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其實她是可以打個電話過去的,問他在哪兒,在忙什么,怎么最近都沒回來住,等等等等。 但是她沒打,自己也想不清楚在膽怯什么。 甚至晚上冉月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連日來模糊的東西回旋往復的在腦中一遍一遍的過著,像是倒放的錄影帶。 他雖然看上去冷冷的,不好接觸,但不是壞人。 而且還挺好。 冉月堅信他很好。 她照常的查房,開會,處理糾紛。 似乎沒什么改變。 但心里卻是空落落的。 可能人在想企及的東西太虛幻的時候,就容易想的多。亂七八糟的想。 那種沒著沒落的強烈感覺讓她想到了一年多前的自己。 衛城。 明明是兩種不相干的境遇,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胡亂混雜。 那時候她還在上學,沒錯,是真的在上學。 從學?;貋淼娜皆麻_始做飯,她已經好久沒回來家了,上學一般是住校。放假了,也都是出去打工,因為還要交學費。對于和哥哥相依為命的她,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需要一點一點的去積攢。 那時候她也真的覺得哥哥是唯一的親人,是真的這么想。 她也很努力的在維系。 因為年紀不夠,起初很多商家根本就不用她。 碰壁次數多了,冉月機緣巧合撿了一張宣傳頁,然后花了點小錢,辦了張假的身份證。 年紀看上去小,冉月就學著開始化妝。 而且當時給冉東初放高利貸的那些人,時不時的總找茬,冉月覺得這樣,可以顯得強硬,有氣勢??梢試樦?。 不過她當時是不怎么會弄,所以也沒怎么特別上心的去弄。開始重視起來的時候,是她只身一個人在外打工,也就是初到虞港,當時也不斷的接到sao擾電話,所以一直警惕心都比較強。 滿身的都是刺兒。 卻沒有一處能感覺到安全。 冉月剛架上鍋準備下個面來吃,就聽見門被大力的推開。 率先看見的是一件從門口處丟過來沙發上的外套,外套臟兮兮的,像是被人給上腳在地上踩了踩。 “哥?” 冉月試探性的沖門口喊了一聲。 接著門砰的一下被關上,探過來一個頭,“你還舍得回來???我以為你忘了還有個哥呢?” 冉東初口氣不太好,換了拖鞋,走到沙發跟前大剌剌的往那一坐。臉上青紅一片。拿過面前茶幾上一袋開封的面包咬了兩口,隨即又吐到了地上,cao了一聲,“媽的,發霉了?!苯又焱厣侠^續連吐了幾口的唾沫,將半塊面包扔進了垃圾桶里。 冉月愣了幾秒,“我面條快做好了,等幾分鐘就能吃了?!?/br> 冉東初抬眼略顯不耐的看了眼,“行了,你趕緊做去吧?!?/br> 冉月轉過身進到廚房,倒騰了一會兒,端出來兩碗面。 放了一碗在冉東初的面前,“趁熱趕緊吃吧?!?/br> 冉東初狼吞虎咽的一頓扒,很快就吃了個干凈,將碗推到了一邊?!半y吃死了?!?/br> “……” 冉月翻眼看了眼人,沒吭聲。 冉東初吃飽懶得動的往沙發里坐躺著,無聊中打量起了面前正在吃面條的自己的meimei。 不知不覺間,他這meimei,竟是已經出落成了十七八的大姑娘。長的還挺俊。 冉東初從鼻間深呼出一口氣,目光變的沉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次回來待幾天?”語氣變好了。 “明天下午就要走,我們主任給我寫了封介紹信,推薦我去一所不錯的學校?!比皆峦A送?,想起這個心情就好的不行,原本這次回來,就是分享喜悅的。學校推薦生的名額,可不是誰都能拿到的?!懊魈煜挛鐒毡匾W校報道的?!?/br> 冉東初簡單的應了一聲,連冉月十分之一的亢奮都沒有。 冉月覺察到了不對勁兒,抬臉看了眼冉東初青紅一片還有點腫脹的臉,轉換了話題:“哥,你別跟那些人打交道了。報警吧!” 冉東初這下口氣直接很沖:“吃你的飯!你知道個什么你就報警,他們是個大型團伙。如果不能抓完,你我都會直接沒命?!?/br> “……”冉月再沒吭聲。當時她想的并不多,冉東初說什么,她就信什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好哥哥其實還在不斷的向那些人伸手。 他好吃懶做,花錢開銷大,像極了她那個為了個有錢女人可以丟下一家老小的爸爸。 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點都不假。 冉月想著,自己為什么不也長歪呢?沒心沒肺多好。 第二天一早冉東初穿的人模狗樣坐在沙發上,但是神情有點憔悴,像是沒睡好。抬起眉頭看過從臥室走出來的冉月,額頭印出了幾道深深的抬頭紋。 “我一個朋友今天開了個party,你沒事陪我過去一趟,權當玩去了?!?/br> “party?”冉月抓了一把頭發,過去洗手間洗臉,“我今天下午就要走的?!比皆虏幌肴?。 “怎么,一年半載不回家一次,這都用不上你了是吧?不從我這里拿錢,說話就是不一樣???” “哥——”冉月聲調上揚,“你說什么呢?我去還不行么。不過我吃過午飯就得直接走?!?/br> “換衣服去!”冉東初眉頭一松,又加了一句,“穿漂亮點兒?!苯又抗庖晦D,“誒對了,咱媽有一套紅色洋裙,我見過,好像在柜子里放著呢,就穿那個?!?/br> “我不喜歡穿裙子?!比皆鲁鰜砀苫顟T了,穿裙子不方便。 “就穿那件!” 冉月到底沒擰過冉東初,穿了那件裙子。 頭發隨意的散著,冉東初打量著看了幾秒,貌似心不在焉的說了句:“好了,走吧?!?/br> 冉月到了才知道,那根本就不算是一個party,就是一個飯局。 一桌子男男女女,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但是保養得當,目光掃過冉東初身邊的冉月,愣了兩秒,問:“喲,東初,這姑娘誰???” 冉東初貌似憨憨的一笑:“我meimei,冉月?!?/br> 男人嘖了一聲,“真漂亮,你們快過來這邊坐?!?/br> 一桌的其他女人貌似過來也都是圍著這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轉的,穿的花枝招展,廢料段子頻出,口無遮攔,把其他男人也逗得呵呵直笑。仿佛她們過來,就是逗樂子侍候人的。 冉月坐在那里老實的,像個另類。 她想走??墒怯种滥菢硬欢Y貌。 老男人推了一杯飲料在冉東初的面前,然后眼神示意了下他身邊坐著的冉月。 冉東初沒動,掙扎著眉頭看過那老男人:“哥,你可得說話算話?!?/br> “算,”老男人倒是十分干脆利落,“算。你放心?!苯又譀_冉月方向抬了抬下巴。 冉東初也不想的,但是這是他最后的機會了。如果不弄一筆錢出來,他下次見到那些人,鐵定會要了他的命。 一杯飲料而已,冉月沒有起絲毫的疑心。誰能想到自己的親哥哥會將自己往火坑里推呢? 但是現實往往就是這么殘酷。 冉月不清楚自己最后是怎么離席的,腦袋昏沉沉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外邊還熱鬧的很。 她想起身,卻是一點力道都使不上。 因為不喜歡葡萄汁,她喝的不多,一點點。 也幸虧是喝了一點點。 稍微意識回籠的時候,天都暗了,冉月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肯定要出事。門鎖著。外邊是一群人打麻將的聲音。 帶著說笑吵鬧。 她是從二樓的窗戶跳下來的,雖然不高,還扯了繩子,但是繩子不夠,而且她藥勁兒還沒完全消散,手下一軟,就滑了下來,崴到了腳。 崴的不輕,并且她迷路了,又是郊區,冉月走了好久。 其實自從那次,腳就留下了病根,而且還會痛。 不然以冉月的體格,當初接秦時入住站的那兩個小時,還真不至于連著崴了三下。 推薦生這種事情是很嚴肅的,當時學校就很生氣,冉月這邊因為手機被人拿走,更是聯系不上,所以直接被取消了資格。 冉月千方百計趕到學校的時候,她已經什么都不是了。 很器重她的李主任,都感到無比的惋惜。 嘆了一口氣。 最后說了盡量再幫忙爭取一下。 滿滿的失望。 冉月當時覺得天都塌了。 她不算是個能忍氣吞聲的人,理清了一切來龍去脈,當時腦袋一熱,想殺人的心都有。 可那個人偏偏又是自己的親哥哥。她怎么會有這樣的哥哥? 所以冉月只能選擇離得遠遠的。 從此,再也沒回去那個家。 想到這里,躺在床上的冉月翻了個身,睡不著。 翻開手機,又合上手機。 翻來覆去。 第二天冉月又起的很早,因為又接到了投訴。顧客在大堂鬧得不可開交。 因為鬧的比較大,幾個部門的領導都在,報警接案的工作人員也在。 客人烏拉烏拉的說個不停。處處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