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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是心腹之人,不如說是手足同袍。 今夜,有人注定是睡不著的。 *** 言府。 秦修逸怔怔望著大門,滿懷心事。 得知北齊動亂,秦修遠明日便要動身前往北齊之后,秦修逸的心中,也不自覺掀起一股久違的激蕩。 上陣殺敵,保家衛國,本就是軍人應盡之責。 他如今雖武力大損,但對于北齊的地形和六皇子的作戰打法,沒人比他更清楚,若是有他去助秦修遠一臂之力,勝算定是能提高不少。 秦修遠勸了他幾句,懇請他以軍事身份入住軍中,可他仍然十分躊躇。 秦修逸過來,原本是想和芝心商量一下,可走到門口,又覺得步子如千斤重。 三年前,就在即將迎娶芝心的時候,他去了北齊……然后便是三年痛徹心扉的分離。 而今,兩家已經在籌備婚事,此時若再離開她……哪怕只是開口商量,也未免也太叫人傷心了。 秦修逸垂眸,嘴唇輕抿。 一想起她曾經哭紅的眼睛,他的心就像針扎一樣疼…… 站了許久,他終是準備離去。 可就在他轉身之時,卻聽見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阿逸?” 言芝心驚喜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秦修逸頓住,如同雕塑一般,停住了步子。 他遲疑著不敢回頭,言芝心卻追了上來,她繞到他身前:“真的是你?我聽丫鬟說你在門口等我,我還不信,你怎么不找人通報呢?” 秦修逸勉強笑了笑,道:“沒什么,我就是路過這里,本想來看看你,但又覺得太晚了,似乎不好?!?/br> 言芝心紅了臉,道:“我馬上都要嫁給你了,還有什么好不好的?!?/br> 她看了一眼秦修逸,覺得他似乎心中有事,便道:“你怎么了?” 秦修逸搖搖頭,道:“沒什么?!彼麥睾涂此?,笑道:“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改日再來看你?!?/br> 言芝心看著他的眼睛,直勾勾的,似乎要看到他心里去。 秦修逸微微側過臉,避開她目光,道:“那我也先回去了?!?/br> 然而,言芝心太了解他了。 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經歷了相識,相知,相愛,分離。 如今好不容易破鏡重圓,她對他的情緒,自然是敏感至極。 言芝心拉住他,問道:“你在想什么?” 秦修逸一愣,他抬起手輕輕撫上她鬢角,道:“沒什么……就是覺得,什么都沒有你重要?!?/br> 言芝心一愣,面上先是一熱,隨即陡然變得蒼白。 她今日恰好聽父親說了,北齊生了事端,鎮國大將軍秦修遠即日便要開拔去北疆備戰…… 言芝心何其聰慧,一下就猜到了秦修逸在想什么。 她試探性問道:“阿遠要去北齊了,對吧?” 秦修逸微怔,隨即耐心答道:“是啊,他恐怕來不及喝我們的喜酒了……此去至少三個月,應該待到北齊的局勢明朗后,他才能回來?!?/br> 他們的婚期定在六月底,待秦修遠回來,最快也要七月后了,自然是趕不上。 言芝心會意地點點頭。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言芝心也似乎在沉思些什么,她默默咬了咬唇。 片刻之后。 她終是抬眸看他,語氣變得分外輕松:“阿遠與我們一起長大,若是我們的婚宴他參加不了,那多可惜呀!” 秦修逸面色微僵,他有些不可置信:“芝心,你想說什么?” 言芝心笑了笑,道:“我想讓所有人都參加我們的婚宴,我想要獲得很多很多的祝福?!?/br> 她眼中逐漸蒙上了一層水霧,道:“若是你去幫他,說不定到了七月,你們都回來了呢!一家子團團圓圓,和和美美才好呢……” 秦修遠怔住,他看著眼前這個姑娘,懂事得讓人心疼,明明強忍著眼淚,唇角卻依舊倔強地勾起。 秦修逸情不自禁將她摟入懷里,他雙目通紅,也故作輕松道:“阿遠本事大得很,我不去,他照樣能打勝仗……我辜負誰都可以,唯獨不能負了你?!?/br> 言芝心心中難受,她雙手抱住秦修逸,輕輕撫摸他的斷臂,道:“可我知道,無人谷……是你的心病,雖然你父親和大哥如今沉冤得雪了,可陷害他們的人,還在北齊逍遙法外?!?/br> 秦修逸心中微顫,言芝心果然是最懂他的人。 每每午夜夢回,他都會見到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大哥慘死在他面前,而他的仇人,北齊六皇子莫勒,在風中狂笑不止,嘲諷他的無用和怯懦…… 此刻,秦修逸的面色蒼白如紙,他松開她,悵然地看著言芝心,說不出任何話來。 言芝心撫上他的臉頰,柔聲道:“想去就去吧……也許手刃仇人,才能真的讓你放下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彼讨抟?,繼續道:“你若是趕不上婚期,我便想辦法推遲些……可你也不要回得太晚了,我會生氣……還有,你必須完好無損的回來,不許受一點兒傷……”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抽泣起來,單薄的肩頭微聳,秦修逸看得心都碎了。 他一把攬住她,深深吻了下去。 月光清淺溫柔,他對她心疼至極,旁若無人地親了她的嘴角,又去親她下雨的眼睛,濕潤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