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見她如此,展臻倒也能安心離京。 離京之前,他來看了展寧一次,兄妹倆說了些體己話。末了,展臻要離開之時,卻被嚴恪派連安請去了書房。 展臻和嚴恪相識的時間并不算長,但兩人卻頗投緣。展臻的年紀比嚴恪小一些,但他自小就是以展寧大哥的身份自居,事事都想著要照顧meimei,又因錢氏暗算流離江南,也算經歷了不少風浪。是以他身上有著一種遠甚于同齡人的成熟,做事情也頗得嚴恪心意。 “世子尋我來,是為了睿王爺?” 書房的門一關上,兩人相對而坐,展臻一開口便道破了嚴恪的心思。 自太后病重,展寧擔憂的一應事宜,嚴恪也自有考量,如今展臻即將離京,有些事情,他還得說與展臻知曉。畢竟靖寧侯府中的一些事情,得由展臻著手安頓。 “正是為了這件事。端王勾結北漠一事已被坐實,陛下不日內便會發落,端王即便性命可保,也會玉牒除名,貶為庶人??v觀陛下一干皇子,原本除了端王可與睿王爺爭鋒,其余的都構不成威脅,如今端王敗落,這梁朝天下的未來之主,大約不會有變了。嚴豫對阿寧的執念你我都清楚,在他掌握朝局之前,我會帶阿寧離開京師,前往封地?!?/br> 嚴恪信得過展臻,又是在自己的書房內密探,說話也沒有顧忌,將事情與展臻說得通透。 他之前即未插手端王嚴懋與嚴豫間的爭斗,之后也無意扶持別的皇子再與嚴豫抗衡,在由誰做這梁朝天下的未來之主,才對這梁朝天下更有利這一點上,他就算不喜嚴豫,也與展臻有著同樣的做法。 這個表面花團錦簇,內里處處拂袖的梁朝,外有強敵侯伺,內有腐朽弊端,嚴豫這等有著鐵血手腕的人上位,或許才是最合適的。換其余那些軟弱些或無能些的皇子上位,在北漠日漸強盛的今日,梁朝還能走多遠,沒有人能保證。 是以他選擇了避,而未選擇爭。 避得過,便不必令這天下多生紛爭。 “避往封地?行得通嗎?王爺可愿意?” 汝陽王的封地在何處,展臻略略一想,便記起來了??稍谒∠罄?,那封地雖富庶,但絕非嚴豫鞭長莫及之處?嚴豫若執意尋釁,嚴恪和展寧恐怕也避不了一世。 “不是父王的封地。阿寧與嚴豫之間的紛爭,父王并不知情?!眹楞≌f著話,眼神稍稍一黯,但隨即又恢復如初,他道:“我會同皇祖母及陛下另求賜封地。父王如今對嚴川看重得緊,沒了我以嫡長的身份與嚴川相爭,他心里或許還暢快些,定然不會阻擾?!?/br> 梁朝的慣例,世襲的王侯之位,有嫡傳嫡,無嫡或降爵傳長,或無嫡而終。有嚴恪這個世子在,嚴川自然撈不著王位,除非自己掙功名。嚴恪話里面,隱隱似要放棄王位,另求封賜的意思。展臻聞言眉頭皺起,本想細問,猶豫了下終未深探,而是問道:“你看中了何處?” 他有預感,嚴恪看中的地方,應該是一處極特殊的地方……至少會讓嚴恪無可奈何。 “絕壁干天,孤峰入漢;綠嶂百重,青崖萬轉?!?/br> 嚴恪并未名言,而是念出兩句時下才子曹建文的詩。展臻一聽,腦中靈光一閃,即可便醒悟過來。嚴恪瞧中的,竟然是那一處地方! 也是,聽曹建文這兩句詩便知道,青川那地方,地勢之奇險。更為難得的是,入青川必經一道天塹劍門峽,那是兩面懸崖間的一線峽谷,幽長狹窄,若是據住了這劍門峽,便是千軍萬馬,也難以攻入。不過青川緊鄰南詔,南詔境內巫蠱橫行,瘴氣叢生,從來除了被貶謫之人,還沒有出身貴重的皇家子弟自愿請往的。 “你為了阿寧做到這種地步,太后寵愛你,如何肯應允?” 嚴恪為了阿寧自請前往青川,展臻心中既欣慰他對展寧的看重,可也隱隱有些愧疚之意。 嚴恪瞧出他面上負疚之意,只是笑笑,“我請往青川,并非只是為了阿寧。你是阿寧的嫡親兄長,有些話我也不怕與你明言。若無皇祖母,這京城于我,并無多少值得留戀之處。相反我還要感謝阿寧,若無她陪在我身邊,皇祖母仙去之后,無一人時刻在心,這漫長人生數十年,我只怕會覺得無趣至極。我曾去過青川,入青川雖險,但川內風景奇秀,又遠離京城紛爭,說是神仙之地也不為過,我與阿寧能在那等奇秀之地做一對神仙眷侶,未嘗不是歡喜之事?” 嚴恪眼中一派誠然,展臻與他目光相對,也不知自己究竟該信他,還是他只是在寬慰自己,以免日后展寧負疚,但他最終選擇了相信嚴恪的話,不再多尋煩惱。于是他開門見山,直入主題,“你需要我做什么?” 嚴恪笑笑看他,“侯府之中的事,我也自阿寧處知道不少。你與母親,都是阿寧珍視之人,我想知道,你們可愿隨阿寧同往青川?” 送展臻離京后,展寧嘴上不說,心里卻悶了一陣子。 就算嫁了人,對于這個自小粘到大的兄長,展寧還是舍不得的。 嚴恪見狀忍不住逗她,“阿寧你都已經嫁給我了,還這么黏著你家哥哥,難道不怕我吃味?” 嚴恪這人在外面一派嚴正,讓人都不敢在他面前開些過分玩笑,誰知成親后,避了外人,在她面前卻總沒正行,也不知是不是和展臻越發走得近,被展臻傳染了的緣故。 “我的親哥哥,你吃什么味???”展寧不由瞪他兩眼,末了想起些什么,便又問道:“那日你和我哥在書房里說什么說了那么久,連連安都遣得遠遠的?” 嚴恪將她拉到自己懷里,手指挑了她一束順滑的青絲把弄,又低頭嗅著她發間清香,不覺有些心猿意馬,“前次年終官員???,江南的官員換了一撥,我和他說了些江南的局勢變化,讓他這次前去江南時注意些,免得惹了麻煩?!?/br> 嚴恪這話半真半假,他暫不打算將青川之事告訴展寧,以免展寧亂想,心里添包袱。 他的確和展臻說了江南的局勢,但展臻如今是他的妻舅,江南那邊一應官員,總要給他和汝陽王幾分薄面的。是以展臻這次的江南之行,應當會比前次輕松許多。 “哦?!?/br> 聽嚴恪這么說,展寧也沒有懷疑,只是覺得嚴恪放在腰間的那只手越發不安分,原本在她發間輕嗅的鼻也喚了地方,移到她耳邊。從他鼻間噴出來的濕熱氣息落在她耳廓里,酥酥麻麻的,讓人腿窩發軟。 她臉上有些發臊,不由輕輕推了他一把,與他說起另一件事,“阿恪,今日你不在府中,我聽父王提起,這一次前往蕭關的隊伍已經回拔,嚴川也快回京了。他這次似乎立了點軍功,父王有意……呀……” 展寧的話還沒說完,耳垂上突然一疼,竟然是嚴恪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下一刻,他又輕輕咬上了她玉白的頸項,環在她腰間的手猛一用力,將她整個抱了起來。 前方是雕花的屏風,屏風之后便是垂落的羅帳,嚴恪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展寧臉上益發臊得慌,卻聽嚴恪在她耳邊低聲說話,那聲音低沉磁性,惹人心亂,“阿寧,在我懷里,別管那混小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蕭關一役,蒙哥被擒,北漠恭帝獅子大開口不成,反倒出了不少真金白銀贖回蒙哥這員大將。 但也有不少人在這場戰事中獲利。 嚴川便是其中之一。 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是恨著一口氣去的邊關,嚴川硬生生用性命搏出了軍功。擒獲蒙哥一役,正是他一刀斬斷北漠帥旗。 而嚴豫作為主帥,非但沒有刻意傾軋他,反倒在景帝面前替他美言,加上他的出身,景帝倒也樂得給自己這個侄兒升官,直接將嚴川擢了正六品忠顯校尉。 官職不算顯,但嚴川年齡還小,只要一開始的路走順了,來日方長。 汝陽王對此很是高興,令何側妃負責,在府中擺一場家宴,為嚴川接風洗塵。王府中人個個不得缺席,便是已出閣的三位郡主,也都回府來。 展寧瞧得出,便是嚴恪以弱冠之年掌工部一部事務時,汝陽王也未有過這般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