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身子突然凌空,讓展寧心漏跳了一拍,但嚴豫打算做的事,更讓她感到心里沉甸甸的。 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與她做這樣的舉動,便是要與嚴恪宣誓他對她的主權,可這一路出去眾目睽睽,只要有只言片語流出去,她的名聲便毀盡了。 眼見嚴豫抱著她想要出門去,心知掙扎不過,展寧趕緊道:“殿下若想同上一世一樣,毀了我的名聲,讓我只能被你扣在手心里為所欲為,何必惺惺作態,與我說什么重新來過,又許我正妃之位的話?你我都知道,但凡殿下這一步跨出門去,再有些流言蜚語傳揚開來,只怕我入了睿王府,也是個玩物的名聲?!?/br> 展寧說話之時,話語里幾分譏誚幾分自嘲,青山秀水般的眼中也有些許黯然,看起來頗為可憐。 她與嚴豫針鋒相對時,總是弄得傷痕累累,可今日她示了弱,嚴豫的腳步卻突然頓了下。他遲疑了一下,竟與門外的人道:“那便將靖寧侯府的大公子和汝陽王世子帶到這里來?!?/br> 展欣自己按耐不住,輕舉妄動想要殺人滅口,結果敗露痕跡之后,汪氏與展臻一合計,決定將展頡召回府,關上家門,將展寧的下落從這一雙心思歹毒的兄妹口味逼供出來。 不曾想展頡尚未回來,心玉公主派來報信的人卻先一步到了。 聽聞展寧被心玉公主救下,展臻心里沉甸甸一塊石頭落下大半,他沒有耽擱,取了銀錢謝過報信之人以后,便跟著對方立即趕往心玉公主的地方。 恰巧嚴恪與京兆府的人在西郊荒宅附近搜尋一陣,沒尋到展寧的任何線索,倒是發現了那個醉漢的尸首。 那醉漢尸身尚有余溫,明顯是剛死不久,死的時間與地點又來得巧合,嚴恪心思細膩,做事謹慎,直覺這個醉漢的死與展寧被劫一事或有關聯,于是,他一面讓京兆府的人查探這名醉漢的身份、近日接觸的人等情況,一面趕往靖寧侯府,與展臻說這情況,看能否尋到些新的線索。 彼此恰好在路上遇上,聽聞展寧被留下,嚴恪毫不遲疑地與展臻趕了來。 只是不想趕來后,竟聽聞嚴豫先來了一步。 展臻與嚴恪對視一眼,兩人面上都現了擔憂之色,一經心玉公主身邊下人引路,兩人簡直是飛速趕往展寧與嚴豫所在之處。 到了地方,房門吱呀一推開,看到屋子里兩人還算相安無事,展寧除了臉色不大好,瞧起來也暫時沒有大的問題后,展臻和嚴恪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而兩人也才一前一后與嚴豫見了禮。 畢竟嚴豫是親王,心底如何是一回事,面上的禮數卻是不能少的。 嚴豫冷眼坐著,坦然受了禮,偏寒的目光在展臻身上很快掠過,直接投向了嚴恪。 “阿恪,最近我們兄弟很有些緣分,總是能在與阿寧有關的場合遇上?!?/br> 嚴豫的開場白便有些不善,屋子里的人摸不清他的意思,一時間連同嚴恪一起,都沒有人應聲。 嚴豫接著又道:“說起來,阿恪你的年齡也不算小了,莫不是也動了情思,將阿寧瞧進了心里?” 第九十九章 “說起來,阿恪你的年齡也不算小了,莫不是也動了情思,將阿寧瞧進了心里?” 屋子里靜悄悄的,嚴豫的語氣清寒,帶了冷意的聲音在屋中流淌,字字句句清晰無比。他說話之時,看向嚴恪的目光如炬,其中滿是試探之意。 展寧聞言身子微微一震,禁不住抬起頭來,也看向了嚴恪。只是與嚴豫的不善相反,她的目光是帶著幾分擔憂,又有幾分忐忑的。 她有些緊張嚴恪的答案。 若嚴恪回答是,那便是與嚴豫撕破了臉。之后再做什么,都有些被動。 但他若回答不是呢? 展寧心知那是最明智的選擇,可暗地里卻有些說不出來的酸澀。 說來可笑,到底還是女子情思,即便重活一世,對著某些人,那心思仍改不了千回百轉。 展寧面上細微的神情變動,被在場其余三人都看在了眼中。 而之后,大家的目光又全都集中在了嚴恪身上。 展臻身為展寧兄長,在這種境況下不由皺了皺眉,上前一步嚴肅道:“還請睿王殿下恕下官冒昧。阿寧是在下的meimei,女兒家名節不可損毀,睿王殿下問這樣的問題,是置阿寧于何地,置靖寧侯府于何地?” 展臻想用禮法的說辭將馬虎眼打過去。 嚴豫哪會理會這些,他冷冷一笑,仍是盯著嚴恪,追問道:“阿恪,你且說,是與不是?” 被緊咬不放,嚴恪抬起原本微垂的眼簾,先看了看嚴豫,接著與展寧目光碰觸,然后,他微微笑了一笑。 嚴恪不笑的時候,出自皇族、養在太后身邊養出來的沉肅氣度,以及那雙深如海沉如墨的眼,讓他原本顯得有些風流輕佻的眉眼多了一分嚴正。而此時,他勾唇一笑,望向展寧的眼里一段柔光流轉,本就風流的五官頓時鮮活起來,飛眉入鬢,桃花眼含情,整個人比之平時更添了一分奪目。 展寧心頭竟突地一跳,面頰之上也飛了一點嫣紅。這樣的蠢動,她尚有記憶的,似乎還是上一世年少,與林輝白兩情相悅時。 展寧稍稍有些不知所措,但嚴恪開口吐出來的一個字眼,讓她整個人愣在當場。 嚴恪回道:“是?!?/br> 嚴恪這一個“是”字,說來輕巧,卻猶如平地驚雷,讓房中另外三個人紛紛變了臉色。 展寧是怔忡之外,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迎著嚴恪帶笑的溫柔目光,更覺得鼻腔發酸,眼角也帶上了潮濕。她明知接下來或許會有狂風驟雨,但心里竟然有壓不住的欣喜。 展臻也驚訝,但驚訝過后,看著嚴恪與展寧,心里也有些欣慰。 唯一臉色難看至極,眼中風雨欲來,情緒聚散的人,是嚴豫。 他望著嚴恪,若目光可化刀鋒,那必定可以將嚴恪凌遲。 “阿恪倒是坦誠,可阿寧注定是我的人,你我兄弟,莫非要因此與我爭鋒?” 嚴豫這話已經說得很重,其中的警告之意再明顯不過。 相較于他的一臉森冷,嚴恪含笑四兩撥千斤,“我敬四哥如親生兄長,但情之所起,由心不由人。而且感情一事,還得講究兩情相悅,沒有阿寧點頭,她又怎會注定是四哥的人?” 嚴豫手緊緊一握,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他眉頭一跳,勾唇笑了起來,眼中寒光如雪,笑容也帶上了殘酷的血腥之意。 “阿恪的意思,是決意要與我一爭高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