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為了你??!”莊歡笑吟吟,“那丹藥我送予你,卻給別人做了嫁衣,便也算了罷。我消息靈通,你卻不通這大洲之上大小事宜,這朋友交了,于你也無甚壞處不是?” 青巖頓了半晌,搖頭道:“交友并非交易,至少當坦誠相待才是?!?/br> 莊歡被說得一噎,他梗著脖子看了青巖好一陣,半晌朗笑出聲,道:“也罷,也罷,便告知你也好?!?/br> 青巖洗耳恭聽。 莊歡思忖了一陣,道:“我莊家善相術,可觀面而窺天機,卜卦之術也略有涉及?!?/br> 莊歡是這一代莊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年紀輕輕修為便達到了出竅期,族術的修煉自然也是有一番小成就的。 他瞅見青巖之時,便覺此人周身靈氣氤氳,隱有祥瑞的大氣運,登時便起了心思,背后觀其柔和,長及腰松散束之,又有金丹期的修為。 當下就掏出家譜上去了。 結果是個男人,莊歡無不遺憾,看過正面之后更加遺憾了。 這果真是大氣運之人,光是靠近便能沾上不少光??上У氖潜驹撌前翚獠磺?,卻被一身皮囊困住,不得脫身。 以這氣運之相說來,青巖大約是為什么事情所困。 莊歡看著詫異的望著他的青巖訕笑,說到底他還是想再多呆在青巖身邊一陣,沾沾氣運,也好結交一個醫術精湛的醫者,本以為能討好人的手段卻弄巧成拙。 若是青巖對這川彌大洲的大事歷了解一些,恐怕便不會如此了,反而會對莊歡心存感激。 可惜莊歡做了這么多,都是對牛彈琴。 “你方才說甚?”青巖將酒杯放在桌面上,手有些不穩,玉杯杯底磕在桌上出清脆的碰撞聲。 莊歡被青巖的反應弄得十分詫異。 青巖卻沒管他的情緒,一字一頓道:“為皮囊所困,不得脫身?” 莊歡眨了眨眼,點頭,又補充道:“魂不似身形,終是一禁制之約?!?/br> 青巖沉默半晌,轉頭倒了杯酒,遞予莊歡。 “這是何意?”莊歡接過酒水。 “自是結交酒?!鼻鄮r看了他一眼,“多謝莊兄為我解惑?!?/br> 香醇的酒液一飲而盡,青巖低頭摩挲著手里的白玉杯子。 魂不似身形……為皮囊所困,不得脫身。 22三次批命 在青巖還沒有成為萬花弟子之前的年月,他已經忘卻得差不多了。 在大唐的那二十幾年滿滿的占據了他的腦子,將再之前的擠進了角落,怎么也挖不出來了。 對那高樓林立的地方最為清楚的一段回憶,就是曾經一位傳聞精于卜卦的道長給他的批命。 魂不似身形,為皮囊所困,不得脫身。 那時候他當做笑話,聽聽便忘在了腦后。 在大唐生活的那些年頭,這本已忘卻的批命卻頻頻浮于腦海之中,讓青巖不堪其擾。 出了穿越這回事,青巖當然不再可能無視這反常的事情了,當時便跟著外出的師兄們一同去了華山之上的純陽宮。 可惜,即便是純陽宮的那些道家長者,卻也是對他搖了搖頭,怎么也不愿意解釋著批命的意思,只道讓他等。 后來多年戰亂讓他再一次完全忘記了這批命的存在。 如今又被莊歡提起來了。 若是真的有大氣運,青巖想了想,覺得大概自己的氣運都用在庇護那些流民上了。 的確,他照料過的那些流民在亂世中過的日子算是挺不錯的了,不管是吃穿用度還是安全上來說都是,他們也極少遇到狼牙軍和流寇的sao擾,撞上的唐軍也挺厚道,從來沒有強搶過他們辛苦得來的糧食。 青巖低頭看著杯里的酒晃晃悠悠,若是第一次聽到這話是在大唐年間他還能夠理解,的確如今這副身子不是他的,而是屬于大唐年間的那個神魂不知去向的幼小孩童。 可過了這么多年,他也無甚不適。 但從最初有記憶時的世界開始,便有了這個批命,如今這話伴隨他一起走了三個世界,青巖再也沒辦法將它忽視掉了。 他敲了敲桌面,將酒杯放下了,開口卻沒有向莊歡問詢他此刻最在意的問題,而是道:“莊兄該告訴我,這試煉到底何時開始了罷?” 莊歡似有些擔心的瞅了青巖一陣,直到對方挑眉看過來時才收回視線,答道:“還有半年時間,如今其余三6的宗派大約已經啟程了?!?/br> 青巖一頓,有些詫異于川彌大洲面積的龐大。 修者趕路的度有多快自不用說,但若是以修者的度都需要一月甚至幾月才能趕到的話,這川彌大洲是真的有些過于寬廣了。 “如若東方兄不愿與赤霞宗一路,我家也是有幾個名額,只是不如赤霞宗來得多?!?,莊歡道,畢竟赤霞宗算是整個川彌大洲上,醫者最多的一個宗派了。 雖然知道了莊歡的確算得上是另有目的的,但氣運這種虛渺的東西,青巖抓不住也摸不到,所以他對于莊歡的殷勤頗為不適。 即便青巖很想承了莊歡的美意,但轉念一想,如果之前的猜測沒錯的話,試煉之地的東西大約沒變多少。 對于這些,青巖是了若指掌的,自然不能帶著外人進去,便拒絕了:“我并不知道會不會去,若是去的話……當散修醫者便好?!?/br> 莊歡碰了一鼻子灰,他看著青巖,苦笑:“你到底還是沒有把我當朋友?!?/br> 青巖沉默,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冷場向來不是莊歡的風格,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他知道青巖對川彌大洲上的許多事情都不太熟悉,原因他不會去深究,誰都有那么幾個秘密,但青巖想知道更多一些事情是肯定的。 莊歡想了想,便挑了最近的一件事出來,道:“東方兄肯定看到了前不久那幾道神光罷?” 只想好好吃飯順便思考一下自己的批命的青巖:…… 過了幾個時辰,莊歡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青巖的房間。 將他送出門的青巖回頭看著早已冷透了的飯菜,深刻的思考著自己要不要在這人下次再來打擾他用餐的時候糊他一臉熱湯。 簡直不能忍! 青巖喊來小二將桌上剩了許多的菜收走,囑咐他別讓人進來,尤其是那個剛剛說要定他隔壁房間的莊歡。 吩咐完之后便回了房,盤膝坐在床上,自儲物戒里拿出了藥材,沉下心神進入了識海。 青巖內視了一圈。 淺綠色的元力在經脈中奔騰運轉著,運行到丹田周圍的時候便被元力漩渦拉扯進去,化作金丹的養料。 玉骨笛安靜的在金丹旁邊呆著,偶爾吸收一兩縷金丹遺漏下來的元力蘊養著己身。 青巖的神識一掃而過,最終回到了位于泥丸宮的識海之中。 他在密密麻麻的小楷字中尋找著關于藥材煉制的訣竅。 置于身前的藥材似乎被什么東西抬高了,懸在半空,青巖睜開眼,右手掐訣。 “噗”的一聲,一朵燃燒躍動著的火自他手中騰起,外焰呈墨綠色,夾雜著一絲黑氣,越靠近內焰顏色越淺,透過外邊有些暗沉的火焰顏色看進去,隱隱約約能夠捕捉到一抹微亮的月白色焰心。 青巖伸出手,神識貼近眼前的藥材,仔細的與養心訣中的描述對照。 半晌,他一彈指,手中跳躍的火焰脫手而出。收回停在藥材上的神識,轉而與那團暗沉的火焰融合。 暗色的火焰將藥材包裹在內,火舌吞吐著將藥材外表融化,將承載藥材靈氣的凡木剔除,他小心的控制著藥材與焰心的距離,使之不至于被焰心的高溫瞬間燒成飛灰。 不多久,原本那株藥材已然成了一灘靈氣氤氳的液體,卻不如水一般柔軟,狀似水銀。 這翻滾的靈液之中隱隱能夠看到不少黑色的雜質。 青巖輕舒口氣,而就是這放松的一瞬,那一小灘好不容易融化了的靈液瞬間被蒸干,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 剛松了口氣的青巖一哽,一口氣頓時沒提上來。 半晌,他搖了搖頭,嘆氣。 抬頭看看天,已然星光漫天,光是融化那藥材便花費了他大半天的時間,丹田也空虛的很。 顯然煉藥是極為耗費元力的。 青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用碧水滔天來恢復,他瞧了瞧天色,手置于兩膝,五心朝天,開始修煉起來。 之后的大半個月的時間里,青巖每天白日里被莊歡sao擾,夜間便嘗試在煉藥之途上更進一步。 直到莊歡提出,若是想要參加試煉,便應該動身離開了。 可廖曉嘯還沒回來。 青巖眉頭皺了皺,他是極想去那萬花試煉的,也許就像摘星樓中的養心決一樣,谷主會在試煉的頂端留下些什么。 “若是有分神期以上的大能帶我們去,自然不必此刻啟程?!鼻f歡道,“可你我修為都……” 青巖還是搖頭,“不能去,我得等著?!?/br> 廖曉嘯一天沒回來,他就一天不得安心。 “等誰?” “一個朋……”話音未落,門猛地被推開。 青巖抬頭看著突兀出現的巫邢,眨了眨眼。 23赤蓋毒蟲 浪寧寶跡一現,逗留南6的修者就如同聞見了rou腥的野獸一般蜂擁而至,連著來趕西潮節的普通人一同算上,一時之間浪寧鎮人滿為患。 巫邢暗紅的眼睛掃過房內的兩人,向青巖點了點頭,便走了進來。 莊歡看了幾眼巫邢,眉頭微微擰起,他看向青巖,問道:“你的朋友?” 青巖應了一聲,視線在巫邢身上打了幾轉。 “魔修……”莊歡還想說什么,卻對上那對暗紅色的眼睛,頓時便將之后的話咽了回去。 巫邢十分自然的落座在青巖身邊,毫不避諱的打量著莊歡。 他對修道一途的人并沒有什么偏見,但他一向嫌惡自詡正派對魔修喊打喊殺的那群。 就比如現在恨他入骨的仙帝。 莊歡渾身僵硬的接受著巫邢的打量,背后滲著冷汗。 這個人的修為很高,恐怕比家里幾個老不死的都要高得多,他想,便看了一眼并無什么特殊反應的青巖,垂下眼,識相的起身告辭。 醫者認識幾個修為高強的人并不是多么令人訝異的事情,但就那人全然讓人升不起反抗之心的氣勢而言,青巖作為一個金丹期的散修醫者應該不會與其有什么交集才對。 而且……那是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