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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歷的個人終端提示燈閃個不停,都是司徒發起的通訊。 他坐在駕駛座翻了兩下,司徒打了幾次通訊都沒接通,最后發了一溜簡訊,問白歷是不是睡著了,讓他睡醒了給他回話。 白歷差點兒沒氣笑,他要是睡了,一定先送司徒長眠。 等白歷把個人終端收起來走下懸浮車,抬頭就看見陸召拿著那袋蔬菜站在公寓樓門口,沒自己先走,在等白歷。 那張五官略顯冷厲的臉上還是沒什么多余的表情,挺平靜,相當不符合形象地抱著個大袋子,袋子里還伸出一根新鮮水靈的黃瓜。 天色漸晚,白歷看著陸召,他就站在那兒等著,也不催也不問,跟那天站在雨里等時一樣。 白歷走過去,笑道:“少將哥哥,我還以為您生我氣,先上去了?!?/br> 陸召看了他一眼,語氣如常,態度坦誠:“差點兒?!?/br> “……”白大少爺被老實人給噎得夠嗆,憋出來一句,“成,那謝謝您沒給我扔半道上?!?/br> 陸召的嘴角想翹起來,想起來自己這會兒還氣著呢,于是又給壓下去了。 兩人沉默著上了樓,沉默著回到公寓。 陸召這人脾氣其實挺大,但有火不會亂發,你光看他的臉,基本是看不出來這人心里不痛快,白歷中途受不了這氣氛,找了幾次話頭,陸召也都有回應,語氣平靜,但就是讓白歷接不下去。 到陸召這回是真不憋著了。 以前他都為著白歷退了一步,雖然嘴上說了自己不樂意憋著,可哪次到了最后都沒再追究。他覺得人跟人總得留著點兒空隙才能各自喘氣兒,別人不想說,他也就識趣兒的不問。 可現在白歷算“別人”嗎? 陸召垂著眼,手上幫白歷洗菜的動作倒是一點兒不含糊。 如果白歷不是別人,那白歷是什么人呢? 陸召說不清,以前他說不清,現在白歷就在這兒,他也說不清。 一頓飯做的挺簡單,白歷分了神,意識到的時候尖椒炒rou都給炒糊了,一股糊味兒混著辣味兒往鼻子里竄,他本來就沒什么胃口,一聞到這味兒就更不想吃飯了。 “鮮花,這菜炒糊了,”白歷把那盤尖椒炒rou往旁邊拖了拖,“就別吃了?!?/br> 話剛說完,陸召的筷子就伸了過來,夾了一塊rou塞進嘴里,嚼了兩口眉頭就皺起來了。 白歷給他這一筷子夾的忘了說話,眼見陸召皺起眉才哭笑不得道:“說了炒糊了,你怎么還往嘴里塞???” 陸召眉頭很快平復下去,當著白歷的面兒又夾了第二筷子,開口:“有點辣?!?/br> 白歷尋思了幾秒,知道陸召這是說不是因為糊才皺眉頭,是給辣著了。 “得,我算是服您了?!卑讱v從冰箱里翻出來一瓶冰鎮的果汁給陸召,“辣著了還吃,我又不是沒做不辣的菜。你就沒吃出來糊了的怪味兒?” 陸召扒拉了一口飯:“還好?!?/br> 挺倔,不讓吃硬吃。 可能是因為有了吃的,陸召沒剛才那么勁兒勁兒的了,也不掐白歷話頭了。白歷沒什么食欲,撂下筷子看陸召吃。 就看見陸少將雨露均沾,糊了的菜跟沒糊的菜都一樣吃,吃的動作還挺快挺香。 白歷看的想笑,逗他:“下回炒糊了你還吃嗎?” 陸召看他一眼:“嗯?!?/br> 白歷問:“那鹽放多了也能吃?” 陸召相當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能?!?/br> 白歷又問:“要是巨辣呢?變態辣,跟我靠魚干似的?!?/br> 可以感受得到陸少將的腦內經過了一番掙扎,最后還是點頭:“嗯?!?/br> 給白歷“嗯”的沒脾氣,坐在那兒看陸召吃飯。尖椒炒rou里的尖椒十分夠勁兒,陸召吃了幾口嘴唇就紅了,不過比起他頭一次吃白歷做的飯時辣的滿頭大汗要強不少。 白歷說:“只要是我做的,你都能吃?!?/br> 不是問句,是肯定句。因為這話不用問,白歷光看著陸召就知道答案。 但陸召還是回了一聲:“嗯?!?/br> 之前白歷就覺得自己一遇到陸召就跟得了矯情病一樣,這勁兒上來沒完沒了。陸召簡簡單單“嗯”一聲,白歷心里的狗崽子就跟要沖鋒一樣往前竄,頂著他的胸膛,把他扁下去的感情給頂起一個鼓包。 陸召就這樣,連生氣都還能抱著一兜菜在公寓樓下等白歷。 敢掐白歷話頭,但不會不搭理他。 還能一邊兒心里搓火,一邊兒吃白歷炒得不怎樣的菜,順嘴還能夸一句。 他一邊兒不爽白歷遮遮掩掩,一邊兒又接受這樣的白歷。 白歷拿起筷子,也夾了一筷子炒糊了的rou塞進嘴里。味道其實不怎么樣,rou炒得太老了,辣味兒蓋住了rou香,倒是蓋不住那股糊味兒。 于是入嘴就只剩下辣、咸和焦味兒。 白歷抬手,把那盤尖椒炒rou拖到了自己面前。 陸召抬眼看看他,沒吭聲。 隔了一會兒,白歷才開口:“那個小記者我認識,但他不認識我。司徒查的那人我知道,查他跟研究所沒關系?!?/br> 這還是頭一次,白歷沒找別的話頭把這事兒繞過去。他垂著眼沒看陸召,想繼續往下說,卻發現好像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 他怎么跟陸召解釋這些人跟自己的關系?他怎么跟陸召說咱們都活在一個圍著唐開源轉的世界里?他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