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生真是可憐，把自己活在怨恨里。白歷，我原諒你的所作所為，我都有點同情你了……”

    現實里心中的吶喊和夢里一閃而過的片段交織，唐開源感覺無數聲音壓向他，幾乎要把他壓垮。

    虛擬屏上白歷走下模擬倉，拿掉頭盔后露出毫無陰霾的笑臉，和對手握手。

    唐開源知道，此時此刻白歷只能聽到掌聲。

    而他，卻要受到各類雜音的折磨。

    人和人不一樣。

    那憑什么高一頭的永遠都是你？！

    “開源?！庇腥溯p輕喊了一聲。

    唐開源打了個激靈，神經質地左右查看，最后回頭看見唐夫人站在身后，才知道沒有幻聽，松了口氣。

    “母親，”唐開源清清嗓子，“這么晚了，還不休息嗎？父親會、會不高興的?！?/br>
    唐夫人平和地笑了笑：“沒事，他吃過藥已經睡了。我有些事想再跟你說一說?！?/br>
    “您說?！碧崎_源道。

    “那臺機器，”唐夫人頓了頓，終于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你不要再用了吧?！?/br>
    唐開源愣了愣，臉色有些陰沉：“我撐得住?！?/br>
    “你的精神狀況很差，我很擔心，醫生已經說過很多次需要你接受治療穩定精神力，你已經到了牽連其他無辜的孩子的地步了?！碧品蛉藳]有看他的臉色，繼續道，“就算不談撐住撐不住的問題，我覺得這臺機器并沒有讓你變得更好?！?/br>
    唐開源皺眉：“什么意思？”他有些激動地大聲道，“我精神力在提高，贏了比賽！我已經夠格進第一軍團，以后還會去前線開機甲！我在變好！”

    “這不是變好?！碧品蛉似届o道，“是成癮。高于你原本力量帶給你的成就感讓你成癮，你負擔不起，但又不樂意放下。這是成癮之后的貪婪?！?/br>
    唐開源如墜冰窟。

    他好像被自己親媽扯掉了遮羞布，才發現原來其他人早就看出他內心深處的齷齪。

    “你憑什么這么說！”他從心底蔓延出一股怒意，“只有我上得了那臺機器，那這就是我本身的能力！我贏了比賽，贏的人就是強者，輸的就是廢物——”

    唐夫人終于有了表情，她像是不愿看下去一樣別開眼。

    她的心里卻很平靜，平靜中略帶苦澀。

    “別這樣說，”唐夫人輕聲道，“腳踏實地努力的人，不該用輸贏定義?！?/br>
    唐開源的聲音被卡在嗓子里，隔了很久才說：“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腳踏實地？”

    “我沒有什么意思，”唐夫人解釋，“只是希望你能停用機器……”

    “停用了，贏不了了，”唐開源看著她，“然后輸給白歷？”

    唐夫人愣愣地說不出話。

    “母親，”唐開源低聲道，“你心里是不是只有白家跟白歷？”

    “你怎么能……”唐夫人不知道怎么說下去，自嘲一笑。

    “你瞧不起我，”唐開源有些恍惚地說道，“因為我總是被白歷壓一頭?！?/br>
    唐夫人站在走廊上，這么多年來仿佛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兒子。

    沉默許久，她開口：“在我心里，你和白歷確實不一樣?！?/br>
    唐開源憤恨地看著她。

    “要說哪里不一樣，大概是我可以在你面前自稱母親，”唐夫人說，“但沒有臉面在白歷面前這么說?！?/br>
    這個回答讓唐開源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個失敗的母親，失敗的人，”唐夫人拍了拍唐開源的手臂，溫和道，“好好休息，明天的比賽量力而為?！?/br>
    她已經不會對他人感到失望。

    對自己的失望總會比對他人失望要來的更具有摧毀性。

    *

    昨天的爆炸性新聞發酵了一夜，第二天白歷起床時已經發展為全帝國皆知的丑聞。

    他只負責把消息開道口子，自然就有人愿意深挖下去。

    白歷躺在床上翻了一會兒網頁，光是看著這些鋪天蓋地的新聞和各類猜測，虛虛實實的報道和不斷跟進的爆料，都覺得唐家和林氏現在應該都忙的腳不沾地。

    一條胳膊橫過來搭在白歷肚子上，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骸跋热パ芯克?？”

    “來不及，第一場就是我比賽，”白歷放下個人終端側頭看，“直接從家去主賽場吧，送我嗎？”

    這個時間比陸召平時起床的時間略早，陸少將的臉上還有些迷糊，“嗯”了一聲坐起身，難得發了幾秒呆。

    沒睡醒的時候陸召一般都這樣，白歷見過幾次，每次都覺得跟睡意做抗爭的陸少將相當可愛。

    伸手在陸召背上摸了摸，看見隱沒在發尾梢間的腺體上的咬痕。

    “嗯？”以為在喊自己，陸召轉過身。

    露出布滿痕跡的鎖骨和脖頸，標記過后的AO之間會更放松，陸召睡眼惺忪間透出點兒懶散，手伸過去在白歷的左腿上揉揉：“起吧?！?/br>
    陸少將顯然比白大少爺更有行動力，說起床就起床。

    白歷順著摸到側腰，又在陸召小腹上抓了一把。

    一下把陸召的睡意給抓沒了，半瞇著眼看他。

    “困死了，”白歷裝作沒看到這個眼神，“我在夢游?！?/br>
    陸召哭笑不得，對著白歷的狗頭一通猛搓。

    “醒了醒了醒了！”白歷邊笑邊大叫，“馬上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