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秦盈盈心思根本就不在這里,倒也沒有催促。 “只是尊夫人的身子,本來便中了一種毒,”沉默夠久,大夫終于自己忍不住說了出來,“不是這一次的毒,那毒已經中了有一段時間了。同樣是慢性毒藥,大概是在一日日間,慢慢累積下來的?!?/br> “最近一段時日,尊夫人雖然沒有再接觸那種毒,但是因為之前已經接觸夠多,體內沉淀了一定的量。又因為這一次的毒,前一種毒也被牽發,所以,尊夫人的身子,可能不會大好?!?/br> 大夫翻來覆去說了一番話,秦盈盈一個字都沒有聽懂。她隱隱覺得,她這一次,可能真的要炮灰掉了。 炮灰掉了也好,秦盈盈有些輕松地想著,炮灰掉了,或許就不會這樣累了。 鄭夙淵聽著大夫的話,眉頭越皺越緊。到了最后,他面沉如水,周身的氣壓也低地嚇人。 大夫見此,再不敢掉書袋,連語速都加快了不少,“雖然尊夫人身子暫時不會大好,現在的小老兒也沒有法子改善,但若是能夠找到傳說中的月珍草,尊夫人的身子或許能夠完全好起來?!?/br> 聽說有解決的辦法,鄭夙淵便沒有和大夫計較。不過看著秦盈盈一副認命的樣子,他心情又差了起來,口氣不小心便硬了一些?!澳阌袥]有什么法子,先將她體內的毒素抑制?” 大夫哪里能承受得住軍中歷練過的鄭夙淵的怒氣,他身子抖得如同篩糠一般,連牙齒都在打著顫兒,“回,回大人的話,若是有宮中秘藥,大轉丹,倒是保住夫人在這幾個月內沒事?!?/br> “但是,”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大夫硬著頭皮將話說清楚,“大轉丹雖然厲害,但若是過了三個月,也沒有什么作用了?!?/br> “三個月后,會如何?”鄭夙淵心中一動,臉上的神情更加可怕。 大夫腿都軟了,他垂著眼睛,再不敢望向鄭夙淵,“三,三個月后,若是沒有找到月珍草,尊夫人,夫人體內的毒,會徹底發作。最,最后,七竅流血而死?!?/br> 七竅流血? 七竅流血! 秦盈盈的睫毛眨了眨。 她記得很清楚,后母本尊最后,便是七竅流血而死。 難道,她的命運并沒有改變? 不可能吧? 還是說,在她穿越過來以前,命運便已經走上最初的軌道了。中間因為有她的加入,雖然偏離了一些,但最終,也仍然是要回歸到原本的結局的。 秦盈盈很清楚,大夫嘴里的毒,絕對不會是她過來后才中的。大夫不也說了嗎?那毒在她體內,已經有一段時日了。 也就是說,毒是身子還是后母本尊的時候中的。 到底怎么回事?她看書的時候,沒有發現后母有中過毒的跡象啊。 “……那就謝謝大夫了。秋杏,送大夫出去?!痹谇赜胫约旱氖虑榈臅r候,鄭夙淵已經和大夫交談完畢。 吩咐秋杏送走戰戰兢兢,仿佛又老了好幾歲的大夫,鄭夙淵冷著一張臉,站在床邊俯視著秦盈盈,“你就這么喜歡他?知道是他下毒手害你,你連活下去的念頭都沒有了?” 他說著,語氣越發冰冷起來,“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囂張紈绔的秦府大小姐,還是個癡情的?!?/br> 秦盈盈回過神來,她盯著鄭夙淵的眼,莫名其妙,“你吃錯藥了?陰陽怪氣的?!?/br> 她并沒有聽清楚鄭夙淵和她說的話,只隱隱覺得他在生氣。 秦盈盈十分不解。中毒的是她,快要丟掉小命的也是她,她又沒有做什么,這個人到底在氣什么? “我吃錯藥?”鄭夙淵冷笑一聲,“對,我就是吃錯藥了!” 他就是吃錯藥,被迷了心智,才會瘋狂擔心她。偏偏,這女人還一副沒有將他放在心上的模樣。 他說著,突然就大笑起來。 秦盈盈更加莫名其妙了,她甚至忍不住往里縮了縮,“喂,你不是……錯亂了吧?” 受到突然的打擊,一時承受不住,成精神病了? 想到這個可能,秦盈盈也不罵他了,柔聲道,“你,你先冷靜,冷靜。若是不舒服,大夫還沒有走遠,你可以讓他也給你看看?!?/br> 看秦盈盈的臉上總算出現了別的表情,鄭夙淵心中微暖,然而,他說出的話,卻依然夾槍帶棒,“你還知道關心我?怎么不去想你的寧王殿下了?” 連伺候自己多年的婢女都不管,滿心只想著她的寧王殿下。鄭夙淵很討厭這樣的秦盈盈。 想著寧王的她,神情總有些飄忽,似乎隨時都可能從他身邊消失掉。 他討厭那種抓不住的感覺。 “寧王殿下?”秦盈盈皺了皺眉頭,“我想他做什么?如何將他抽皮剝筋而不被人發現嗎?” “我可沒有那種能力,還是不要做白日夢的好?!?/br> 雖然她穿越進書里這件事情也很不可思議,但奇跡大概是不會發生兩次的。就算要發生,也只應該讓她避開炮灰的命運,而不應該浪費在這種地方。 “你不恨他?”看秦盈盈說的隨意,鄭夙淵瞇了瞇眼睛?!八歼@么害你了,你都不恨他?” 她真的就這么愛他? “我說,你這個人到底怎么回事兒???”秦盈盈一陣頭大,“你的理解能力真不是一般的高?!?/br> 明明她說的是這個意思,被他聽去,卻南轅北轍。 “沒有愛哪里來的恨?我是很討厭他,但也不至于恨吧。他加諸在我身上的痛,我爹爹,我哥哥們,還有小叔你,不是會幫我找回來嗎?我自己干嘛要苦惱?” 她自己也沒有那種能力,獨自應付寧王。何必自找煩惱? 聽著這話,鄭夙淵眼睛一亮,“你覺得我會幫你?為什么?” 秦盈盈一頭霧水,抬起頭來,“什么為什么?不是你一直說過的嗎?我們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既然這樣,我受了委屈,你不應該幫我找回來嗎?” 更何況,小叔原本就和寧王是死對頭。就算不為了她,為了他的太子殿下,小叔遲早也要對那人動手。 她就當作是為了她吧。 看著她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鄭夙淵積累在心頭的怒氣,突然就散了,“很好,你最好記住你今天的話?!?/br> “若是你以后再想為他要死要活,也得看我準不準?!?/br> “不管你多辛苦,也要給我咬牙活下去?!编嵸頊Y突然逼近秦盈盈的臉,“我會找到那月珍草的。以后,你的命只屬于我!” “你最好記住這一點?!?/br> 鄭夙淵說完,也不給時間秦盈盈反應,轉身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只留下秦盈盈一個人,傻愣愣地望著帳頂。 她這是……被警告了? 心中這樣想,她的臉頰卻不可抑制地紅了起來。 剛剛鄭夙淵也靠得太近了些。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害她還以為自己毒發了。 果然軍中歷練過的,就是不一樣。 她一個人留在屋子里,左想右想半天,臉色也越來越紅,直到門口傳來菊煙的聲音,她才終于回過神來。 卻是老三媳婦兒,趙月柔過來了。 “大嫂,大嫂,你怎么樣了?” 第64章 說曹cao曹cao到 “大嫂,你有沒有如何?”趙月柔難得地不顧禮儀,快步沖進秦盈盈的屋子。 在看到滿面通紅的秦盈盈的時候,趙月柔心中一驚。她告了一聲罪,小心翼翼地將手貼到秦盈盈的額頭上,“啊呀,大嫂,你的額頭怎么這樣燙?怎么高熱了?可吩咐丫頭去煎藥了?” 發熱可是大事情! 秦盈盈有些難為情,“不是不是,沒事的,我,我只是有些熱?!?/br> 她可不敢將鄭夙淵的話,說出口。再說了,那只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 “熱?”趙月柔愣了愣。 不至于吧?雖然天氣逐漸開始變熱,但也沒到那種程度啊。再說了,大嫂額頭的溫度,可不僅僅是發熱就能達到的。 然而,看到秦盈盈扭捏的神情,趙月柔也聰明地沒有再問。她不著痕跡地換了一個話題。 “對了,大嫂,你看,我帶了一些草藥過來?!?/br> 趙月柔說著,將隨身帶著的籃子,放到了秦盈盈的跟前,“這些都是我親手種的,也拿給醫館的老板鑒定過了,說是上好的。若是大嫂不嫌棄,便留下吧?!?/br> 秦盈盈笑著就要擁被坐起來,“你費心了?!?/br> 看到她的動作,趙月柔急忙拿了一個碧底蝶穿牡丹的大迎枕放在秦盈盈身后,又仔細給她披上一件衣裳?!按笊┱f哪里的話,不過是些地里長的不值錢的東西,大嫂不嫌棄,我便很感激了?!?/br> 當初,也只有大嫂對她示好。后來,大嫂還為了讓她有錢傍身,特意給她穩賺不賠的生意。 說起來,大嫂才是她的貴人。她趙月柔也不是知恩不報的人,大嫂對她這樣好,她自然也應該對大嫂掏心掏肺。 不管怎么說,大嫂絕對不會害她。 明白趙月柔的性子,秦盈盈便也沒有再客氣。她喚來了秋杏,讓她將草藥拿下去,之后看著入藥。 秋杏應了一聲,帶著東西下去了。菊煙急忙上茶。 秦盈盈雖然不看她,卻也沒有說什么,只端了茶在手中,輕輕啜了一口。 菊煙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歡喜地退了下去。 趙月柔敏銳地感受到氣氛不對,卻也沒有多問。她也啜了一口茶,忍不住就贊了一口。 “真是好茶。誒,這里面的花……大嫂,你多喝些,對身子好?!?/br> 這種花看著雖然不起眼,但是采來曬干之后,用來泡茶,卻是極好的。滿口留香不說,還會讓女子皮膚光滑。 秦盈盈笑了笑。她哪里懂這些東西。不過是秋杏和菊煙在打理著。這茶她上回喝的時候贊了一口,沒有想到,竟然被菊煙記了下來。 不過,要她想那第一次到底是在哪里喝到的,她卻已經是記不清了。 “大嫂,原本你病著,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說這話的……”一杯茶下肚,閑話也扯了不少,趙月柔便有些欲言又止,“但是……” “但說無妨?!鼻赜凵耖W了閃,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扣著茶盞上花紋,“怎么了?” 趙月柔又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慢慢開口,“大嫂之前讓我種的那些東西,我已經全部種好了。因為大嫂之前說了,要在它們發芽的時候過來告知,所以……” 秦盈盈心中一動,“所以,它們現在發芽了?” 趙月柔點了點頭,“我等了一天,見大嫂沒來,又聽說大嫂病了,便自己過來了?!?/br> 不是她心急,而是草藥的生長都是有規律的。大嫂既然點名說要發芽期的,她也不敢過了期限再告知。 因為,好些草藥在不同的時期,功效也是不同的。 “太好了?!鼻赜滩蛔⌒ζ饋?,“菊煙,菊煙?!?/br> 趙月柔一驚?!按笊?,你怎么了?可是哪兒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