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管她是金的,銀的,也越不過咱們太太去,且不說太太娘家如今擺在一干的世族大家中是數一數二的好,就單單她自家的堂姐如今已是皇后娘娘,就已是頂了不得了?!闭f到這兒,她就不肯再說了,眼中透露出許多的厭惡。 冬珍將她的話聽到心里,細細琢磨了會兒,又看向床上躺著的太太,想起這幾日的驚魂,沒有她大家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這一想不免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了。 想著想著,自己也笑出聲來。 …… 屋外,守夜的丫鬟敲了三更了,天氣越發寒了起來。 到了凌晨,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床上忽傳來一聲急促的咳嗽。 冬卉正支著頭靠在圓桌旁迷迷糊糊歇息,忽聽到動靜,手一歪全部醒了過來:“太太?”她快步走上前,輕輕推她,冬珍也醒了,連忙倒了一杯水過來。 容昐難耐的緊鎖眉頭,渾身的酸疼難耐。 夢里,她好像被困在一大片的沼澤之中,四周火紅一片,燒的她渾身guntang,就在她大力想從沼澤中掙扎的時候,忽然感覺嘴上,臉上有了濕意,她努力的睜開眼,眼睛卻被一陣耀眼的強光刺激的難受。 “您醒醒?!倍漭p輕喚她,早已是喜極而泣。冬卉也繃緊了神經,一錯不錯的盯著容昐。 容昐猛地咳了一聲,急喘的扶著胸口趴在床沿,原只是咳后逐漸覺得惡心,忍不住干嘔開。 兩人都不敢去碰她,只等著容昐把剛喝下的水都嘔出來了,才敢上前扶起她,拿了帕子替她擦掉嘴角的穢物。 容昐蠕動著嘴,剛開始有些迷糊,后適應了燭光,才看清眼前的人。 她望著她們,迷茫的很:“這是哪兒……”才剛說幾個字又大力咳喘起來。 “朱歸院?!倍苓B忙脫了鞋子跑上床去替她捋背,知道她想問什么:“一家子都好?!?/br> 冬珍又倒了一杯溫熱的水遞上,容昐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點了點頭:“我睡了多久了?”屋里點著燈,外頭安靜的很,原本凌亂不堪的屋子都收拾的整整齊齊了,她昏迷前好像見到了龐晉川。 那該是沒事了吧。 冬珍放下茶在梅花鏤空的案桌上,替她捏了捏被角笑道:“您都睡了兩天了,再不醒來,只怕爺得拔了太醫們的胡子了?!碧疾恢?,在她昏迷的這幾日,府里上空每天每夜每時每刻都迷茫著一股冰冷的氣壓下。 爺不高興,誰能高興的起來? 太太又這樣,沒人勸著,眾人都怕自己走錯一步路,說錯一句話,就立馬惹得他變臉,如此過了幾天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朱歸院中,每天都期盼著太太能早日醒來。 若今晚再不醒,估計明日一干子的人又得受罰了,首當其沖的就是那群太醫。 “???”容昐撫頭,還是覺得暈沉:“我睡了這么久了?” “嗯?!倍艿穆曇粲行╊澏?。容昐回過頭看她,見她眼眶發紅,不由拍拍她的手,嘶啞著聲兒:“我這不醒來了?”只是她的雙手冰涼,又沒什么力氣,力度小的就跟輕撫一樣。 冬卉不由的有些心疼:“太太瘦了些?!?/br> 容昐莞爾,臉上笑容雖有些虛弱,但總歸是醒了,她道:“補回來就是了?!闭f著小腹里傳來一聲響,冬卉跳下床:“太太怕是餓了吧?!?/br> 容昐點點頭。 冬珍笑道:“那冬卉jiejie侍候太太,奴婢命人通傳大爺去?!闭f著就往外走。 容昐看著她離去的身影,轉過頭對冬卉笑了笑:“你與我說說那日都發生了什么事兒?”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仿佛蝴蝶撲扇的翅膀在眼瞼下投入弧度。 冬卉目光在她臉上有一瞬間的停留,又悄悄移開,這才抿著嘴回道:“來旺出去時正好碰到爺領著親兵回來,在大門外與那伙趁火打劫的賊兵相遇,爺下令頭銜的一縷不殺,若不投降定斬不誤?!?/br> 容昐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冬卉咬著牙,看著她的白的有些透明的側臉,暗下心思道:“被搶去的珠寶都已經找回來了,待爺來庫房找您時,您發著高燒昏了過去。后來宮里皇后娘娘聽說了這事兒,親自派了御醫前來,診過脈說是因為你淋了雨,受了風寒,內外煎熬之下才至病虛。因您有孕,御醫都不敢隨意下藥?!闭f著說著,還是道:“太太,御醫說您這一胎必然得精心養著?!?/br> “嗯?!比輹S緩緩的睜開眼,看著小腹,目光平靜:“還有什么嗎?” “有!”冬卉開了話匣子,笑開,露出虎牙,憨憨的:“皇上登基了,雍王兵敗逃出京都。大人襲爵,又被授予吏部尚書的職務,您也被封為正二品誥命夫人,連,連大公子也被封了定安爵?!?/br> “怎么封的這般厲害了?”這讓容昐有些吃驚。 吏部尚書又叫作天官,專管各級官員調令,在六部尚書之中首排第一,職權極大,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若說龐晉川輔佐太子登基有功,可皇帝竟連長灃都封到了,這得是如何的功勛才至如此? 冬卉扶住她:“太太別急?!闭f著遞上一杯水:“不知這話該不該與您說?!倍苡行┆q豫,可她看著容昐,她不想瞞她。 “什么事兒?”容昐問。 冬卉咬住下唇,快步走到門口,打開門頭往外一探去,見一人都沒。 才回過來坐在她身旁,湊近她耳畔,低聲道:“大人親手手刃了雍王妃和雍王的嫡長子,尸首掛于宮門口。雍王兵敗退去時想要奪回,大人早就等在城樓,射穿了雍王一條胳膊?!?/br> 容昐心臟猛地一跳,忽想起那日在他身上聞到的濃重血腥味,不由的雙臂覺得冰涼,后背冷颼颼的。 攻戰攻戰,攻心為上。 世人皆知,雍王與雍王妃伉儷情深,二人也只育養一子……龐晉川此舉,干脆利落絕了雍王的后路。 但她不得不說,龐晉川此人心狠手辣,處事狠厲。 她偏過頭望向窗外,一輪紅日正迎著朝霞冉冉升起,它的亮光染紅了周遭所有云層,在磅礴中浩浩蕩蕩的又揭開了新的一天。 “爺,太太醒了一會兒了?!倍涞穆曇?,厚重的簾子撂起,一陣冷風灌了進來。 龐晉川快步走開,容昐轉過頭沉默的看他。 “身上這般冷?怎么侍候的!”龐晉川緊皺著眉頭,瞪向冬卉,冬卉立馬倒退一步跪下。 他看也不看,徑直走到床沿邊坐下,解了系帶,把身上的紫黑色貂皮斗篷披在她身上。容昐這才看見他身上穿著麒麟袍,通身暗紫黑貴,腰間環的是通透白玉鑲金帶,飾物極其簡單,就是一個朱紅色香囊和一對壓袍玉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