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畫卷上繪著壯麗的山河,而凝神看去,山河之內似乎又能看見巍峨的城池與熙攘的行人,行人面上的表情惟妙惟肖。 而山河之上,更有無數靈獸在奔騰和休憩。 他在得到這張畫卷之時,便馬上滴了血,卻始終沒有成為這張畫卷的主人。 僅僅只是能夠催動這張畫卷作出一瞬間的反應罷了。 而那一瞬間,卻讓他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下了三個地魔期的魔修。 這樣的寶物,讓他即便是面臨魔界的尊者也不想直接交出去。 他沉寂太久了,久到城內修為不過地魔初期的那些魔修,都膽敢直面挑釁他。 真的太久了,連自己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覺醒了上古魔族的血脈。 羽魔將這幅山河圖從墻上取了下來,摩挲著畫軸,如果他能抓住那一瞬間,是不是連巫邢也能拿下? 如果拿下了站在魔界頂端的那個男人,他是不是就能直接握住整個魔界…… 羽魔看著畫卷上繪著的廝殺正酣的野獸,暗紅色的眼中翻涌起濃重的血氣。 75到我身邊 黑豹停留在了羽魔城的上空。 青巖略微探出頭來瞧了瞧下方色調和氣氛都頗為暗沉的城池,回頭向巫邢微微頷。 白澤對本該屬于他的那一部分的感應不會出錯,那傳承之物當真是在下方這座城池之中。 巫邢看著下方除卻依稀可以看到的行人之外毫無異動的城池,眉頭微微皺了皺。 青巖看了巫邢一眼,又瞅了瞅下方的城池,心里也明白了巫邢皺眉的原因。 巫邢的到來不會是什么秘密,而他也沒有想要隱瞞這一次行蹤的意思。 可已經到了一小會兒了,卻并沒有人自城中出來迎接身為一界之主的尊者。 這是不敬。 而在魔界這種崇尚實力說話的地方,這樣的不敬就顯得特別的微妙了——尤其是羽魔還曾是呼聲最高的,能夠滅殺巫邢奪取魔尊寶座的魔族后裔。 “這般模樣,倒是讓我對那傳承之物頗感興趣了?!蔽仔贤蝗坏?,心中卻是將羽魔的心思摸了個透。 青巖回頭看他,有些不明白這人明顯的被侵犯了權威之后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反應。 “羽魔是個很識時務的人?!蔽仔系?“他自覺醒上古魔族的血脈之后,曾有過一段十分輝煌的日子,甚至在呼聲之中差點動了成為魔尊的心思?!?/br> 巫邢一手掐訣,給青巖身上套了個障眼法,一邊驅使著黑豹化作的大雕往下降,目光落在城池之中被層層維護起來的府邸,“但是他的實力與他的野心并不相符,他甚至連我麾下城主都打不過,然后這樣的事實讓他很快就安靜下來,并且對我俯稱臣?!?/br> 擁有那樣值得驕傲的血脈,卻在覺自己不敵之后就能馬上放下.身段俯,說好聽了是識時務,說難聽點兒,該說他是貪生怕死才對。 “能讓他有這番視我于無物的作為,想必那東西是十分強悍的寶物了?!蔽仔舷肓讼胫皩傧赂嬖V他的零星幾句,還是沒辦法在頭腦之中構想出傳承之物的模樣來。 以羽魔的性子來說,會讓他動這份心思,必然是對手中之物極有自信的。 就如同他曾經覺醒血脈之時一舉奪下羽魔城的行為一樣,若是巫邢與羽魔城前城主一樣輕敵大意,說不定真會栽個大跟頭。 巫邢這個跟頭可不能栽,要是真的大意了,他弄丟的就是整個魔界。 “我能將傳承奪回來,這不難?!鼻鄮r道,此時他們已經落在了城主府邸之外,他已經完全能感覺到周圍窺探的視線與敵意了。 “我倒是想知道,那到底是何物?” 青巖略微思忖了幾息,坦然道:“天道輪回,運道之勢的一些運行的規則與秘密?!?/br> 巫邢一愣,他是當真沒有想過羽魔運氣竟如此之好,居然有幸得到這等神物。 而下一瞬,青巖卻擲地有聲道:“所以,羽魔必須死?!?/br> 天道的秘密,不能落在他人手中,否則這世間會要亂了套。 羽魔可沒有得了天道恩澤便順應天意輔佐明君的cao守和自覺,他明顯是更加傾向于自己做那個天命所歸之人的。 若是真的生了這樣的事,那么他這個白澤降臨于世的意義便沒有了。 之后,他所要面臨的,便是天道的“回收”。 青巖還有很多事情不明白,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至少在這些事情成功的解決之前,他暫時還不想去跟歷代回歸天道的白澤作伴。 所以,羽魔必須死。 巫邢并不知道傳承之物維系著這樣的規則,他很簡單直白的點了點頭,從行動上直接表明了他對青巖的支持。 魔界的尊者揮了揮手,羽魔城主府邸氣勢頗足的大門陡然間轟然崩塌。 下一瞬,他們便被黑壓壓的人群圍困住,這些人目光之中透著顯而易見的猩紅,喉嚨里出屬于饑餓野獸的低咆,面目猙獰,分外可怖。 黑豹變回原形,身體前傾,尾巴高高豎起,利爪在魔界之月的映照之下泛著血色的光。 青巖身上套著巫邢的障眼法,體內的元力卻是快的運轉起來,即便換了一副軀殼,養心訣的運行卻赫然毫無阻礙。 “這群人是怎么回事?”青巖被周圍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和暴戾迫得有些難受,白澤生性不喜殺戮,但卻并不是大局不分一味心慈手軟的種族。 巫邢冷淡的掃了周圍一眼,哼笑道:“羽魔養的小嘍啰?!?/br> 這群人的狀態頗有些瘋狂的意味在其中,許是羽魔動了些手腳,否則在面對魔界至尊之時,這群人不應是如此一副毫無畏懼的模樣。 青巖對于巫邢在魔界的威信還是有著一番極為深刻的認知的。 “即便是群小嘍啰,數量也足夠麻煩?!鼻鄮r道,而他話音剛落,那邊黑豹便已經迫不及待的高吼的一聲,腳下一踏,地面震了兩震,一股無形的氣浪將圍住他們的那一圈魔修生生震退了好幾步。 緊接著,獸影化作一道烏黑的光,沖進擁堵在府邸門口的人群中間,帶出一道道濃郁的血光。 巫邢同樣毫不手軟,泛著青黑的手掌向前一推,阻攔在他們面前的幾個人瞬間炸成一團rou糜,連元嬰都未曾見到便已神魂俱滅。 青巖被黑豹與魔尊聯手這一擊唬得一愣,瞧著前方幾步遠的地方幾乎被粉碎的rou身和血液染成了粉紅色的虛空,打了個哆嗦,始終沒敢往前踏出一步。 巫邢似乎沒有看到青巖被震住一樣,邊打邊往前走,真真殺出了一條“血路”,而他身上卻一絲臟污都未曾沾上。 直到這一人一豹生生將包圍圈打通了一條路,回過頭來看還停留在原地的青巖時,也不過過了數息時間罷了。 周圍瘋狂的魔修被這樣的實力震懾,熙攘著卻不敢出一絲聲音,唯恐引得這兩個人的注意,莫名的便毀了自己。 青巖前蹄無意識往前踏了踏,跟著走了幾步,緊接著,腳下滑膩的觸感讓他渾身都炸了起來。 他見過死人,親手扼殺過同為人類的生靈,也看過戰場上血流成河的模樣,面對這些青巖從未有過畏懼。 但當他踏上這一條真正由血于rou鋪就的出路時,心中卻充滿了無所適從和nongnong的寒意。 這是單方面的屠.殺。 然而即便如此,青巖卻找不出任何不對的地方。 如果他們不死,那么他自己就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青巖不想為他人的惡意買單,但看著前方流淌著血液的通路,他的腦中卻只剩下一片空白。 之前看到玉骨墓地之中的刀山時也沒有過這樣僵硬而冰冷的感受。 青巖抬頭看著前方回頭似乎在等著他的巫邢。 魔尊站在血雨之中看著他,暗紅色的眼瞳之中似乎流動著與如今的場景全然不相符的溫和與撫慰。 “不用怕?!彼牭轿仔线@么說,“走過來?!?/br> 濃稠的血氣幾乎讓青巖窒息。 他焦躁的踏了踏前蹄,卻沒有往前。 他在猶豫,他覺得若是踩著這條路走過去了,有些東西會毀掉,還有些東西會徹底印在心中,再也改變不了。 “過來?!蔽仔系穆曇粼僖淮毋@進了他完全空白的腦海中。 “往前走?!彼f,“過來我身邊?!?/br> 青巖看著那個被戾氣包圍的男人,此刻他的目光尤為柔軟,連嘴角掛著的笑容都顯得格外溫和。 他不自覺的往前走了兩步。 硬蹄踩在血靡之中的聲音黏膩得令人頭皮麻。 而那個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模樣的東西,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一步一頓的踩在魔尊制造出來的地獄之路上,一點一點的向其靠近。 過去吧。 沒什么需要猶豫的。 在對面等著他的,是那個巫邢啊。 是巫邢又怎么樣? 青巖腦海中迷迷糊糊的這么想著,腳下的停頓卻越的少了。 巫邢看著向他走過來的青巖,目光中露出一抹詫異。 白澤身上的輝光逐漸亮了起來,幾乎要突破了他施下的障眼法。 柔和的白色光芒從白澤身上騰起,越過青巖與巫邢之間的空隙,將巫邢裹住,最終成了一個光繭。 黑豹疑惑的看著突然停下來的巫邢和青巖。 他眼中什么都看不到。 隱藏在人群之中的羽魔,視線落在那團被遮蔽了真實模樣的生靈身上,瞧了半晌,也沒得出個什么結果來。 而巫邢目光柔和得讓在場的魔修都覺得自己的心魔是不是已經無藥可救。 這樣的目光,出現在屠戮了十幾座城池,方才揮手便毀滅了數十條人命的人臉上,實在令人不寒而栗。 巫邢似乎將注意力全都投注在了那團模糊的影子上。 羽魔不知道這是不是故意引他上鉤的陷阱,但他明白,這即使是陷阱,他也只能頭也不回的跳下去。 他不認為自己在直面巫邢的時候會有機會找到這人露出的破綻。 魔尊之位不是在給了仙帝重重一擊之后便能坐穩的,他并不敢忽視掉巫邢在成為魔尊之后對魔界諸勢力的清洗與整合。 他只能賭這一次。 成敗在此一舉! 羽魔手中的畫卷顫動著,濃厚的魔元力灌注進去。 畫卷之中隱隱傳來了百獸嘶吼的聲音,這個事實讓他暗紅的眼睛染上了一抹亮色。 百獸嘶吼,這就與之前的幾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