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段勍也不理她這沒良心的話,徑自說,“她老家還有幾個要好的朋友那,以及她幾個相好的男的,都沒她的人影。她最后的出現記錄是首都機場,去的是廣西?!?/br> “她去廣西干嘛?” “看看住宿記錄,很快就會知道?!?/br> “找到了,你可得幫我把錢要回來呀?!?/br> “你個財迷心竅的?!?/br> 喬筍掛了電話,憂心忡忡的。這剛剛喝酒的時候還蠻高興,現在嘴又撅起來了,第二個電話撥給閆連沖。 “小喬啊,還沒睡吧,你到我這里來一下,我們談一談心?!遍Z連沖非常直接,兩次不讓你上臺,你急不急?急了就乖乖到我這里來,哪怕讓我親一下,下次我也讓你上,否則你就呆著吧,咱們團會唱那個段子的不止你一個人,而且資歷也比你老。 這回喬筍真被自己不能上臺的事給氣到了,跟段霜暉說自己去一下副團長那里,再回房間。段霜暉由著她走了幾步,叫住了她。 喬筍精,段霜暉更精。他看人尤其準,早覺得喬筍兩次都無法登臺有蹊蹺,又一看她閆副團長,表面上縱是和善熱心人一個,可那目光總透露著陰謀和古怪,總的來說,就是不坦蕩。 段霜暉打電話給曲澈,“你叫慰問演出各個節目的負責人到我這兒來一下?!?/br> 不到十分鐘,閆連沖的電話又來了,叫喬筍不用來了。 縱是不用去了,可不能登臺還是不能登臺。想到這里,喬筍無精打采。段霜暉哄孩子似的,把手按在她腦袋上,她嬌氣了,揮開他的手,又不老實地想抓他的沒戴肩章的肩扣。他把她摟住了,不然她跳起來,表情又是好氣又是無奈?!靶』斓澳阌窒胍??!?/br> 喬筍總算沒鬧,臉上仍是不高興。 你也不想想,首長哪能不管你呢? 營區某個大廳里,段霜暉站著,簡單說了幾句話,一屋子人,每個手里都拿著個小本子記錄,這是中國特色?!半m說我不在總政,但想提一點自己的淺見,你們聽聽也罷。作為歌曲節目,應該多一些與戰士們的互動,注重可聽可視性的同時,增強趣味性??戳四銈儍蓤鲅莩?,我認為很好,來這兒的演員基本功很扎實,臺風也很純熟,語言類節目,比如相聲、小品,可以在以后的演出中多一點即興發揮,集體歌舞,比如昆曲,可以嘗試讓不同的演員上場,表演出不同的風格?!?/br> 首長的話永遠正確,更何況還點得這么中肯,都知道首長要回北京了,雖不是總政的領導,但回去之前怎么地也要肯定一下的,并提出點不痛不癢的意見。大家都蠻受用,除了閆連沖。首長最后一句話就刺中他不讓喬筍上臺的事,別人沒聽出來,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一番話說完,大家點頭稱是之后,首長直接點了閆連沖的名,你留下來一下,作為昆曲愛好者,我想跟你交流交流。 大家心想,早知道首長喜歡昆曲啦,可不正要趁此機會多跟演員交流交流么?因此,也不疑有他。 大家都散了后,房里只留下曲澈和閆連沖。這下子,段霜暉說的話,就比剛才更耐琢磨了。你聽他說:“你們表演的《玉簪記》選段很有水平,適合票友小場。作為昆曲迷,在這種大型演出時,還是希望聽見耳熟能詳的段子,比如《游園驚夢》,甚至是比較悲苦的《竇娥冤》?!?/br> 《竇娥冤》肯定不適合慰問演出,而《游園驚夢》名段屬喬筍唱得最好,閆連沖選《玉簪記》,就是為了有借口解釋不讓喬筍上臺,因為,她不是唱《玉簪記》的最好人選嘛。 閆連沖回去后,兀自揣摩盤算了很久,發現段霜暉說這些話的真實意思——他并不滿意他們劇團的演出。這可不得了,他很頭疼,回去不知道怎么交待。 無奈在福建的演出結束,他們將去廣東。這時卻聽說,由于前段時間菲律賓執意將南海問題申請國際仲裁,絲毫無視中方對話解決的主張,并于近日向韓國進口12架fa50輕型戰機和8艘掃雷艦,挑釁態度初顯。段霜暉得總參授意,前往廣州軍區指導監督海陸空協同登陸作戰實彈軍事演習。 所以,段霜暉與喬筍,往后啊,見面的機會還有。 福建是沿海的一片丘陵,山多森林多,古代人都不愛來這片兒就是因為山多樹多,田不好種,路不好走,稀奇古怪的野獸也多,人更是野蠻得不行?,F在經濟好了,大伙兒都愛往南方跑。 軍區首長得知段霜暉在西北那片兒混的時候,槍法堪稱一流,一發一個準兒,思量著首長去廣東之前不能就這么晾著,于是建議,咱們這邊森林多,動物也多,首長要不要打獵? 打獵?!要知道,現在可是禁止隨便打獵了,因為國家對槍支的管理越來越嚴格,十幾年前你還能拿著鳥槍和小鋼珠,上山打點小野雞小野兔,甚至圍捕野豬,但今天你看誰敢帶著獵槍到處晃? 但是,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離同安大概百來公里的幾座山,本來就荒無人煙,傳言幾十年前還有華南虎出沒,更有人腰一般粗的大蟒蛇。那些都是傳言,周邊的人都知道,現在這大山里已經沒那么多珍稀的野獸了,有的只是一些鷓鴣、野兔還有野雞,偶爾運氣好會碰見野豬,前提是你別一個人碰見。 打獵這事他們也做得謹慎,不開部隊的車,不穿軍裝,雖是派了十幾號人安排這事,同時保護首長,但做得很低調,進山摸底也是偷偷摸摸的,布置一圈回來,真沒落下什么話柄。 “打獵,去不去?”段霜暉就給喬筍打了一個電話,喬筍還不知道他將去廣州的事,聽他這么說,馬上就同意了。曲澈去接的時候,小心謹慎,倒不是怕怠慢小姨奶奶,而是怕被部隊里其他人看見。 一個小時多的車程,段霜暉到了目的地。 喬筍穿了身迷彩服,還帶了帽子,刻意有點女扮男裝,但是,只有電視劇里的女扮男裝才不會被發現。首長讓她跟著,自己帶了獵槍和兩條獵狗,進山去了。 雖是夏天,但是進了山就涼快起來,不知名的鳥在不知名的地方發出各式各樣的叫聲,只聞其聲,不見其身。喬筍顧著抬頭看,腳底下不怎么注意,伴著根藤,差點摔倒。段霜暉見狀,笑道,“看什么呢,這認真?” “哪兒才有鳥???” “還不是地方?!倍嗡獣煵惶ь^,人家認認真真走路,見喬筍還是不死心抬頭亂看,也無奈,只能拉著她的手。 他的手心有繭,不似現下一些嬌生慣養的小年輕那般軟細,早年部隊生活艱苦,他的手粗糙間只有一番男人的硬氣。 走了大概二十幾分鐘,段霜暉放了條獵狗出去,好嘛,那條黑色的獵狗七鉆八鉆,到了個矮叢后,開始搖尾巴。 這就是有了。 段霜暉放開了喬筍的手,端槍上膛。 獵狗撲了進去,驚起起碼四五只雉雞!一只竄進草叢里不見了,三只飛了起來。喬筍的心真是像小學生作文里寫的一樣,提到了嗓子眼,她小媳婦似的緊緊抱著旁邊一棵樹,拳頭還握緊得像是要找人拼命。 “砰!” “砰!” “砰!” 彈無虛發。 端著槍的男人向來帥氣,野性和殺氣相結合,散發著雄性生物稱霸爭斗的危險氣息。槍托一下一下撞著他的右邊鎖骨位置,可人家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后坐力,絲毫不為所動,照樣冷靜地瞄準,射擊。段霜暉那一身的迷彩,脖頸間麥色肌膚上點點汗珠,壓低的帽檐下冷峻嚴肅的神情,扣動扳機時手臂繃緊的肌rou,臂膀間森冷的槍管,霸氣,殺氣!一想當年,崢嶸歲月。要不怎么說,戰場上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段霜暉并非靠著家族勢力混吃等死的墮落太子黨,今天的成就,真槍實彈,摸爬滾打,自己一手打拼,射擊,根本不在話下,許久未端槍,卻風采依舊。 就一個字,帥。 三槍了結獵物,兩只獵狗忙著把雉雞叼回來。段霜暉目光定在垂死的雉雞上,勾了勾唇角。 這兩人進山,一路掃蕩,若不是段霜暉手下留情,沿途只要是看得見的動物還不得被他一槍結果。好在這位爺只是圖個樂子,不想趕盡殺絕,一開始三槍,已經過了癮,后面就是漫不經心了,幾個小時下來,又打了一只刺猬、十幾只山雀,就不再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