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你都能想到株連九族,難道你父親就想不到了?”姚燕語低聲勸道:“何況,你自己把這件事情查清楚之后呢?你想怎么樣?她的地位在那里,是你一句話就能把她怎樣的嗎?還不是要通過你父親和侯爺他們?” 蘇玉蘅點頭:“jiejie說的沒錯。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跟父親開口?!?/br> 姚燕語想了想,問:“二太太知道嗎?” “嗯,我已經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了。不過她很害怕,差點亂了手腳?!?/br> “那她到現在還沒告訴你父親,可見她也沒真的亂了手腳?!?/br> 蘇玉蘅再次點頭:“jiejie說的是?!?/br> “所以,這事兒你不要再一個人擔下去了。大長公主是你的祖母沒錯,也是侯爺和你父親的母親。他們兩個豈能對此事坐視不管?!” “我聽jiejie的?!?/br> “你要記住,這個世上有很多很多的煩心事,而你并不一定要獨立承擔。直爽率真固然是好,但你也要學會讓你身邊的人站在你的身邊,幫助你,團結你。你不能讓自己孤立無援,那是不明智的,絕對不可取。明白嗎?” 蘇玉蘅聽了姚燕語的話,愣了半晌,方起身離榻,朝著姚燕語深深一福:“jiejie的話,蘅兒銘記在心?!?/br> “好啦!我也不過是就事論事。這本來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非要自己扛,豈不是傻到家了?”姚燕語抬手拿了一個橙子捏了捏,轉手找刀子。 轉身從后面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刀子來,說道:“我來吧?!?/br> “給我?!币ρ嗾Z微笑著伸出手去要刀。 蘇玉蘅笑道:“jiejie的手是用來治病救人的,這點小事還是讓meimei來吧?!?/br> 姚燕語只得笑著把甜橙遞給她,蘇玉蘅拿了帕子擦了刀,把甜橙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到玻璃果盤里遞過來,笑道:“jiejie叫人制的這盤子真是好看?!?/br> 蘇玉蘅心里最糾結的事情被姚燕語點撥開來,此時眼前豁然開朗,心情自然好轉了許多。 “嗯,回頭叫他們弄些新樣子,制一套完整的給你做嫁妝?!?/br> “我聽說jiejie在賀將軍府邸蓋了一座新宅子?” “是啊,圖紙他們拿過來給你看過沒有?我記得吩咐過了,不知道那些人聽不聽話?!?/br> “長矛大總管已經叫人拿來給我看過了。而且還說,那座宅子是jiejie的私房錢。meimei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碧K玉蘅的小臉紅紅的,泛著羞澀的光澤。 姚燕語笑道:“那就什么也別說了,安心的等著當新嫁娘吧?!?/br> 兩個人相視而笑,朗朗的笑聲透過厚重的門簾傳到了外邊去。梁夫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們兩個丫頭怎么坐在這里打絡子?可不怕凍裂了手?” 蘇玉蘅和姚燕語忙從榻上起身,梁夫人已經進了門,因又笑問:“你們兩姐妹聊得倒是開心。蘅兒好多天都沒個笑容了?!?/br> “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兒,那些人都已經落網了,據說刑部已經下了判書,只等皇上的御批了?!币ρ嗾Z安慰道:“meimei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br> 梁夫人點頭說道:“夫人這話說的很是。蘅兒到底年紀還小,不如夫人慮事妥當?!?/br> 幾個人又說了些可有可無的閑話,因梁夫人問及姚燕語二嫂何時臨盆,姚燕語便笑著說已經生了。 梁夫人忙笑著道喜,又問生的是男是女,聽說是個男娃,便高興地說道:“等小公子百日那天,我一定要去吃酒的?!?/br> 姚燕語笑道:“這個自然,必有帖子早早的送到府上來?!?/br> “那我得好生準備一份兒厚禮?!?/br> 三人都笑起來。眼看到了午飯的時候,梁夫人便叫下人把飯菜送到蘇玉蘅屋里來,她自己只陪坐一會兒,便有管家婆子進來回話,于是早早的退了,臨走前說讓她們姐妹兩個慢慢吃慢慢聊。 姚燕語和蘇玉蘅一起起身送梁夫人出門,然后方轉回來重新落座。 一頓報餐之后,姚燕語同蘇玉蘅告辭,再回姚府看過寧氏和小嬰兒,晚飯后才回將軍府。 卻說唐蕭逸忙完了公事私事以及閑雜諸事從外邊回來,恰好從姚燕語給自己修建的那座新宅子跟前路過。 這一片原本是一片破舊的民居,里面除了孤寡老人之外基本已經搬空了。姚燕語讓長矛把這一片一一買下來之后,舊房子全都拆了,把地整平,然后開地基,按照五品官員的標準重新蓋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宅子。 長矛忙到了現在,正進行到拆除的階段。一座座老房子被推倒,正是一片狼藉的時候。唐蕭逸勒住馬韁繩看了一會兒,恰好見長矛從那邊走了過來,因問:“這還真折騰???” “喲,二爺你這話怎么說的。夫人把銀子都給了奴才了,奴才不麻利兒的弄,難道還敢貪了夫人的銀子不成?” 唐蕭逸無奈的嘆了口氣:“折騰什么?還不知用不用的上呢?!?/br> “別介??!”長矛笑道:“奴才可聽說夫人給二爺定了一樁極好的婚事呢。所以奴才這才著急麻慌的給二爺蓋房子。二爺您放心,奴才就是不吃不喝,也絕不會因為這宅子的事兒耽誤了您老的終身?!?/br> 唐蕭逸淡淡的笑了一下,反問“聽你這話說的,你知道定了誰家的姑娘?” “喲,二爺您不知道???”長矛撓了撓后腦勺,憨笑著問。 唐蕭逸沒好氣的哼道:“我知道還問你?” “這連您都不知道,奴才就更不知道了。嘿嘿……”長矛大總管笑得無比憨實。 唐蕭逸攥著馬鞭的鞭稍,抬手敲了長矛的腦袋一下,罵道:“那你還滿嘴胡說八道!你連誰家的姑娘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就是一樁好姻緣?” “我聽馮叔說的嘛。他老人家的話還是可信的?!遍L矛委屈的替自己辯解。他哪里知道連二爺自己都不知道定的那家的姑娘?天下有這等事嗎?親事都定了,新郎官還不知道自家新娘子是誰? “行了,滾吧?!碧剖捯菀稽c心情都沒有,牽了馬韁繩往衛將軍府去了。 再說蘇玉蘅聽了姚燕語的勸說,晚間跟梁夫人細細的商議了一番,又把唐蕭逸托姚燕語帶給自己的書信讓梁夫人轉交給了蘇光岺。 蘇光岺聽了梁夫人的話之后便暴怒了,摘了墻上的寶劍就要去殺了陸夫人。梁夫人苦苦相勸,又把一大家子百十口人的性命擺出來,勸蘇光岺冷靜。在梁夫人的傾心勸告下,蘇光岺把沖天的怒火暫時壓制下去,又叫人把蘇玉蘅叫到近前來,細細的盤問。 蘇玉蘅自然把跟姚燕語商議過的,經過自己內心揣摩了上百遍的話緩緩道來。從那些劫匪說到連瑞,又從連瑞說到連嬤嬤。最后,父女二人便商議成了一條計策。 第二日,蘇玉蘅以給陸夫人請安為由去了陸夫人的上房院,然后‘偶遇’了連嬤嬤。跟連嬤嬤說了幾句話,然后忽然看見連嬤嬤手里的帕子,因笑道:“嬤嬤這帕子上的花樣好生有趣,給我瞧一眼吧?!?/br> 連嬤嬤自然說好,便把自己的帕子遞給了蘇玉蘅。 蘇玉蘅拿在手里正反看了看,又道:“這雙面繡針線著實細致,我想拿回去學一學,不知嬤嬤可舍得這塊帕子?” 連嬤嬤忙道:“姑娘可折煞奴才了。不過是方用舊了的帕子,姑娘若是喜歡這針線,奴才那里還有新的,奴才這就去給姑娘拿來?” “不用那么麻煩,就這方好了?!碧K玉蘅笑著把帕子遞給了琢玉,又道:“嬤嬤莫要心疼,回頭我叫人給你送一打新帕子來用?!?/br> “姑娘這話從何而來,奴才的所有東西都是主子賞賜的,姑娘喜歡,那是奴才的福氣?!边B嬤嬤一邊說一邊欠身,等抬起頭來時,蘇玉蘅已經帶著琢玉走遠了。 蘇玉蘅拿了連嬤嬤常用的帕子回去后便給了蘇光岺。蘇光岺不知從哪里弄了一根血淋淋的手指來用帕子包了,叫心腹給唐蕭逸送了去。唐蕭逸何等聰明,立刻有樣學樣,取了連瑞的無名指并手指上的戒指一起叫來人帶回去給蘇光岺。 蘇光岺拿到連瑞的那只帶著戒指的手指之后,便叫梁夫人悄悄地把連嬤嬤叫了過來。 連嬤嬤來的時候心里十分忐忑,一路都在想二太太忽然叫自己過去有什么事情。等進了梁夫人的屋里后,卻發現二老爺也在,看二老爺那陰沉如鍋底的臉色,連嬤嬤一時間連請安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蘇光岺淡淡的哼了一聲,直接開門見山的問:“有些日子沒見你兒子了,聽說他去給大太太的香料鋪子跑貨去了?什么時候能回來?” 連嬤嬤的心肝兒肺都顫了,卻還竭力的維持著冷靜,回道:“回……二老爺,這個奴才也說不好?!?/br> “今兒有人給我送來了這個?!碧K光岺說著,抬手把一塊帶著血漬的白色帕子丟到了連嬤嬤的腳下。 連嬤嬤蹲下身子撿了起來,率先看見那帕子一角的刺繡,斷定這帕子是自己兒子的東西,待顫顫巍巍的把帕子打開,看見里面那根斷指并那枚綠寶石的戒指時,頓時眼前一黑,叫了一聲‘我的而’便栽倒在地上。 蘇光岺朝著旁邊一擺手,梁夫人親自端著一盞涼茶上前潑在連嬤嬤的臉上。連嬤嬤悠然醒轉,在神思回籠的那一剎那,又捧著那根斷指悶聲哭起來。 “你且不必哭,你兒子現在還活著?!碧K光岺冷聲說道,“不過,如果你今天膽敢有半句假話,我自有辦法把你兒子剁碎了喂狗?!?/br> “求二老爺開恩!”連嬤嬤忙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幾步,至蘇光岺腳邊,連連磕頭,“二老爺讓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只求二老爺放過我的兒子……我只有這一個兒子!嗚嗚……” 蘇光岺一腳踹開她,并厲聲道:“你兒子助紂為虐,做了多少壞事,你自己心里有數。單憑他買兇劫殺蘅兒這件事情,我就可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br> 連嬤嬤身子一顫,哭聲頓了頓,卻不敢分辨半句,只是一味的求饒:“求二老爺饒了奴才兒子的一條賤命……奴才感激不盡,奴才愿為二老爺做任何事!” “你說你愿意為我做任何事?”蘇光岺冷聲問:“那你告訴我,大長公主是怎么死的?!” 連嬤嬤的身子一僵,臉上的悲傷漸漸地龜裂,露出驚駭之色。 蘇光岺在福建海寧一帶獨當一面,也不是善茬。他目光如鷹,冷冷的盯著連嬤嬤,放滿了語氣說話,卻更加叫人膽顫:“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br>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連嬤嬤嚇得渾身篩糠。 “你是該死!但我念你只是個奴才,又上了年紀,就算是做了什么糊涂事,也只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是不得已而為之。所以只要你肯說實話,或許可饒你一命。否則——我不介意讓你跟你兒子一起去狗肚子里團圓?!?/br> “奴…才……奴才……”連嬤嬤磕磕巴巴的趴在地上,想說又不敢說,不說又不行,實在是為難至極。 蘇光岺又重復道:“我再說一遍,你今兒說實話,我可以饒你不死。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把我的耐心耗光了,到時候你想說,我還不想聽了呢?!?/br> “是!是!”連嬤嬤又磕了幾個頭,滿口應道:“奴才說,奴才都說……” “大長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蘇光岺抬手‘咣’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 “是……被太太用帕子捂住了口鼻……悶死的?!边B嬤嬤被嚇得失了魂,這句話脫口而出,說完之后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咣!”又一聲巨響。 卻是旁邊的一家漢白玉雕萬馬奔騰的屏風被人從里面踹開。定侯爺一個箭步從里面沖了出來,上前拎起連嬤嬤的衣領,怒聲罵道:“你個狗奴才再說一遍!” “是……是……”連嬤嬤陡然看見蘇光崇,最后一絲心神也被嚇的沒了蹤影,話沒說出口便再次昏厥過去。 定侯爺氣急敗壞的罵了句臟話,抬手把人丟到了地上。連嬤嬤的腦袋咚的一聲撞到了地磚,劇痛之下,人又悠悠醒轉。 “我要殺了那個賤婦!”蘇光崇轉身就往外走。 蘇光岺忙上前去一把攔?。骸按蟾?!你且莫要沖動!要冷靜!冷靜!” “你讓我怎么冷靜!”蘇光崇恨不得掀翻了屋頂,甚至一把火把定候府整個都燒光去給大長公主陪葬。 大長公主雖然為人嚴厲,但兩個兒子都是親骨rou,平日里也是疼愛的很。駙馬爺定國公死得早,蘇光崇兄弟兩個可以說是母親一手養大,可謂母恩如海。母親壽終正寢,做兒子的尚且哀哀欲絕。何況是這種狀況?! 蘇光岺一把摟住暴怒的兄長,無奈而又悲痛的勸道:“大哥!你若是直接去殺了她,那府里幾百口子人都要跟著一起陪葬!這不是母親想看到的!” 蘇光崇看著年過半百的兄弟那張有八分跟母親相似的臉,一時間心如刀割。 “此時須得從長計議?!碧K光岺自然也恨不得把陸夫人千刀萬剮??墒撬呀洀谋┡凶吡顺鰜?,知道縱然把那賤婦千刀萬剮母親也回不來了。而母親這輩子為了自己兄弟二人cao碎了心,是絕不希望看著這一家子老小都去地下陪她的。 蘇光岺好歹把兄長拉回了座位上,然后喚了心腹下人進來把連嬤嬤帶下去看管,閑雜人等一律遣散至院子外邊當值,書房前院后院都不留一人。兄弟兩個才又坐下來,忍著悲憤痛楚,商議接下來的事情。 “且先把刑部的那樁公案了卻了。我聽說皇上對刑部的審訊結果不滿意,已經下令讓衛將軍徹查了?!碧K光岺說道。 蘇光崇點點頭,悲憤的嘆道:“若是皇上知道此事,蘇家必定滿門抄斬??珊弈琴v婦做下如此天理不容之事,我們卻還要替她遮掩!將來你我弟兄死后,該如何向母親請罪?” “一碼歸一碼。遮掩是必須的,但那賤婦也決不能輕饒。那賤婦豬狗不如,總不能讓一眾兒孫都跟著遭罪。你我老哥倆就不用說了,下面的孫子孫女不也都是大長公主的血脈?” 蘇光崇重重一嘆,無奈的點頭。 ------題外話------ 親愛滴們,文文改了名字了!大家不要驚慌哦!據說‘馭夫’兩個字太容易引起遐想,所以暫時不用了。 不管怎樣,珠珠碼字的心是不變的,本文的大綱也不會變。 所以,票子該給的還是要給??! 眼看月底了,月票是該到了給力的時候了吧! 是吧是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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