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如今落魄的天元府木家小少爺莫名覺得心口被插了一刀! “聽說無情道主破了青霧山的護山大陣,如今已經入主青霧山了?!?/br>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諸位劍修大人飛升才數年,青霧山就易主了?!?/br> “聽說劍宗的掌教都被拘了,無情道主好像在等什么人來?!?/br> “劍宗早沒人了,等誰呢?” 姜娰等人聞言,臉色微變。 李長喜連忙拉住那修士問道:“道友,請問這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 “就一個月前?!蹦悄贻p修士被人拉住,本是不耐煩,結果看到一側的姜娰,驚艷得傻了眼。 木蕭見那修士眼睛都瞪出來了,直直地盯著姜娰看,大袖一揮,冷哼了一聲:“我們快走吧?!?/br> 三人馬不停蹄,坐著金翼獅馬,趕往青州府。 一進入青州府范圍內,姜娰就明顯感覺到了藏在天道規則中的一道窺視,那是超五境修士的神通,可借助此地天道規則做他的眼。 姜娰面不改色,沒有直奔青霧山,而是跟李長喜等人進入州府,找了一家客棧休息一晚。 如今的青州府車水馬龍,熱鬧非凡,隨處可見遷來的小宗門。 李長喜說道:“這幾年來,遷到青州府的大小宗門數不勝數,青霧山腳下的農戶田地都被各宗門買了下來,都想跟劍宗做鄰居,如今顧祈州入主劍宗,那邊只怕擠得水泄不通了?!?/br> 木蕭冷哼道:“他道宗場地不是在州府內嗎?還跑去青霧山奪人宗門,鳩占鵲巢,說不出也不覺得丟臉?!?/br> “強者為尊的時代,實力就是臉面?!崩铋L喜陰陽怪氣地微笑。 姜娰見西坊那家最有名的清露鋪子都轉讓了,做了一家小宗門的堂口,昔年跟三師兄、八師兄一起賣果子的東坊擺攤的地方更是被形形色色的店鋪占了,頓感物是人非。 “我幼年時住的那家農戶也不在了嗎?” 李長喜愣了一下,說道:“如今青霧山腳下的農戶都搬走了,田地也高價賣了,許是沒了?!?/br> 終是什么都沒有留下。 姜娰點頭,那明天就先把青霧山奪回來吧。 姜娰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清晨換了一身雪白如流云的襦裙,將齊腰的烏黑長發盤成前世大虞國的朝天髻,帶上大師兄送的月牙臂環,六師兄送的百寶囊,走出客棧房間。 幼年時阿娘最喜歡將她打扮的粉粉嫩嫩,說長大后,她要做成熟穩重的帝女,穿不了這樣鮮嫩的顏色,后來她體弱,喜歡世上一切鮮活的東西和顏色,最愛粉色,然而行宮那十年,顧祈州卻獨愛白色,喜歡那種盈盈不足一握的纖細美感,今日她要用他最喜歡的樣子給他留下畢生的恥辱。 姜娰走出房間,就見李長喜和木蕭憂心忡忡地等在門口。 “小娘子,無情道主派人來接你了!” 來人是玉珠兒。 玉珠兒看見姜娰的瞬間,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藏在袖擺里的指尖隱隱發顫,姜娰,她怎么可能還活著! 她跟幼年時長得極像,從小就是一個美人胚子,長大后更是猶如脫胎換骨一樣,周身都縈繞著縹緲仙氣,讓云夢十八洲的女修們黯然失色,更是將她這個瑯州府第一美人打入了塵埃中。 看到姜娰的一瞬間,玉珠兒低低笑出聲來,覺得世事果真荒誕。顧祈州消失多年,再出現在云夢十八洲的時候,身邊就多了一個美貌的女子。那女子不過是低階的女修,仗著顧祈州的寵愛事事踩在她頭上,如今她才知道,顧祈州為何對那女子多加縱容。 她長得有三分像姜娰啊,一個冒牌替身貨,竟然壓了她一年!真真可笑,如今姜娰回來,果真是一出好戲。 原來顧祈州是為了姜娰改的道!如今青霧山劍修們盡數飛升,他是此界唯一的道主,應該終于能得償所愿了吧。 玉珠兒低低嘆氣:“姜娘子,道主在青霧山等你,請隨我前去吧?!?/br> 姜娰見她一如十二年前,容貌絲毫未改,淡淡說道:“當年與道友一起前去銅殿的靈瑤還活著嗎?” 玉珠兒渾身一僵,靈瑤早就死在銅殿內,尸骨無存,是顧祈州親自動的手。 “可惜,我本打算親手了結我與她之間的恩怨?!苯獖傥⑿?,召喚小畫筆,雪白的小畫筆興沖沖地現身,瞬間就變大,變成一只雪白帶著金光的畫筆,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載著阿肆飛往青霧山。 玉珠兒瞳孔猛然一縮,看著那散發著強大威壓的仙人法器,內心驚駭,久久不能言。姜娰,是修士!還是修為超四境,吊打她的女修! 李長喜和木蕭也目瞪口呆,內心有一萬頭妖獸奔騰而過,阿肆,能修行了?還沖著無情道主去了?天! 李長喜吃驚地揉了揉眼睛,連忙掐了木蕭一把,急急忙忙御劍追了上去。 玉珠兒也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 這一日青州府無數的修士仰頭看到了一個仙風裊裊的絕色女修,駕馭一支雪白的畫筆,沖上青霧山劍宗。 只是他們想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 第84章 青霧山頂,云霧繚繞,九峰屹然立于天地間。 “快看,有女修上青霧山了?!?/br> “好漂亮的畫筆,居然有人將畫筆當做自己的法器,好別致!” “醒醒,對方闖上青霧山劍宗了,現在那里是無情道主的地盤?!?/br> 青霧山腳下大小宗門弟子都紛紛走出來,看著那一閃而過的巨大畫筆,以及仙風裊裊的婀娜背影。如今的無情道主是云夢十八洲第一人,就連昔日的半步境高手枯了大師在對方收下半招就潰敗了。 竟然有人敢闖青霧山,這是在挑戰無情道主的權威。 “走,我們去看看?!?/br> 無數的修士御劍飛行,小心翼翼地靠近青霧山,看著那女修駕馭著畫筆直接上了劍宗。 姜娰落在劍宗的廣場上,抬頭看著漢白玉雕刻的宗門大門,因長久無人灑掃,上面已經落了一層積灰。 她手持畫筆,站在劍宗門前,聲音清亮:“劍宗弟子姜娰拜見掌教和諸位長老?!?/br> 少女聲音不大,然而莫名的整個青霧山的修士都聽到了,那聲音像是從天地間出現,然后消散于風中,眾修士臉色微變,劍宗弟子?姜娰?姜娰! 那位死在仙人秘境,被諸位劍修大人找了整整十年的小師妹姜娰!竟然出現了。 眾人熱血沸騰,像是一個等了十年的題目終于有了答案,紛紛御劍靠近青霧山。云夢十八洲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姜娰。 青霧山還有人,劍宗還有一位小師妹??! “小阿肆?”巫酒真人聽到聲音,從大殿內跑出來,看著如今長得亭亭玉立的小弟子,悲喜交加,急急喊道,“快走!快走!” “七師父?!苯獖俪卸Y。 劍宗大殿內,白發蒼蒼的掌教手持畫卷走出來,看著這素未謀面的小弟子,再看清她眼角那一顆血痣,悲從心來,喃喃自語:“師祖說的沒有錯,該來的終究要來?!?/br> 就算劍宗封閉山門千年,就算他終年在山底閉死關,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掌教師父?!苯獖傩卸Y。 掌教真人見她小小年紀,氣度非凡,卻又這般謙遜懂禮,又悲又喜,忍不住慈愛地笑道:“好好好,這就是小十嗎?” “掌門師兄,這就是后來師弟代諸位師兄收的弟子,小阿肆?!蔽拙普嫒宿哿宿蹃y糟糟的頭發,擠出笑容來,目光卻悲憫。既然活著,為何要回來。 青霧山劍修長老們紛紛出來,各個慈愛地看著姜娰。 姜娰著實沒有想到十二年后,居然會見到諸位師父,只是她已經沒有時間一一拜會。 “你是誰?”一道嬌俏的聲音響起,姜娰回頭,就見一個跟她穿的一模一樣的女修從飛行法器中落地,瞪大眼睛看著她。 姜娰莫名覺得她有些眼熟。 “阿肆,她跟你有三分相似耶?!?/br> 姜娰這才恍然大悟,見那女修未到三境,竟然有一個飛行法器,又出現在劍宗,想到掌教師父那悲中帶著絕望的神情,姜娰朝著虛空冷冷說道:“我已回宗門,道君該回自己的地盤了?!?/br> 圍觀的眾修士倒吸一口涼氣,天,她,竟然在攆無情道主回去,而且用的是道君的稱呼,這是不承認顧祈州的道主身份! 堪堪飛到的李長喜和木蕭一個踉蹌,從飛劍上跌下來,努力地擠出笑容,想哭。 “她是青霧山劍宗弟子姜娰,也是劍修們找了十年的小師妹!”更是顧祈州那枝桃花枝的由來。 姍姍來遲的玉珠兒冷笑一聲,看著兩人一模一樣的天寶閣限量襦裙,一個穿的如凌波仙子,一個穿的似路邊野花。她只三分像姜娰,卻不是姜娰。 那女修面容慘白,瞬間滾下淚珠來。 姜娰沒有理會玉珠兒和那女修之間的恩怨,看向天空的一道祥云,黑衣玉冠的無情道主顧祈州端坐云端,低沉說道:“你來了?!?/br> 共生鎖鏈未斷,她沒有死。 姜娰見他高高在上的模樣,突然唇角彎起,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這么多年過去了,顧祈州還是顧祈州,永遠地居高臨下,仿佛多看別人一眼都是施舍。 當年他高坐白塔之上,俯瞰眾生,如今高坐云端,俯視眾修士,竟不知,在更寬廣的天地里,旁人看他也如看水中蚍蜉。 “我師兄們雖然飛升上界,此地依舊是劍宗山門,道君不請自來,是想向劍宗宣戰嗎?”姜娰抬眼,冷淡開口。 顧祈州見她周身無靈氣波動,卻依舊隱隱忌憚,他這一生,唯一的變數就是姜娰,從前以為她是螻蟻,以她血養道種,后來她從凡塵界來到了云夢十八洲。 他以為她弱小無助,無法修煉時,她卻以畫筆畫出廣闊天空,在銅殿內來去自由;再后來他以為她死在了那神秘的祭臺上,她卻在十二年后駕馭畫筆,華麗登場。 姜娰總是一次次地刷新他的認知,帶給他無限的驚喜和悔恨。 “阿肆,你我本就是共生的關系,此地是劍宗山門,我來此只是為了等你,與你結為道侶?!鳖櫰碇菀蛔忠活D地說道。 滿山谷御劍修行的修士們險些跌下飛劍,無情道主,竟然,是來求親的!他可是超五境的修士,飛升在即! 眾人再看青霧山那位劍宗小師妹,見她冰肌玉骨,姿容絕色,恍若仙子,瞬間又頓悟,這樣的女修,若為道侶,夫復何求! “你做夢!”一道聲音響起,往日里巨慫的李大人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怒道,“小娘子隨便與哪位師兄結為道侶,也絕不可能與你在一起!” 拆他cp,等于要他老命!他都還沒想好哪位大人跟小娘子最配,顧祈州這狗賊竟然癡心妄想!氣煞人也!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修士,好膽量,好氣魄,好,好不怕死! 木蕭呆呆地看著怒發沖冠的李長喜,對不起,哥,以前我對你有誤解,你是真漢子! “沒錯,做你娘的春秋大夢?!蹦臼捨杖R,“你殘殺道友,逼人宗門,現在還想逼人結道侶,你叫什么無情道君,你干脆叫不要臉道主得了!” 顧祈州面容為冷,長袖一揮,一道恐怖的天道規則壓制下來,冷冷叱喝道:“聒噪?!?/br> 眾修士大驚,天道威壓,無情道主竟然與天齊高,那兩個修士命沒了。 下一秒一支雪白的畫筆橫空出現,將那道恐怖的天道威壓攔住,姜娰衣袖迎風鼓鼓,御風而立,站在虛空中,冷冷說道:“我也嫌你聒噪。日后不準你進青霧山半步,否則天道不存!” 姜娰手持畫筆,將那道恐怖的天道威壓化解,然后直指蒼穹。 藏在云層之后的此界天道輕輕一顫。顧祈州表情驟變。 劍宗廣場上,李長喜和木蕭呆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哦,他們還活著,活著,活著!嚶! 玉珠兒如遭重擊,俏臉煞白,姜娰竟然這樣強!她竟然敢對無情道主宣戰!她,竟然做了這些年來她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為何女修要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男修身上,為何宗門要將希望寄托在那些有望飛升的人身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之后,雞犬依舊是雞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