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親至疏夫妻(二)
一到吃飯的點,好佬飯店的帳篷里就擠滿人,本想在店里打打牙祭的胡麗娘沒好意思霸占本就不多的坐位,找個借口帶著傳貴跑出來。她坐在傳貴身邊,十分老練地勾著他的肩膀,媚笑地問: “小哥兒,現在去哪?” 蕭傳貴眉頭一皺,假咳兩聲: “正經點,能去哪?回家!” 胡麗娘非但沒收回她的手,反而摟的更緊,瘋瘋癲癲的嬉笑: “我怎么不正經?非要學的跟你一樣啊。表面是不食煙火的圣人君子,背地里跟荷花卿卿我我的撥云撩雨,實足的偽君子?!?/br> “她是我老婆,”蕭傳貴氣的恨不得把她推下去,口不擇言道: “倆口子親熱也犯法??!” “嘖嘖……”麗娘根本不理會他的惱怒,毫不留情地說: “你這臉皮也真夠厚,都快趕上南門的古城墻。本還以為你是通情達理的人,沒想到也是個自私的慫貨。荷花是你老婆,那國華是她什么人?情人?借種的?還是長工?你心里不會不清楚吧?該放下的還得放下?!?/br> 傳貴的心一下子冷下來,眼睛盯著前方的路,一言不發地開著車??珊惸飬s仍不放過他,充分發揮嘴小舌長的特點,兩片薄唇上下抖動,一連串的話喋喋不休地從小嘴里冒出: “荷花說你是好人,我信她的話,但別病好就變成壞人。我能理解你對她的感情,可你也要理解荷花和國華。他們把你當哥、當家里人,你不管是說什么還是做什么,他們都由著你。他們自己想做什么,還要先看看你的臉色。為什么?還不是怕你生悶氣,回頭把身體氣垮……” 一陣惱人的電話鈴聲打斷胡麗娘想說的話,她拿起手機不滿地說: “出差還煩人?!苯又鴮υ挋C脆聲道: “爸,什么事?” “沒事,問你吃飯沒?!?/br> “正準備去吃飯,我現在在開車,回頭再給你打電話?!?/br> 胡麗娘掛斷話機,撅著嘴說: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餓了自然會找飯吃?!?/br> 傳貴悶聲道: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br> 胡麗娘愣了一下,拍著傳貴肩膀說: “往左邊拐,咱們到市中心去吃頓好的?!?/br> 自己則給mama撥通電話: “媽,你們到廣州沒?” 胡蘊菲接到女兒電話是一陣欣喜,眼淚都差點掉下來,連聲說: “我們剛下飛機,正想給你打電話。你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要按時吃飯,睡覺要鎖好門窗,晚上別一個人出門……” 胡麗娘嗯嗯幾聲后說: “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跟陳爸爸說,回來要給我帶禮物哦?!?/br> 蕭傳貴見她掛斷電話,沒好氣的道: “難怪你這么清閑,原來爹娘都不在身邊,所以跑來尋我開心,把我當傻子來耍?!?/br> “你是故意裝傻,”胡麗娘不客氣地說: “我就不信你長著眼睛看不見國華和荷花之間的感情,還自欺欺人地夾在他們中間。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邵國華會出軌?!?/br> 她是在給蕭傳貴打預防針,萬一以后邵國華和黃琳鳳的事露餡,傳貴因為自責而不至于做出過激的事來。 車子拐上市中心的主干道,這里人多車多,鋼筋水泥做成的老鼠籠子更多,處處都是高樓大廈。各式各樣巨大的霓虹燈閃爍著絢麗的光茫,和路燈、車燈相互映照,形成光的世界,突顯著歌舞升平的景象。 蕭傳貴對這一切早己習以為常,在人海和車流中如同一條游魚,見縫插針的走走停停,嘴里還不忘問麗娘: “是不是荷花跟你說了什么?” “她能說什么,是我看出來的?!焙惸镅劬Χ⒅磉吀约阂蛔咭煌5暮儡嚮卦挼溃?/br> “他們怕你不高興,連個結婚照都沒有,更別談辦婚禮。上次鄒麗結婚,她羨慕的眼睛都發綠光。不是我說你,你要是真的已經放下,就應該給他們補辦個婚禮?!?/br> 豪車的車窗搖了下來,一個油頭粉面的男子伸出頭,沖著胡麗娘打招呼: “嗨!美女,想不想一起兜兜風?” 胡麗娘沖他拋個媚眼,用手捋著秀發,正待開口撩他幾句。傳貴卻把車停下,抽出鐵拐杖朝豪車戳去,嚇得那人跟烏龜一樣縮回頭。傳貴重哼一聲: “以后少跟這種人搭訕,都是沒安好心的家伙?!?/br> 胡麗娘咯咯嬌笑: “你是不是吃醋?” “我吃什么醋,搞的你好像是我什么人似的?!眰髻F把拐杖放回原處,一本正經地說: “我是怕你吃虧?!?/br> 沁人心肺的清香,讓他鼻翼緊縮,肚皮外鼓。 麗娘吃吃直笑: “我是喜歡那輛車,瞧見沒,流線型的車身,帶著一抹熱情的紅艷。浪漫的敞篷式車頂,可以讓飄逸的長發在空中飛舞。如果開著它飛奔在溫暖的秋日下,看看蔚藍的天空,金色的大地,那有多帶勁啊?!?/br> “切,你這會倒記起語文老師,還飄逸長發空中飛舞,我看是瘋婆子亂蹦,你買的起嗎?” “我怎么就買不起?你還欠我一千多萬。就算抵去一百萬,你還差我九百萬,這輛車頂多一百八十萬左右?!?/br> 傳貴嘆道: “你把我賣了吧?!?/br> “我正有這種想法,”胡麗娘嬉笑地說: “可誰會花這么多錢買你?也就是我稀罕你,要不你寫張賣身契給我?!?/br> 蕭傳貴懶的理她,將車開到一家大酒店門前,兩人就在大廳的小桌邊坐下來,叫了三菜一湯和兩個小瓶的白酒,可美酒佳肴仍然堵不住胡麗娘的嘴,跟麻雀一樣嘰嘰歪歪: “拿一千萬買你,那是你的無尚光榮。要是拿去買小白臉,至少可以買十個回來。不過買回來干嘛呢?好像也沒多大用處??丛谀氵€像個男人的份上,就拿來給我暖被窩吧。咱倆一馬配一鞍,正好成一雙。以后你也用不著去找荷花,我來替你解決。不是我吹牛,你跟著我,那是你家祖墳上冒青煙?!?/br>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平常兩人在家里逗嘴逗慣了,胡麗娘又是皮厚的人,什么話都能說出口,把個正經的傳貴也帶歪了,他瞪一眼麗娘說: “你是好鞍,我是劣馬,配你不上?!?/br> 他當胡麗娘跟往常一樣是拿自己開涮,卻不知道麗娘心里已經有他。這種感情并不是突然蹦出來的,也不是離婚后的空虛,而是在一點一滴中積累起來的。 胡麗娘是膽大的人,也是敢愛敢恨的人,但她在傳貴面前,也只敢調侃似的露一點意思,因為她過往的經歷確實不堪,一般的男人很難接受。 兩人填飽肚子準備離開,忽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服務員,結帳?!痹瓉硎莿⒚飨己酮毨且苍谶@家飯店吃飯。 胡麗娘對傳貴低聲輕笑: “本想在大姐那混一餐,沒想到這里還有個冤大頭,我去敲他把咱們的帳也結了?!?/br> “你要點臉皮行不!”傳貴不滿地說: “都離了婚還敲人家,也不怕別人笑話?!?/br> “離了婚怎么啦?離了婚他也是我哥?!焙惸锞镏煺f: “你瞧,你瞧,是劉明霞掏錢給獨狼。難怪我一說離婚,他想都沒想就答應,還非把房子給我,原來早就有落腳的地方。哼!不敲白不敲,請咱倆吃餐飯算是便宜他們?!?/br> 她站起身施施然走過去,對劉明霞和獨狼巧笑連連地說: “真巧啊,你們也在這吃飯呀?!?/br> 獨狼忙站起身問: “你吃沒?” “在吃,我是跟傳貴哥來的?!?/br> 劉明霞對麗娘淺笑: “恭喜你找到親人?!?/br> 這時服務員拿帳單過來,胡麗娘忙說: “給我,給我,今天我來請客。美女,麻煩你把那一桌也一起算進來?!?/br> “哎呀,哪能要你破廢,讓獨狼買?!眲⒚飨及寻o獨狼,嬌笑地說: “你們聊,我去一下衛生間?!?/br> 胡麗娘等明霞走遠后才問獨狼: “你們倆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還早,我們根本沒扯這事?!豹毨怯行┎缓靡馑?,把話題扯到麗娘身上說: “你也別耽擱自己,趁著現在身份不同找個合適的人?!?/br> “我還不是我,哪有什么身份?”麗娘輕笑道: “我以為你會找位老實點的女人,沒想到會和劉明霞在一起,她不是你能駕馭的。如果只是在一起抱團取暖,就別把心放進去。要是想和她結婚,就要摸清楚她心思。好啦,我不多說,傳貴哥還在那等我。謝謝你請客?!?/br> 她搖曳生姿的回到傳貴身邊,得意洋洋地說: “搞定?!?/br> 蕭傳貴哭笑不得,隔著桌子和獨狼點頭示意,低聲罵她一句: “沒見過你這么厚臉皮的?!?/br> “厚臉皮怎么了?厚臉皮活的長久,哪像你這個土包子,左想右想,日想夜想,天天瞎考慮。走吧,咱倆今晚也去瘋一瘋?!?/br> “去哪?” “帶你這個土包子去見識見識,看看別人是怎么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