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節
前幾日東陵剛遭了海賊搶劫,百姓損失嚴重,而東陵劍湖水師卻無比窩囊,五千水師居然讓不足一千人的海賊大肆搶劫一番揚長而去,他們卻只是干瞪眼。因為此事,衛侯爺的心里很是郁悶,恨不得把劍湖水師的主將拉出去砍了。 所以當有人來回江寧黃家三爺求見的時候,衛章沒好氣的瞪了那人一眼,不悅的問:“哪個黃家?是不是那個船造黃家?” 來人忙應道:“正是他們家?!?/br> 衛章默默地咬了咬后槽牙,心想正想找這家的孫子算賬呢,他倒是送上門來了。 所以當黃興義看見黑著臉的寧侯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只覺得莫名其妙,心想我這好像是第一次見這位傳說中的戰神吧?我沒得罪過他吧?他這副要吃人的眼神是怎么個意思? 但不管怎樣,衛章是侯爺,黃興義是商賈,就算黃家富可敵國,見了侯爺也不敢放肆,而且他心里也明白,若不是因為藥監署的事兒,憑他的身份怎么可能進得了寧侯夫婦的住處呢?于是黃三爺忙一掀袍角跪了下去:“草民拜見侯爺,給侯爺請安?!?/br> 衛章從他面前走過,直接去上位落座后又死死地盯了黃興義一眼,方淡淡的說道:“起來說話?!?/br> “是。謝侯爺?!秉S興義這才站起身來,來的時候被幾位藥商給鼓起來的氣勢已然煙消云散,在寧侯爺冷冽的注視下,他是硬著頭皮只盯著地毯上紫色的西番蓮花,才忍住了打顫的雙腿沒有再次跪趴在地上。 沒辦法,這個男人太強勢,縱然他縱橫商海自創家業在這股強烈的煞氣面前也立不穩腳跟。 “你們黃家現在是你主事?”衛章冷聲問。 “不,啊,回侯爺,現在草民家父掌家,且有嫡長兄在,還輪不到草民主事?!秉S興義忐忑的回道。 衛章皺眉冷聲哼了一聲,不悅的問:“不是你主事,那你來做什么?” “草民……這眼看著要過年了,草民是想給侯爺送點年貨……”黃興義鼓了鼓勇氣,最終還是沒敢把藥監署的事兒說出來。 衛章冷笑一聲,說道:“年貨就算了。你既然來了,就替我給你父親傳個話。他若是再敢跟海賊做生意,私下里賣給他們造船的器械和圖紙,我就奏請皇上,問你家一個通賊之罪!” “這……這話從何說起?家父……”黃興義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哀求道:“求侯爺開恩,這事兒怕是有人栽贓吧?我們家可從來沒有干過這樣的事情??!” “哼!”衛章抬手一拍桌子,忽的一下站了起來,“你剛才還說你家不是你主事,這會兒又站出來打包票?你還說本候陷害你們?” “不敢不敢!侯爺饒命,草民絕不是那個意思……”黃興義頓時汗出如漿,通體生寒。 “好好珍惜這次機會?!毙l章撂下這句話便走了。 黃興義跪在地上好久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試著從地上爬起來卻覺得手腳無力,身子像是被抽走了骨頭一樣。 直到有個年輕的小廝進門,笑瞇瞇的問了一句:“請問您是黃家三爺么?”黃興義才緩過那口氣來。 他茫然的別過臉看向那小廝,啞聲問:“是我,請問小哥兒有什么事?” “我家夫人說了,你帶來的年貨我們不能收,我已經派人給你裝車上去了,待會兒您走的時候記得查一下?!毙P說完,便退了兩步站在了門口。 黃興義一口血悶在喉間,憋著氣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走了。 皇家三爺出師未捷,金老很郁悶。 更讓金老郁悶的是他再三追問黃三當時去姚邸到底是個什么狀況,可黃三卻只是一副便秘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到底要怎么辦?”金老急了。 “黃三爺?你倒是說句話??!”旁邊的人也急了。 黃興義無奈的嘆了口氣,望著屋頂說道:“去藥監署吧?!?/br> “就這么讓步了?”有人不甘心。 “就是,我們堅持了這么久,就這么輕易地讓步?” “不行就讓她把人關著,我看她能關到什么時候!” “我們拿銀子保釋都不行么?” 一番七嘴八舌的議論之后,栗坤嘆道:“要不,我們去找一下蘇三爺?” “蘇三爺?是誰?”金博英皺眉,他雖然不是江寧人,但畢竟在這里住了二十多年,沒聽說江寧城有這么一號人啊。 “就是姚神醫的姐夫。定北侯府的三爺蘇玉祥嘛?!崩趵ふf道。 “對了。我之前就聽說姚家嫡長女帶著夫君孩子回到了江寧,后來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苯鸩┯⒕従彽攸c了點頭。 其實不是忘了,是聽說姚遠之的嫡長女嫁了個草包,這位定北候的三弟是個酒色之徒,靠著妻子的那點嫁妝產業過活。而金老自詡為江寧城舉足輕重的人物兒,覺得沒必要跟一個年輕女子俯首罷了。 “聽說這位蘇三爺喜歡女色?!绷⒖逃腥顺隽酥饕?。 金博英淡然冷笑:“那就去十九樓給他找兩個絕色美人兒不久得了?也就是幾百兩銀子的事兒?!?/br> “這事兒誰去辦?”栗坤看著對面三個藥商,他和金博英自詡身份,自然不愿去干這樣的勾當。 “我去,這還不簡單?!睂γ嬉粋€五十多歲的精瘦老頭兒猥瑣的笑道。 金博英立刻點頭:“行,這事兒就交給老孫你了?!?/br> ------題外話------ 親愛滴們,七月的最后一天!說不得,大珠珠要拼了! 大家快看看誰兜里還有月票的,請立刻馬上速度的砸過來吧! 今天拼死二更哦! ☆、第八章 二更,求票求票! 這些藥商們想要見寧侯和姚院判是不怎么容易,但想要約蘇玉祥出來簡直太容易了! 自從來到江寧,蘇玉祥的紈绔習性有增無減,家里的靈芝和冬梅兩個小妾早就膩煩了,其他幾個人都是姚鳳歌的心腹,他心里別扭不想理,那幾個人也從心里向著姚鳳歌,各自去主子奶奶那里另一份差事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也不愿跟她胡鬧。 于是蘇三爺每日無所事事之余便愛上了江寧城里大街小巷的茶肆酒樓。 每日往茶肆里一坐,上好的茶水點心供著,和那些無聊的人圍坐在一起聽書看戲,招貓逗狗,賭蟋蟀,遛鳥雀,總之正事兒一件也沒有,全都是花錢敗家的勾當。 事實果然雄辯的證明,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逆境中成長的。這世上有很多很多人在逆境中乖乖的選擇逆來順受,破罐子破摔。 這日蘇玉祥照樣拎了個鳥籠子在街上溜達著,想著今兒去哪家酒館湊個熱鬧順便混個午飯,一旁的清月閣茶館里便閃出一個穿青緞子坎肩兒的精瘦老頭兒來朝著他一拱手,賠笑道:“這不是蘇三爺么?三爺,幸會幸會!” “我們……認識嗎?”蘇玉祥詫異的看著對方,瞇著眼睛問。 “在下無名之輩,三爺不認識也是常理,可三爺的大名在下卻早就如雷貫耳了?!?/br> “嘿嘿……你罵我?”蘇玉祥皮笑rou不笑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三爺,三爺!”老孫藥商趕緊的上前去側身攔住蘇玉祥的路,賠笑拱手:“在下曾在京城做過生意,前兩年才來了江寧。早就聽說三爺來了江寧,想去府上拜會,無奈府門深似海,在下不敢放肆。剛剛在茶館里看見三爺從眼前過,便打心眼兒里覺得親切,所以才匆匆忙忙出來跟三爺問個安,還請三爺不要怪咱們商賈之流粗鄙?!?/br> 蘇玉祥是從小聽著甜言蜜語長大的,這兩年著實被打壓的厲害,如今好不容易聽見有人如此奉迎,頓時如沐春風,通體舒暢,便呵呵笑道:“你這人倒是會說話。誰說商賈之流粗鄙?爺我現在不也入了商賈之流?” “喲,三爺乃皇親貴胄,大長公主嫡孫,豈是我等可比?”孫藥商一張老臉立刻笑成了菊花。 “罷了罷了,不說這個了?!币惶嵬?,蘇三爺便覺得心口犯堵。 孫藥商自然是把蘇玉祥的前前后后都摸清楚了才敢上前的,知道這位現在今非昔比,在家里都要看女人的臉色,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風流倜儻四面威風的蘇三公子了。于是趕緊的順著他的話應道:“是是,不知三爺可有時間給在下個機會,請三爺吃盞茶?” “就這家?”蘇玉祥轉頭看了一眼清風閣的匾額,這家茶館的茶都是上好的,一壺茶都要三錢銀子,四樣點心就得一兩銀子,一壺茶喝下來沒有二兩銀子是出不了門的,可謂是江寧城茶肆茶館中的第一貴,姚鳳歌每月給他二十兩銀子的月例,他平日里還真舍不得進這樣的地方揮霍。 “是,這家的茶和水都還說得過去,不知道三爺的意思?”孫藥商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就是為了捧蘇玉祥高興。 “行吧?!碧K玉祥點了點頭,裝模作樣的進了清風閣。 孫藥商立刻招呼茶館兒的小廝:“爺要樓上的‘清’字號雅間兒?!?/br> “給您留著呢?!毙P滿臉堆笑把兩個人帶去了樓上。 蘇玉祥雖然不爭氣,但卻是富貴窩里長大的孩子,說到底小時候他也跟皇子皇孫們一起玩過泥巴爬過樹,連皇宮里也曾進過幾回,什么大陣仗沒見過?江寧城里最好的茶肆在他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因此一進門款款落座,對這雅間里一整套低調奢華的沉檀木家私連看的興趣都沒有。 孫藥商要了一壺上等的三清云霧,又叫了四樣干果,四樣鮮果,然后跟蘇玉祥品茶閑談,從京城的名樓酒館扯到公侯各家的閑事。兩個人一聊就聊到了中午,竟然聊成了知己好友,破有相見恨晚之感。 蘇玉祥看看天色不早,便要起身告辭。 孫藥商怎么會讓他就這么走?于是又叫了小廝來,去旁邊的酒館叫了一桌好菜,兩個人沒挪窩,直接把茶換成了酒。 蘇玉祥被姓孫的又抬又捧,一時間心花爛漫,但他也知道,酒菜雖好卻沒有白吃的道理,便趁著酒勁兒暈暈乎乎的問孫藥商:“老孫,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別的我不敢保證,但在這江寧城里,相熟的人還是有幾個的?!?/br> 孫藥商忙笑道:“瞧三爺說的,在下這是跟您聊得來,所以才相見恨晚。非得有事兒求您才這樣???感情您沒把在下當朋友?” “哈哈……好,朋友!你夠朋友?!碧K玉祥心底的最后一絲防線被擊潰,頓時跟孫藥商成了生死兄弟。 當晚蘇玉祥醉醺醺的回家,進門便看見姚鳳歌冷冰冰的臉。仗著被孫藥商捧起來的那股豪氣,他也冷笑著看過去:“怎么?嫌爺回來的晚了?” 姚鳳歌生氣的把手里的茶盞往一旁的炕桌上一放,不悅的問:“你敢什么去了,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 “爺還能干什么去?爺就是天下第一無用之人,出了吃飯喝酒還能干什么?”蘇玉祥冷冷的嘲了姚鳳歌一句,轉身便往里面走。 “我提醒你一句,現在寧侯爺和二meimei在江寧,你最好收斂點兒!”姚鳳歌生氣的提醒道。 蘇玉祥立刻就火了,忽然轉身怒視著姚鳳歌,反問:“怎么,嫌我給你meimei丟人了?嫌我沒本事了?你厲害,你有本事,要不咱們和離,你再去找個侯爺嫁了?!” “你!”姚鳳歌氣的滿臉通紅,恨不得直接撲上前去掐死這個可惡的男人。 “三爺吃醉了,奶奶別生氣?!鄙汉髅壬砩锨?,先勸了姚鳳歌一句,又轉身去勸蘇玉祥:“三爺也體諒一下奶奶,奶奶撐著這個家不容易,爺不幫忙不體諒不要緊,就不要再添亂了?!?/br> “你個狗奴才真是要反了!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簡直是找死!蘇玉祥借著酒勁兒跟瘋了一樣沖上來,揮手就要打珊瑚。 “爺快消消氣!”旁邊的兩個小丫鬟立刻上前去,一左一右抱住了蘇玉祥的手臂。 這倆丫鬟是后來姚鳳歌挑上來的聰明孩子,自然知道在這個家里若想過得好,抱緊了奶奶的大腿是最要緊的,至于那個弄性尚氣的爺……這輩子怕是指望不上了。所以家里一旦有事,她們是拼了命的上前護著姚鳳歌的。 “你要打死她?你不如先勒死我!”姚鳳歌也急了,一拍桌子站來,上前去指著蘇玉祥,憤憤的說道:“你把我們主仆娘們兒都弄死了,你就活得自在了!看誰還能管得了你!” “誰要你管我?我堂堂一個爺們兒難道離了你個女人就不能活了?!”蘇玉祥一聽這話,氣更不打一處來。他自然明白姚鳳歌的意思,姚鳳歌沒了,他身邊自然是清凈了,可也沒人管著他花錢了。 他的嫡親哥哥曾經一再告誡過他,定候府的家業日漸凋零,已經沒有什么銀子給他們揮霍了。還有,大丈夫頂天立地,他若是不能出去創出一番事業來,就老老實實的聽媳婦的話,跟她好生過日子,把孩子養大。否則,蘇家定然不容他。 “不要以為到了江寧就是你的天下!在這里你姚家人多,你背靠著娘家,你就可以在我面前為所欲為了!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小廝!你再對我呼來喝去的,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蘇三爺扯著嗓子如是嚎叫。 “喝!三爺今兒是喝了鹿鞭酒了么?怎么忽然有了血性!”姚鳳歌冷笑著睨了蘇玉祥一眼,一臉的嘲諷。 “你……你個惡婦!”蘇玉祥氣的滿臉通紅,他某件事情不行已經有些日子了,這對每個男人來說都是不能言說的痛,如今姚鳳歌大大方方的戳他的痛點,可不是逼著他翻臉么? 只是姚鳳歌根本不看他那張扭曲的臉,只愣愣的說道:“大過年的,我沒工夫陪著你罵街,你也給我消停點??礃幼幽闶蔷菩蚜?,那我便當面鑼對面鼓的告訴你,江寧城里的人你愛跟那些三教九流的稱兄道弟我不管,只是那些藥商藥販你給我里的遠一點,別被人當棍子戳了老虎牙還不自知,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br> 說完,姚鳳歌轉身走了。 珊瑚等幾個服侍的人也都紛紛跟了出去,兩個拉著蘇玉祥的小丫鬟見人都出去了才放開手,各自朝著蘇玉祥福了一福,轉身退了出去。 “反了!真是要反了!”蘇玉祥從巨大的屈辱悲痛中蘇醒過來,轉手就把小幾上的茶具掃到地上,然后又不甘心的踹了高幾一腳,高幾嘩啦一聲砸在碎瓷上,又翻了個滾兒。蘇三爺則抱著劇痛的腳呲牙咧嘴的嚎叫著。 屋子里一片狼藉,簡直是雞飛狗跳。 其實吵架從來不是傷一個人的事情。 姚鳳歌回到女兒住的小院之后一個人坐在燈下默默地掉了一會子眼淚,等情緒穩住了才問旁邊的珊瑚:“月兒睡了嗎?” 珊瑚忙勸道:“兩個姐兒和小爺都睡了,奶奶無須擔心,這邊跟那邊離得遠,一點動靜都聽不到的。奶奶也別生氣了,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緊,姐兒和小爺還小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