都是踩在刀刃山。稍有不慎,便會跌落險崖。 嚴恪怕人多越發兇險,便令大部隊暫時在山上扎營留駐,自己則領了小隊人馬先行下山。 一同護送太后遺體前來的禮部侍郎勸了他一道,讓他等大部隊一起走,可嚴恪不聽勸,禮部侍郎也沒辦法,只能由他去了。 他如今已封親王,他執意如此,這隨行眾人,誰攔得???而且臨行前景帝還暗暗囑咐過他,一切事宜,皆由嚴恪定奪。 道路難行,嚴恪和他帶著的小隊人馬清晨動身,直到入夜時分才下到形龍山腳下。 四野空曠,下過雨后的曠野里有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清新得令人緊繃的心弦終于松懈了些。 不過沒等他們徹底喘過氣,曠野中突然燃起的星星點點的火把,以及那些手持兵刃的黑衣蒙面人,讓四周的氣氛再度緊張起來。 “你們是什么人?!膽敢阻攔蜀王道路?” 跟隨嚴恪下山的一名校尉出言叱問,話未落音,便見對面的黑衣人中緩緩踱出來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衣,未曾蒙面,而那張臉,京中少有人不認識。 “睿王爺……” 那校尉已然驚得說不出話來,但轉念一想,卻驚駭不已。 嚴豫這舉動,明顯是要對嚴恪不利。他既未蒙面,那么就是篤定他們這些人逃不出他的手心。 只有對必死之人,他才不需要遮掩行跡。 “她在什么地方?老實說出來,我或許會看在兄弟一場,網開一面?!?/br> 嚴豫本以為要與嚴恪費一番唇舌,卻不想嚴恪未曾開口,他身邊一個侍衛打扮,以斗篷蓋住半張臉的人卻驅馬上前來,與嚴恪并肩而立。 那人緩緩掀開頭上的帽子,露出來的是一張清麗的臉龐,眉眼口鼻均如妙筆繪就,精致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望向嚴豫,面上帶著冷冷的嘲弄笑意,“睿王爺現場才與阿恪說起兄弟情,是不是太不知廉恥了些?” 她出言刻薄,嚴豫卻未動怒。 他對她的出現有那么一些意外,接著,他的視線落到了她的腹部。 展寧察覺到他的視線,臉上的冷笑更深,“很抱歉,逆了睿王爺的意,您的歹毒心思未能實現?!?/br> 她絕不可能答應嚴豫的要求,即便對嚴恪愧疚萬分,也不會瞞著嚴恪,用自己去換嚴恪的安穩。 因為即便她這么做了,嚴恪也不會開心。而且以她對嚴豫的了解,就算她答應了那荒唐的交易,嚴豫也不會收手。他從不會點到為止。 也幸好她沒有做傻事。 許多的事情,嚴恪早在一步步的鋪路。他真正無力對抗的,不是嚴川的設計,不是汝陽王的偏袒,甚至不是藏在何側妃等人背后的嚴豫。他無力的,只是太后即將離去,他卻無法阻攔的現實。而他這一次的示弱,也是為了迷惑嚴川、汝陽王和嚴恪等人的視線。 那日懷素端來給她的藥,固然是打胎的藥物,嚴恪卻已先一步讓連安找了人,在懷素來的路上換掉了藥。連安做得隱蔽,懷素并未發現異樣。 她服藥之后的痛苦,都是預先設計好,裝出來的。她對前一世歷經的痛苦刻骨銘心,假裝起來并未露餡。而她的苦rou計,也逼出了嚴川的坦白。 那個少年對她,終究還是遵從了本心。 ———— 旁人或許聽不出她的意思,但嚴豫卻一聽就了然。 雖對其中什么地方出了差錯尚不清楚,但他知道,展寧腹中的嚴恪的骨rou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