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將太宗送走后,齊王妃身邊的心腹宮人不禁問道:“娘娘為何不留陛下?” 齊王妃苦笑道:“要留,也得留得住啊?!碧诘男囊呀洸辉谒纳砩?,她就是把人留下來了,又有何用。 太宗的心此刻的確已經飄遠了。他喝了酒,解了氣,回甘露殿的路上,他就開始想念徐慧。 他想念她一本正經的表情,他想念她脫塵絕俗的側臉,他想念她抱起來時,溫軟的觸感。 可是才把人趕回清寧宮,就把她叫過來,不大好吧…… 自己過去?不行,那也太沒臉了,好歹是一國之君呢,怎么能被一個小姑娘吃的死死的。 太宗就這么翻來覆去的,自我折磨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頂著兩個烏黑的眼圈兒去上朝。 下午到了在甘露殿處理政務的時候,太宗更是心氣不順。徐慧沒來,總要有個人填補上。蕭才人、武才人之流的都不行,這回來的蕭美人,話倒是不多,可是字寫得太丑了,拿出去給他丟人。 好容易挨了一下午,太宗終究是坐不住了,起身叫王德,往清寧宮去。 王德一聽就樂了,太宗和徐婕妤慪了一天一夜的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就提心吊膽了一天一夜。眼見著太宗主動去清寧宮,那就是要和好了,怎么能不叫他們高興? ☆、第45話 清寧宮里,徐慧午睡起來后心情舒暢,一時興起,叫人搬來她的琴。 她從小學琴,但說不上鐘愛,學成之后,只有偶有興致時才會取出琴來彈奏。平日里在那兒擺著,也是積灰。 為什么不愛天天彈琴呢?怕是因為小時候被母親逼著練琴,失去了興趣吧。那時候她只愛看書寫字,母親怕她看成個呆子,就請了師傅來家里教。 學琴不比讀書寫字,進度自在心中。既然請了師傅,那就要跟著師傅的步調來走。在姜氏的督促下,徐慧每日都要練上兩個時辰的琴,實在是苦不堪言。 那時候她心里不是沒有怨過母親的。只是長大了才覺出會彈琴的好處來。 她心里的事情多,有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傾訴。這個時候只要彈上幾曲,心里就會輕松許多。 太宗進來的時候,遠遠聽得琴音裊裊,不由有些吃驚。清寧宮里能彈出這種水平的,自然只有徐慧,可他從未聽過徐慧彈琴。 他本以為她除了有文采,也就是寫字好了,不想琴技竟也如此高超,看得出來是童子功,打小便開始練的。 太宗站在門口聽了半晌,心情愈發平靜舒緩下來。等到一曲終了時,他突然憤怒地發現,這個小姑娘太混蛋了! 她把他惹得暴跳如雷,氣的飯都吃不下,她卻在這里彈什么歡沁? 簡直氣死他了。 聽她曲調輕松,心情很棒的樣子嘛! 是不是不用陪著他這個老頭子,所以很高興??? 太宗自個兒站在門口腦補了半天,剛生出打道回府的念頭,就見玉藻和玉蓉抱著琴走了出來。兩人見到他,都是一愣。 既然已經撞見了人,就不好再偷偷溜走了。再說門口的宮人知道他來過,肯定會稟告給徐慧。若是讓她知道他過而不入,只怕又要多想,還是且進屋去瞧她一瞧吧。 太宗這樣想著,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頭夸自己善解人意。 里屋徐慧見到他進來,只有一瞬的錯愕,便上前行禮。 太宗突然發覺,他竟是被這個姑娘吃定了??此臉幼?,好像早就知道他會來似的。 他故意不叫她起身,沉著臉說:“不用去甘露殿當值了,看來你還挺開心的嘛?” 徐慧微微一笑,“怎么會呢?!?/br> 明顯的言不由衷。 太宗輕哼一聲,垂著眼皮,拉長著一張臉道:“朕不過來,你就一輩子不理朕了?” “哪有,明天還要去當值呢?!毙旎圯p聲道:“陛下只叫我今日不要過去,那么明日,無論陛下想不想見到我,徐慧都會去找您?!?/br> “真的?”他握住她的手臂,不確定地追問。 徐慧輕輕吐出口氣,抬眼問他,“陛下還在生我的氣嗎?” 太宗的心,忽然變得非常非常柔軟。 他低下頭,將她一把拉了起來,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龐,柔聲道:“朕怎么舍得生你的氣……” 徐慧的心頭,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仿佛有人捏起了她的心臟,將上不上,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樣的姿勢,讓她幾乎站立不住,整個人都軟軟地趴在太宗身上。 她的呼吸很輕,小聲地解釋道:“我沒有幫她得寵的意思……” 本以為還要等上一天他才能冷靜下來,沒想到太宗竟然這樣按捺不住,主動前來向她求和。 徐慧自然也不好再拿喬,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趕緊說清楚。 盡管太宗心里早已經有了答案,此時聽到她這么說,還是十分欣喜。 興奮之下,他捧住她的小臉,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突如其來的親吻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向來從容自如的徐慧,在這樣的情境下也鎮定不能。她的懷里好像揣了一只小兔子,蹦來蹦去,讓她心神不寧。 太宗好像沒發覺一般,撫摸著她的頭發,低聲笑著說:“這就對了。不要幫武媚娘,不要管任何人。朕會等你長大?!?/br> 朕會等你長大。 一句話竟說的她鼻頭發酸,心頭滿滿的都是感動。 她點點頭,兩人就算是和好了。 徐慧隱約明白,從這一天起,他們再也不是從前的關系。若說他如兄如父,可父親和兄長都不會對她做這樣親密的舉動。 他……是她的丈夫啊。 晚上太宗自然是在清寧宮歇下。似乎自打親了一次過后,他的膽子就大了起來,時不時小雞啄米似的在她臉上亂親。 他就是享受徐慧驚慌的神色,那呆呆的小模樣看著有趣。 徐慧起初是沒反應過來,才沒反抗。這會兒已經知道了他誠心作亂,就正色和他約法三章,不許他再青天白日的胡鬧了。 太宗捉住其中話柄,笑吟吟道:“那是不是晚上沒人的時候就可以了?” 徐慧被他的無恥震驚,臉頰瞬間爆紅。她突然想起了她看過的那些書,男人和女人之間做出那樣親密的姿勢,好不羞人…… 他該真不會是打算對她那樣做吧? 她還沒準備好呢…… 一晚上就在徐慧的胡思亂想中安然度過,用早膳的時候,太宗照舊親自投喂著她,還看著徐慧喝了一大碗牛乳。 看著太宗離去的背影,徐慧突然發覺,自己就像一頭待宰的小豬…… 好可怕。 昨晚上她沒睡好,這會兒又有些困倦,正想著要不要再睡個回籠覺,就見王掌史神色嚴肅地同她說:“婕妤,有一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br> 徐慧最不愛聽這句話,勾起人的好奇心不說,還將她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你向來是個爽利人,又有什么話不好說的?” 王掌史聽她這樣講,便道:“我聽說前天晚上……陛下去了齊王妃那里?!?/br> 徐慧一怔,心頭仿佛被人抓了一道,十分的不舒服。 她忽然感到尷尬,覺得自己好蠢。 太宗真正喜歡的,應當還是齊王妃那般豐韻動人的女子吧…… 他說她會等她長大,可不碰她,不代表他就會這么干等著,不憐愛別人。 王掌史知道,她一旦說出了這句話,就會將徐慧一早上的好心情破壞掉。 可是她不得不說。 他們家主子還是太小了,許多為妃之道她都不明白。她必須要經歷這些過程,才會知道怎樣做是最好的。 不怪王掌史這樣費心,他們做奴婢的,都是把前途和身家性命都壓在自己的主子上,又誰敢拿自己的命運開玩笑呢。 見徐慧上了心,王掌史才補了一句,“不過陛下并沒有在齊王妃那里過夜,只是呆了一兩個時辰便走了?!?/br> 徐慧卻已聽不進這些,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br> 一個人坐在屋里想了一想,徐慧發現,她其實并不氣太宗去旁人那里。以往太宗看望韋貴妃、去楊淑妃宮里,徐慧都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只有對齊王妃,她心里總像是橫著一根刺,怪不舒服的。 她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齊王妃。兩人連面都沒見過,也沒有過節,她就在心里給齊王妃下了不好的定論。 這樣抑郁的心情,一直延續到了下午她去甘露殿當值的時候。 太宗一早就發現了,手上事多走不開,又見她一副“請勿打擾”的樣子,就沒有問她。 等到傍晚該用膳了,太宗才問她有什么心事。 徐慧當然說沒有了。 太宗只好猜測,“來月事了?” 據說女人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因為這個心情不好的。 徐慧俏臉一紅,“不是……” “那是想你母親了?”太宗又問。 徐慧搖頭道:“陛下仁慈,允我與母親時常通信。且年后才見過,并未特別想念?!?/br> 她說的是實話,姜氏進宮一次太過折騰,兩人能隔三差五地有書信往來,她就已經非常知足了。 徐慧本就是個比較獨立的姑娘,知道自己嫁了人,母親也有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要忙,就沒有那么依戀姜氏。 “那你究竟是怎么了?”太宗猜不出了,再次將直球拋給了她。 徐慧自然不肯接,強笑道:“真沒什么,陛下不必多想?!?/br> 徐慧情緒明顯很低落,太宗要是傻,才會相信她。 “你在朕面前,不是向來藏不住心事嗎?”太宗摸摸她的臉,溫聲哄道:“快點告訴朕,等把事情解決了,才好吃飯。不然帶著一肚子氣用膳,對身子不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