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書迷正在閱讀:醫態萬方、師父肯定在暗戀我、師姐她畫風清奇[沙雕]、不清不白、只釣金龜婿、悍夫[異世]、侯門錦繡、幸癮(校園np 1v3)、屋檐下(校園)、絆橙
于是偌大的一個蔣府,除了深居簡出的大姨娘,至此是再也沒有姬妾了。蔣權因此大受打擊,時常站在院子里出神,往昔鶯鶯燕燕嬌聲軟語同如今冷冷清清冷漠蕭條形成鮮明的對比,越發顯得整個蔣府已經漸漸有了傾塌之勢。 派出搜尋蔣素素的人遲遲為搜尋到,比蔣權更焦慮的是蔣超,蔣超同蔣素素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蔣素素自小被受盡寵愛,蔣超自然也是疼她的。雖然惱怒蔣素素如此沖動,卻還是向宣離求助,撥了一批人去搜尋蔣素素的下落。如今他于宣離也算是有用,宣離自來又會做禮賢下士的明君姿態,自是傾力相助。 宣離的人果真比蔣府的奴仆要有用的多,至少蔣權派出去的人還未打聽到下落,宣離的手下已經向蔣超稟告:“回公子,已經找到了蔣二小姐的下落?!?/br> 彼時蔣超正在書房中練字,無論怎樣也無法平心靜氣,字跡寫的歪歪扭扭。聞言登時手一抖,一大滴墨汁掉在雪白的宣紙上,氤氳出大朵的墨花。他抬起頭,急切道:“她在哪里?” “這……”那侍衛有些為難的模樣,遲遲不看開口,蔣超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吼道:“到底怎么樣了!” “回公子?!蹦鞘绦l被蔣超的模樣嚇了一跳,再也不敢隱瞞,道:“探子來報,打聽到二小姐是被人擄上了山匪窩,眼下……。已經過了好幾日了?!?/br> “啪”的一聲,蔣超再也握不住手里的筆,上好的白玉狼毫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屋里顯得格外清晰。那侍衛感到周圍的氣氛簡直凝滯的可怕,一動不動的低著頭不敢看蔣超的表情。 可怕的沉寂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蔣超咬牙切齒的聲音:“備馬?!?/br> “公子?”侍衛一愣,對上蔣超的眼神也忍不住愣了一下。只見那雙本就稍顯陰沉的雙眸此刻中彌漫著深深的恨意和瘋狂,幾乎讓人毫不懷疑下一刻他就要將一切摧毀。那般可怕的眼神,表情卻十分平靜,平靜到一種扭曲的地步。他道:“來人,隨我去救二小姐?!?/br> …… 深山從里的日光似乎都是被濃密的樹蔭遮蔽掉的,只余幾點星點日光照耀下來。破舊的村子就像是嵌在山里的一顆廢棄珠子,已經磨損發黑,卻還是固執的留在原地。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女人從里頭走了出來。 這女人穿著一件男子衣裳改小的粗布麻衣,褲腿太長挽到一半,露出一雙白皙的小腿,然而那白皙的小腿上布滿了斑斑青紫的痕跡。手臂和脖頸也是一樣——衣裳太大了,即便改小了些,也仍是不合身的。她容貌生的極美,很有幾分仙子出塵的清麗模樣,卻因為太多憔悴顯出了幾分蒼老之態,眼底也生出了濃重的青黑色,讓那美麗的容貌也大打折扣。她肌膚白皙,身材窈窕,若是穿著美麗的衣裳,稍加打扮,定是能艷壓群芳,可惜,如今這女人,只是一個看起來有些憔悴的農婦罷了。 她手里提著一個籃子,徑自出了門,走到離村莊不遠處的一條小溪邊蹲下來,從籃子里拿出一件件充滿酒氣臭氣的衣裳,開始慢慢地搓洗起來。她洗的很慢,青蔥白嫩的雙手因為這樣的活動而磨破了皮,雙手因為深入冰冷的河水顯得紅腫,明顯從前是不習慣做這些事情的,即便如此,她還在慢慢地搓洗。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蔣素素。 在她的周圍,有許多如同她一般的女人在河邊清洗衣裳,她們無一不是穿著衣不蔽體的衣裳,有的容顏姣好,有的略顯平庸,但每個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轍,顯出一種死灰般的麻木,雙目無神,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日頭從東邊升起來,卻沒有帶來絲毫暖意。蔣素素洗的很認真,她的雙眼再沒了頭幾日的不屑和嘲諷,顯出一種麻木的恭順來。 這幾日,她過著地獄一般的日子。這個村子上的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屬品,是他們發泄的工具,平日里還要給他們洗衣做飯縫補衣裳,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便是拳打腳踢。山匪是從來不會憐香惜玉的,管你是大家小姐還是小戶丫頭,但凡不讓他們滿意,便是拳腳相向。這里的每一個女人都被打過。 這并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一旦到了晚上,便要同時伺候好幾個男人,比青樓的女子還要不如。青樓女子若是紅牌,大抵還是要端著一些的,可在這里,女人毫無尊嚴可言,到了晚上,這些野獸只顧發泄自己的獸語,女人在這里的壽命都不長,沒有人能接受這樣長時間的折騰。 不是沒有想過逃跑,但這里的人對逃跑的女人自有一套,抓回來毒打一通,再關起來重復一遍晚上的噩夢。不過幾日,蔣素素身上便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了。在這批女人中,她容貌生的最好,肌膚也最是嬌嫩,又是新來的,幾乎每個男人都對她充滿了興趣。所以,她的日子也就分外苦楚了。 在這樣的地方,那些所謂的媚術都是毫無用處的,媚術用來對付王孫貴族家的公子自是十分有用??稍谶@荒山野嶺,除了激起更多男人的獸欲,一無是處。只因為這些山匪野盜,根本不懂得憐香惜玉,骨子里只有暴虐和掠奪,因此,在短短的時間里,蔣素素形銷骨立,幾乎換了一個人。 她洗完衣裳,就要回屋里去撿柴生火做飯,不想才走到一半,便聽得一大陣馬蹄聲滾滾而來,為首的人在她面前勒住馬,翻身下來,叫了一聲:“meimei!” 蔣素素有些遲滯的抬起頭來,似乎看了好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愣了一愣,叫了一聲:“哥?!?/br> 蔣超簡直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蔣素素,蔣素素在他心里向來是纖塵不染美若天仙的,從來身上都不會有一絲塵土。如今這個臟污憔悴,滿身熏天臭氣的女人是誰?還是他那個艷冠京城的meimei嗎? 蔣素素看著蔣超,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眼睛一紅,兩行眼淚滾滾而下,再也顧不得其他,一下子緊緊抱住蔣超,哭喊道:“哥,你怎么現在才來!” 蔣超被蔣素素這么一抱,鼻尖立刻就充盈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臭氣。這對兄妹從來在蔣府過的都是養尊處優的優渥生活,打心眼里瞧不起窮人,自認為高人一等。蔣超瞧見蔣素素如此狼狽模樣時本來就心中一驚,蔣素素這么一抱,他下意識的就伸手推開蔣素素,一伸手卻愣住了,看著蔣素素脖頸見的紅痕目光發直。 回來的探子報,蔣素素被擄到山匪窩里一驚好幾日了,那必然身子不再是完璧之身了??尚闹邢胫陀H眼見到又是不一樣,看到蔣素素身上的斑斑痕跡,蔣超心中的最后一絲僥幸也不翼而飛,腦中登時一片空白,有些無法出聲。 蔣素素渾然不覺,看到蔣超的瞬間,她漸漸從前幾天的麻木悲傷認命中走了出來,心中只有無盡的恨意,聲音也變得尖利而扭曲:“哥,你要為我報仇,要將這里的山匪全部殺光!這些山匪他們不是人,他們打我……。哥,殺了他們,殺光他們!”蔣素素且哭且笑,聲音已經瀕臨崩潰,然而話里中的怨毒卻是絲毫不減。蔣超是她的哥哥,必然要為她報仇雪恨,這些骯臟的臭男人等會全都會變成一具具尸體。只要一想到這些,蔣素素心中就充滿快意。她道:“還有那些女人,她們見過我,一個都不能留!” 她只顧著發泄這幾日心中受到的痛苦,卻沒有注意蔣超的神情。蔣超緊緊盯著蔣素素脖頸上的紅痕,目光發直,眼神很有幾分恍惚。 蔣素素如今已經變成這般模樣,就算帶回去,身子也不清白了。原先這個妹子美若仙子,是極有可能為他的仕途,為蔣家的飛黃騰達鋪路的,甚至可能做到盛世年華的國母??扇缃袼惚P盡毀,蔣素素名聲不再,清白也無,憑借美貌攀上一門對蔣府有利的婚事已經不可能了,若有一日今日的事情傳了出去,蔣素素成為山匪的玩物,堂堂尚書府的嫡女清白竟是被一群烏合之眾占了,說出去是會讓蔣家從此抬不起來。那樣的話,蔣素素的存在就是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引起大火的火星子,留著就是個隱患。 況且,蔣超的眸色暗了暗,如今他跟在宣離手下,本已經是漸漸有了起色,宣離也開始重用他,本就因為夏研之事頗受同僚指點,若是再多了個蔣素素,日后的仕途想要有所進益,也是很難得,那些同他一起明爭暗斗的同僚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落井下石。不對,說不定他們現在已經開始行動了。蔣素素丟了的事情如今京城已經傳開了。他能找到蔣素素,別人定也能找到。 他不能讓蔣素素的存在變成他的絆腳石。 蔣超眸色變幻幾下,似乎終于做了某個決定。他看著撲到自己懷里的蔣素素,伸手撫了撫她有些骯臟的頭發,溫柔安慰道:“好,我替你殺了他們,二哥會給你報仇的。這些女人,還有山匪,一個都逃不過,我讓他們全部去見閻王?!?/br> 蔣素素緊緊抓著蔣超的衣服,道:“還有蔣阮那個賤人,若不是她算計我,我何至于此,哥哥,我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全部都是拜那個賤人所賜。還有蕭韶,他們兩人聯合害我至此,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好的,”蔣超的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來,他疼愛的拍著蔣素素的肩,仿佛真是一個慈和的兄長一般,安慰道:“蔣阮,蔣超還有將軍府,錦英王府,一個都不放過。哥哥會替你報仇,這些人傷了你,我要他們全部為你陪葬!” 蔣素素偎在蔣超的懷里,心中感到十分快意,卻也忽略了蔣超奇異的目光。她問:“哥,我們什么時候回府?” “回府?”蔣超抱歉道:“meimei,你不能回府了?!?/br> “什么?”蔣素素還未明白過來,便覺得自己胸口一涼,她低頭一看,胸口處已然刺進了一方雪白的劍尖。另一端的劍柄正握在蔣超手里,蔣超將劍往后一抽,蔣素素噗的吐出一口鮮血,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她甚至沒能問出一句為什么,只是瞪大眼睛滿漢不甘的看著蔣超,蔣素素死也沒想到,千方百計等來的救兵,最后卻死在了自己的親哥哥手里。 “對不起,素素,”蔣超別開眼,不敢看蔣素素的尸體:“我不能讓你擋了我的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況且,這也是讓你早早解脫?!彼麌@息一聲:“別害怕,母親很快會下來陪你,你不會覺得孤單。至于我答應你的事情,為你報的仇,我一個都不會落下?!?/br> …… 夜里,離京城幾百里的莊子里,一件破落漆黑的房屋中,一個身影靜靜的坐著。油燈里早已干涸不已,顯然許久沒有人來這里為油燈添過燈油了。屋里彌漫著一股垂死的腐爛氣味。 女人已經十分蒼老,兩鬢生出的白發被油污和污垢黏在一起,亂糟糟的蓬在腦后。身上也似乎是許久未曾潔凈過,渾身上下好似結了一層盔甲,只有一雙大眼睛還隱約能見其從前的風華,但也只是從前。 夏研不知自己在這里呆了多久,日子日復一日的過,沒有人與她說話,每日幽居在這個地方,沒有新鮮的果蔬,只有發餿的飯菜和骯臟的被子,潮濕的屋頂。她時而瘋癲,時而清醒,瘋癲的時候居多,眼下卻是清醒。今日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心中有些莫名不安。一種莫名的郁燥堵在心頭,仿佛要發生什么大事一般。她徒勞的伸出沾滿黑泥指甲的手,在地上劃了劃。 卻聽見門“吱呀”一聲開了。 夏研猝然抬頭,便看著一人手里持著火折子走了進來,輕輕將門掩上。她許久不曾見過亮光,一時間被這亮光刺得有些晃眼,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樣。 那人將火折子放到一邊,坐了下來,亮光慢慢沉淀,夏研也開始適應了這暫時的光明。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母親?!?/br> 夏研一震,雙眼登時流下淚來。她在這地方日復一日的過著,被人欺凌毒打,好似被所有人遺忘了一般。不曾想自己的兒子如今就活生生的出現在她眼前。她張了張嘴,嗓子卻因為許久沒說話而發出一種干澀的聲音。 蔣超見到夏研這般模樣,似乎也是極為震動,緊接著,目光中露出一絲怒色:“他們竟然如此待你!” 夏研之前還對蔣超遲遲不來看她,陳芳嘴里那位貴人遲早又要殺她滅口的話而對蔣超心生芥蒂。如今看蔣超這般模樣,卻是一點火氣也沒有了。她想,蔣超畢竟是她的兒子,總歸還是向著她的。都是這些刁奴自作主張。蔣超畢竟還是認他這個親娘的。 可夏研卻沒有想過,若是真的在意親娘,怎么會這么長的時間也不曾過問一句。便是蔣超平日里再忙,打發個小廝過來瞧瞧情況也是好的。正如當初蔣阮被送到莊子上受人欺凌一般,這些人也正是看蔣超對夏研并不怎么上心的態度才敢如此胡作非為。蔣超還沒有那么蠢,自然知道夏研被送到莊子上很可能被人欺負,可他卻無動于衷,這個人內心的自私已經到了極點。夏研雖然狠毒,卻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蔣超兩兄妹鋪路,可惜這兩兄妹都一樣自顧自己,并沒有將這個親娘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