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四哥,我信不信有什么關系,這是你的事情,解釋這么多倒像是四哥你心虛了?!绷智遘郛斎徊恍帕?,能在女兒廟這么天時地利人和的救到人,試問他出現在那里的頻率有多高。 “本來也不需要和弟妹解釋,不過人言可畏,畢竟是我瞞著一些實情,阮姨娘是清白的姑娘,但住過女兒廟那里,難免會令人覺得她不干凈,弟妹不誤會自然是好的,邵家規矩之多,傳言出去,這整個邵侯府的名聲都得敗壞?!闭f到此,怎么感覺有幾分她被威脅的滋味了。 林清苒臉色微沉,“既然四哥知道有邵侯府名聲這件事,就不會把這么一個會引起誤會的女子帶進來了,四哥不能律己,何來要求律他人,解釋這么多無非是為了讓我不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四哥直言就是,放心,今天在在這里,我誰都沒看過,不過還要奉勸四哥一句,小花園里可不會只有我經過,邵府上下這么多人,但凡有誰瞧見聽見了,一張嘴半天功夫都能替你傳遍了?!苯窈笠沁€這么放心大膽的在外頭親親我我說些什么,被人瞧去傳開了,可不是她的責任。 林清苒說完帶著司琴扭頭就走,邵子銘看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出了小花園,臉上笑意漸濃,好一個伶牙俐齒的... 一路回了沉香院,進院之前,林清苒停住腳步告誡司琴,“小花園的事,爛在肚子里?!彼厩冱c點頭。 進了屋子,司琴給她倒茶去了,邵子鈺從書房過來,看她臉上有些情緒,關切道,“怎么了?” 林清苒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解恨道,“沒事,路上踩到了臟東西,惡心到了?!?/br> 司琴退了出去,邵子鈺拉過她,靠坐著,“十月初江上天氣正好,娘子是否愿意與我一起出去游桑湖?!?/br> “去桑江?”林清苒眼前一亮,扭頭看他。 邵子鈺點點頭,“嗯,你沒看么,祖父給的房契就是在桑江,那邊的宅子里常年有人打理的,直接去了就能住?!?/br> “我還沒來得及看?!绷智遘圻@會語氣里多了一抹雀躍,邵子鈺看著她臉上露出的孩子氣,笑了,“不覺得惡心了?” 林清苒一聽他是在揶揄自己,哼了聲,“好好的能不提這個么?!蹦┝擞旨恿司?,“眼不見為凈!” 寵著一個的人的感覺大約就是如此,喜歡看著她高興,在自己面前露出孩子氣的模樣,有些外人面前沒有的情緒,邵子鈺的感情世界很純粹。 林清苒高興了半天,再度問他,“我們要去幾天?!?/br> “可以小住半月,如何?”邵子鈺也想趁著這段時間好好陪陪她,以后當職了可就沒這么空閑。 “那得去和祖父道聲別?!绷智遘埸c點頭,每天都有在和祖父請安的,一下十天半月不見人,肯定得親自去知會一聲。 妻子想的周到,邵子鈺自然沒有二話,“明天早上一起過去見祖父?!?.. 第二天去邵侯爺那請安,邵侯爺剛剛吃過了早飯,似乎是瞧見孫子成親,心中大事放下,邵候爺的身子狀況反而是好了一些,聽他們說要去桑江,笑著點點頭,“好,去走走也好?!?/br> 說罷看向了林清苒,“孩子,你外祖父身子可好?!?/br> 林清苒點點頭,微囧,自從兩年前圣上賜婚,外祖父就一直在和邵侯爺‘慪氣’,賜婚前還說老朋友呢,后來就直呼自己是被老朋友坑了,跟個老孩子似的在那鬧脾氣。 “我這身子也沒法去陸將軍府看看他?!鄙酆顮攪@了一聲,“差人口訊去陸府,你外祖父也是忙的不見人?!?/br> 邵侯爺這么一說,林清苒當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要她做和事佬了,外祖父‘慪氣’的根源就是因為她的事情。 于是林清苒笑著替外祖父解釋,“祖父您也知道,外祖父他就是個閑不住的的,休息的時間里,半天都不能好好呆在府中?!?/br> 邵侯爺笑了,“也是,他就是這么一個人?!眹@氣中語氣里盡是緬懷,林清苒聽著有些不忍,不論過去如何,一個人活到這歲數,其實最怕的是孤單了,沒人說話,沒人來看他。 從邵侯爺院子里出來,林清苒一路上想著,走到半路停了停,對邵子鈺說道,“我去寫信給外祖父,讓他來邵家看看祖父?!睅资暾J識的老朋友了,沒她給這個臺階,外祖父那還下不來這個臉,老人家的,都是這脾氣,年紀一大,反倒是傲嬌起來了。 邵子鈺拉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眼神愉悅,“好?!?.. 收拾妥當了東西,三天后邵子鈺就帶著林清苒出發前去桑江了,距離洛都城兩天不到的路程。 邵侯爺給的宅子就是在桑湖附近,整個桑江,光是桑湖就站了二分之一的地方,所以這里的人多是靠捕魚為生。 秋季過來桑江這邊吃魚的人不少,桑湖附近像林清苒他們這樣專門置宅子的也很多。 馬車到宅子前路過桑湖,林清苒拉開簾子一瞧,離的近的漁船在撒網,小船上站著的漁民拋出去的網,偌大的展開在空中,繼而沉入水中。 還有的已經是在收魚了,遠遠的看過去,被拉出水面的網里活蹦亂跳的,陽光下都能映襯它們的魚鱗閃閃發亮。 到了邵宅門口,下了馬車,開門的是一個老管事。 提前三天就送了信過來,宅子上下早就打掃了一遍,老管事看到邵子鈺顯得很親切,迎他們進了院子。 他們住的屋子朝南,久不住人,打掃之后還是會有一股子的生味,李mama讓林清苒去院子的呆著,開了窗子幾個丫鬟走進走出搬東西鋪床燒水,李mama說這是讓它先沾點人氣,屋子住著才不會覺得生冷。 趁著這功夫小夫妻倆把這宅子里里外外走了一通,宅子不大,里面卻挺漂亮,后院那還有一個小池塘,養著些錦鯉,也不怕生人,瞧見有人過來了,團團的游過來要討吃的。 據那老管事說,這宅子買了已經幾十年了,夫人還在的時候就買了。 這兒說的夫人,就是早逝的祖母,邵夫人。 回到了內院,李mama她們已經收拾妥當了,重新收拾過的屋子和剛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司棋給他們端了茶水過來,“小姐,廚房那新請的廚娘,問您晚上想吃什么?!?/br> “做點這里的拿手菜就好了?!彼酒迦N房和廚娘知會,邵子鈺從外屋另一側的屋里出來,拉起她走進那屋子。 林清苒剛才沒瞧清楚,這原來是書房。 兩大架子的書放在書房內,墻上還掛著不少字畫,另一邊的架子上還有不少古玩,靠窗邊還放著一架琴。 林清苒走過去一瞧,這琴雖然干凈,只是看著琴弦和下面的木都顯得有些陳舊,好像是很多年前的東西... ☆、第056章 .那些當年事 林清苒回頭看邵子鈺,“管事說這宅子有幾十年了,你說這琴是誰用的?!鄙狭似岬哪旧匣y不是時下最多的那種,還有些起了漆,林清苒伸手撥弄了一下琴弦,聲音沉悶,好似要斷裂。 邵子鈺過來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琴身下側刻著的兩個字,“這應該是祖母的琴,祖父曾說,祖母未出嫁的時候,在家排行第十,所以叫拾兒?!?/br> 邵子鈺摸的地方已經有些模糊,仔細一看,那就是拾兒兩個字,林清苒出嫁前聽了有關于邵家的不少事,自然也有邵侯爺和兩位夫人之間的,邵侯爺打仗歸來時身邊已經跟著如今的太夫人了,又怎么會有時間帶祖母單獨來這里。 “這應該是祖父和祖母剛成親時來的地方?!鄙圩逾曌叩綍苌戏鰩妆緯?,其中一本像是記事一般,寫了邵侯爺帶著邵夫人初到桑江時候的事情,不過寫了一個月就沒繼續往下寫了,想來應該是回了洛都城。 “相公你看這個?!绷智遘蹞P了揚從另外一個架子上找到的書,上面的字體娟秀,不像是邵侯爺的筆跡,邵子鈺接過一看,“這是祖母的筆跡,小的時候我翻過祖父的書房,里面有幾本這樣的書,祖母手抄的,不過幾年后這些書都不見了?!鄙圩逾曨D了頓,“應該說,祖父的院子里,很難再找到祖母的東西?!?/br> “我想,祖父應該把東西都放在這里了?!绷智遘壑钢鴥蓚€書架,其中有不少是邵夫人生前寫的東西。 當年的邵夫人出身在一個書香世家,祖上還有高中狀元過的,祖父輩父輩的在朝中也任職不低,邵夫人的才情很高。 他們孫輩的,也都是聽長輩們說的,林清苒在這些書中仿佛看到了那樣的邵夫人,溫柔美麗,細膩柔和。 有最初嫁人時候那和邵侯爺之間情感上升溫的羞澀,也有邵侯爺出去打仗時在家中等待時的思念,后來呢,后來關于邵侯爺帶著太夫人回來,林清苒只在書架的角落里看到了邵夫人的字跡,透露著不置信和傷感。 “祖母去世前幾年都沒有再動筆?!边@句話,邵子鈺也是在好幾年前聽當初伺候過祖母的一個老mama說的,如今那老mama已經去世了。 從古到今,婚姻都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即便是在相對開放的現代,林清苒眼中看到的,在婚姻上,女人還是處于弱勢,若是這個時候遇上的這共赴第二次生命的人不好,那結果就很悲催。 她無權去評斷長輩們做的對或者錯,只是她對祖父把這宅子送給她的用意有了些揣測,“你說,祖父是不是想讓我們保管這些東西?!比绻麤]有交到她手中,將來邵侯爺去世,他手上的東西怎么分,也許并不會根據他最后定下的意愿來。 邵子鈺遞給她從古玩架子上拿下的一個錦盒,盒子里放著一支簪子,簪頭上鑲嵌的雕琢玉花,成色看上去和當時敬茶時候邵候爺替邵夫人送給她的好像一樣,邵子鈺拿起這簪子,“這應該是取自同一塊玉?!?/br> “祖父為什么不把這宅子交給二伯?!绷智遘劭傆X得這書房里的東西承接的太多了,像是一個秘密,他們都沒有看全,只是看到了一部分而已。 “二伯大概會一把火把這里燒了?!鄙圩逾晭е鰜?,帶上了門,看林清苒一臉驚訝的樣子解釋道,“二伯經歷的比爹多很多,他后來選了文官,而沒有跟著祖父走參軍這條路,也是因為祖母的原因,他們之間越不過去,二伯看到這一切,大概只會更生氣?!?/br> 不論從身份上還是邵夫人受的委屈上,邵二老爺理所應當的恨著邵侯爺。 兩個人走入內室,這里面倒是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就是為他們而設的住所,邵子鈺拉著她坐下,“我其實并不恨祖父?!?/br> 應該說,邵子鈺恨不起來邵侯爺,他沒有經歷過當年那些事,他出生的時候邵夫人早就去世了,耳聽的東西遠沒有眼睛看到的強烈,“爹娘去世的時候,二伯本想把我養在身邊,祖父直接把我帶在他身邊,七歲到九歲那三年,祖父怕我這么不開口說話,會想不開,出去都帶著我,所以圣上才會這么熟悉我,每次圣上召見祖父進宮,他能帶的都會帶上我,清苒,其實祖父他最疼的人,是我爹?!鄙圩逾曒p嘆了一聲,“只不過我的記憶里,對他們已經有些模糊了?!?/br> “你心里是不是很矛盾?!绷智遘鄯次兆∷氖?,“懂得知恩圖報沒有錯,祖父和祖母之間的事情,不是書房里這些東西說得清楚的?!币苍S之前的恩怨最終演化出來的,就是如今侯府的局面,很快會到來的爵位之爭。 邵子鈺搖了搖頭,把她攬在懷里,“我不恨祖父,但是我怨過他?!?/br> 林清苒拍了拍他的手,輕松著語氣,“好了,不說這個,你帶我來桑江,總不是緬懷過往的吧?!?/br> “是為夫的錯?!鄙圩逾曅α?,“這就帶娘子出去?!?.. 午飯之后小睡一會,邵子鈺帶著她去了桑湖,桑湖很大,一眼望不到邊,有一側是林清苒來的路上看到過的捕魚,另外一側則是一些酒樓和坊間,這季節沿湖的酒樓里生意都很好,邵子鈺帶著她包了一條船,上了船,船上配有廚子。 船開到湖中央的時候,船上的船工直接會在湖中的拉網上來,一個一個的做成簍子狀的魚網中有魚有蝦,像是一場活鮮盛宴。 林清苒驚喜的看著盆子里放著活蹦亂跳的河蝦,問那船工,“師傅,這些要怎么燒?!?/br> 林清苒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買賣方式,撈上來一整條的簍子狀魚網,中間一節一節的像是用韌性極好的竹子分開,那船工就拉了一條,東西有多少是純看客人的運氣,廚子是在船上當場燒給客人吃的,吃不完要帶走都行,價錢是上船之前就談好的,和收獲多少沒有關系。 伴隨著夜幕降臨,船艙內點了燈,甲板上也掛起了一盞盞的燈,放眼望去,這湖上星星點點的還挺多這樣的船只,很快一個打下手的廚娘把菜送過來了,一個不小的陶盆子,里面全是油爆的河蝦,沒有什么高貴菜的漂亮擺盤,它就是滿滿一盆子,還有散發出來的香味。 清蒸紅燒煲湯,但凡是能做出來的菜式,那廚子都做了,最后還余下好幾條魚,林清苒看飄到附近這邊的一艘船,瞧過去那船艙里也是這差不多的情形,抬頭問邵子鈺,“這還有龍蝦,不剝殼,吃起來豈不是很沒有形象?” 邵子鈺給她舀了一碗魚湯,“就是來享受這些吃的,又怎么會在意這些,桑湖這邊,就是要這樣吃才暢快,若是遮遮掩掩羞于做這些的,那就在酒樓里點菜看湖景?!?/br> 林清苒已經八分飽,喝著湯卻還意猶未盡,“之前你來過這里?” “很多年前,爹和娘帶我來過這里?!鄙圩逾暦畔驴曜?,“那時才四五歲,記的不太清楚了,只記得也是包了一條船?!?/br> 沒等林清苒說話,邵子鈺自己撇開了話題,“明天帶你去桑江有名的魚市走走?!?/br> “好啊?!绷智遘坌χ肜飱A了一大塊的魚rou,“我下廚做給你吃?!?.. 湖邊的夜晚秋涼的氣息很濃重,洗漱過后,邵子鈺進了屋子看到林清苒拿著一本書看著,到床邊,林清苒給他讓了個位置,繼而枕著他的手臂,邵子鈺撇了一眼,是祖母的手記。 “不是不想看么,怎么又拿起來了?!鄙圩逾暶念^發,林清苒指著其中的一頁,“祖父把宅子送給我們,又這么贊成我們來這里,他一定是希望我們了解這宅子里的東西,不看怎么了解?!?/br> “那你了解到了什么?!鄙圩逾暱此傅哪抢?,發現寫的是祖父帶著懷有身孕的太夫人回來時發生的事。 “為什么祖母會寫祖父的無可奈何?!绷智遘壑钢撬膫€字,“當年祖父娶太夫人,不是自愿的么?” 邵子鈺搖搖頭,“祖父不曾說起?!?/br> 林清苒繼而往下翻,神情變得有些奇怪,半響,她合上了書,深吸一口氣,“相公,太夫人還向祖母下跪求過和她共處?!?/br> 邵子鈺的眼神也有了變化,夫妻兩個人對看了一眼,隨即讓人點燈書房,扎在了那架子的書中。 等林清苒從書中回了神,這窗外的天已經快亮了,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困意,可把屋外的李mama給愁壞了,小姐是個書蟲也就罷了,怎么連著姑爺也陪著小姐一塊鬧,哪能不睡覺整夜看書的。 林清苒晃了晃脖子,背后伸過來一雙手替他捏了捏,邵子鈺早沒在看了,而是在整理她看了后拿出來的書中的內容,洋洋散散寫了不少。 “剛剛我叫你都沒聽見,你可看的入迷?!鄙圩逾暫眯Φ目粗?。 林清苒嘿嘿了一聲,這是兩輩子的習慣了,“我還整夜不睡看過醫書呢?!北簧圩逾暺沉艘谎酆?,林清苒噓聲低下頭去,熬夜看書,這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啊。 忙到了天亮,這才看完一部分而已,不過邵子鈺已經整理出了一個基本的概況,夫妻倆看著他寫下來的這些,林清苒囁囁道,“這么說,祖父當年娶太夫人,難道真的是被逼的?” 作者有話要說:邵小朋友撥了撥鼻梁上的眼睛:su~ga~真相原來是這樣 ☆、第057章 .邵侯爺去世 邵子鈺沒說話,林清苒看完了他寫下來的所有,忽然不知道怎么說,即便是如此,娶是被逼,那生孩子也是被逼么,和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生了兩個,和被迫的卻生了三個,這也說不通啊。 良久,邵子鈺翻著那幾頁東西,“武官當道,當年的顧家權傾,先帝器重顧將軍,說被逼不被逼,不如說當時誰更能制壓的住,只可惜顧將軍僅得了一女,納妾無數均無再出?!睕]人給顧將軍延續他熏心的權力*,他就會在女婿上動腦筋。 不看這些邵子鈺也明白一些事,“先帝當年說了,平妻亦是妻,子為長,顧將軍當年肯讓女兒委屈,也許為的是邵家的現在?!?/br> 一條線布了幾十年,若是為了邵家的侯位繼承,那這顧將軍可真是用心良苦。 顧將軍的做法林清苒不去評斷,邵侯爺的做法她卻不能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