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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當然不進步,過于利己主義了,但從人性來說也沒有什么問題,反正對于毛思嘉來說接受良好。 但是后面就不對了...大嫂對于女孩子該做什么,有一套自己的邏輯——其實就是舊社會的老一套,覺得女孩子最好就是相夫教子,不用做外面的事,就在家打理家里的上上下下。這是她們應該做的,同時也是她們的幸運...這當然是從勞動強度上來說。 這又是毛思嘉不能贊同的了,附和著點頭:“大嫂,領導人說過了,婦女能頂半邊天,留在家里是不行的!” 女社員沒有反駁她們這些孩子的話,只是依舊給每個人挑血泡,然后叮囑她們不要亂動挑破了血泡。 第二天,很幸運的不再是搓玉米棒子了,然而不幸的是,毛思嘉她們并不覺得新工作比之前的搓玉米棒子要好一點。 玉米棒子從地里摘下來之后,玉米桿子就留在了地里,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曬干了,只等收回來。這個時候田地里的一切出產都是財富,不像幾十年后玉米桿子、高粱桿子、棉花桿子什么的大家都不太愿意從田地里運出來,誰家想要就拉走。 玉米桿子曬干之后可以送去造紙廠造紙,這里的公社沒有造紙廠,玉米桿子最大的用處就是做燃料——在農村,燃料總是不夠的。如果只靠燒木柴,有多少經濟林木都不夠用!很多人看一家一戶捎木柴,一次不過幾根,不顯山不露水地,覺得農村雖處可以取用的木頭根本用不完!然而事實并非如此,燃料如果只用木柴,多少座山都不夠用! 所以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可以成為燃料,比如說干草,比如說玉米桿子。 收割這些玉米桿子的時候,毛思嘉特意穿了長袖長褲,還加了一件外套,連口罩都找出來了,天知道為什么她的行李里面會有口罩!大概是毛媽覺得會有灰塵比較重的勞作環境吧。 然而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毛媽應該塞勞保手套進來的,可是沒有。 毛思嘉只能和同學們一樣,光著手去收割玉米桿子。 收割玉米桿子的活兒不分男女,大家分了區塊,采取的是個人責任制,女生比男生的任務稍微輕一點兒,然后就開始干了。 干了的玉米葉子沒那么容易割傷人,但對沒有做慣農活,細皮嫩rou的少年少女來說還是有些超綱了。不少人繼昨天的血泡之后,收獲了各種各樣的細細傷口。 一聲女同學的驚呼,大家看過去,原來是臉上有了一道淺淺的傷口——這個時候的少年少女,即使是首都孩子,也不嬌氣。之前傷到手了,沒一個人抱怨。這一回卻是傷到臉之后下意識的反應,不管怎么說,少女怎么可能不在乎臉呢。 還好傷口比較小,少年人的恢復能力也強,應該不會留下傷疤。 看到大家都來看自己,反而是傷到臉的女生比較不好意思。拿水壺里的水沖了一下臉,她又繼續工作了。只是這之后,其他女生的動作更加小心翼翼了。 毛思嘉還蠻慶幸自己有口罩的,再加上問房東借的草帽。包的是有點嚴實,但做事的時候不用擔心那么多...她看剛剛大家做事都束手束腳的,似乎很怕自己也傷到臉。 快到中午吃飯的時候了,毛思嘉喘了口氣,去自己放水壺和外套的地方喝水。因為有點熱,草帽、口罩都摘了下來,一邊喝水,一邊用草帽當扇子扇風。 “嘿!看什么呢?”孟新民推了自己好朋友一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嘖嘖嘖’起來:“剛剛二哥和大綹子說你‘夾花心兒’,你還不認,現在怎么說?” ‘夾花心’是少年之間調侃的話,倘若一個男生站的離女生近了一點兒,其他男生往往容易以此起哄。 今天收割玉米桿子,都是有分配的。男生和女生即使再分開,也必然有鄰近的地方。大家都不愿意分到這個鄰近的區域,而且態度還很堅決,就好像態度不堅決,就有‘叛變革命’的嫌疑一樣。 毛思嘉就是幾個旁邊挨著男生區域的女生之一,這個被孟新民調侃的朋友也是挨著女生的男生之一。不同于其他人,是‘被逼無奈’分配到這里的,他是主動的。他自己說是承擔大家都不愿意的工作,是發揚風格,但是誰會相信呢! 這樣來說,大家說他‘夾花心’,也不能說是錯了。 “就、就隨便看看?!迸笥褷庌q著,很快就去低頭做事了。 見朋友已經滿臉通紅了,孟新民不再說什么。相比起班上大多數男生,他屬于蠻斯文的那種了,就算開玩笑也是點到為止,這和他的家教有關。 而且再看一眼毛思嘉,他也覺得朋友多看兩眼也不是沒有理由的——抽條了的少女就像一株幼小的小白楊,亭亭玉立的,即使再累也脊背挺直,看起來就和其他人不一樣! 因為勞作,連已經緋紅了,這在平常非常少見...至少孟新民印象里沒有見過這樣的毛思嘉。毛思嘉在大家日常的印象中就是瘦瘦白白、嬌嬌弱弱、斯斯文文的,她的衣服從衣領到衣袖永遠都是干干凈凈,直到她換洗的時候,比別人新的都更干凈! 現在這種樣子很少見、不、應該說從沒見過! 但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因為戴了口罩的關系,臉上原本保持著白凈,可是毛思嘉順手一抹,手上的灰就蹭到了臉上,留下一抹灰痕——注意到這個,孟新民眼睛里下意識浮現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