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吳球臉上還包著那塊破布:“不會是鬼子和昨晚撲我的那怪東西對上了吧?” 死老頭說:“對上了才好,讓他們鬼打鬼,要死死一片,咱好過去收尸?!?/br> 四哥插話了:“總之應該不是胡亂開槍打野物,鬼子的紀律比咱好,聽那槍聲好像是開戰了?!?/br> 我自顧自地點點頭。 大概是走到了昨晚我們扎營的不遠處,四哥突然扭頭過來問我:“雷子,昨晚你是不是在這塊拉了泡屎?” 我心里一驚,尋思著他突然之間問到這個問題,應該還是因昨晚的事對我起疑。于是我假裝隨意地說:“應該是這一塊吧!那時黑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在哪棵樹下面?!?/br> 四哥點點頭,似乎還要問。前面的啞巴舉起手來,示意四哥不要說話,然后鼻子狠狠地吸了幾口氣。四哥和我們都站住了,死老頭壓低著聲音說:“啞巴鼻子靈,應該是聞到了火藥的味道?!?/br> 我們也刻意地吸了吸氣,確實空氣中有一股火硝的淡淡味道。啞巴彎下身子來,貓著腰往前面慢慢地走去。大伙都效仿啞巴,粗氣都不敢出,跟著他往前面走去。 啞巴對著的方向就是昨晚吳球被鬼玩意兒襲擊的草坪,越往那兒走,我心也越往上面提。到朦朦朧朧可以看到那塊空曠地時,啞巴趴了下來,對著我們比畫,意思是說他先摸過去瞅瞅,要我們趴著別動。 四哥不肯,沉聲說道:“啞巴!別的可以聽你的,但這有危險,絕對不能讓你一個人過去。剛丟了海波和大鳥,現在再出啥事丟了你,我趙老四可受不起了?!?/br> 啞巴扭頭對著四哥瞪了一眼,然后自顧自地往前爬去。 四哥還想要跟上,誰知道啞巴扭頭對著四哥的臉就蹬了一腳。四哥扭頭閃過,再迎上啞巴的眼神,那眼神有些奇怪。四哥搖搖頭,反常地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嘆口氣,退了回來。 我們五個靜靜地趴著,看著啞巴朝那邊爬了過去。 只見啞巴爬得很快,但那一路也還是很小心,基本上是從一棵大樹旁,摸到另外一棵大樹旁。直到啞巴身影也模模糊糊了,我們便只能通過草叢的晃動,估摸著他的路線。到最后,連草叢都沒動靜了,我們便無從知曉啞巴摸過去的情況。等了有二三十分鐘,大家心里都有點兒沉不住氣了。振振便問四哥:“四哥!要不要我也摸過去看看?” 四哥搖頭,說:“再等等吧!” 又等了七八分鐘吧,遠處啞巴的身影便站立了起來,并扭頭對著我們揮手。 四哥“忽”地一下爬了起來,說:“過去吧!”大伙貓著腰,朝著啞巴站的位置跑了過去。 首先在視線里越來越清晰的是那塊空地中央一個偽軍的尸體,如果不是那瞪大著的眼睛,還真有點兒分辨不出是個人來。只見那尸體全身都是血,有一條腿被齊著腿根砍斷了,斷腿胡亂地掉在旁邊。尸體身上全部是被撕咬的痕跡,包括那身軍裝,都已經被扯成一條一條的。 我們倒抽了一口冷氣,啞巴站在距離空地二三十米的位置,背對著我們。 我們朝他走去,只見他站的那片林子亂得不行,六七具偽軍士兵的尸體胡亂地倒在那里,而且都是一身的血,皮開rou綻的,慘不忍睹。 死老頭眼睛賊,直愣愣地朝著最邊上一具尸體走去,說道:“快看,這里還有具鬼子兵的尸體?!?/br> 我們扭頭望去,果然,一個穿著大皮靴,看模樣應該是日本憲兵的大個子,也躺在那地上,身上也都是被撕咬的痕跡,致命傷應該是脖子上的一條口子,很是夸張地張著,居然沒有血流出來。 四哥一聲不吭地站在啞巴身邊,兩人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地的尸體。吳球和振振在那些尸體中間撿了四把長槍出來,振振撥弄著那幾把槍,抬頭對四哥說道:“這些人臨死前還都開了槍?!?/br> 四哥點點頭,然后扭頭望著我:“雷子!你有啥發現沒?” 我搖搖頭,說:“我也看不明白!但這死的模樣,確實像是受了野物的攻擊?!?/br> 吳球忙接我話:“絕對是昨晚要啃我的那家伙,一定是!” 四哥還是看著我,說:“我看也像,可那玩意兒應該沒這么大的本事,昨晚我們那么隨便地來上幾下,就差點兒把那玩意兒給弄死,總不會過了一晚,就厲害了這么多倍,把有槍的偽軍給咬死這么多吧?” 啞巴沒有理睬我們,還是冷冷地盯著現場,我們幾個也討論不出結果,便都傻傻地盯著他,似乎他會突然開口一般。半晌,啞巴朝旁邊一個角落走了過去,我忙朝那邊望去,只見那地上的枯樹葉微微地朝上突起,樹葉也是血淋淋的。 啞巴迎上去,伸手從枯葉中提了個東西出來——是個嬰兒大小的孩子,整個后腰被刀切開了,那模樣應該是死了有一會兒了。 我們忙跟了上去,吳球指著那東西結結巴巴地說:“就……就是這玩意兒,昨晚就是這玩意兒咬的我?!?/br> 只見那玩意兒被啞巴抓著腿倒提著,完全就是一個三五個月的嬰兒模樣,包括皮膚的光滑、頭頂的絨毛,甚至是手臂關節上那打著褶皺的皮膚。吳球蹲上前去,用手掰開嬰兒的嘴,說:你們瞅瞅,里面絕對是有牙齒的,昨晚我親眼看見的。 吳球掰開那嬰兒的嘴里,果然一排整齊的牙齒露了出來,那牙因為小,在我們眼里看起來,顯得格外尖利。 死老頭拍著自己的額頭,說:“作孽??!作孽??!這頂多只有兩三個月的娃,怎么被整成這么個模樣?!?/br> 吳球罵道:“還兩三個月的娃?給他活過來要折騰死你太容易了?!?/br> 哥兒幾個胡亂地說著,都覺得應該是這古怪的玩意兒襲擊了死在地上的鬼子兵和偽軍。我默默地站在旁邊,尋思著就這么一個玩意兒,再厲害也給劈死了,那也不會有多大能耐吧? 想到這兒,我扭頭往周圍望了過去,希望能看到某堆樹葉下,也有突出的痕跡,來證明我當時心里的推測。和我一樣在東張西望的還有啞巴。我對著啞巴微微笑笑,啞巴沖我點點頭,繼續在周圍的草地里找了過去。 地上也很亂,到處都是血,也有不少子彈打到泥里的痕跡。我四周轉了一圈,卻沒有再發現嬰兒的尸體。猛地我想起一個問題:這玩意兒之前和我們碰上,不是在樹上躥過嗎? 我抬頭往周圍的樹上望去,果然,樹上到處都是被子彈射進去的洞,看上去應該還有機槍打出的一排排的彈痕。 我扭頭對四哥和大伙喊道:“快看樹上!” 大伙都抬起頭來,只見四面八方的樹上,都有彈痕。死老頭抽了一口冷氣:“奶奶的,這模樣和這群偽軍打上的小娃娃,還不止一兩個??!” 四哥眉頭皺得緊緊的,問我:“雷子!你少在那兒裝了!快說說你的看法?!?/br> 吳球卻搶在我前面說話了:“這還要問嗎?這群偽軍和小鬼子在這兒被一大群小怪物給瞄上了,四面八方地撲了過來,把他們給全咬死了!小怪物就死了一個罷了?!?/br> 我沒有反駁,望著四哥點了點頭,說道:“不過應該沒有全給咬死,你看這里死了有六個偽軍和一個鬼子,但槍就留下了四把偽軍用的步槍,剩下的應該是被其他人給帶走了?!?/br> 四哥點點頭,然后我指著那具鬼子的尸體說道:“你再看那鬼子腰上,連皮帶都被松開了,應該是上面掛的手槍也給人拿走了?!?/br> 吳球說:“萬一是這些鬼嬰兒給拿走的呢?” 我搖了搖頭,沒有反駁他,畢竟他說的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只是我個人比較愿意相信是偽軍和鬼子撤退時給帶走了。 啞巴站在四哥身邊,看著我。然后他把四哥的手又拉了過去,在上面又比畫上了。半晌,四哥扭頭過來:“大伙分析得都有可能,但咱還是不要在這兒耗著了,萬一鬼子又摸回來也說不定。都四下找找還有能用得上的東西給帶上,咱就靠著這幾把槍,看能不能把海波和大鳥救回來?!?/br> 哥兒幾個覺得也是,四哥把那四桿長槍給自己和啞巴一人分了一把,然后扔了一把給振振,最后一把他拿在手里愣了一會兒,給吳球扔了過去,說:“球??!你是老兵,等會兒別犯慫就是了?!?/br> 吳球嘿嘿地笑笑,接了槍,說:“犯慫倒是不會,犯熊倒很有可能?!?/br> 然后四哥扭頭對著我和死老頭說:“雷子,你是學生兵,不是哥對你不放心,等會兒還弄到槍再給你一把。老鬼呢!我就不說了,你的主要任務是照顧好自己,出現情況不要大伙背著你跑就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