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愿賭服輸。沒錯,愿賭服輸。 半個月中,他們和紀啟順打了兩個賭。 第一個賭,他們賭一百多個人中至少有一個人能贏紀啟順。 他們輸了,然后站了三個時辰樁。 第二個賭,和第一個賭一樣,但是他們還是輸了。 這次紀啟順罰他們站三個時辰樁,外加每個人頂一銅盆的水。 正當小伙兒們瀕臨崩潰邊緣的時候,一道恍若天籟的聲音驀然而至:“紀道長叫各位去前頭堂屋里,說是有客將至?!?/br> 眾人松了一口氣之余,抖著手腳將頭頂的銅盆輕輕放到地上,依然不敢濺出一滴水來。誰知道他們殿下一會兒萬一看到了會不會再罰他們點兒啥? 回屋稍微收拾了一□上,只用了半刻鐘的時辰大家伙便都到了堂屋里頭。 紀啟順坐在上首的玫瑰椅上,腰背挺得筆直。身上穿了一件淺碧色的夏衫,上頭倒也干凈并沒有太多紋飾,只隱約能看到領口袖邊上的清淺水紋。連頭發都只是簡單的編成一條辮子垂在身后,其中似乎綴著星星點點的小顆東珠,十分清爽雅致的模樣。 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她輕輕一拍手,道:“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所以將大家叫過來囑咐幾句話。一會兒他們來后,我自有一番計較,未得我下令你們都不許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明白嗎?” ** 霍二叼著草梗,一腳踹開錦繡成衣鋪的店門,幾乎要把兩扇脆弱的小木門踹破。他面色陰沉看著空無一人的鋪面,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罵道:“他娘的什么玩意,怎么這家店每次都沒人!” 站在后頭的孫金顛顛兒的跑上前頭,擠著眼睛道:“大哥你有所不知??!這家店的掌柜特別的不是東西,一聽說咱們來了就跑到里正家里躲起來了,唯恐被咱們收走銀子??!” 還沒等霍二發話,孫金又接著道:“不過今天倒是奇了,他們沒躲到里正家里去,卻是去了前頭的衛府里。聽說著衛府是前一陣剛搬來的,特別有錢!” 霍二陰惻惻的笑了起來,將嘴里的草梗往地上一吐,拉起嗓門道:“好,那我們今天就去衛府瞧瞧,說不定能有什么趣事兒呢。弟兄們,走!” 錦繡成衣鋪離衛府并不怎么遠,所以霍二一行人走了一刻鐘都沒有,便看到了模樣樸素十分不起眼的衛府——斑駁的黑漆大門、長了青苔的黑瓦、銹跡斑斑的獸頭門環,真是怎么看怎么破敗??! 哪里看出有錢了? 霍二瞄了一眼嶄新的牌匾心道,也就這牌匾稍微拿的出手了。雖然心中非常懷疑“衛府有錢”的真實性,但再怎么樣也不能白跑一趟不是嗎?于是他就懷著這樣的心態,抬手猛拍大門。 未久,里頭隱隱約約傳出一道聲音:“來了、來了?!彪S即,門就被里頭的人慢吞吞的拉開了一條縫。 霍二一方面不滿意對方的動作慢,一方面也是故意想要嚇嚇里頭的人,所以猛然出手將門推了開來。來開門的少年明顯被嚇到了,愣愣的退后了好幾步,略顯呆滯的對著他們傻看。 他一個跨步走進宅子里,又示意身后的弟兄們也進來,隨后才對著嚇傻了的少年嘖道:“聽說你們是新來的,很有錢是吧?” 少年自然就是鄭五,他猶處于驚嚇之中,聽他問話便不由得有些結巴的答道:“我、我不是新來的,我就是……就是來串門子的?!?/br> 霍二皺了皺濃密的眉毛,略一想便明白了這個人就是錦繡成衣鋪的人,便又大笑了起來,道:“看來倒是我走運了,今天可以接連收兩份大禮了??!兄弟們,你們說我是不是特走運?” 孫金一幫跟班自然笑著附和:“大哥自然是最走運的了!” 正當這群不請自來的人笑得猖狂之時,一道聲音驀地從里頭傳出來,不太響也不太輕,卻恰好能叫所有的人都聽清楚:“客人來了怎么也不知道請到里頭來?難道是我平日里太寬容你們,縱得你們連禮數都不明白了?” 霍二等人聽了這話,自然都是扭頭看去。便見一個打扮雅致的少年郎從宅里走出來,唇角掛著不咸不淡的笑容,從容而又鎮定的樣子。 ** 紀啟順的眼神在霍二等人身上轉了一圈,見他們都是麻布短褐、滿面胡須的樣子不由心道:真是好一派綠林匪類的樣子。一邊想著,一邊開口笑道:“幾位客人忽然而至,不知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霍二吊兒郎當的笑了起來:“要事沒有,小事倒是有一件。哥兒幾個最近有點缺錢,所以來跟鄉親們借點兒錢,方便渡過眼前的難關?!?/br> 紀啟順繼續溫和的笑:“這些個阿堵物算是個什么東西,客人們既然開口了,我自然要給你們的?!闭f罷便對著身邊的商少羽揮手道:“快快將那些東西裝一袋給幾位客人!” 霍二覺得事情的發展有點奇怪,一般的人遭遇這種事兒,不都得大聲叫幾句“搶劫”、順便抱著金子不松手嗎?再怎么樣,也得捍衛一下自己的財產吧?這人怎么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的錢都送給他們??? 雖然心中十分奇怪,但是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慢。他一把抓過錦袋,掂了掂重量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從來不會有人會對錢生氣不是嗎? 正準備帶著兄弟走人,就看到鄭五愣愣的站在后頭不知道在想什么?;舳壑橐晦D,哼道:“衛大爺是個大方人,可惜結交的朋友卻不怎么大方?!?/br> 紀啟順挑了挑眉,故作不解道:“不知這話怎講?” 霍二抬起手點了點鄭五的方向,道:“衛大爺有所不知,你這朋友乃是錦繡成衣鋪的伙計,躲了我們好多次呢。枉我等整日風里來雨里去的保護鎮上的鄉親們!” 鄭五一聽這話連連擺手,道:“我只是一個小伙計而已,哪兒有什么錢啊?!?/br> 霍二哈哈一笑:“但是你的朋友卻是個大方人,不如你問人家借一借,往后有錢了……” 再還不遲這四個字還未說出口,他便感覺到手腕忽的被人握住,然后帶著巨大的力量猛然一旋,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他已經跪在了地上。他下意識順著力道抬頭看去,看到的是一張清雋卻沉肅的面龐,是紀啟順的面龐。 紀啟順扭住霍二的胳膊將他壓得跪在地上,冷笑一聲:“閣下莫要誤解了,我將銀錢給你不過是給你臉面罷了,可不是怕你。你若是以為我怕你,便想要得寸進尺,那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br> 霍二咬著牙,賠笑道:“衛大爺看你說的,我就是開個玩笑罷了,哪里需要動這么大的火氣呢?!?/br> 紀啟順松開手,向后退了兩步,又恢復了溫和的笑臉,道:“這鬼天氣熱得很,我也不留幾位了。諸位慢走,送客?!闭f罷便一振廣袖,帶著商少羽一眾人施施然回了屋里頭。 霍二幾個人前腳剛出了衛府,堂屋里就有人忍不住開始嘁嘁喳喳的竊竊私語了起來。 紀啟順抿了一口微涼的茶水,將茶盞往案上重重一放,開口道:“都怎么了?還想再站會兒樁?” 下頭靜了片刻,忽有一道聲音冒了出來:“殿下,你要我們站樁也是無妨。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卻想問個清楚!”出聲的人是之前被紀啟順當做出頭鳥狠狠教訓過的溫玉珂。 “什么事,說來聽聽?!?/br> 溫玉珂清了清嗓門,質問道:“方才殿下叫我們不得出手唯恐打草驚蛇,怎么自己倒是忍不住出手了?” 紀啟順深深看他一眼,沉聲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待到事了便會清清楚楚的告訴你們。好了,這一天下來大家想必很累了,都下去休息吧?!闭f罷,她不再給溫玉珂質問的機會,輕輕拂了拂袖便信步出了屋子。 這廂紀啟順遣散眾人回了自己的屋子,那廂霍二也已經出了齊云鎮,到了一處像是營地一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