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她每次要接近他,就要克制一會兒,才能掩飾懼怕的心理。溺水真的讓她罩上了陰影。 她走得慢吞吞。 “小茶花,冷不冷?”待她距離他一米時,他拉過她的手,問出的話宛若情人間的軟儂細語。 她搖頭?!安焕?,謝謝?!边@山上風很大,其實挺冷,但她不會如實回答,因為他不是善意。 “那就好,給我乖乖的?!彼o她撥了撥被吹亂的頭發,“短發更適合你?!?/br> 許惠橙抖了一下。她很舍不得自己的長發,所以此刻有種憤懣充斥心間。 這個男人太無恥。 鐘定沒有表演溫情太久,他隨后說明了這次的賭局規則。 規則說起來,挺簡單。就是男人開車沖向女人,比的是誰的車和自己女人之間的距離最短。 當然,女人不能移步。 “鐘先生?!痹S惠橙望著那山道,控制不住顫栗?!澳銜葎x車吧?” 他笑,“當然?!?/br> 她卻更加恐懼。他的話,可信度太低。 他輕撫她的臉,“小茶花,我們現在是搭檔。我們是信任對方?!?/br> 許惠橙搖著頭,求饒了,“鐘先生,你放過我吧……”他會不會顧及她的性命,是個未知數。 鐘定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嘴角還是那抹笑?!澳阌羞x擇嗎?” 她一怔。 “我們好好合作,明天又是燦爛的一天?!彼皖^湊近她的耳邊,“如果你讓我丟了面子,那我可不擔保你的未來很美好?!?/br> 她喃喃著,“我會死的……我會死的……” 鐘定眼眸有暗光流過,他輕輕環住她,“你怎么會死呢?我們只要是最近的距離就可以?!?/br> 許惠橙咬著下唇,隱忍著自己的淚水。在他的懷抱,她如墜冰窖。 他拍著她的背,類似寵哄,“小茶花,你前兩次表現得多好,今天也要一如既往?!?/br> 她心里在反抗,行動上則瞻前顧后。如果得罪了鐘定,別說他本人不會罷休,就連媽咪、武哥那邊,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一陣悲涼。 “如何?”鐘定垂眸細窺她的表情,“要不要乖乖的?” 許惠橙木然地抬頭看他,“鐘先生,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送我的骨灰去四川?” 他有些意外她這突如其來的話,嘴上仍溫柔應著,“當然可以?!?/br> “我的家鄉,有大片的山茶花……”她說完眨了眼,平靜地說,“好,我參加?!?/br> 鐘定的眼眸半彎,“小茶花真是乖?!?/br> 比賽開始后,有人喊了句,“誰先來?” 許惠橙緊張看了鐘定一眼,卻見他倚著車,歪著頭點了一根煙。 看樣子,他不打算拔得頭籌。 第一對男女,勁頭很足。那個女人站到了山路的另一頭,男人開車拐了個彎,就不見了。然后就傳來尖銳的剎車聲。 最終那對男女是安全的,距離有十幾米。 男的回來時,搓著手,“媽的,還是心驚,就怕剎不住?!?/br> 隨著比賽的繼續,山上的氣溫越來越低,許惠橙開始冷顫。 鐘定過來握她手時,她抖得更厲害。 他微微一笑,“小茶花,到我們了?!?/br> 她認命了。 許惠橙站在山路的中間,冷風陣陣,把她的頭發吹得凌亂飄動。她看不見鐘定的車,只聽得那呼呼的輪胎聲。她的心隨著那聲音揪成一團。 當他的車拐過來,她被那車燈照得刺眼,抬手遮了遮。 車速沒有任何減慢。 許惠橙苦笑,閉上了眼。 他果然不踩剎車。 作者有話要說: 碼著碼著,突然要加班…… 謝謝。 1008215扔了一顆地雷 琳瑯扔了一顆地雷 ☆、12 許惠橙閉眼時,聽覺的感官更為敏銳。她聆聽著車子的聲音,心里的恐懼無限加劇。 她的這輩子,過得很糟糕。雖然她曾經覺得死了就一了百了,但是她又想,如果繼續活下去,說不定日子就好了呢。她就是抱著這一線希望,茍且至今。 而且,她怕死,她也不想死。 許惠橙在這念頭晃過后,倏地睜開眼,隨即又被車燈刺到眼睛。 鐘定的車遠燈一直在閃,刮雨器一下一下劃動。 她也沒空去猜測為什么不下雨,他卻要刮雨。這一刻強烈的求生意識讓她的勇氣爆棚,她命令自己快跑開,不能再拖延了。 她緊緊咬著牙,腿腳在顫抖,轉過身子就要往旁邊跑。 這動作引來的,是鐘定加大的油門。 她真的是被嚇到了,才邁開步子,就被自己絆了一個趔趄,跌在了路上。 在終點處監督的某人,看到許惠橙的動作,皺了眉頭?;旧?,可以判這一對出局了。 許惠橙幾乎是四肢帶爬,從她興起念頭到滾了出去,不到十秒。 鐘定的車一路奔去,車輪壓過方才她所站立的區域。 她慘白著臉,回頭望了望,有種劫后余生的虛脫。然后她軟趴趴地半伏在地上,渾身都是冷汗。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好像是要以此來確認自己真的還活著。 她慢慢動了動,小腿以下又冷又僵,遲鈍得很。狼狽爬了起來后,她抬頭望望周圍,之前停滯片刻的思維重新歸位。 她遠遠見到,鐘定的車掉了個頭,又回來了。 許惠橙害怕得盯著他的車朝她駛來,卻不知如何再逃開?;蛘哒f,在此時,她已經想到自己剛才舉動所帶來的后果,可能是更為嚴厲的懲罰。 在把她嚇得驚魂后,鐘定倒是剎了車。車子停在她側旁不到兩米的位置,然后他下車朝她走來。 許惠橙不敢看他的表情,她低著頭,退了幾步。 “現在知道怕了?”鐘定音調輕輕的,“剛剛不是很有勇氣么,敢跑?” 她不吭聲,縮著肩膀,一退再退。 他越來越逼近,直到她無路可退,他扣起她的肩膀,把她攏在山壁和他之間,低頭在她耳邊說著,“小茶花,來,跟我說說,剛才你是為什么變得這么勇敢的?” 她偏頭躲著他,忍不住哀求,“鐘先生,我錯了……” “我當然知道你錯了?!彼麑⑺齻冗叺念^發撥了下,動作柔而慢,“我之前怎么說的?我們贏了,我就給你一門好生意?!?/br> 她的眼淚都被他嚇出來了。 “在場的任何一個男人,你陪哪個都收益頗豐。是不是?”鐘定呼出的氣全噴在她的耳邊,見她不回答,聲音冷下來,“是不是?” 她點著頭,淚水滑下來。 他用指關節刮了下她的淚痕,“可是你偏偏不聽話。你說我還怎么給你介紹大金主?” “鐘先生,我錯了……”許惠橙喃喃著求他?!拔义e了……”其實她哪里錯了?她只是不想死而已。 “知錯了?”他在她的臉頰磨了磨。 “我知錯了……” “善莫大焉?!彼鋈槐砬橐凰?,笑得詭異,“小茶花,那么我就當你輸了?” 她茫然,一時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既然是你的錯,那我所有的損失都應該算在你的頭上,不是么?”他說完就放開她,找到了替罪羊,明顯他的心情好轉。 鐘定彎起的笑眼,在許惠橙看來簡直是一把鐮刀,將她的生活希望都割破。 “鐘先生……”她慌張扯住他的外套,見他冷眼掃過她的手,她又識相縮回來,“鐘先生,我……沒有錢……求你……” 他話題一轉,“你賣了幾年?” 她頓時哽住,過了數秒才答,“四……年……” “那都成爛布了?!辩姸ㄐα?,“沒錢就繼續賣?!?/br> “鐘先生……” “你叫鐘后生都沒用。小茶花,我的耐性不好,不是什么時候都這么好說話的?!?/br> 許惠橙心中彌漫著深沉的絕望,她哭著求他,“鐘先生,對不起……我知錯了,我以后一定聽話的。求你……” “以后?”他低眸看向她的慘容,笑得更深,“那可好玩了?!?/br> 她淚眼模糊,墨黑的眼線順著眼淚化開。 “小茶花,以后歸以后。今天這筆賬,你還是得還清的。不過——”他和善得很,“我可以寬限一段時間。至于具體日期么,得看你自己的表現?!?/br> 許惠橙仰頭看著鐘定的笑。她感覺,自己沒有走出原來的生活,而是掉進了更深沉更無邊的黑洞里。 為什么自己不在比賽中被撞死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