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第79章 歸期在即天涯咫尺 第七十九章兩年歸來天涯咫尺 寧謙齊并不在家中,阿月過去撲了個空。連柳氏也不知他去了何處,問阿月有何事可要轉達,阿月自然不好將這件事和她說。 傍晚,東儀館已是高掛燈籠,映的整條街都亮如白晝,館內歌舞不絕,歌姬手執琵琶,臺上吟唱。各個大房小房也開始熱鬧起來。 有人來,有人走,絡繹不絕。 寧謙齊就是剛要走的人,白晝在這在一日無妨,但夜里一定要回去,免得父親以為他貪戀酒色,忘了回家路。從房里出來,一身胭脂水粉味,待會還得去旁邊澡堂洗洗再回家。往樓梯口走去,途徑三間房,走到最后一間,隱約聽見有人叫嚷,聲音略微耳熟。 他皺眉頓步,問旁邊人:“誰在里面?” 那舞姬笑道:“尋歡作樂的人?!?/br> 寧謙齊笑笑:“這樣悲鳴,哪里‘樂’了。你去打聽打聽,我聽著像是熟人?!币娝粍?,只是笑盈盈瞧著自己,便解了腰間錢袋給她,“去吧?!?/br> 舞姬欣然收下,這才去敲門。寧謙齊貼身門旁,因是認識的人,又這樣悲痛,他很是在意。一會里頭的歌姬舞姬開門,問了話,從旁聽著,才知道原來是慕平,阿月的堂哥。 寧謙齊跟慕平并不熟稔,只是不知為何偏是在意了。稍稍一想,才明白過來,或許因為他是阿月的兄長,才不由上心了。想罷,搖搖頭,真是多管閑事。末了又想起陸澤走之前,他還拍著胸脯跟他說,自己會為他這好友照顧好阿月,讓他放心遠游。 細細一想,他何苦呢。 正感嘆著要離開,屋里忽然有人沖了出來,驚的那舞姬叫了一聲。寧謙齊偏身出去,一下就被人捉住了衣袖,迎面映來的是慕平的臉。還帶著一身酒氣,沖入鼻中,眉頭微擰。 雖然他和慕平少往來,但印象中他是個處事不驚,凡事都做的游刃有余而慎重的人,從未見他這樣失態過。寧謙齊說道:“巧?!?/br> “為什么要殺我娘?”慕平轉手抓住他的衣襟,緊握的手爆起青筋,字字道,“為什么你要殺母親?” 寧謙齊怔了片刻,那些姑娘早就跑開了,不想多惹麻煩。寬敞的廊道只剩二人,回蕩著慕平似乎夾帶著血的恨聲:“你為什么不答話,為什么你要找人陷害她,為什么要殺她?” 寧謙齊眉頭緊擰,見他似要伸手扼住自己的喉嚨,抬手往他手背上輕輕一扣,擰在他關節處。慕平頓時痛的縮手,這一晃神,人已離開自己的掌控內。 “竟醉成這樣……”寧謙齊嘀咕著,將他推回房內,找了東儀館的人,讓他們知會一聲慕家下人。慕平到底是個少爺,總不可能一個人來這,只是下人不知道在哪里守著了。 一會果真見兩個小廝上樓,攙了慕平下來,送入馬車。寧謙齊這才回去,只是心生疑惑,方才慕平的話,好生奇怪。 阿月等不來寧謙齊,又不想回家聽長輩念叨。坐在寧家巷口的茶棚好一陣,心急得很。罷了,既然等不來援兵,只好自己想法子了。 馬車悠悠往寧家駛去,車夫眼尖,見了那正起身要離開茶棚的人,說道:“少爺,小的看見慕三姑娘了?!?/br> 寧謙齊探頭出來瞧:“哪里?”話落,他自己也看見了,讓車夫停下,往下一跳,徑直往那快沒入人堆的人走去,“阿月?!?/br> 阿月當即轉身,見了他,笑道:“寧哥哥去哪了,阿月等了你很久都不見人?!?/br> 寧謙齊眨眨眼:“去赴宴了?!?/br> 阿月點頭,可聞到他身上的氣味,蹙眉:“寧哥哥去喝酒了?”再聞,眉頭擰的更緊,忽然想起一些事,頗不自在,誒誒,這么濃郁的脂粉味,他該不會是……想到那地方,很是尷尬。她只是聽過,從街道經過,嬤嬤還會拉著她避的遠遠的,說那是壞地方,正經姑娘不許離它三丈近。 寧謙齊見她面露不適,已然猜到她的想法,說道:“只是去酒館而已?!辈还芩挪恍?,自己先安慰了自己一番。他只是去酒館,并沒有做其他事情,總覺得被阿月知道那種事,十分齷蹉,“阿月找我做什么?” “啊……”阿月腦子里略微空白,他同陸澤那樣要好,他會去,那陸澤會不會。想的心煩,搖頭,“已經解決了,阿月自己想到法子了。白日珩親王府遣人來給世子求親,祖母好像很歡喜,我怕……” 寧謙齊一頓:“世子?”末了說道,“阿月不喜歡這門親事?所以找我想法子?” 阿月點頭:“陸哥哥說了,要是有什么事為難的,就找寧哥哥?!?/br> 寧謙齊笑笑,自己說要幫忙照顧,他倒真是毫無戒心,也不怕他趁著他離開京城之際同阿月要好。他暗嘆一氣,這種被好友信任的感覺,怎么會覺得心酸呢。問道:“阿月為何不想應了這門親事?世子位高權重,前途大好?!?/br> “不喜歡?!卑⒃抡J真道,“祖父母很疼我,之前拒了好幾門親事都是因為對方品行不好,所以這回阿月也去打聽打聽,看世子有沒什么不好的事,說了給祖父母聽,他們就不會執著了?!?/br> 寧謙齊感興趣道:“萬一世子是個大好人,找不到半分瑕疵呢?” 阿月頓了頓,那她就只好告訴祖父母,世子同堂姐要好,她這做堂妹的去插一腳算什么呀。經他這么一說,她倒是想起來了,詫異:“世子喜歡我jiejie,為什么還要讓王爺遣人求娶?” 難道他不喜歡慕玉瑩?可那天如膠似漆的。 寧謙齊皺眉:“世子歡喜你哪個jiejie?” “大堂姐?!?/br> “慕玉瑩?慕平的親meimei?” “嗯?!?/br> 寧謙齊問道:“這兩兄妹真是奇怪……阿月,我問你,你那個嬸嬸孔荷,是如何死的?” 阿月眨眼:“寧哥哥好好的怎么問這個?” “有件事很奇怪,我今日去東儀館……”寧謙齊收嘴不住,見阿月面上緋紅,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又見尷尬,悔的他差點想直接提步走,偏頭干咳兩聲,才道,“我在那見到了你堂哥,他重復喊著一句話,‘為什么要殺我娘’?!?/br> 阿月聽見這話,才回了神:“我記得當時母親和三嬸說過,是瘋了,然后服毒自盡的?!?/br> 寧謙齊苦笑:“既然是自盡,為何慕平會說那些話?!?/br> 兩人不知來龍去脈,也不知其中大半緣由,猜不出發生的事。見著天色要黑,寧謙齊說道:“阿月回去吧,世子的事我會幫你查。你一個姑娘家查起來也不方便。只是世子在外人眼里,可是個大好人,你祖父母去問,別人不敢得罪他,又不知其里,所以想打聽出什么來,難?!?/br> 阿月笑笑,絲毫不擔心:“所以依照寧哥哥的意思,寧哥哥‘不是外人’,知道世子秉性并不像外面傳的那樣,所以寧哥哥能找到證據,幫阿月脫身,讓我安心,對吧?!?/br> 寧謙齊笑道:“阿月越來越聰明了?!?/br> 阿月洋洋得意:“自小就是這么聰明?!?/br> 寧謙齊失聲笑笑,一瞬覺得她傲氣的像誰,等同阿月道別,見她輕松離開,才想起,這股傲氣,可不就是像他的好友,那去遠游未歸的人。 真是越想心里越酸,罷了,不想了。 慕宣聽丁氏說了王爺為世子求娶,略微意外:“怎么好好的看上阿月了?!?/br> 丁氏笑道:“前些日子不是去王府赴宴么,說是那時瞧上的。我之前聽過世子美名,也跟人問過,都說是品行好的人?!?/br> 正如寧謙齊所說,打聽世子的事可比打聽別人的事難多了。一是因為皇族中人,旁人不敢多說,二是因為世子確實將表面功夫做的很好,丁氏在的圈子都是權貴人家,即便知道的,也當做不知,反正日后有什么事,他們推脫說不知就好。要是這門親事沒成,珩親王一查,就知道是誰嘴短舌長了,何苦得罪皇族。 慕宣想了片刻,說道:“行之他們不是年底前回來么,到時再議吧?!彼饝^兒子兒媳不做主孫輩婚事,還有阿月同陸七兩小無猜的,自己和陸大人往來,也隱約聽他提過阿月的事,自己更屬意陸家。 丁氏微覺意外,信函可以明說,為何非要等到他們夫妻回來。不好多問,說道:“那我去謝絕珩親王?!?/br> 過了兩日,丁氏已打算去謝絕,身邊的嬤嬤聽來一些不好的事,關乎世子,同她說了。丁氏暗松一氣,還好沒答應,沒想到那世子背地里也是個跋扈風流人,要不得。又覺奇怪:“你從哪里聽來的?” 嬤嬤說道:“是我鄰人,那人是個媒婆子?!?/br> “媒婆如何得知的?” 嬤嬤犯了難:“這奴婢不知,她也不肯松口,只說聽見世子求娶慕家姑娘,于心不忍,就說了。還讓我別告訴別人這事,免得給她招惹麻煩?!?/br> 這世子求娶已經有兩天,偏是不早說,如今才說,還說的這么細致,根本不像個三教九流婆子所能知道的事。丁氏眉頭擰起,莫非有人指使她故意透露給自己? 無論這門親事現在可定與否,丁氏都要去查個清楚,那樣好一口回絕,省得拿慕韶華夫妻做借口,年底世子又讓人來求,到時就不好辦了。 這仔細一查,那媒婆所說的話竟十有八丨九對得上。 過了四天,王府那邊終于收到回音,原以為這親事十拿九穩,誰想卻是婉謝好意,教他們好生意外。 阿月想尋人說說從寧謙齊那聽來關于慕平的事,最先想到的就是母親,正巧襄州那來了信,看著信上的字,讓她好不掛念。跑去和兄長說,慕長青說道:“你在哪里聽來的?” “寧哥哥那,他說堂哥喝醉酒了?!?/br> “當年不是說是自己服毒的么?怎么……”慕長青也想不通,“許是醉酒說的胡話?!?/br> “不是有句話叫酒后吐真言嗎?”阿月心有疑惑,卻又無人可說。只盼著爹娘快些早歸,一家團聚。 已在別國的陸澤收到好友寧謙齊的來信,是由商隊帶來的,因不知他們具體到了何處,囑咐如若碰見就交給他。因此這信從交托再到他手上,已經過了半年。 東林先生看著那已經有些皺的信,忍不住說道:“難道又是阿月換著法子寄來的信?” “是至交?!标憹烧剐乓豢?,等看完了,真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意便是“登門慕家的子弟數不勝數,你安心游學吧,你媳婦有我這至交好友看著”。陸澤又將信看了一遍,當初他應該強硬一些,跟父親說他要和阿月定親,如今也不會這樣忐忑。只是他怕……周游列國不是簡單的事,萬一碰到什么兇險事…… 默默收好信,沒有再多想。人已在外頭,想京城里的事也沒用。做好眼前事,盡早回去才對。 少年眼里的傲氣和自負,不知何時已蛻化成剛毅和沉穩。 與離京時,全然不同。 晃晃悠悠,又是一個明媚初秋,阿月十四年華,正在少女最美好的幾年。 因九公主出嫁在即,寧如玉身為侍讀,也不用再進宮。 阿月聽得這消息,早早去了寧如玉最喜歡去的茶樓買早點,興匆匆到了她回家的必經之路。她這些年都沒有再去過皇宮,平日宮宴邀請大臣,圣上也特許她不必進宮。她也不愛去那,便在這路口等好友。 遠遠見著寧家馬車駛來,阿月站起身,滿某新月往那看。朝車夫擺了擺手,車夫很快停下:“慕姑娘?!?/br> 寧如玉耳朵可靈著,連看也沒看,直接就探身出來,伸手接她:“笨阿月,你怎么在這?” 阿月笑笑:“等你呀?!鄙狭笋R車,將食盒交給她,“都是你喜歡吃的?!?/br> 寧如玉大喜:“還是你對我最好?!?/br> 兩人一路說笑,因日后能常見面,覺得分外開心。等她吃的差不多了,阿月說道:“二哥來信,說下個月回來?!?/br> 寧如玉瞧她:“下個月什么時候?” “這個沒說?!卑⒃乱娝制诖质?,抿嘴笑笑,“你快回家和你爹娘請安,我們一起去玩?!?/br> 寧如玉點點頭,沒有多想?;氐郊抑型飭柊?,說了會話,就一起和阿月出門了。這等了兩年的人,忽然歸期在即,可更教她心急。偏阿月時而抿笑看自己,憋了一路,下了馬車,終于忍不住了:“你總笑吟吟看我做什么?” 阿月搖頭:“沒什么,我在樹林里藏了好東西給你,你得自己過去拿?!?/br> 寧如玉刮她鼻尖:“心眼越發壞了?!彪m然這么說,還是滿心好奇往前頭去,跑幾步又回頭,“該不會是逗我玩吧,要是沒有好東西,回來揪你辮子?!?/br> 阿月負手笑看她,催著她快去快去,也不許下人跟著。她微微仰頭,看著這郊外,遠處那樹林還掛著她的大雁風箏和她送給陸澤的蜻蜓紙鳶呢。當年一起放紙鳶的事竟然歷歷在目,連那少年的笑顏都記的清楚。只是想想就覺臉上發燙,她完了,竟這樣掛念一個人。 今日未起風,并沒有人在郊外往天上拼湊那五彩斑斕的景致。阿月看著湛藍天穹,心思悠悠。 寧如玉跑進樹林,嘀咕著好東西在哪里,找了一會沒見著,還以為好友又皮了來誆她。哼聲:“我剛出宮就騙我,如此好友,要不得,要不得呀?!闭樗槟?,忽聞有枯枝似被踩斷的聲音,警惕的往那看去,“誰在那?” 咔咔,碎聲更大。 因瞧不見是什么,寧如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轉身要往回跑,誰想剛跑幾步,腳下就被東西絆倒,摔了個大跟頭。只是閉眼片刻,那聲響竟然就在旁邊了,正想是裝死還是奮力反抗,耳邊急聲“滾滾,你沒事吧?” 她愣了片刻,抬頭一看,這面色如銅,英氣逼人的少年不就是慕長善。 慕長善用手小心拿走她頭上的枯葉:“摔疼了沒?” 寧如玉立刻起身,呸了他一口:“你們兩個糊弄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