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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什么樣的人? 佟陸陸腦子里有點亂,她確是不太懂白盞辛究竟意欲何為、作何想法。她更怕走上原書佟陸陸的后路,被當做權利的棋子,被變相囚禁一生。 這么多年,他佟陸陸唯一專心做過的事,就是逃離這個命運。 “阿澈,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想?!彼y得認真,此時此刻,佟陸陸全身散發出不容置疑的氣息,唬得韓澈一怔。 他好像,從來都沒見過眼前這個嘻嘻哈哈的女子如此嚴肅。 少年走出夏至院,望著灰蒙蒙烏云下,偶爾露出半邊臉的月亮,眉頭緊鎖。 他一躍上樹,欲要離開,被路過的春枝瞧見:“韓澈,你去哪兒?” “去廟里看看,明天回來?!彼椿仡^,只啟唇回她一句,便匆匆走了。 “廟里?”春枝疑惑,“不是在另一邊嗎?” 佟陸陸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她有些焦慮,小心臟在胸腔里跳得大力,手腳發麻,頭頂微涼。 嫁還是不嫁……嫁了如何,不嫁又會怎么樣…… 她摸不透環紆,完全摸不透他…… 還是說,她想復雜了?那家伙,可能就是單純的想報恩? “可惡!好煩??!” 天高月涼,讓佟陸陸輾轉反側的罪魁禍首,正于森然的皇宮正崇殿忙碌,他處理著如山政事,所批均再三思量,言約旨遠。 白盞辛放下毛筆,輕轉手腕。 連續揮毫數個時辰讓他的手腕酸疼無比,他揉揉略疼的太陽xue,想起白日里佟陸陸說的話,不免啼笑皆非。 他竟不如一塊厚皮豬rou? 區區厚皮豬rou,竟也敢跟他搶人。 那一瞬間,他甚至想下令把厚皮豬rou全禁了,讓它們統統成為遠古食單上的一員。 “小福生?!?/br> “奴才在?!?/br> “準備多余前次十倍的聘禮,挑選吉日,朕要親自去一趟佟家?!?/br> 小福生簡直以為自己要幻聽了,他頓了頓,又扭了扭,抬頭偷偷瞥那陛下一眼,復狠狠掐自己一下,直到疼得眼淚狂飆,方確認自己沒在做夢:“是?!?/br> 約莫丑時一刻,忙碌的新帝方處理完瑣碎的國事。 命仆人輪班在外,白盞辛于點滿了蠟燭的正殿中,淺淺睡去。 …… “盞幸,若欲望不夠強大,再努力,都是無首蠅營?!?/br> 天色晦暝的天,于青淵寺佛像前的小蒲團上趺坐,明翎大師的聲音森冷無情。 他敲著木魚,一聲一聲,咚咚咚,響徹清幽無人的廟宇。 小蘿卜似的白盞辛抬起頭,滿面均是不屬于這個年齡的穩重:“繼承皇位,造福百姓?!?/br> 說這八個字,他聲音越來越小,底氣也越發不足,甚至覺得可笑。 自從他來到青淵寺,白日里便被明翎大師關在寺廟內,不停地練著枯燥的武功。 夜里更是被鎖上房門困在屋內,連昭云和福生都不得見。 像個犯人。 這里只是比皇宮更偏遠的牢籠。 若師父不問他,他都快忘了自己還會說話。 明翎大師搖搖頭,收起停下手中的動作,起身拜佛:“沒有信念,皆為空中微塵,散而空洞。盞幸,你每日所求為何?” 白盞辛起身,復拜佛,卻撒了個小謊:“變得強大,強大到能保護自己,保護福生,保護昭云,保護師父?!?/br> “那,就打敗我?!?/br> 打敗明翎。 白盞辛為自己豎了一個歪斜的信念,并順著這股信念,每日被強逼著增加練習的強度,在極其嚴厲苛刻的教育下,壓抑、郁悶、逐漸瘋魔。 直到離開的那一天,明翎大師擋在他面前,丟給他一把劍:“若能戰勝為師,則足以證明你的信念,為師便放你走。否則,你一輩子都別想踏出青淵寺半步?!?/br> 白盞辛撿起那把劍,眸子染上一層陰霾。 他挑戰了明翎整整十回,均敗下陣來。 我要回去,回到京城,誰也不能攔我。 應該一輩子留在這的,不是我,而是師父你。 傷痕累累的小人跌跌撞撞站起來,抬首緊盯著明翎大師,雙眸布滿血絲。 那一刻,明翎仿佛不是他的師父,而是一個仇人,和那些每每將他與世上所有的關愛隔絕開來的隱形之手一樣。 為什么,每個人都如此冷漠。 為什么,每個人都要阻攔他。 為什么,每個人都終拋棄他。 紅了眼,小人嘶吼一聲,舉劍而去。 誰,也別想阻攔他! 只一瞬,白盞辛便刺穿那袈裟僧人,并用盡力氣橫面劃開,血濺滿身。 他的恩師,自此在他的眼前倒下。 沒有呼救,沒有閃避,他只用最后一口氣,說了聲:“盞幸,為師欣慰?!?/br> 長期的壓抑痛苦下,那份狠戾終究越積越大,被明翎大師的“我佛慈悲”輕輕一勾,以萬丈澎湃之勢瘋狂涌出。 師父的血,溫熱而殷紅。 白盞辛頭也不回,雙目空洞,他蹲下身,默默將劍身在師父的袈裟上反復擦拭,直到干凈如鏡。 他終究有了一顆能勝任復辟大任的強大之心。 踏出青淵寺的那一刻,他笑了,笑得慘厲。 …… 再次轉醒,此時方丑時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