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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出面前人是大理寺卿,巡兵隊長換了表情,恭敬道:“原來是寺卿,那……這位是?”他探頭,視線越過諸葛行云,落在花千樹面上時,眉尾不自覺地顫了顫,像是發現了什么。 諸葛行云一把摟住花千樹,將他的腦袋摁在自己肩上,回道:“我的人,需要帶回去調查嗎?” 花千樹聽得見諸葛行云鼓噪的心跳,知道諸葛行云怕來人看出他的血脈淵源,怕人把他抓了去,于是他抬手,暗暗地拍了拍諸葛行云的后背,試圖撫慰。 這態勢,諸葛行云不必多說,外人也知道這“人”是什么人,那巡兵隊長不想惹出事端,道了歉也道了別,領著隊伍離開。 等他們走遠,諸葛行云才松開了花千樹,嘆了口氣,道:“這種人人自危的時候,本該更加警惕的你卻肆無忌憚地在外游走,若非我在——” “現在誰都知道你有這癖好了,”花千樹打斷他,“不怕別人把你傳得太難看?” “我不為了‘別人’而活?!?/br> 花千樹低下頭,嘴角不由揚起。 聽來,諸葛行云的活法比他自在多了。 “等事情結束,要擺酒席嗎?”花千樹拍拍他的肩,問。 諸葛行云點頭:“好,我來cao辦?!?/br> 顯然,諸葛行云沒聽出他說的這“酒席”是指婚宴,諸葛行云大概以為是慶功宴。罷了,就算他穿上嫁衣,以他的體格看著也不像女子,兩個男人的婚禮想想就滑稽。 見花千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自己,甚至還嘆了氣,諸葛行云問:“怎么了?” 花千樹只說:“能試著接觸太子身旁的那名宮人嗎?是叫阿九吧?他或許有辦法傳話?!?/br> 阿九?諸葛行云想起好一陣子不曾見他了,早朝時,代百官呈遞文書的也是萬三……靈光一閃間,諸葛行云忽然有了主意。 “明日我會試著把話帶到,暫且等候我的消息?!?/br> 花千樹點頭:“小心,若形勢不妙,即刻收手?!?/br> “我會?!?/br> …… 照慣例,新帝登基都少不了“大赦天下”這一步,以施恩于天下,彰顯新帝仁德。 今日早朝時,諸葛行云正要把調整過的赦免名單呈遞。衛忠良想把控一切的野心還算內斂,雖認為這份名單大可在朝參后與奏本一同提交,但也不會當眾質疑諸葛行云的做法。 安明熙靜靜地看完這一本折子后,隨后問:“為何黃原和岳春飛會出現在這份名單中?!?/br> “回稟殿下,微臣以為既然五年過去了都未能找到確鑿罪證,不如趁此赦免,放二者歸鄉,以彰先帝德澤?!?/br> “赦天下不赦政犯,這樣的規矩,寺卿怕不是忘了,”安明熙合上折子,“把這二人劃除,其他由你?!?/br> “殿下,單憑懷疑定罪——” 安明熙打斷他:“人證即在,當初是寺卿證據不足為由不定罪,父皇便給了寺卿時間查證,但五年過去了,寺卿找到證據證明他們無罪了嗎?” 諸葛行云低頭,作揖:“稟殿下,沒有?!?/br> “毫無證據便認定二者清白,因大公無私而受父皇贊譽的寺卿現在也開始論私情了嗎?” 諸葛行云把身子壓得更低:“微臣知罪?!?/br> “認罪,尚不至于,寺卿且平身?!?/br> “謝殿下?!?/br> “萬三?!卑裁魑鯁镜?,他俯視百官,手上折子卻對著萬三。萬三弓著腰走上臺階,雙手接過折子,又下去將這赦免名單交還諸葛行云之手,諸葛行云便退回文官之列。 安明熙揚聲:“還有何事啟奏?” …… 既然花千宇被困在重華殿寸步難行,伯尹就不會介意放安明熙與他獨處。就算二人在密謀什么,只要切實地將他們與外界隔絕,他們做什么都無法改變現在的境況。但他想不到,安明熙帶回了花千樹的消息,那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諸葛行云把要傳達的話寫在了登基那日要赦免的囚犯名單上,借萬三的手當場交由安明熙過目,便避免了奏本被第三人看到的可能。 黃原和岳春飛二者的存在不過是讓呈遞奏本這一事更顯自然的幌子,而安明熙不答應也只是認為:若二者入獄是收到衛忠良一派誣陷,二人出獄反而有被滅口的可能。 安明熙雙腿分跪在花千宇腰部兩側,雙手也撐在身下人臉部兩側,對著花千宇的臉,低聲道:“二公子——” “叫二哥?!被ㄇв钚χ驍?。 ——以這樣的姿勢談話,一是怕隔墻有耳,需要降低音量;二是習武之人腳步輕盈,如此能避免有人在他們未察覺的情況下闖入后發現他們不過在聊天——這是花千宇給出的理由,而安明熙雖然覺得這理由站不住腳,但也照辦。 安明熙沉默半響,接著道:“二公子打算向陳校尉尋求幫助,為此需要我的信物作擔?!阋詾殛愋N救绾??” “沉默冷情、恪盡職守,是我欣賞的那類人?!?/br> 安明熙的眉頭不由微蹙:“既然如此,為何看中秦校尉?” 圣旨的事不能讓太多人知曉,不然安明熙繼位必定受質疑,以為安明鏡是真龍者,四軍只能取其一。 “因為……”花千宇不由別開了視線,“起初,神武營是最看不起我的……后來,他們是對我最熱情的?!?/br> 安明熙接話:“所以,你以為贏得了他們的忠誠,事實上是他們騙取了你的信賴?!泵髅魇沁@么糟心的事,但看著臉紅耳熱的花千宇,他卻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