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留愛卿在王城?！背Y道，“但卻似乎有些強人所難?！?/br>
    “皇上言重了?！睖亓険u搖頭，“答應過皇上的事，微臣自會全部做到?！毕肴|海是一回事，能不能去又是另一回事，既然在朝為官，自然應當盡臣子的本分，總不能事事都隨性而來。

    “去東海，幫朕盯著段白月?！背Y道。

    溫柳年有些茫然：“盯著西南王？”

    楚淵點頭。

    溫柳年愈發不解：“但是……”段白月狼子野心的確不假，但是看先前皇上的所作所為，明顯是對其信任有加——或者說至少也已經在暗中達成了某項協議，才會如此聽之任之。那為何現在西南軍已經挺入大楚東海沿岸，卻又要派自己前去暗中盯著？

    “朕知道秦宮主留了人保護你?！背Y道，“只是東海那頭不安穩，還是要自己多加留意?！?/br>
    “微臣要以何種理由，何種身份前去？”溫柳年問。

    “朕自會下一道圣旨?！背Y道，“如今西南部族長驅直入，說是回鄉祭祖卻又遲遲不退，朕派愛卿前去與之談判，也是情理當中之事?！?/br>
    “皇上?！睖亓戟q豫，“微臣有一事想說?！?/br>
    “講?！背Y點頭。

    “皇上與西南王之間，究竟達成了何種協議？”溫柳年道，“雖說有些事微臣或許不該問，但既然要去東海，還請皇上明示一二?！狈駝t就這么一頭霧水前去，連段白月是敵是友都說不清，到時候要如何做事？

    楚淵皺眉。

    溫柳年眼巴巴看他。

    “溫愛卿?！背Y道。

    “是?！睖亓晷睦镉科鸩辉旑A感。

    “稍后隨朕進宮，讓御膳房做頓憶苦飯吃一吃?！?/br>
    ……

    溫府里頭，趙越忙完手頭的事情，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回來。先前想著或許是楚淵那頭有事，結果快吃晚飯了也沒人影，剛打算出去找，就見溫柳年蔫頭蔫腦走了進來，坐在石凳上不說話。

    “怎么了這是?！壁w越蹲在身前，握住他的手，“又和哪位大人吵架了？”

    “沒有吵架?！睖卮笕嗽谏鷼?。

    “那怎么氣成這樣？”趙越將他抱起來，“皇上那頭？”

    溫柳年拼命點頭。

    趙越帶著他往里屋走：“這次他又讓你做什么？”

    “吃冷掉的面糊糊?！睖亓陸嵢坏?，“還有陳年咸菜！”那可是皇宮啊，也不知御廚是從哪個缸里翻出來的，又黑又干又酸，還不能不吃，因為皇上有旨！

    趙越皺眉：“怎么讓你吃這些東西！”吃壞肚子怎么辦。

    “因為皇上要我去東海?！睖亓旮鏍?，“我多問了兩句，就被罰了！”

    “要你去東海？”趙越腳步一頓。

    “是啊，去東海?！睖亓旰笾笥X，瞬間高高興興撲住他，“對了對了，皇上要派我去東海！”

    “當真？”趙越欣喜若狂。

    “嗯嗯嗯?！睖亓昶疵c頭。

    “隨我一道？”趙越握住他的手。

    “是一道去東海，不過我不能去海島?！睖亓甑?，“皇上要我去西南王那頭?！?/br>
    “段白月？”趙越聞言皺眉。

    “管他，能一道去東?？偸呛檬??！睖亓甑?，“你要經常來看我?！?/br>
    “皇上與段王之間，現在究竟是敵是友？”趙越將他放在椅子上，“不將這件事說清楚，我不許你去?！?/br>
    溫柳年：“……”

    若是話本商人得知此事，一定會請秀才寫篇文章，名字就叫《為何皇上總是與趙大當家想法相左》。

    “說話?！壁w越拍拍他的腦袋。

    “我今日就是問了這個，才被皇上罰的?！睖亓甑?，“后頭皇上又說，有些事我不必問，即便是他與西南那頭鬧翻，西南王也不會將我怎么樣?！?/br>
    “這算什么回事?！壁w越搖頭，“除非皇上將話說清楚，否則這種深入虎xue之事，我絕對不會答應?！?/br>
    “皇上不會坑我的?！睖亓陱娬{。

    “怎么不會坑你?！壁w越道，“方才還要你吃壞咸菜?！?/br>
    “那不一樣的?！睖亓険ё∷牟弊?，“你就讓我去吧?！?/br>
    “我去與皇上談一談?！壁w越道。

    “你？”溫柳年吃驚。

    “我總得知道原因?！壁w越道，“若是回回都讓你冒險，那這官不做也罷?！?/br>
    溫柳年眨巴眼睛，其其其實也沒這么嚴重啊。

    但趙越顯然不打算改主意，第二天一早，便去了日月山莊的商號。

    “趙大當家要找小瑾？”沈千楓道，“不巧，一個時辰前剛剛進了宮?！?/br>
    “那我去宮門口等葉谷主?！壁w越站起來，“打擾了?！?/br>
    “不如就在家中等吧?！鄙蚯鞯?，“小瑾是去替皇上例行開安神藥，應當很快就能回來了?！?/br>
    “不必了?！壁w越道，“多謝盟主?！?/br>
    “趙大當家有急事？”沈千楓試探。

    “我想見皇上?！壁w越道。

    沈千楓了然，知道八成是為了溫大人，便也沒再多問，親自送他出了府。

    在宮門口等了小半個時辰，終于見著葉瑾出來，只是精神看上去明顯有些恍惚。

    “葉谷主？”趙越道，“你沒事吧？”

    葉瑾道：“有事?！?/br>
    趙越：“……”

    葉瑾抬頭看他，眼神很是復雜，表情亦很復雜。

    頭回見著他這樣，趙越道，“可要送谷主回商號休息？”

    葉瑾搖頭：“大當家陪我走走吧?！?/br>
    趙越不解：“我？”

    但葉瑾已然翻身上馬，綠驄玉一聲長嘶，撒開四蹄朝著遠處奔騰而去。

    擔心他會出事，趙越也策馬跟上，兩人一路出了城。

    街邊百姓看著之后，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為何會是葉谷主與趙大當家，那沈盟主與溫大人去了哪里？！

    到了城郊一處安靜的小山谷，葉瑾翻身下馬，坐在小溪邊繼續發呆。

    “谷主?！壁w越問，“到底出了什么事？”

    葉瑾木訥道：“你讓我冷靜一下?！?/br>
    早上例行去給楚淵開藥，卻剛好看到一車藥材正在往下卸，里頭有不少名貴大補之物，有些甚至是萬金難求，于是便好奇多問了兩句，卻說是從西南送來的，是段王給皇上的貢禮。不僅是藥材，還有一車異寶奇珍，一車西南果品，一車山貨臘rou，以及一車……人頭骨。

    “什么玩意？”葉瑾瞪大眼睛。

    “都是西南那頭不安分的部族首領，一直試圖犯我邊境?！碧t院的管事道，“都被西南王給咔嚓了，剝干凈送來給皇上?！?/br>
    葉瑾后背發麻，一路去了御書房問究竟。

    “朕知道?！背Y道，“你若是喜歡，拿去便好?！?/br>
    “我怎么會喜歡那種東西??！”葉瑾驚怒。

    “朕是說那車藥材?！背Y哭笑不得，“至于其他東西，丟了便是?！?/br>
    “方才路過國庫，張大人說西南王這般持續不斷送東西，少說也有半年了?！比~瑾道，“為何從來沒聽你說起過？”

    “又不是什么緊要之事?！背Y拿起朱批，隨手打開一個折子，“送便送吧?！?/br>
    葉瑾狐疑看他。

    楚淵站起來往外走：“朕去戶部看看?！?/br>
    “為何每次提起西南王，不是遮遮掩掩，便是諱莫如深？”葉瑾在背后叫住他。

    楚淵卻已經甩袖出了門。

    于是葉谷主終于后知后覺，模糊感覺到了一些事。

    但……當真如此？！

    “葉谷主?！壁w越微微皺眉，“不然我送你回家？”

    “沒事?！比~瑾無力擺擺手，“對了，大當家怎么會在宮門口，溫大人不在的?！?/br>
    “我知道，原本是想請谷主代為通傳，我想見皇上一面?！壁w越道。

    “大當家要見皇上？”葉瑾有些意外，“所為何事？”

    趙越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又道：“我對西南王不甚了解，不知葉谷主可有何建議？”

    葉瑾臉色又僵了一僵。

    為何到處都有此人存在？！

    “谷主？”趙越擔憂看他，怎么又不說話了。

    葉瑾深吸一口氣，“呼”一下站起來。

    趙越被嚇了一跳。

    “我也一道去東海?！比~瑾擼起袖子。

    趙越：“……”

    “有我在，看哪個不長眼敢碰溫大人！”葉瑾氣勢洶洶往回走。

    還有一句話未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