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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該叫醒他呢?安明熙報復性地想讓花千宇也被告個假。但念及花千宇新官上任,他還是拍了拍花千宇的肩。 本就睡不舒坦的人從淺眠中醒來,緩緩睜眼,看清了眼前人的臉后,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因為孩子嗎?” 安明熙以為他是睡傻了說胡話,卻又聽他補充:“你不愿接受我的理由,是因為孩子嗎?” 恍然,安明熙意識到在這漫長的夜里,不止他一人在煩惱。 “是,卻不止是為他,”安明熙回道,“時雨他……即使并非受我期待而降生,我也希望他能無憂無慮地長大成人?!彼荒芎桶睬逍敢粯拥腻e誤,不能因為單愛花千宇而讓自己的孩子在失望和怨恨中長大。 花千宇身體微微前傾,凝目注視著安明熙:“我會待他如親子?!?/br> “但你始終不是他的娘親?!彼f這話不是為了安時雨,只是顧及李香菱,卻也戳了花千宇痛處。 “讓他只記得我不就好了嗎?只要他在我的懷抱中長大,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必定遠勝他的生母——或者,你認為女人是必要的存在?!?/br> 即便花千宇的表情還模糊不清,安明熙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讓香菱離開嗎?”安明熙也曾有這樣的想法,“我豈能罔顧天倫?”世俗對女子更刻薄,即使昭告天下那是“和離”,女方也要經受不少流言蜚語。若無安時雨,他尚且能說和離是為了讓李香菱遇見比他更值得托付終生的人,但安時雨既然降世,他有怎能生生將母子分離——李香菱愛這個孩子,他知道。 “那我呢?他們比我更重要嗎?” 沒有,安明熙心答——直到現在,他看著襁褓中的安時雨仍覺得幾分陌生。 “既然無法狠心將他們分割,便將他們統統拋下,只選擇我,不行嗎? 安明熙無法做出回應。 天已漸亮,晨光被窗欞削減,投進著這偌大房間的光是泛著藍的灰。面前人的五官已清晰,花千宇卻辨不清他表情,花千宇無法忍受這令人壓抑的沉默,他仰頭,靠著木床,苦笑:“呵,對你來說,我算什么?” 安明熙抿唇,得不到回應的花千宇被磨滅了耐性,起身,走出了安明熙視野。 腳步聲自耳際遠去,安明熙隨之起身,呢喃:“我只是想做正確的事?!被蚴亲哉Z,或是說給花千宇聽。 但……什么是正確的事?他已迷失。 靜謐的初晨,連是低吟也能聽得清晰?;ㄇв钪共?,問:“正確的道路上沒有我,是嗎?” 安明熙轉身瞧向他的背影,再度語塞。 “那么,祝你們幸福?!毕胝f的話還有很多,花千宇不再多語,決然離去。 …… 白日忙于公務,入了夜才能有屬于自己的時間。 花千宇選擇到花滿樓喝酒,在喧鬧的花樓一角獨自灌酒。 樓主花千樹捕捉到了他的身影,走來,在他對面坐下?;ㄇ鋸谋P中取了小杯,斟上酒,說:“像你這種不懂得品酒的人,喝再多也是浪費?!闭f著,他捏起酒杯,貼著下唇傾倒,讓其中瓊漿緩緩滑過舌面。 花千宇瞄了他一眼,端著酒碗大口飲下,回道:“借酒消愁?!?/br> “豈不是愁更愁?” 花千宇干脆不回話,只一味地灌酒。 看出小弟心情不好,花千樹關切:“發生什么事,和你樹哥好好說說嘛,一個人憋著的話,容易憋壞不是?”便是有心安慰,他的語氣聽來也不真摯。 花千宇放下酒碗,片刻的沉默后,還是將心事吐露:“他為了孩子,不要我了?!?/br> “恨他嗎?” 小皇子出生的消息花千樹早已知曉,更是他把此事寫在家書中寄給當時還在邊疆作戰的花千宇。 花千宇搖頭:“重病的父親期盼抱孫子,誰又忍拒絕?” “他說的?” “猜也猜得到……他就是什么都不說才令我氣惱?!?/br> 花千樹笑道:“想開點,也許沒你想得這么多,只是他覺得女人更好呢?” 被他說得心臟抽痛,花千宇幽怨地看著他:“樹哥,你不是來安慰我的嗎?” “不是,我是來開解你的,”花千樹推開折扇,遮住半張臉,微微瞇起狐貍似的眼,“就算你只對男人感興趣,好男人何其多,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若是還無法另尋愛人,那就去找小倌風流快活轉換心境?!?/br> 花千宇的視線越過花千樹,落在花千樹身后的男人身上,說:“女人更好——這是樹哥的經驗嗎?” 花千樹不否認,只說:“比起聽我說,小千宇不如自己體會?!?/br> “樹哥也換棵樹吊吊如何?去風流,去快活?!?/br> “唉,我也想,可惜樹不讓?!?/br> “哦?換我聽你抱怨,轉換心境?!?/br> 花千樹再度嘆氣,道:“不敢說,說多了他每夜必來找我一同入睡,生怕我背著他和其他人亂來?!闭f完,花千樹轉頭看向身后,問離他僅有一臂之遙的諸葛行云:“你說是嗎?小云兒?!?/br> 諸葛行云沒有回答,只入座。 “因為你毫無信譽?!被ㄇв顚ㄇ涞脑挵l出評價——如果是他,定然不會當著安明熙的面說任何令人多疑的話。 花千樹沒為自己辯解,諸葛行云倒是為其說話了:“他只是嘴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