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鄭和特感慨地說:“我要不是遇到白先生你,說不定還在各個片場領便當呢?!比缓笏ь^吧唧在白恩唇上親了一口。 白恩那一瞬間感覺自己好像墮入二十六攝氏度的水中一樣,腦袋嗡了一聲,他勉強抬起胳膊把鄭和抱緊,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他清楚自己有多卑鄙,最初和鄭和在一起也只不過是因為恰好而已,從來都沒上過心。他之前包·養榮少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榮少不需要他特意想怎么討他歡心,榮少也不會像鄭和這樣貼心而溫暖,而他,更不會見不到鄭和就會想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步步緊逼,把他一點點圈在自己的地盤。 到底什么才算是愛? 白恩感覺,鄭和是上天懲罰自己寡情了三十多年的代價。 一百六十六 h市娛樂業很發達,光是中型規模的影視公司在西區就有兩家,因為大廈是白恩企業名下的,和那兩家公司的老總偶爾能見到,再加上h市就這么大,一來二去倒也關系不錯,人混的熟了,生意自然好做,但白恩不愿意攪合這檔子渾水,也嫌不好脫身,便只做了幾次小數額投資,還是和鄭和確定關系后才正式投錢進去。 鄭和的病假很快結束,白恩嘴上不說什么,但他自己清楚從知道這個消息開始就挺別扭的,桑北讓他養病,他便把工作都分配下去不上班了,醫生讓他快點定方案治療,他就連夜跑路到這里來看望鄭和,一直都是別人追著攆著要跟著他,只有鄭和好像從來都不愿意和他在一塊似的,說走就走。 你想走,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白恩面無表情地想著,抬胳膊把自己手中的香檳全數傾灑在鄭和的那箱行李上,然后隨手摔碎了杯子,喊道:“鄭和,過來一下?!?/br> “來啦,怎么了?”鄭和開門走過來。 白恩退了退身,指著下面的一片狼藉道:“我剛才不小心沒拿住杯子,都灑在你行李箱上了?!?/br> “???”鄭和連忙跑過來去打開行李箱。 白恩在旁邊涼涼地說道:“我記得你的行李箱似乎不防水的,衣服濕掉了嗎?” 過了會,鄭和哭喪著說:“白先生你可真是的,笨手笨腳的?!?/br> 白恩道:“現在洗,你衣服明天干不了吧?” 鄭和嘆氣:“是啊,不過沒關系,送去干洗就好了?!?/br> “干洗也不會干的那么快吧,”白恩皺眉:“你要不后天再回去吧?!?/br> “我打電話問問,”鄭和撥通床頭柜旁的座機,道:“你們這里提供干洗么?” 白恩走過去按了免提,電話里的女聲突然變大:【是的,請問您需要幫助嗎?】 鄭和道:“我這里有幾件衣服臟了,是這樣的,我明天就要走,最快多長時間能出單?” 白恩插嘴:“鄭和你要不再待一天吧,等衣服干了再說?!?/br> 那邊的服務小姐說道:【您的衣服需要保養嗎?如果不需要,四十分鐘就好,但您要多加費用的百分之六十作為小費?!?/br> 鄭和很開心。 白恩臉色很臭。 一百六十七 鄭和跑回去拍戲去了。 白恩一路送他去渡口,水那邊就是片場,白恩看著鄭和坐著船過去,吹了會風,攏了攏領口開車回去了。 鄭和一走,白恩忽然又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好。 他這個時候應該去找自己的私人醫生把病情控制住,但他從小就和這個病朝夕相處,早就習慣了,有和沒有對他來說都一樣,只不過發病的時候那些醫生會給他注射一堆藥物,其中的鎮定劑讓他真心不喜歡。 除此之外,他沒覺得發病時的自己和平常不一樣。 白恩在酒店的床上一動不動地躺了一上午,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睡沒睡著,因為他的眼睛還是睜開的,但他的大腦已經不會思考了。 快十二點的時候,電視機定時打開,這是兩天前鄭和設置的,他想要看這個點的一部古裝喜劇電影,白恩挪動了下腦袋,電影的情節他一點也沒看進去,光覺得屏幕里蠻熱鬧的,人來人往、敲鑼打鼓。 白恩自己都知道他其實有很多方法可以不讓鄭和離開,但他自己都很矛盾,昨天鄭和在電視上看到自己那么開心,他對自己的事業那么熱衷,白恩是看在眼里的,他一面想提拔鄭和,讓更多的人看到他,一面又想把人藏起來,完完全全的,只有自己才能擁有他。 到底怎么辦才好,他真的覺得很困擾。 電影播到高·潮部分,白恩忽然靈光乍現,他坐直了身體,沉思。 既然鄭和看到自己上電視那么開心,那么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獨占一檔節目會怎么樣呢? 白恩記得王舒樺似乎有很多這方面的朋友,正好鄭和這段時間拍戲,《春劫》跟蹤采訪的效果不錯,白恩覺得值得一試。 一百六十八 因為性質原因,beacher公司雖然很多人,但除了部門經理就是董事會成員,當然,都是掛名的。 桑北是董事長的首席秘書,掌握百分之三點八的股份和兩處房產,他受人青睞、有五十平米的辦公室、掌握著絕對的自主權和決定權,但再多的金錢、權利都無法磨消桑北打算辭職的信心,原因只有一個—— 他有個不靠譜的上司。 上司姓白,名恩,行里尊稱白先生,但他本人確實黑的,由內而外散發黑水,從桑北在他手下兢兢業業工作了十多年就放了一周假期足以可見一斑。 桑北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想起白恩那有些花白后來被情人鄭和染黑的鬢角,害怕自己會不會因為過度勞累導致像他一樣未老先衰。 太可怕了。 桑北決定今天辭職之后明天就去買瓶黑色染發劑。 他的助理十四啃著早餐走過來,桑北攔住了他,問道:“哪兒來的?” 十四臉一紅:“問這干嘛?” 桑北道:“我也餓了,你這份就先給我吃吧?!?/br> 十四一步退出去老遠:“滾吧你,餓死你活該,想吃自己拿去,我這是特制的?!?/br> 桑北抽抽嘴角:“算了,白先生呢?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十四道:“今天一點鐘左右的消息,白先生回h市了,在四環洋房那邊?!?/br> “行,我知道?!鄙1睋]揮手:“我去找他了,有事等我回來再說?!?/br> “啊,等一下?!笔牡溃骸凹魏偷奈募倐鬟^來,他們說半個小時之后就要,不然貨就留不下了,您看……” 桑北腳一頓:“我這就去?!?/br> 十四笑嘻嘻的說道:“還有beacger這個季度的賬目已經維修管理費用,剛才李姐拿上來了,在我這呢?!?/br> 桑北道:“等我看完嘉和的再說?!?/br> 十四繼續道:“夜色上星期開了四次聚會,其中有兩次是王舒樺的,白先生讓你看著辦,這兩次一共開了四瓶柜臺上的酒,標價在你桌子上?!?/br> 桑北:“……我知道了?!?/br> 于是。 桑北的辭職計劃,就被那么無限制地推延了下來。 半夜,星光璀璨,桑北終于忙完一天的工作,披星戴月地來到了四環洋房。 “當當當?!?/br> “白先生,我是桑北?!?/br> 門開了一條縫。 阿姨驚恐地看著面色慘白的青年:“您、您是?” 桑北道:“我是白先生的秘書,白先生呢?” 阿姨往后躲了躲,道:“白先生他早就走了啊?!?/br> 桑北:“去哪兒了?” 阿姨:“他說要開飛機去安第斯山看夕陽……” 桑北:“……” ☆、第 43 章 一百六十九 白恩自然不可能真的跑去安第斯山。 他直接去了趟y國的母家,好幾年沒回去了,幾個舅舅看見他挺開心的,雖然都快忘記了他的長相,但仍然很熱情的招待了他。 白恩進去看他母親的舊房間,物品照故在那里,和自己印象中的一樣。 有個他不認識的老仆人抹著眼淚說道:“自從夫人走后,這里的東西我們都沒敢碰過,先生讓我每天過來打掃,這都一晃快二十年了?!?/br> 白恩冷淡地回視著對方,那人哆嗦了一下,轉身要走,白恩忽然道:“謝謝?!?/br> 老仆人眼淚頓時又流出來了,他對白恩鞠了一躬,道:“您現在這里看吧,我不打擾您了?!?/br> 白恩看的累了,找了個地方坐下,椅子發出木頭腐朽的吱嘎聲,白恩心想這里雖然看著干凈,但東西好多年都沒保養過了,忽然涌出陣陣難言的無奈。 多少年了。 自己仍然記不清母親的模樣。 白恩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時候患有精神類疾病的,醫生們說是天生的,但白恩覺得可能這不是事實。 記憶中有一幕,最簡單的畫面。 明晃晃的陽光照進來,白恩趴在母親的膝蓋上,雪白的百褶長裙上有鏤空的紗布,白恩伸著rou嘟嘟的小手指一個一個穿過去,仰頭,看見母親正在看書,書擋住了母親的臉,只能看到她栗色的長發被絲帶綁在胸口。 書翻了一頁,白恩注意到,書名叫做《呼嘯山莊》。 【mama?】白恩似乎問了這句話。 母親拿下書,她的臉特別模糊,這種畫面很奇怪,所有的事物都是清晰的,輪廓分明的,只有母親的臉什么都看不見,就像被什么包裹住,不讓白恩知道其中容貌。 母親溫柔的摸了摸白恩的腦袋,她的手很柔軟,像團棉花一樣,她將書合上,放于桌子旁,用一把紅木梳子輕輕梳理自己的長發,忽然張開嘴說道:【……】 白恩的記憶中明明不清楚她到底說了什么,但他有次在醫生的催眠下知道了事實,母親說的是:‘該打藥了?!?/br> 然后,小小的白恩跟在母親身后,母親站在了一扇漆黑的柜子前,打開玻璃找出一管藥,抽藥、注水,針頭插入,白恩傻愣愣地看著乳白色液體進入自己的身體,沒有痛感,也沒有難過。 這只是回憶,白恩早忘記了當時的自己。 他當晚住了在母親臥室的隔壁,一間曾經死過人的地方。 白恩雙手合十,呆呆地躺在床上腦袋放空,突然手機響鈴,白恩一看,竟然是鄭和,這么晚了他應該早就睡著才對,白恩忽然笑了笑,他竟然忘記了,自己現在在y國,和c國有五個小時的時差,算起來現在正好是鄭和的晚飯時間。 鄭和打電話過來沒什么大事,他今天拍戲進行的并不好,他先是和白恩磨嘰了一會自己的難處,然后又開始和白恩講今天發生的好笑的事情,白恩在這邊沒什么感覺,他早樂得前仰后合了。 白恩聽著他的聲音,不禁也勾起嘴角。 不過是一通電話,白恩覺得他忽然被鄭和拉回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