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使氣風塵里 吹竹彈絲錦繡中(三)
國華一把抓住鳳兒的手說: “你是去罵人呢還是去被人罵?大家都在等著看你笑話?!?/br> 大廳里工人、店里工作人員和兩名警察三名律師,吵吵鬧鬧的爭論誰是誰非,宛如在菜市場里討價還價,將這西餐廳的高雅面紗撕得一干二凈。那位彈兩只老虎的工人,在叫嚷幾句后,便坐在一邊,拍著大腿,自得其樂地唱起鼓詞: “那紂王糊里糊涂在黑影爬,幾年家軟刀子割頭不死,只等得太白旗懸,才知道命有差……”人太多,輪不上他說話。 胡蘊菲望著鳳兒微笑,輕言細語地問: “你是不是得罪了人?” 黃琳鳳讓國華一阻擋,人也冷靜下來,略顯羞愧地一笑: “做生意難吶!商場競爭,難免會觸碰別人利益。老師,對不起啊,還讓您看到這一幕?!?/br> 蘊菲不愧是老師,她沒有直接去教學生怎么做,而是諄諄誘導: “在沒有辦法避免沖突發生時,就需要通過技巧去化解。解決沖突可以回避、退讓、競爭、妥協和合作,面對不同的矛盾以及利益的大小和輕重緩急,需要用理智來選擇不同的方式去化解矛盾?!?/br> 黃琳鳳略一思索,伸手把一位服務生招過來,小聲吩咐幾句。沒過多久,餐廳大廚挺著大肚子走過來笑呵呵地說: “我說大伙別爭了,食材已經用盡,你們就是想吃,我也沒料可做。這樣吧,明天趕早再來,我叫采辦多準備點食材?!?/br> 江主任的目的已經達到,他故意帶著怒色說: “早說嘛,白耗這么長時間,人都餓得前胸貼后背。走吧,走吧,大家另找地方吃,明天再過來嘗嘗西餐的味?!?/br> 二十多號人連同三位律師一哄而散,嘻嘻哈哈的走出西餐廳。這時劉志豪從暗處走到國華這桌,輕喚一聲: “蘊菲,真的是你!我還怕認錯人?!?/br> 胡蘊菲微笑地站起身: “喲,是劉書記啊,你變化可真大!要不是前年我在省代會看見你坐在主席臺上,只怕現在認不出你來?!?/br> 劉老頭尷尬地笑道: “歲月不饒人??!差不多有三十多年沒見面吧,你是一點也沒變?!?/br> 國華把空的椅子拉開,殷勤的說: “劉書記您請坐?!?/br> “不啦,那邊還有客人在等我?!眲⒗项^看看胡蘊菲假笑的臉,識趣地找個借口,又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蘊菲說: “有時間上我那坐坐,咱們敘敘舊,我來找你也行?!?/br> 胡蘊菲禮節性地點點頭: “好,你忙,有機會我們再聊?!?/br> 劉志豪一走,鳳兒立馬就問: “老師和劉書記很熟?” 蘊菲把名片放進包里說: “他也是土生土長的龍江市人,跟我哥同學,工農兵大學畢業的?!?/br> 鳳兒又問: “老師調到哪個部門工作?” “我是隨我們家老頭子過來的,他調到龍江市軍分區,正好這次省里要把龍江幾所大學整合成龍江學院,我就主動請纓過來,主要還是想跟老頭子在一起?!?/br> 她們師生兩人嘮著家常,敘著舊,邵國華也插不上話。心里暗暗佩服林海這一手干的真漂亮,如果鳳兒和劉明霞處理不好,雙寶大廈的西餐廳必將會被社會名流拋棄。經濟損失還在其次,主要是它的隱性價值將會蕩然無存,雙寶公司的聲譽也將會遭受不可估量的損失。不知道明霞知不知道這件事,知道后她會怎么做?難道為了幾句氣話,她真會死嗑到底嗎?就在他推測以后這把火會往哪燒時,卻沒想到這把火會燒到他和他的家人身上。 江主任帶人大鬧西餐廳的時候,劉明霞就已經得到下面人的匯報,立刻從沙業聯合會抽調四、五十個人,帶著家伙守在雙寶大廈下面。她跟鳳兒的想法一樣,不能把自家的鍋砸爛,就等著這幫人出來以后再收拾。 在雙寶大廈正對面一家小旅館里,林海手持望遠鏡,全神貫注地盯著大廈前廣場。當看到從中巴車下來幾十號人躲躲藏藏的隱身到各個角落,他嘴角微揚,露出一絲冷笑,直接撥通馬長江電話。 江主任和他的一群工友嘻嘻哈哈從大樓出來,忽見二、三十位警察迎著他們,頓時把這些工人嚇一大跳,還真以為是來逮捕他們的,就連和他們一起下來的兩名警察也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這些警察毫不理會他們的驚愕,直接撲向龍豹大廈停車場角落。除了部分人逃脫,落在警方手中的起碼有十五、六個。逮捕他們也不需要什么罪名,光一個私藏管制刀具就足夠。 看到自己的人被抓走,劉明霞徹底被激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逃離的人聚攏,叫獨狼帶著他們去揚子巷。她倒不是真的要把林海、桑穎怎么樣,只是要他們吃點苦頭,心生畏懼。全然沒想過要是林海派人專門對付她,以她獨來獨往的性格,是否能獨善其身。 獨狼在巷口徘徊很久,他并不知道桑穎已經帶著孩子和他前妻去了蘇州,更不知道現在住在林海家里的是邵國華一大家子人。有心不想做這種事,可又覺得不能對不起劉明霞的知遇之恩。正如胡麗娘估計那樣,獨狼從龍豹公司出來后就被明霞委任沙業聯合會的會長。他躊躇半天,將手中的煙頭一摁,指著昏暗的揚子巷對十幾名手下說: “院墻窗格上有盆丁香花的就是林海家,你們進去嚇唬嚇唬就行,不要傷人?!?/br> 十幾個人迅速沖進巷子找到林海的家,其中幾人上前捶著院門。荷花聽那敲門聲又急又大,頓生警覺,在院子里問: “誰呀,找哪一個?” 其中一人悶悶地說: “林海在家嗎?” 荷花心知不妙,一邊撥著國華的電話,一邊脆聲道: “林海不在這住,你們上別的地方去找?!?/br> 門外一個漢子說: “跟她啰嗦什么,翻進去不就得了?!?/br> 荷花趕緊退回屋,對傳貴大叫: “哥,快給國華打電話,有人要闖進來?!?/br> 她將大門鎖死,兀自不放心,又把堂屋厚重的八仙桌頂在門后,將兩根粗棍子做支點,撐住桌子兩個腳。傳貴打完電話后又報警,然后拄著拐杖過來說: “你到樓上守著孩子,把房門鎖死?!?/br> 荷花點點頭,想想又跑進廚房里拿把菜刀,蕭傳貴道: “把菜刀給我,你再去拿一把?!?/br> 此時,那十幾個人已經打開院門,開始用腳踹著大門。乒乒乓乓的聲音,驚動隔壁左右的鄰居,紛紛跑到院門口張望。一個滿臉橫rou的漢子喝道: “我們是警察,正在辦案。無關人員回避,以免誤傷?!睅拙湓捑桶涯切┼従訃樍嘶厝?。 荷花提著菜刀跑到小寶和秀兒房間,將門鎖死。由于是在別人家借住,她沒好意思多占房間,讓小寶和秀兒合用一間。兩個小家伙趴在書桌上做作業,對外面的事一點也不知道,見娘進來,小寶還問: “娘,有事???” 荷花沉聲說: “沒事,你們快做作業?!?/br> 蕭傳貴手心上全是汗,他坐在樓梯口上,把菜刀放在屁股邊,拿著拐杖用力揮了揮,覺得當初真應該買個鐵拐杖。此刻他已經忘記害怕,心中就只有一個信念,決不能讓人沖上樓去。 在軍分區門口,胡蘊菲對送她回來的鳳兒和國華說: “我家老頭子在外出差,等他回來,你們小倆口就到家里來吃頓便飯?!?/br> 與胡老師辭別后,國華問: “胡老師丈夫是軍人?” 黃琳鳳點點頭說: “是抗越自衛反擊戰的英雄,為人很正直。十年前他就是大校級師長,怎么會調到市軍分區來?” “也許是來兼職吧。你們和林海真要爭斗下去?為了你們的事,二姐跟獨狼都鬧到分手離婚的地步?!?/br>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用腳都能想的出來是誰派過來的人。倒是你,是不是準備一心想幫林海?有人告訴我,龍潭邵家的人出現在龍豹公司?!?/br> “他們都是我的侄子,我覺得明霞那話說的對。荷花大著個肚子,要是給人誤傷,那我還不得后悔死?!鄙蹏A淡笑道: “我誰也不幫,只幫我老婆。誰要是敢動她,我就會對付誰?” “那我呢?我是你什么人?” 國華一時語塞,愧疚讓他說不出話來,只能握住鳳兒的小手,用自己的行動表達自己的愛意,此時無聲勝有聲。 鳳兒是一位堅強、獨立和精明的女人,但在自己付出感情后,又變成內心軟弱的女人,甚至比荷花更需要愛和呵護。柔情似水,相思如潮,這一刻真摯的溫情如夢如幻,怎不叫人貪戀那卿卿我我的朝歡暮樂呢。她呢喃細語: “今晚就留在我們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