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路上,嚴恪問起展寧急忙離去的原因。展寧便將江靜姝的提點告訴了嚴恪。 嚴恪聽聞后,微微抿了唇,目光在展寧身上停駐一陣,"安國公家的二小姐?她與馬文正是親舅甥,怎么會冒險提點你?" 這個問題問得展寧有些尷尬,"我與江二小姐,原本有些舊交情。" 嚴恪想起那日宴上,江靜姝望著展寧時幽幽帶怨的眼神,雖不知內里曲折,但也多少猜到些因由,看向展寧的目光便多了些深意。 展寧心頭更加尷尬,忙道:"世子,惠州如今不是久留之地,我們不如趁早出城,往江南道總督府去。" "以睿王爺的行程,怕是這兩日便會到。"嚴恪對展寧的意見不太贊同,他道:"你我畢竟是在安南省地盤上,此刻貿貿然離開,搞不好更令馬文正疑心。今日他來驛館,沒有瞧出馬車上的異樣,隨后設宴,怕也是想調開你我,在驛館中搜查。他之后放我們離開,定然是毫無發現。我猜在找到你兄長他們以前,他是不會貿然動手的。" 嚴恪的分析也有他的道理。 展寧點點頭,反正嚴豫很快就到,段段一兩日的功夫,應該也出不了大問題。 不過沒等她一顆心安穩下來,車外卻響起了一陣突然的動靜。 聽那響動,倒似有人馬從身后急追而來,馬蹄聲陣陣,在寂靜夜里顯得過于清晰。 第七十二章 惠州不比京師重地,在宵禁一事上自然不如燕京嚴格。但暗夜城中縱馬,來人還眾多,絕對不正常。 展寧與嚴恪對視一眼,彼此的臉色都有些變化。 嚴恪先一步支起馬車后方的小簾子,往后看了一眼,只見十數騎人馬正從身后匆匆追來。 來人均是身強力壯的年青男子,一色的皂衣如墨,月光之下,隱隱還能瞧些不詳的雪亮刀光。 情況不對! 雖不知是何處出了紕漏,但人對危險本能的感知,讓嚴恪在一瞬間反應過來,他忙讓車夫勒馬停車,便吩咐對方道:“馬上下車,往安全的地方躲?!?/br> 說罷,他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唰唰幾下斬斷了馬韁繩,接著便一把拽了展寧,上馬雙腿一夾馬肚,飛速沖了出去。 他們此處所在的位置,是一條僻靜長巷,離驛館尚有一半路程。 馬車沉重,絕不可能跑得過后面的追兵。 嚴恪反應極快,棄車上馬幾乎是瞬間的事。 連安走后,駕車的車夫是驛館里的人,遇見這境況,一開始還有點懵,待聽身后馬蹄聲越近,驚覺不對,想要逃走之時,卻已經遲了。 只聽咻的一聲破空響,一只白羽箭射來,直接將他射了個對穿。 車夫一聲慘叫,展寧恰好回過頭去,見到那一幕,腦子里嗡地一聲響,忙回過頭,與嚴恪道:“世子快一些,往熱鬧的地方的去,先甩掉他們!” 身后的人,百分之百是馬文正的人。 以嚴恪的身份,馬文正還決意動手,那必定是發現了什么! 而且他這一動手,便是生死之局,若沒有十成把握將她與嚴恪除掉,那便是將自己一家老小放在火上烤。 馬文正不會想留活口,這種境況下,驛館是絕對不能再回去了。 本來她與嚴恪該想辦法出城,可眼下各處城門必定是嚴加封鎖,他們這會過去,無異于自投羅網。 最好的辦法,反倒是往最熱鬧的地方去,趁著人多眼雜,甩掉追兵,再謀后策。 展寧的想法與嚴恪不謀而合。 出了僻靜長巷,嚴恪便催馬往惠州城南去。 那是惠州城內最亂的地方,與展臻曾經落腳的響雨巷有幾分相似,賭館妓館遍布,三教九流什么樣的人都有。 馬文正一方長官,唯一可能伸不進手的地方,便是這些不入流之人的聚集之地。 只是展寧與嚴恪兩人的腦子轉得再快,身下的馬卻不夠爭氣。 本就是拉車的馬,并非了不得的良駒,眼下還載了兩個人,跑了一陣,展寧兩人與身后追兵的距離相反拉得更近。 對方帶了弓箭,距離稍近,危險便越大。 耳邊利箭破空的咻咻聲不斷響起,展寧坐在嚴恪身前,看著從身邊飛過的箭矢,只覺一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突然間,她聽身后嚴恪悶哼了一聲,人也似往前一撞,她心頭猛跳,忙問:“你怎么了?” “仔細坐好?!?/br> 嚴恪悶聲應了一句,一手扯了馬韁繩,一手卻握了匕首,重重往馬臀上一扎,馬兒吃痛,一聲長嘶,帶著兩人拼命朝前跑去。 耳邊冷風急掠而過,刮得人臉發冷,偏偏身上冷汗也是一潮一潮的。 身下坐騎發力狂奔,展寧與嚴恪被顛得厲害,必須死死抓緊了韁繩,才避免被顛下來。 待到了城南熱鬧卻又雜亂之地,那馬兒終于熬不住,一雙前蹄一跪地,展寧與嚴恪一個不慎,雙雙被跌下了馬。 好在跌落之地并非石地,兩人雖摔得鼻青臉腫,痛疼難耐,但好歹沒傷到筋骨。 “快些找個地方躲起來?!?/br> 展寧忍著痛爬起身來,接著要攙扶身邊的嚴恪,可一看對方,伸出去的手卻有了一瞬間的僵滯。 嚴恪的背后,竟然插著一支白羽箭。 箭頭已全然沒入,他今日衣衫顏色穿得淺些,大片的血跡染紅了他大半個背部,看起來觸目驚心。 不過展寧的僵滯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