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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兒啊,”白歷嚇一跳,“怎么了這是?” 他就沒見過江皓這樣,跟失了魂一樣,又像是多年離體的魂終于歸為,暫時反應不過來,還得哆嗦兩下才能習慣。 江皓搖了搖頭,兩滴眼淚就跟著甩到了地上。 白歷像是被燙到了,愣在原地。 他們兩個站的有些遠,陸召沒太聽清江皓說了什么,就看見江皓湊到白歷耳邊說了幾句,白歷像個木頭人一樣,怔怔地看著地上的兩滴水漬。 江皓說完了,推了一把白歷,白歷還是有些發愣,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江皓又推了他一下:“真的?!?/br> “真的!”江皓又說了一遍。 他說完,忽然摟住白歷的肩膀,發出一聲嘶啞的哭腔:“可有什么用啊,這么多年了,我他媽都不知道該不該高興了?!?/br> 陸召從來沒想到江皓文質彬彬的一個人,哭起來動靜這么大。 哭的這么突然。 江皓捏著他肩膀的手太用力,白歷幾乎感覺手指都要陷進自己的肩里去。 他在這種疼痛中回過神,才發現江皓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他剛才說的話反而都沒這么大的沖擊力。 不遠處的記者跟司徒一幫人都懵了,白歷清清嗓子,拍拍江皓:“別哭了,老大不小了,丟人?!?/br> 江皓擦著眼淚嘴里嗚了哇啦地說著什么。 “差不多得了??!”白歷給了他一拳,“沒完沒了了是吧?!” 江皓挨了一下,哭的動靜小了點。 “怎么回事兒?”陸召走過來。 “軍團那邊出了點事?!卑讱v在江皓抹眼淚的動作里感到一絲好笑,嘆口氣,“別哭了,江中將,回去睡個覺,別想那么多?!?/br> 江皓搖搖頭,又點點頭,狠狠擦著眼眶,手臂搭在白歷肩膀上拍了又拍。 白歷的肩膀被他連捏帶拍,疼得頭皮一緊。 今天是趕上什么日子,連著倆人掛在他身上哭。 陸召在白歷的臉上看出一絲疲倦,但沒細問,江皓突如其來的情緒失控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這會兒不適合多談。 等白歷把江皓送上他自己的懸浮車,看著車開出主賽場,才轉身走回陸召身邊。 陸召的目光一直落在白歷臉上,比白歷的神經還要緊繃。 “一會兒說,”白歷笑了笑,“幫個忙?” 陸召點點頭。 “你去跟司徒說一聲,記者那邊讓他應付,我想先回家休息?!卑讱v拉開陸召懸浮車的副駕車門,一只腳跨進去,轉身道,“他要問怎么了,就先說我腿不舒服?;仡^我再自己跟他解釋?!?/br> 陸召看了看他,沒多問,轉身朝被記者包圍滿頭大汗的司徒走過去。 白歷坐上車,從后視鏡里看見陸召走進人群,記者們多半認識他,自發讓了條道。陸召跟司徒說了兩句,司徒表情頓時有些緊張,連連點頭。 讓司老師擔心了,怪不好意思的。其實白歷的腿還成,但他今天實在沒力氣應付記者,只好把這個艱巨的任務臨危受命交給技術宅司老師。 特別累。 白歷的肩膀上好像還殘留著江皓捏他時的力道。 這力道讓白歷意識到,這么多年的愧疚就跟刻在江皓的神經上一樣,這輩子江皓都忘不了。 他連該不該高興都不知道了,就談不上忘不忘了。 剛才江皓說的話還在白歷耳邊回響,但直到他坐上車,周圍沒有其他人時,他才慢慢消化理解了每一個字的意思。 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人從帶腐蝕的液體里撈出來,還留著一口氣,但已經累到了極點,一動也不想動。 這感覺很奇妙,一場噩夢到了結尾,但他沒有感到輕松愉悅。他在今天發現當年那一場任務除了讓他瘸了一條腿,還影響了很多人的一生。 而這些就只為了成全一個人,他們認認真真活了這么多年,好像只為了活到能成全這個人的時候似的。 陸召拉開車門,看見白歷坐在副駕上,深深地彎下腰,將臉埋在膝蓋上,雙臂蜷縮放在小腹,整個人好像被折疊起來,縮成一團。 “白歷,”陸召趕緊帶上車門,手忙腳亂地摸索白歷的后背,“哪兒疼?”繼而反應過來,急忙要發動懸浮車,“去軍醫院?!?/br> “沒事兒,”白歷趴在自己膝蓋上,“我就緩緩,一會兒就行。沒不舒服?!?/br> 陸召聽出來一些不對勁,他皺著眉,猶豫著用手撫摸白歷的后背。 隔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白歷的聲音。 “江皓接到上面的消息,”白歷沒有直起身,依舊趴著說道,“軍界和警廳以及貴族議會等多方聯手,向皇室提出調查林勝的請求?!?/br> 陸召愣了愣:“那皇室那邊……” “第二繼承人也加入請求行列,陛下允許了調查,由相對中立的警廳主查,軍界高層協同調查?!卑讱v說,“元帥……他讓江皓給我帶個話,說等事兒辦完,比賽結束,跟你一塊兒去他家里吃頓飯?!?/br> 從白歷重新回到公眾視野開始,元帥就跟他沒有過多的交際。元帥的這句話聽起來很家常,但也透漏出一個信息,這件事兒會有個說法,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再和白歷見面。 這句話對白歷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陸召立馬明白了江皓為什么會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