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一念及此,她登時覺得手中那封信越發燙手了起來。 青浣親自將門關上,這才從懷中將信取了出來。 “啟稟娘娘,秦公子的信到了?!?/br> “念?!?/br> 蕭錦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落在青浣耳中卻無異于驚雷一般,她捧著信的雙手微微顫抖,一時間竟然不知是該拆,還是不拆? 自從蕭錦上次同她隱晦地挑明了一些東西之后,部分同外界聯系的工作就順理成章地交到了她手里。 這樣做蕭錦其實是冒了風險的,需知人心易變,上輩子她們是一起經歷過那么多風風雨雨才確保青浣的忠心,這一世若是青浣反水……因而目前來看還得從長計議。 見青浣發愣,蕭錦忽然笑了笑,“但說無妨,秦端的脾性本宮豈有不知之理?” “奴婢……”青浣深吸一口氣,壯士斷腕般拆開信,努力壓制著顫抖的聲音,將秦端的信一字一句念了出來。 還是秦端一貫的憊懶口氣,這次索性連稱呼都沒加,大逆不道地寫道: “見信如唔,錢家已于前日派錢啟武行賄于我,并送了十個關東美人……” 在他對美人的容色極盡描繪,以至于蕭錦都快聽到沒耐心之前,秦端總算還知道收斂些許,把話題轉回了正事,“錢家疑心此次錢熙雨之事乃是你主使,并再三探問后宮是否由你做主,望收斂鋒芒,當避則避,切勿當出頭鳥?!?/br> “……聽聞最近皇上尤為寵幸容妃,向來應是同你夫妻不睦,若是需要……必不吝賜教?!?/br> 念道此處時,青浣已是白了臉,她試探地看向蕭錦,“娘娘?” 蕭錦面如鍋底,“繼續念?!?/br> “……另容家最近動作頻頻,且聞得爾夫君在朝上被群嘲為何不納新人,想必身體有恙……望好自為之?!?/br> 待到念完最后一個字,青浣小心翼翼咽了口口水,“娘、娘娘?” 最后那條讓蕭錦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秦端冰雪聰明,有些事不必明言他自然會懂……可現在問題的關鍵在于,他未免對宮內的動態太過了解了些? 昔年有幸曾為蕭首輔入室弟子之人不過其三,蕭錦、夏望之、秦端……若是夏望之也把主意打到了他頭上,那秦端究竟會如何行事? “都知道了?”蕭錦腦海中雜亂的念頭過了一輪,這才看向青浣。 青浣哆嗦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直起身子拼命地給蕭錦磕頭,“娘、娘娘……請您深思,擅自干涉外朝之事可是死罪啊娘娘!” 她的動作又急又快,似乎生怕勸說不動蕭錦,不一會額頭上便已經見了血。 “我不犯人,人便要來犯我,”蕭錦淡淡道,“昔年父親給本宮上課之時,你也旁聽過一些,可曾記得昔年父親是如何說?” “能、能忍則忍,忍過一時……” “錯,忍過一時,便是一世?!毕肫鹕陷呑拥谋瘧K遭遇,蕭錦只覺得胸中熊熊火起,此仇,她今生必報! 知道蕭錦打定了主意的事情向來無法更改,青浣急得淚流滿面,“娘娘,您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老爺想想!” “這事一旦被知道,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我蕭家已如烈火烹油,”蕭錦伸手沾了一掌未干的香墨,從方才自己寫的字上重重一抹而過,登時毀了整幅字。 “不破不立?!?/br> 青浣看蕭錦的目光近乎有些絕望,蕭錦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本宮不是沒給過你機會,可你放棄了?!?/br> “若是眼下再想打退堂鼓,別無二途?!?/br> 唯獨死亡。 青浣愣愣地看了她許久,堅定道,“娘娘,奴婢整條命都是您的,奴婢只是擔心會給蕭家惹來禍事……” 蕭錦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心中卻有了絲微弱的暖意,“我知道你不會……” 是不會,而不是不敢,蕭錦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本來這輩子不至于如此早的便讓青浣卷入這潭渾水中來,可若是她真想早日從夏望之這個泥潭中擺脫出去,有些東西就不得不早做準備了。 不然怕是還會和上輩子一樣,累成豬狗還落了個不得好死的結局。 亂臣?誰才是亂臣! “若是娘娘以后要做些什么……”青浣重重磕了個頭,“請交給奴婢去做,奴婢即便是死,也不會給娘娘帶來半點麻煩!” 她依舊是不相信蕭錦的所作所為,只是在盡自己的一點綿薄之力,以防給蕭家帶來禍事罷了。 ……如此令人感動的愚忠。 “行了,你先下去罷?!笔掑\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青浣張了張口,最后什么都沒說,行了個禮打算退下。蕭錦驟然想起什么,喚住她道,“一會去太醫院找牽機太醫要些祛疤藥來自己用,說是本宮要的?!?/br> 牽機?這個熟悉的名字在青浣耳中繞了一繞,終究沒想起來是誰。 “是?!?/br> 蕭錦起身推開窗,北地冬日的陽光照得人有些睜不開眼,蕭錦抬起手遮住光照入的方向,嘴角卻是一絲冷而又冷的微笑。 眼下很多事情她只能自己一個人埋在心里,即便是青浣也一個字都不能說。 她其實并不太相信夏望之寵幸容嫣的真心。巫蠱之事自古乃天家大忌,就算錢家身處關東有不臣之心,可他們肯把錢熙雨送進來便已經是一種臣服的姿態。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萬一錢家當真出了什么事,真正獲利的會是誰……在這種情況下,即便夏望之再色令智昏也不會做出這等事。 至少在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他還不會。 在秦端傳來夏望之在朝上被眾言官圍殲的消息后,當天晚上蕭錦入睡前得知的消息還是望帝翻了容晴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