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
他乃是黑暗邪神的化身,剛才他初初破開封印,力量虛弱才會讓他們得逞,如今他們想殺他卻是不能夠!再說了死亡只會讓他更加強大。 姜娰攢緊手里的戒指,注入了一絲世界之力進入巫山藏身的戒指,眼里閃過一絲的決絕,素手掐出數道符號,混入眾人的道術中,攻向巫邪。 頓時道術齊發,齊齊轟向巫邪,而影妖森林里的萬千影妖化身的巨龍也終于攻擊而來,大衍虛空陣一寸寸龜裂開來,眾人再次重傷,只是無人在意傷勢,所有人目光炙熱地看向半空中的巫邪。 十幾道道術化為巨大的火龍在空中炸開,被各種道術貫穿的巫邪瞬間被炸的人形潰散,姜娰目光一凝,叱呵道:“就是現在?!?/br> 一道白光閃過,潛伏在戒指的巫山瞬間撲了上去,兩股神念纏繞在一起,趁著巫邪重傷,奪取了主動權,而姜娰也在此時打開通往鏡花界的通道,裹挾著巫山巫邪進入了鏡花界。 “阿肆?!碧m瑨等人臉色驟變,突然明白為何剛才姜娰為何傳音讓他們全力攻擊巫邪,原來她都算好了,算到了所有人的全力一擊必會重傷的巫邪,讓巫山趁機而入,帶巫邪進鏡花界殺巫邪,她這是要獨自面對黑暗邪神! 姑射掃視一周,看著重傷的眾人,臉色蒼白地說道:“月璃,跟著進去了?!?/br> 她看見了,他化為一寸月光,在姜娰關閉鏡花界通道的時候進入了鏡花界。在天祭臺的地宮中,他就受傷頗重,后來布陣險些流盡了血,此次去鏡花界,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我也看見了?!比f姣弱弱地開口,“諸神遺跡好像不下沉了?!?/br> “黑暗邪神都不見了,還下沉個屁啊?!焙者B縝怒急攻心地叫道,“六哥,我們也去,小師妹一個人太危險了?!?/br> 蘭瑨咳出一口血,雙眼赤紅,啞聲說道:“鏡花界和九洲同屬上界,我們無法破界前往,除非阿肆開啟通道,否則誰也進不去?,F在我們只能選擇相信她和大師兄?!?/br> 蘭瑨話音未落,就見墨棄面如金紙,強撐的身體栽了下去。 “快,給老二喂丹藥?!?/br> “我,我有,剛才小師妹給了我好多的八品凝珠?!焙者B縝連忙取出一地的八品凝珠,只見有數百瓶,還有各種功效的靈果。 眾人見狀又是一陣沉默,姜娰給他們所有人都留了后手,唯獨沒有給自己留后手。也不知道鏡花界內現在是什么情況。 第189章 姜娰將巫山和巫邪一起裹挾進來之后,立刻關閉通道,見一道皎潔的月光進入鏡花界,臉色驟變。 “大師兄,你進來做什么?” 月璃一進鏡花界便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這里的一草一木、天道規則都有阿肆的影子,還有洞府的氣息??磥磉@個鏡花界就是阿肆的小洞府,難怪阿肆小小年紀就要收集無數的善惡點和天材地寶,也擁有諸多的保命手段。 電光火石之間,月璃就想通了所有的事情,見巫山和巫邪被裹挾進來,兩股神念糾纏在一起,黑暗神力和死氣瞬間就摧毀了一方花草,急急說道:“我的事情稍后再說,先封印巫邪?!?/br> 巫邪重傷未死,巫山趁虛而入,此時是巫邪最虛弱的時候。 姜娰眼底金光一閃,瞬間畫出天地牢籠,將黑暗邪神的兩股神念困在鏡花界的一角,月璃也祭出自己的最強道術,皎潔的月華注入到天地牢籠內,頓時形成一個月光的巨大的光球。 巫邪重傷,此刻被巫山死死咬住,憤怒吼道:“巫山,你這個蠢貨,你竟然敢跟外人聯手害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這是在自殺!” 巫山冷笑,瘋狂地吸收著姜娰藏在他戒指里的一絲世界之力,與巫邪撕咬著:“你我早就分體,你是你,我是我。你想吞噬我,就怪不得我要吞噬你了?!?/br> “你等的人早就神魂俱滅,你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蔽仔氨┡?,將巫山死死地按在地上,“你以為聯合一個誕生數日的小界主和一個九境修士,就能吞噬我?愚蠢至極,我就先留你一命,讓你看著我是如何吞噬鏡花界的?!?/br> 巫邪身上的黑暗之力暴起,巨大的天地牢籠球體開始暴漲,黑暗將月光一寸寸吞噬,像是要擠破鏡花界一般。月璃臉色驟變,好強的黑暗神力,他一直在隱藏真實的實力。 必須扼制住他的力量暴漲,否則鏡花界會被巫邪從內部撐破,阿肆也會危在旦夕。 月璃臉色冷峻,祭出自己最強的道術——一寸月光。 他本就受傷頗重,再祭出最強道術,臉色煞白如雪,堪堪穩住身形,死死地將暴漲的黑暗球體控制住。 姜娰見情況不妙,咬牙源源不斷地抽取著世界之力鎮壓著黑暗球體,察覺到她每抽取一絲世界之力,鏡花界便縮小一分,臉色也煞白起來,鏡花界太弱小了,世界之力一旦抽完,鏡花界也會夭折而亡。 她需要時間,鏡花界也需要時間來成長。 “巫山!”姜娰厲聲喊道。 黑暗光球里,傳來巫山虛弱的聲音:“姜娰,對不起,我的力量在十萬年前就流失了?!?/br> 情生癡念,所等之人早就隕落,他也要消散于天地間了。 “吞掉巫邪,你還能去死亡法則盡頭找到冰夷的殘念!”姜娰急急喊道。 黑暗球體內,傳來巫邪暴怒聲,兩股神念又撕咬起來,黑暗球體翻山倒海一般,整個鏡花界也不穩起來。 姜娰臉色微變,素手掐出九九八十一道符號,將黑暗球體一層一層地困住,每掐出一道符號,她的力量就流失一分。 小畫筆和小麒麟獸嗚咽地出來。小麒麟獸將稚嫩的獸角點亮,月璃的獨角獸也現身,點亮了獸角,祭出月光,與主人一起鎮壓著黑暗邪神。 “阿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毙‘嫻P哽咽道,世界之力無比強大,但是揠苗助長的道理誰都懂,過分地消耗世界之力,鏡花界會夭折,阿肆也會因為力量消耗殆盡隕落的。 “我不會傻到跟巫邪拼命的?!苯獖僖姾诎登蝮w被控制住,松了一口氣,眼前一黑,從空中摔了下來,還未感覺到疼,就被人接住了。 “大師兄,我沒事?!苯獖傥⑽⒁恍?。 月璃見她嘴唇發白,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還沖著他笑,內心似是被烈火灼燒,沙啞說道:“阿肆,疼了可以跟我說,累了生氣了都可以與我說,不要自己一個人扛,你阿爹教你的是帝女之道,可在師兄心里,你可以永遠做肆意驕縱的阿肆。 日后我們要走很長的路。你別怕,從來都是我害怕你不要我,阿肆,你做你自己就好?!?/br> 姜娰見他面容蒼白,眼里有恐懼有悲傷有柔情也有縱容,哪里還是那個清冷出塵,永遠高高在上,不沾紅塵的大師兄,他喜歡她,也如話本子里的少年郎一般擔憂害怕,也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只是他的七情六欲甚是克制,從不宣之于口。 姜娰只覺眼前起了霧,只是內心卻是無比歡喜,這些年來從未這般歡喜過,她喜歡大師兄俊俏的臉,克制清冷的性格,喜歡他縱容她,擔心她,她現在才發現她喜歡他好多好多的地方。 姜娰揉著眼睛,破涕一笑道:“本來不疼的,你一說,我就疼了。我阿爹阿娘去世之后,我就不大會撒嬌,更學不會驕縱了,你若是喜歡我驕縱的樣子,日后教教我?!?/br> 月璃見狀,笑道:“你小時候很會撒嬌,還最喜歡跟在阿瑨身后賣萌,那時候,大家都十分的嫉妒阿瑨,私底下都欺負他?!?/br> “這事我都不知道,六師兄從未與我說過?!苯獖賰刃男呃?,那時她還小,又怕他們丟掉她,所以才經常撒嬌賣萌,如今長大了,再這般就有些拉不下臉面了。 月璃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痕跡,啞聲說道:“蘭瑨樂在其中,自然不說?!?/br> 那時候就算被欺負,能養萌萌軟軟的小阿肆,誰不樂意?蘭瑨可是十分歡喜的。 “阿肆,你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痹铝а垌纳羁酥?,帶著一絲決絕。 “呵,真是一對亡命鴛鴦,死到臨頭,還卿卿我我?!痹境良诺暮诎登蝮w重新暴動起來,巫邪將巫山奄奄一息的殘念踩在腳下,陰沉開口,“女人皆是禍水,十萬年前冰夷魅惑了巫山給她賣命,十萬年后,太陰的傳人也要死在情字上了?!?/br> 兩人臉色驟變,月璃冷冷說道:“巫山可比你更像人?!?/br> “撒謊,他不過是個叛徒,是個懦夫?!蔽仔蔼q如被戳到痛處一般,厲聲呵斥,“太陰傳人,我一定先殺了這女修,吞噬掉鏡花界,再將你囚禁在死亡法則的盡頭,讓你們陰陽兩隔,生生世世都見不到。天底下所謂的情癡就是一個笑話。神明怎么能有情?!?/br> 月璃臉色冷峻,眉眼溢出一絲的殺氣來:“死亡法則的殺戮工具,怎么會懂得情義?!?/br> “你住口?!蔽仔氨患づ?,黑暗球體瞬間朝著月璃疾馳而來。 月璃瞳孔一縮,在巫邪暴怒的瞬間,找到他的位置,打入了一道不起眼的月光,那月光穿過黑暗球體,猶如烙印一般打在了巫邪的神念之上,與此同時,在月光的盡頭,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現,上古月神太陰祭出了自己隱藏了十萬年的一寸月光,打入了巫邪的神念之上。 兩道月光隔著十萬年的歲月重合在一起,迸發出璀璨的光芒。黑暗球體內,巫邪慘叫一聲,重傷要逃匿。 姜娰立刻掐指控制住天地牢籠,將黑暗球體死死地按在鏡花界內。 “太陰,你卑鄙,你竟然還活著?!焙诎登蝮w內,傳來巫邪暴怒到近乎癲狂的聲音。 雪白身影從月光深處一步步走過來,數息之間就走到了姜娰和月璃面前來,看向月璃:“十萬年前我沒有完成的事情,十萬年后,希望你能替我完成?!?/br> 月璃目光一凝,透過眼前的太陰,看到了月光盡頭的世界,那是一片萬里冰封的雪白世界,原來,皓月之道,竟然是這般孤獨寒冷的道。他看到了自己的道和未來。 姜娰察覺到他的異常,臉色微變,看向太陰:“你要我大師兄做什么事情?誅殺黑暗邪神是我的事情?!?/br> 太陰:“皓月之道,生來就是為了克制黑暗之力的,我們在完成我們的宿命?!?/br> “狗屁宿命,十萬年前你們八人獻祭才困住我,如今你僅憑著一絲殘念就想誅殺我,簡直是做夢?!蔽仔芭?,先前兩道月光打在他的神念之上,加上被巫山撕咬,被這些修士道術轟殺,他如今的實力只殘留了十分之一,最可怕的是,一寸月光造成的傷害是不可消除的,會時時刻刻吞噬他的黑暗神力,直到月光耗盡,卑鄙的太陰和人修!他現在就要吃掉姜娰,不然時間拖的越長,他的黑暗神力就越弱。 巫邪也是殺伐決斷的人,立刻迸發出全部的黑暗神力,將黑暗球體上的所有道術齊齊震碎,漫天的黑暗神力朝著姜娰撲來。 姜娰臉色一白,喉嚨腥甜,眼前一黑。 月璃臉色驟變,祭出月桂空間,啞聲道:“阿肆?!?/br> 他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姜娰一眼,眼里閃過一絲的冷厲決斷,周身開始源源不斷地溢出月華來,月光之盛,可耀天地。這是他最強的道術。 太陰祭出自己的月光,幽幽一嘆:“皓月之道的最終道術是空無一月?!?/br> 兩道月光重合,月光一寸寸變冷,結成冰霜,將迎面撲來的黑暗球體凍住,將叫囂的黑暗邪神凍結住,緊接著將鏡花界凍結,整個世界開始淪為冰雪的世界,除了一株迎風搖曳的月桂樹。 “黑暗邪神暫時被鎮壓住了,我的力量只能走到這里了,希望能等來你的成長。要快,否則?!?/br> 否則,月光耗盡,冰雪融化,他便不能活了。 太陰說完,殘念消散在天地間。 姜娰看著化為冰雪之鏡的鏡花界和化為冰雪人的大師兄,雙眼通紅,吐出一口血來,昏迷了過去。 風雪漫漫,月桂樹生出萬千枝條,將昏迷的少女護在中央,替她抵擋住外面的風霜。 * 姜娰帶著黑暗邪神進入鏡花界之后,諸神遺跡重歸一片死寂。 天祭臺的封印徹底解開,影妖森林也被巫邪所毀,蘭瑨等人等了數日,傷勢也漸漸恢復了七七八八,只是諸神遺跡乃是死亡世界,眾人多呆一日,神識魂魄就難受一日,最先扛不住的是無涯宗的人。 萬姣等人臉色發白,每日昏昏沉沉,頭疼欲裂。 “六哥,小師妹那邊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們是不是先回九洲找尋鹿山主商議一番?”赫連縝硬著頭皮提議,事發之后,所有人都知道,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兵分兩路,一路回九洲搬救兵,一路守在諸神遺跡,等待奇跡發生,只是無人敢吱聲。 平日里脾氣最溫和的蘭瑨臉色都是陰沉的,更別提其他人了,百花宗、無涯宗和藥宗的修士們只得咬緊牙,死扛著,此刻見赫連縝開口,終于忍不住熱淚盈眶。 死等也不是辦法啊。 蘭瑨沉默不語,寬大的青衣袖擺隨風揚起,看向早就消失的通道,背影蕭瑟。 “回吧?!敝厝A聲音微啞,鳳目透出幾分的冷漠流光,“若是阿肆誅殺了巫邪,必會回九洲,若是不成,也不會回這里?!?/br> 迦南收起龜殼,忍住口中的腥甜,沙啞說道:“我連算七日,皆是迷霧,小師妹的命格已經不是我能卜的了?!?/br> “五哥,那大師兄呢?他會不會有事?”赫連縝急急問道。 迦南臉色灰敗了幾分,月璃的卦象是大兇。 “你們回九洲,我在此處等他們?!焙谝律倌暌蛔忠活D地開口,聲音嘶啞,“等不到,不回?!?/br> 眾人見他隱在黑暗之中,猶如一只孤魂野鬼,聲音刺耳割喉,透出無盡的悲傷,頓時心里一酸。 蘭瑨眼睛微微潮濕,許久,點頭說道:“好,你來等,一定要等到他們?!?/br> 墨棄沒有再開口,只是轉身離開,背影消失在山腹之中。 姑射等人回頭看去,只看到了少年被風吹動的黑色衣袍,那是她們最后一次看到永暗之地的暗主,回到九洲后的數年,諸神遺跡沒有再下沉,猶如蒼穹之上的一片暗云,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在漂浮著。 也許有一日,諸神遺跡可能會和那些死去的世界一樣,成為黑暗星云的一員,然而她們還是習慣每天抬頭看天空,那里有一個等待的黑衣少年,有為了九洲雙雙赴死的九境山主,誰也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回來。 唯一慶幸的是,月盤之上的鏡花界始終沒有枯萎,只是猶如被霜凍了一般,一朵霜凍的花。 諸神遺跡里發生的一切超出了九洲所有人的預想,黑暗邪神的存在、鏡花界的出現、死亡法則盡頭的秘密,沒有答案,活了八千年的尋鹿山主也無法找到進入鏡花界的路,整個月府暗暗將眼淚流入了海里,還有九洲各地等待的人,月盤之上的那個世界成為了一座孤島,封印了黑暗邪神,也封印了九洲仙門的驕傲和傳奇。 姑射執燈走上高臺,站在云霧繚繞的山間,隔著虛空,看向遙遠的鏡花界,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岳麓山上,她站在屋檐下,看著月璃與姜娰并肩走在郁郁蔥蔥的山間,他衣袍戴月,眉眼如星辰微光,沖著姜娰微微一笑,便從高高在上的云端走下來,與她一起走入了紅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