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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了眼,想放松卻總不由回想,腦中閃現樂離憂與阿圖彌親密的畫面,漸漸地,他的思想飄向更久遠的過去,耳邊是樂離憂的話語…… 在收下博古多送的奴隸后,樂離憂曾問他的想法,是他把決斷的工作全權交給了樂離憂,那時樂離憂明明白白地說:“既然是迎合我的‘興趣’挑選的,我收下了。但收下后不可能只把他當擺設——我會和他做?!?/br> 樂洋即便心感異樣,也仍是決定走樂離憂指引的路,因他深信樂離憂總能做最好的選擇。 這樣的決定真是最好的嗎?如今的樂洋懷疑了。 但是啊,樂離憂也曾道:“如果你介意的話,我會想其他辦法?!?/br> 如果離憂也許在等著他拒絕呢?但他卻“懂事”地說了不介意。他只是不想成為樂離憂行事的阻礙,卻遵從樂離憂的指揮把樂離憂推向泥潭。 說不介意的是他,后悔的也是他。 他今夜做了什么?偷聽本就不對,他竟然還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竟然給樂離憂甩臉色? 他得去道歉。 …… 突然從箱里冒出,把那般場面留給“阿伊迄特勤”收尾本就會讓樂離憂難辦,何況在此后sao擾。樂洋忍著沒從床上蹦起去向樂離憂解釋,但到了白天,他也沒法冒著會被阿圖彌篤定樂離憂更喜歡他的風險去見樂離憂。 樂洋蹲在樂呵呵面前,試圖用“心靈感應”說服樂呵呵:呵呵,我等會放你出去,你就使勁往離憂身邊跑好嗎? 用樂呵呵制造對話甚至獨處的契機原本是樂離憂常用的方法。 樂呵呵呆呆不動,樂洋便掀起它那過長的毛發,使它露出雙眼,再無聲地把請求復述了一遍,樂呵呵抬起頭,樂洋就當它答應了,但被帶到氈帳外的樂呵呵還是一如既往地穩重,仍是樂洋走一步,它走一步。 樂洋放棄和樂呵呵打商量,寄希望在偶遇上——即便只是一個笑容、一個眼神,樂洋也想要讓樂離憂看見,讓樂離憂收到他的心意。 遺憾的是,想見的人沒有現身,現身的是陰魂不散的阿圖彌。想起這些日發生之事樂洋還心有余悸,當初釋放的善意現在想來還不如喂狗……但,阿圖彌并沒有做壞事,只是把他一直視而不見的問題強硬地塞進他眼里罷了。 他或許還得感謝阿圖彌。 樂洋像往常一般用笑臉面對阿圖彌,然而阿圖彌卻面露不屑:“呵,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能裝?!?/br> 聞之,樂洋像暴雨中的花骨朵一般無精打采,他牽著樂呵呵轉身向相反的方向去——反正不管東西南北,只要是開闊的地兒都能遛。 阿圖彌跟著他走了一段路,可本就不堅定的步伐越走越拖沓,很快,他被樂洋拋在了身后。 …… 主人是否精神,對樂呵呵來說不影響。樂呵呵用鼻子拱了拱樂洋的后背,在得不到回應的情況下,它瀟灑地丟下樂洋獨自撒歡。 許久,升高的太陽曬得樂洋后背發燙,樂洋便在樂呵呵繞回來時攔住了它,樂呵呵乖乖停下,但令它遺憾的是,樂洋并不是要與它一塊玩,而是給它系上狗繩并意圖把它牽回居地。 許是這陽光太好,樂呵呵舍不得,一時不愿走,無奈它的主人力氣非同凡響,被拖行一段距離后,它放棄掙扎,隨他回去。 晚上再帶你出來——樂洋摸摸它的腦袋,心道。 他夜里沒睡好,天亮時又急著醒,這會要是閉上眼,他能睡死過去,他可不想睡在草地上落了個被羊馬生生踩死的下場。 回到自己的氈帳,低著頭昏昏欲睡的樂洋在撩開氈門后便感受到了他人的氣息,抬頭見來者是樂離憂,樂洋霎時精神了不少,可他張嘴都說不出幾句招呼的話。 “誤會”后能再見,樂洋歡喜現于表面,樂離憂也受他感染,頭頂的陰云霎時散去,陽光隨之灑下——他本以為樂洋不會想見他。 他朝樂洋走近,樂洋也松了牽繩,一把跑來撲進他的懷里,樂離憂受寵若驚。 好一會,樂離憂才能回抱樂洋并說出自己來此的目的:“我提出要趁著雪季到寧去學習兵法、到平城去打探消息,大汗答應了?!?/br> 樂洋抬頭,瞪圓了眼——可以回去了? 樂離憂像是聽到了他心中聲音,輕輕拍了他的后背,說:“可以回去了?!?/br> 樂洋的眉眼舒展,笑容愈加燦爛,然而沒一會,他便收起笑臉,離開了樂離憂的懷抱。找齊了寫字的工具后,他在紙上寫到:對不起,我不該偷聽,不該使性子。 樂離憂看了紙上內容,欲言又止,良久,問:“不覺得我惡心嗎?” 惡心?因為被推開了嗎…… 忽地,樂洋想起自己差點吐了的事:只是在木箱里憋久了頭暈,離憂不惡心。 他確實有過“惡心”這一心理感受,但他可不會在樂離憂面前承認。 “好?!毕矏偛唤浺忾g爬上樂離憂的眉梢,輕然掃走了眉心陰影。 樂洋再揮筆:為何要做這么大的犧牲? “犧牲?” 樂洋寫下:離憂應該更愛惜自己的身體。 明了樂洋的意思,樂離憂只是淡淡道:“我從來沒有干凈過,談不上犧牲?!闭f話間,他的嘴角甚至帶著笑,但樂洋卻聞之心碎,碎作顆顆淚珠傾盆落下。 樂離憂不明白他為何哭得如此傷心,因而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為他擦拭不盡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