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不干枯木事
國華和荷花的婚姻生活在沒有酒宴,沒有鞭炮,沒有任何祝福的情況下開始了。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已經結婚,除了多出兩個紅本本能證明他們是合法夫妻,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當然一些小變化還是有的,最起碼荷花可以放心地與國華待在一起,不再有那種對不起傳貴的愧疚感覺。 每天晚上她會故意在屋前屋后忙碌,等小寶睡著后,就會溜到國華身邊搓粉團朱一番,完事后又回到傳貴身邊照料他。 兩個人正是□□之花怒放的年齡,顛鸞倒鳳的鬧起來后就忘了周遭環境,有時會吵醒熟睡的小寶,小家伙揉著眼睛會問: “爹,娘,你們在干什么呢?” …… 為了能讓國華和荷花能像正常夫妻一樣生活,蕭傳貴就拿這個來說事: “你倆這樣對孩子很不好,小寶轉眼就是要讀書的人,這么大的孩子說懂又不懂,說不懂又懂,避著點好……” 夫妻倆拗不過他,答應按他說的先試試看。那一夜,荷花和國華時不時輪番爬起來給傳貴翻翻身,可到早上仍然發現他身上淤青了好幾塊。 蕭傳貴那身肌rou萎縮的很厲害,血管細細的十分容易破裂,骨頭也脆的很,稍有碰撞就會造成皮下出血,嚴重時還可能會造成骨裂,甚至骨折。 荷花和國華哪敢還讓蕭傳貴跟小寶一個床,兩人又把他抬回了主臥。從這以后,夫妻倆在屋里盡量收斂,大多數是在夜深人靜時,躲到洗澡間里去偷偷約個會。有時興趣高昂,他們也會到野地里去高興一把。整天神神密密,弄得跟偷情一樣。 天開始越來越冷,轉眼間就進了九。這個時候地里沒有農活可干,河溝里也打不了多少黃鱔。邵國華閑著沒事,就偷偷跑到山里張網捕鳥,這地方是候鳥經過的地方,每天能抓個五、六支大鳥回來。 現在的人都喜歡吃個野味,那些野鳥賣的比家禽貴好幾倍。但這是違法的,只能偷偷摸摸地做??蓚髻F哥治病要錢;老房子想翻修也要錢;小寶過了年得讓他上學前班;荷花要辭掉工作專門在家照顧傳貴,而要把這所有的一切做到實處,都離不開錢。 國華想的遠,覺得肩上要挑的擔子還有很多?,F在的他是鉆進了錢眼里,為了省錢他把煙都戒了。 望著山林里支好的網,邵國華拍了拍手上的泥,對著網雙手合什,但愿明早能有個好收成。他見時間還早,難得地偷了一回懶,在山邊的一塊巖石上坐下,嘴里嚼著根樹枝,靜靜地享受著冬日溫暖的陽光。 一縷炊煙從自家小屋飄起,裊裊娜娜地升到半空,與那靜止不動的白云融為一體。幾只小家雀從云朵下掠過,落在屋前的樹枝上跳躍。山林、田地、村莊和蔚藍的天構成一道和諧美麗的風景。 他們的小屋是全村最靠近山的房子,村里人有了錢就在大路邊蓋起了樓房。幾年下來,這里只剩下傳貴這一戶,還孤零零地還矗立在老地方。雖說少了些熱鬧,但也多了份寧靜。 邵國華看見荷花系著圍裙從廚房里出來,向這邊山上張望。他的臉上頓露出溫柔的淺笑,站起身朝她揮了揮手,又將一只手做成喇叭的形狀,長長地大喊一聲: “哦……” 荷花聽見喊叫,她揮著手示意國華快回來。從心底里她是不愿意國華去捕鳥,勸了幾次叫他別去,但他就是不聽話。每天捏著男人拿回來的賣鳥錢,她總是心驚膽戰。 邵國華像一頭獵豹,敏捷地在山石上跳躍,沒用多長的時間就回到了家,此時荷花已經把飯菜擺上了桌,他隨口問道: “哥吃沒?” “吃了?!焙苫ù騺硪慌锜崴f: “你先洗洗?!?/br> 小寶眼巴巴地望著飯菜,叫嚷道: “爹,你快點,我餓了?!?/br> 國華嗯了聲,接過荷花盛好的飯,摸了摸小寶的頭,笑呵呵地說: “快吃吧?!?/br> 荷花坐在國華對面說: “明天你不要去捕鳥,我聽狗娃媽說,這幾天鎮上抓得很緊。劉村的一個人給林業公安抓走了,他們都說會判刑!” “好吧,今天張最后一網,省的你總是提心吊膽?!?/br> 荷花挾了一塊rou放在國華碗里,又給兒子挾了一塊,望著國華說: “快過年了,你什么時候把小秀接過來,我還沒見過她呢?!?/br> “我本想等年關放假時去接,但過幾天表哥要回趟家,我讓他帶過來。不過,來了以后怎么睡???” “一個小孩子能占多大地方,和我擠擠就行了?!?/br> “嗯,就怕吵著哥。哦對了,哥這幾時悶悶不樂的好像有什么心事?!?/br> 荷花嘆了口氣說: “是啊,我也覺得不大對勁,問了幾次,他都說沒事。我估計還是為咱倆睡覺的事煩心,要不今晚你陪著他問問?!?/br> “好?!?/br> 自打傳貴從小寶屋搬回后,兩人就輪流陪著他,這樣荷花也能輕松些。但大多數還是荷花在照顧,因為國華下了班還忙里忙外想多掙些錢。 兩人辛苦了半年,把外債全部還清了不說還存了七、八萬塊,國華想等過完年就拿這錢帶傳貴去看病。他心里雖然清楚傷了脊椎是很難治好,但就是不死心,也許在大城市有個百分之一的希望呢!但傳貴死活不肯,要他先把房蓋了。 吃完飯后,國華對正在收拾碗筷的荷花說: “我去陪哥,你也早點歇著,晚上還要上夜班?!?/br> “嗯,收拾完我就睡?!?/br> 邵國華已經沒有初到這個家時的陌生感,與蕭傳貴的關系也少了很多虛偽的尷尬。他非常自然地爬上床,一邊給傳貴按摩一邊問他: “哥,你有心思吧?這幾天你的話都少了?!?/br> 傳貴閉著眼說: “沒有?!?/br> “有什么你就要說出來,是不是我哪做的不好?” “不是?!?/br> “哪……是不是荷花做的不好?” “你們都沒錯?!?/br> “難道還是我和荷花分房睡的事讓你不開心?” 蕭傳貴嘆了口氣,有些落寞地說: “別問了,睡吧!晚上還要上夜班?!?/br> “嗯,” 國華熄了燈躺在傳貴身邊不甘心地說: “哥,有什么事你就說,悶在心里會傷身。你這樣弄的我跟荷花也在胡思亂想,不知道是哪做錯了?!?/br> 傳貴睜著眼望著漆黑的夜空,半晌才悠悠地說: “你和荷花有段時間沒在一起了吧?!?/br> “嗯,怕吵著小寶?!?/br> 實際上兩人幾乎天天在小洗澡間里恩愛一回,但這事可不好跟傳貴說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傳貴呼出一口長氣,像是下了決心說出來: “你把我當哥,我把你當弟,但這種話就是兄弟間也不好說啊?!?/br> “說吧,有什么事我們商量著解決?!?/br> “我要說了兄弟可不要怪我?!?/br> “怎么會怪你呢!不會,絕對不會!” 蕭傳貴幽幽地道: “我整天躺著,除了這心還在跳,其它就跟死人一樣,現在這心也快死了,活著比死了還難受?!?/br> “怎么啦?” 國華坐起身來: “我記得哥上次說要好好活下去的?!?/br> “那是從你身上看到了我當年的影子,我把你當成自個了?!?/br> “現在怎么不行啦?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 “你都不和荷花做了,我還能看見啥?” 傳貴脫口而出,夜色中頓時一片寂靜。良久,蕭傳貴才嘆道: “這不是兄弟的事,是哥不正常?!?/br> 國華好歹是個高中生,而且還是非常聰明的那一種。他立刻明白了傳貴的意思,知道這是一種心理疾病。性無能和對生活了無興趣,使蕭傳貴產生了一種扭曲的心理,而正是這種變態扭曲的心理,卻又成了支撐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國華咬著嘴唇,輕聲道: “哥,你想看我和荷花在一起?” “嗯,感覺就像重活了一次。我知道自個不對,可就控制不了。是哥該死,得壞了病?!?/br> “哥和荷花也是夫妻,有這想法也正常?!鄙蹏A在想該如何解開傳貴的心結,這種壓抑得不到釋放,就會從心理漫延到生理,對一個本身有病的人來說,這是致命的。他裝做無所謂地說: “我知道哥喜歡荷花,荷花也喜歡哥,哥是想看荷花幸福的模樣,這哪是病呢?!?/br> “唉,兄弟一張嘴就會逗我開心,你說咱倆前世是什么關糸,在今世能結這樣的宿緣!” 國華呵呵笑道: “備不定咱倆前世就是夫妻?!?/br> 傳貴也笑了起來: “那荷花是什么?” “暖床的丫環唄?!?/br> 兩個男人躲在被窩里偷笑,拿著荷花說些男人間的渾話。 在上夜班的路上,國華將傳貴不開心的緣由剖析給荷花聽,荷花聽到有可能會影響到傳貴的健康,連忙問他: “那以后該怎么辦?” “能怎么辦,依哥的意思唄?!?/br> 荷花羞紅了臉,捶了他一拳,害得兩人差點摔進溝里,她笑嗔道: “你好意思不?” “我一個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br> 荷花聽國華說的鄭重,不像是開玩笑話,她驚訝地說: “你還真想???” “那你說該怎么辦,要不去找位心理醫生給哥看看?只怕哥不會答應去?!?/br> 荷花遲疑了很久才說: “真能治哥的心???” “嗯,心病要有心藥醫,應該可以吧?!?/br> 荷花沒做聲,卻在暗想著自己在兩個丈夫之間會怎么樣,心中竟有了一絲異樣的刺激,她把國華摟得更緊了。 ※※※※※※※※※※※※※※※※※※※※ 除夕諭鈴下兩絕句? 宋 ·?項安世 江邊梅柳自知新,病里形容只向陳。 春色不干枯木事,明朝賀歲莫通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