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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蘇純扯扯有些悶熱的衣襟,在蘇懿面前毫不遮掩,“賢王府算什么,夏楓又算什么東西,她若鬧上我蘇府,我一拳,便能把她打死?!?/br> 何子秋聽在耳朵里,記在心里。 蘇純當真能力壓賢王么?如果能,可不可以借她之手報仇呢? 忽然,冬雪一巴掌掃過來,打得他頭頂一陣痛,發絲亂飛。 “走這么慢干什么,主子們說話,是你能聽得么?你個丑無鹽,該不會還對小姐存什么心思吧?” 倒洗一口冷氣,何子秋捂住頭頂抬眼,直直瞪住他。 冬雪一愣。 他不喜歡這家伙的眼神,反抗,執拗,還帶了幾分傲氣,似乎是個有錢人家的落魄公子。 “切,有錢人還不是淪落至此,”他踹了何子秋小腿一腳,“量你也干不了什么活,去,去后院倒夜香去?!?/br> “……”何子秋翕動翕動鼻翼,揉了揉小腿,“是……” 蘇府的偏院,自然沒有正院來得華麗,若說蘇府大門及前廳是一條色彩斑斕、氣勢狡黠的蛇,那后院就是它褪下的蛇皮。 更何況,何子秋住進了偏院下人房中最簡陋的一間。 他一進門,便見幾個中年男奴在房里搓洗貼身衣物,地上濕漉漉一片,甚至覆有一層薄薄的苔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 窗戶小而高,僅有幾縷光透進來,驅散不了滿屋的濕氣。 默默走進去,何子秋停在最內的一張床邊:“我……是新來的……我叫阿肆?!?/br> 男人們斜眼睨著他。 何子秋甚至沒有行李。 他把面紗摘下來,塞到枕頭底下。 房間里越發安靜了。 “這位……哥哥……”他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的傷疤,試探地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夜壺在哪?” 蘇府每天要清洗的夜壺,多達幾十桶。 何子秋和男人們走到院子里一口井邊,一股撲鼻而來的惡臭撲鼻,嗆得人犯惡心。 院子里堆了滿滿的夜壺,主子們的堆一邊,得寵的仆人的堆一邊,奴隸的夜壺自己洗。 可主子也是人,夜壺能有何不同呢? 有的夜壺倒地干凈,用井水沖一沖,用香木屑鋪一層,再用干巾擦凈便可。若遇上主子們肚子不適,可得多洗刷幾刻鐘。 何子秋是新來的,等他坐下來,才發現男人們分工合作,擦凈與鋪香木屑的活已被人搶干,如今只剩洗刷的活了。 他沉默地撈起一個夜壺。它是上等的瓷器,外邊花樣細美精巧,一看便知屬于一位主子。 但夜壺再漂亮,也一樣臭。 何子秋撈起一柄沾滿了穢物的長刷,甩了甩臟水。壓下心頭想哭的欲望,他癟著嘴,別過頭,閉著眼將其伸進去搗鼓。 他想起從前在無名村時,村長丈夫經常欺負鄰家的鰥夫,說他克死了妻主是個掃把星。 一日,何子秋粘著鳳jiejie去打獵,經過溪水邊,那二人正巧在洗夜壺。 村長丈夫罵罵咧咧,說了許多臟語。 鳳jiejie不經意得轉向,走到二人身后,抬腳就踹翻了村長丈夫手里的雕花夜壺:“你活得可真有勇氣,老娘告訴你,大便之前,人人平等!” 話糙理不糙,何子秋當時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 思緒飄回來,他費力地戲耍著夜壺,被熏得流淚,早前手上的擦傷還沒好透,如今浸了臟水,鉆心得疼。 啪嗒啪嗒…… 兩滴淚落在了精致的夜壺里。 鳳jiejie,我來天京了…… 你在哪啊…… 第12章 好巧,你也來退婚? 自第一天“驚喜亮相”后,夏楓把自己關在房間內安靜了幾日,賢王府眾人便稍微安下心來,覺得夏楓所求,不過如此。 一個小桃園而已,就給她罷。 蘇家來消息很慢,只道會想辦法盡快退婚,屆時還請老太君配合。 然蘇家并不知,賢王府如今正深處水深火熱,老太君連配合都困難。 老太君收到消息后,臉青一陣白一陣,卻也只能在佛堂里與佛祖干瞪眼。 搬出小桃園的夏枝一家,面上裝著無事發生,卻暗搓搓在眼底抹了黑,一副“我受委屈了,但礙著老太君的面子我不敢說”的解語花模樣。 三人跪在老太君身后,時不時輕嘆一口氣。 這場景,越發讓老太君來氣。 這個夏楓,明顯就是回來搶家產的! 他拄著拐杖冷哼一聲,向跪在旁邊的蒲團上,如今正面色紅潤舉著檀香的陸乘元發難:“乘元啊,楓兒怎么沒來請安?” 陸乘元掐掉一根香的尾部,正竭力把燃燒的三根香控制地一樣長,看著才舒爽:“楓兒?楓兒一早便出門去了?!?/br> “何事如此著急?”都不來見祖父一面了? “自然是,上皇宮覲見去了?!?/br> 哐當,老太君手里的拐杖沒拿穩,杖頭掉落在地,嚇得夏于柳一個激靈。 大家豎起耳朵,偷偷朝這邊看來。 夏枝率先炸了:“去皇宮做什么?她去覲見誰?” 張氏哂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區區小事,惹到上頭耳朵里,不害臊么?” 陸乘元任憑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譏諷完,淡淡笑了:“是為了和蘇家的婚約?!?/br> 眾人冷笑,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