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犯賤!”林笑棠閉上雙眼,“把我送到麥尼尼路的英豪酒店,還有個朋友需要去打個招呼呢!” ☆、第四十章 宣戰 大谷只覺得四肢百骸沒有一絲力氣,腦袋里像是被放進了一塊石頭,沉的要命,他努力的睜開眼睛,似乎天已經亮了。鼻子里傳來一股食物的香味,他不想起床,但餓的有些抽搐的胃實在是忍受不了食物的誘惑。 大谷強撐著坐起來,卻發現床對面的茶幾邊坐著兩個年輕人,正在狼吞虎咽的吃著滿滿一桌香味四溢的酒店早餐。其中一個好像就是昨天和自己一起喝酒的人。 大谷晃晃腦袋,喝酒之后的事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好像他們還一起去跳舞,又喝了很多的酒,還有兩個身材火爆的洋妞,其他的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醒了?”林笑棠端著一杯水走到床前,“潤潤喉嚨?!?/br> 大谷沒顧得上道謝,趕忙接過來,幾乎要冒煙的喉嚨頓時被一股清涼所包圍,舒服! 林笑棠招呼大谷穿上浴袍,一起來用些早餐。 看著大谷胡吃海塞的模樣,林笑棠和火眼都笑了。 火眼起身先退了出去。林笑棠看大谷吃的差不多了,這才遞給他一支雪茄,幫他點著。 “大谷君,昨晚那兩個洋妞如何?” 大谷有些尷尬,“承蒙款待,可您到底是……?” 林笑棠呵呵一笑,“我們是生意伙伴哪,昨天我們談好的,今后要一起發財的!” 大谷拍拍腦袋,有些疑惑,“生意伙伴,什么生意?” “很簡單,對我有用而且可以讓你賺錢的消息!” 大谷一驚,“情報?” 林笑棠點點頭,“別緊張,我不是什么抗日分子,只是對賺錢有著濃厚的興趣。大谷君是來自于大阪,大阪人的生意頭腦我是由衷佩服的,現在是戰爭時期,很多消息都是美國人、蘇聯人和英國人迫切需要的,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把消息變成黃金?!?/br> 說著,林笑棠將兩根金條徑直推到他的面前,“這是對大谷君昨晚的酬謝?!?/br> 大谷一愣,“我做了什么?” 林笑棠聳聳肩膀,“一點小忙而已,不用在意?!?/br> 大谷的臉色有些蒼白了,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深吸一口雪茄,面色復雜的看著林笑棠。 林笑棠繼續說道:“還有,昨晚冒犯大谷君的那個家伙,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了?!?/br> “冒犯我?”大谷愣了。 林笑棠指指大谷敞開的衣襟露出的肌膚上那個依稀看得出輪廓的腳印。 “你到底是誰?”大谷的表情有些恐慌。 林笑棠嘴里叼著雪茄,拍拍手站起來,“下次我們再見面的時候,我會詳細的告訴你。但你要確定一點,我對你絕對沒有惡意?!?/br> 說著,林笑棠直接走到套間的門前,扭開門把手,大谷清晰的看到,兩個金發的尤物正一絲不掛的躺在套間的床上對著他搔首弄姿。 大谷忽然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了。 “下面,是你的狂歡時間了,大谷君放心,錢我已經付過了,足夠你在這里住上一個星期,這也是我的誠意之一?!?/br> 林笑棠微微一笑,轉身拿起外套,走出了房門。 林笑棠心里很明白,想要這樣就牢牢的控制住大谷,未免有些太簡單了。大谷畢竟是日本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個道理,林笑棠還是了解的。但沒關系,接下來,自己有的是辦法迫使他乖乖就范。 火眼就站在車邊,冬日的太陽終于露出了頭,看得出,今天應該是個不錯的天氣,林笑棠深吸一口氣,對著火眼的耳邊說了幾句話,火眼恭恭敬敬的答應,林笑棠笑著輕拍他的肩膀,鉆進了汽車。 山度士咖啡館里,沈胖子、馬啟祥和大頭三個人擠在辦公室里,焦急的等待著林笑棠的消息。 昨晚的行動,沈胖子和馬啟祥帶著張嘯林和李士群的人馬在上海游了一夜的車河,當然,為了逼真起見,他們也和對方大打出手,血戰連場,最后才在租界方面的調解下偃旗收兵。沈胖子的背上中了一槍,所幸不是要害,當他們看到張嘯林和李士群氣的快要吐血的表情時,他們覺得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唯一擔心的,就是大事已了,林笑棠卻失去了蹤影,這讓眾人不免揪心不已。 “這家伙到底去辦什么大事,人都送上船了,還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赤著上身,裹著厚厚紗布的沈胖子終于忍不住了,呲牙咧嘴的問道。 馬啟祥彈彈煙灰,看向大頭,大頭一臉的茫然,雙手一攤。 這時,門開了,一臉倦意的林笑棠旁若無人的走進來,進門就躺在了沙發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門外,是幾個伙計驚喜的表情。 沈胖子、馬啟祥和大頭三個人瞠目結舌的看著林笑棠,而林笑棠卻睜開惺忪的雙眼,微微一笑,“拜托,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一覺再說,或者,你們直接看今天的報紙??汕f別問我,跑了一夜,讓我先睡會兒?!?/br> 話剛說完,一陣輕微的鼾聲就已經響起。沈胖子三個人面面相覷,馬啟祥嘆口氣,抓過自己的外套,輕輕蓋在林笑棠的身上,沖著其他兩人使個眼色,三人輕手輕腳的退出了辦公室。 一到外邊,沈胖子就叫過來一個伙計,“今天的報紙到了嗎?” 伙計回答,“報紙沒到,倒是有份剛出的號外?!?/br> 沈胖子一把抓過來,眼睛瞬間瞪得溜圓,“什么,段白虎死了!” 上海極司菲爾路的盡頭是一座掩映在綠色植物中的樓房,這里曾是前安徽省主席陳調元的公館。但現在,門口卻站上了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門前的鐵絲網、士兵手中步槍刺刀的寒芒以及不時經過的身穿黑色中山裝漢子陰冷的眼神,使從此經過的行人,紛紛不自覺的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甚至沒人有膽量轉過頭來看那樓房一眼。似乎在那里隱藏著什么恐怖的惡魔,多看一眼,便會被它猙獰的血盆大口吞噬進去。 耀眼的陽光映照著大門右側白底黑字的招牌——“中央執行委員會特務委員會特工總部”。大門的左上角還有一個不起眼的門牌——“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二樓的副主任辦公室里,李士群不顧張嘯林在場,還是大發雷霆,甚至是摔了平時自己最喜歡的玉制鎮紙。 昨天晚上興師動眾,卻連高陶二人的影子都沒看到,李士群深知他們身上帶著什么東西,如果被兩人捅了出去,南京政府和汪精衛將面對的輿論壓力可想而知,關鍵是這兩人還是從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的。萬墨林這個老狐貍,被自己壓制成這個樣子,居然還能順順利利的將人安全送出上海,看來自己和張嘯林還是低估了他和杜月笙在上海的影響力。 張嘯林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此前,他信誓旦旦的向李士群保證,上海灘各個堂口將不會有一兵一卒支援萬墨林,但這樣的結果無疑是往他臉上重重的打了一個耳光。 張嘯林鐵青著臉站起來,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文明棍,“李主任,這次的事情是我的疏忽,你放心,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敢在這時候不給我面子,老子殺了他全家!” 說完,一拱手,帶著手下離開。 此時,李士群也察覺到剛剛的發火有些不太合適,畢竟張嘯林是目前上海地下世界的掌控者,這個時候與他產生隔閡不是明智之舉。李士群剛要勸阻,但張嘯林已經大步流星的走出門外,他只得悻悻的將伸出的手收了回來。 一個行動隊的隊員在門外看來等了段時間,門一開,就沖著屋里的吳四寶不停的打著手勢。 李士群眼一瞪,“有什么事,進來說!” 那名隊員誠惶誠恐的進來,將一份報紙的號外雙手遞到吳四寶的手上,又在他身邊耳語幾句。 吳四寶匆匆看了一眼,頓時變了臉色,慌忙來到李士群身邊,“主任,您請過目?!?/br> 李士群不耐煩的接過來,看看吳四寶,奇怪的是,他總感覺吳四寶的眼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待到李士群看到那醒目的標題,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上,吳四寶趕忙一把扶住。 李士群站穩了身軀,拿著號外的手竟然有些顫抖,段白虎原本是黃金榮的門生,自己費勁心機將段白虎挖到自己的麾下,原來是希望他能夠以七十六號的名義蠶食上海的幫會勢力,逐步取代張嘯林,讓青幫的勢力為我所用。昨晚的行動,李士群是忌憚他的幫會底子,生怕他和萬墨林產生什么瓜葛,所以才將他暫時冷藏,卻沒想到段白虎竟然悄無聲息的死在自家的老巢里。 “怎么回事?”李士群穩穩心神,沉聲問道。 吳四寶回答:“剛剛發現的,是警察廳通知的我們,說是段白虎和他的情婦,還有十二名手下,全都死在他在靜安的別墅里。我們的人已經去看過了,暫時沒發現一點痕跡。不過有一點可以證實,兇手用的是無聲手槍?!?/br> “無聲手槍!”李士群的瞳孔霎時收縮起來,“軍統!” 吳四寶點點頭,“應該是,上海灘能使用無聲手槍的寥寥可數,最大的嫌疑就是軍統方面?!?/br> 李士群一掌擊在桌面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戴笠這一招玩的的確是妙啊,利用高陶混淆我們的視線,卻暗中鏟除我的左膀右臂。他這是在向我們宣戰哪!” 李士群站直了身體,眼中逐漸散發出一縷神采,“立刻備車,我要去特高課走一趟。戴笠想玩,我們就陪他玩把大的!四寶,從今天開始,全力搜捕上海的軍統人員,我要把軍統從咱們的地盤上連根拔起!” ☆、第四十一章 橄欖枝 “阿耀,我想讓阿歡去跟著笑棠,你覺得怎么樣?”寓公輕呡一口茶,眼神牢牢的盯著面前的長衫老者常耀。 常耀思索了片刻,尖銳的嗓音壓低了許多,“時機未到?!?/br> 寓公饒有興致的問道,“哦?原因呢?” 常耀輕輕苦笑,“老爺,我是個閹人,當年如果不是您收留我,恐怕我早已化為塵土了。常歡是我的侄子,他的個性我很清楚,自從到您身邊做事以來,萬事都有您和我的幫扶,沒經過風浪,也養成了他驕傲、目中無人的脾氣,除了您和我,他還會向誰低頭?” 常耀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忽然露出一絲欣慰和詫異,“只是這次跟著笑棠少爺做事回來后,我倒是發覺到他有了些不同?!?/br> “說來聽聽?!痹⒐畔虏璞?,扭轉過身子對著常耀。 “以往阿歡眼高于頂,這次回來,雖然沒有明說,但透過他的只字片語,我還是能察覺到這小子流露出一種由衷的欽佩?!?/br> 寓公點點頭,“何止是他呀,連我都大吃一驚?!痹⒐哪樕暇`開笑容,“沒想到笑棠這孩子還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兵不血刃,萬軍叢中,直取上將首級,這件事,做的漂亮??!” 常耀不著痕跡的將寓公的茶杯續上熱水,捧給寓公,“笑棠少爺在上海剛剛打開局面。聽重慶方面傳來的消息,聶尚允已經通過唐縱要為他請功了,畢竟笑棠少爺是他招攬進軍統的,接下來,軍統方面估計也會有所表示。這個時候,阿歡去是不合適的,阿歡的脾氣是一方面,我建議讓他再和笑棠少爺接觸一下,多了解了解再做打算,以笑棠少爺的手段,阿歡遲早會俯首聽命的;另一方面,聶尚允心思縝密,如果被他發現笑棠少爺和我們的關系,對笑棠少爺也不是件好事??!” 寓公輕輕撫摸著額頭,“多虧有你的提醒啊,我是心太急了,笑棠這孩子還是剛做出些成績,這個時候是要求穩,時局瞬息萬變,還怕沒有機會嗎?” 窗外的鞭炮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寓公一怔,忽然明白過來,今天是元旦。 寓公站起身,常耀跟在身側,兩人站到落地窗前,遙望著不遠處熱鬧的街景,寓公感嘆道:“每到節日,這都是最難熬的時候??!” 常耀關切的看著寓公的側影,回頭看看墻上掛著的一張寓公和女兒的合影,眼眶不由得有些潮濕。 上海居爾典路柯華酒店的五樓經理室內,林笑棠坐在寬大的沙發椅中,看著對面似笑非笑的沈胖子、馬啟祥和大頭,以及垂首侍立在身旁的火眼,頓時感到萬分的別扭,“不行、不行,讓我做老板還真是不習慣!” 沈胖子一撇嘴,“你個死小子,萬老板已經發了話,以后這家柯華酒店就是你的產業,這也是杜先生的意思,你敢違抗,我和祥少爺立馬把你從這兒扔下去?!?/br> 馬啟祥慢條斯理的說,“那哪兒成,得先找姑娘把他的處男之身給破了才成,要不然,閻王爺都不待見他!” 沈胖子大笑稱是。大頭趕忙插話,說晚上一定要去馬啟祥的英雄夜總會開開眼。馬啟祥滿口答應。 幾個人正在笑鬧間,一個職員敲門進來,奉上一張請帖,說是對方還在樓下等著回話。 林笑棠打開看看,“福通貿易公司總經理,鄭士松?!眱热菔茄埩中μ耐黹g赴宴。 林笑棠一皺眉,這個福通公司和鄭士松他聽都沒聽說過,怎么忽然會給自己下請帖。 馬啟祥一笑,“別奇怪,上海灘就是這樣,冒出的新貴總會有很多人會關注的,既然送信的人還沒走,你不妨見見,看看到底是什么來路?!?/br> 林笑棠點點頭,向眾人告個假,跟著職員下樓?;鹧蹌t緊緊的跟在他身后。 林笑棠一回頭,笑了,“行了,不用老跟著我,這是自己的地方,不必那么小心?!?/br> “林先生,我……”。 林笑棠白了他一眼,“又忘了我告訴你的話了?我只比你大了幾個月,叫七哥就成!” 火眼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點點頭。 來人就在柯華酒店一樓大廳的迎賓廳等候,林笑棠見到他,驀然一愣。 柳乘風一身灰色的長衫,快步迎上來,看到一邊站著的酒店職員,這才硬生生的將右手放下來,改為彎腰施禮的姿勢。 火眼沖職員使個眼色,職員識趣的掩上門退了出去。 柳乘風的來意,林笑棠猜到了一些。不出所料,他果然是代表王天木專程來拜訪的。王天木的意思很簡單,他想和林笑棠秘密見上一面,林笑棠猜測,這也許便是軍統方面拋出的橄欖枝。 林笑棠很爽快的答應下來,這讓柳乘風也感到輕松了不少,來之前,他心里有些忐忑。因為根據他的觀察,這位林長官或許是同王天木存在著一些隔閡,為此他還認真準備了一套說辭,結果完全沒用上。 送走了柳乘風,林笑棠特意交代火眼,關于和軍統方面的事情,對沈胖子和馬啟祥,甚至是大頭都不要提起,以后有些林笑棠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包括和軍統方面之間的聯系,就由火眼一手cao辦。 火眼大吃一驚,他來到林笑棠身邊不過短短兩天,而就在這兩天中,林笑棠先是把全部身家交給他來保管,接著又全權安排他處理這些見不得光的秘事,由此可見,林笑棠是真正將他當作心腹來看待,這也讓火眼愈發對自己的選擇充滿了信心。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臨的特別早,還不到七點鐘,天就完全黑了下來。王天木看著手中的一紙委任狀,不禁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