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雖然剛才他從偏門退場只引起了少部分人的注意力,但相信以今晚上人們那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來推斷,他被王后召見的事很快就會傳開,真要說起來,在外面繞一圈的用意也只能是照顧他的面子而已。 艾澤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就是心里的忐忑感更強了——他是什么人,王后為毛要照顧他的面子!這事情絕壁不太對勁??! 侍女根本沒有給艾澤緩解緊張感的時間,她舉止優雅地敲了門,得到了里面的回應之后就輕輕地開了門,退到門邊朝艾澤一躬身:“閣下,請進去吧?!?/br> 艾澤在心里“嘶”了一聲,急得背脊全是冷汗卻還是沒有想好怎么辦,最后只好硬著頭皮繃著臉走了進去。 邊上的侍女長看得一頭霧水——她在王宮服侍王后那么多年,還真沒見過帶著這樣一臉寒霜、活像是別人欠他幾百萬金幣似的去謁見上位者的人。 艾澤進了宴會廳后方的會客室,第一時間就看見了會客室內的拜倫,這位王子殿下似乎已經在會客室里站了好一會兒了,聽見他進門的聲音才回過頭來看他。艾澤一陣心虛,卻又不敢移開視線。他一進宴會廳就把王子殿下撇下了,也根本沒注意拜倫是什么時候離開宴會廳,這會兒被拜倫目不轉睛地盯著看,當下就覺得那雙清澈的碧藍眼里有幾分控訴之色。 見穿著黑袍做暗元素師打扮的人進來之后就和自家小兒子的視線膠著在了一起,坐在會客室靠背長椅上的國王和王后對視一眼,立刻就在對方的眼里找到了摻雜著欣喜和疑惑的神色:欣喜的是看這情況這兩人確實是有點什么,疑惑的則是……這黑發黑眼的漂亮孩子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元素師的法袍根本不分性別,這孩子身上的這一件又寬松過了頭,雖然臉蛋和長發的組合看上去姑且算是女性的象征,可這胸部……是不是太平了點? 趁著小兒子和那孩子對看的功夫,王后不著痕跡地用手肘輕輕頂了頂她的丈夫,國王立刻會意,握了拳頭一遮嘴:“咳?!?/br> 對視中的艾澤和拜倫瞬間醒悟過來,艾澤立刻移開視線去看坐著的國王和王后,拜倫則是迅速地把剛剛的失態給揭了過去,還能鎮定自若地給雙親介紹:“父親、母親,這是艾澤?!彼f完,居然還有心思側過頭來朝著艾澤調侃似的一眨眼。 艾澤臨時被臨時抓包來舞會,之前根本沒有預習過宮廷禮儀,他知道這種時候該他行禮,可又不知道具體該怎么搞,艾澤神經繃得死緊,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了剛才在宴會廳掃見希瑞爾向拜倫行過一個法師禮,于是依瓢畫葫蘆也學著來了一個,就是從來沒做過顯得非常生澀僵硬。 “國王陛下、王后陛下……”他卡帶了一瞬,憋出了下半句:“晚上好!” 早在艾澤開口的一剎那,國王和王后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外表實在是看不出性別,可聲音卻騙不了人,艾澤的聲線清朗而有朝氣,是實打實的男人的聲音,當即就讓國王和王后明白過來這次他們是鬧了怎樣的一個烏龍。 這個漂亮孩子是個男人!不是什么小兒子藏起來的情人! ……確實,看他的身高身形,帶著冰冷英氣的五官,還有那因為皮膚太過白皙而非常容易被人忽略的喉結,無一不能看出他的性別。 國王和王后很清楚,最初的流言散播者只是遠遠地看見艾澤進入拜倫的家,按照他們近距離仔細觀察才看出端倪這一點來看,艾澤的性別被誤傳也是無可厚非的事,誰讓他有這樣一頭令人不誤會都難的長發呢。 這個時代會留長頭發的男人不在少數,這種現象尤其是在貴族之間比較多見,他們普遍認為長頭發能夠為他們的形象氣質加分,與此同時,長頭發需要定期保養,這也就意味著養一頭長發每隔一段時間都必須為它付出一定的金錢。 平民男性不比女性,他們根本沒有那樣多的心力和財力來傾注在頭發這樣非必須項目上,往往會去留長發的男性非富即貴,因此長發在某種意義上還能作為有身份的象征。 國王差點就要吹胡子瞪眼睛了,卻在王后又一記手肘攻擊之下及時剎車,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隨即生硬地換了話題:“拜倫還是第一次把朋友帶來參加宮廷舞會,我和王后都很驚訝,所以才把你喊來見一見?!彼D了頓,為這種突兀的會面安排作了解釋后,順著這個聽上去非常合理的借口把態度也給明確了,朝艾澤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艾澤,讓拜倫好好招待你?!?/br> 這場雷聲大雨點小的會面居然能夠又快又好地結束,這簡直就是喜大普奔的事情好嗎!艾澤正要松口氣然后告退出去,就見拜倫朝他這里靠了過來,隨后把他的手一牽,完全無視艾澤瞬間僵硬的神情,也忽略了剛安下心卻又被他這么個動作弄得臉色一變的雙親,他無比淡定地牽著艾澤往外走。 可憐艾澤在心里喜大普奔了不過兩、三秒,好心情瞬間就被無數的草泥馬碾壓得只剩下捶地的沖動,卻還因為場合不對而什么都不能干。 和艾澤心情差不多的還有奧拉克帝國最尊貴的兩位上位者,他們從自己的小兒子那兒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起呆愣著看兩人一個牽著另一個退到了會客室的門口,然后他們的小兒子神情自若地回頭朝著他們一笑:“這就是父親和母親想要見的‘那個人’,我帶他來和你們見過面了?!?/br> 拜倫有意在今天就把話直接說開,再讓雙親慢慢接受他喜歡上一個男人的事實(當然非人族的事情暫時還是免了),他生怕說得不夠清楚,又砸下一顆重磅炸彈:“我和他的傳聞除了他的性別和身份以外,其它都是真的?!?/br> 拜倫說完之后,行了禮拉著艾澤退了出去。 國王:“……” 王后:“……” 過了好半天,王后才又用手肘捅了捅丈夫:“……他來真的?” 國王抹了把臉,一直僵著的慈祥可親的表情掛不下去了,他露出了有些蛋疼的神色:“咱倆的兒子,你說呢?!?/br> 王后默了半晌:“快把西蒙叫回來吧,他們進城的記錄是一起的,西蒙知道的肯定比我們命人查到的多?!痹捯袈湎?,她立刻皺起了眉:“澤弗奈亞家的那個小姑娘也來了,她……” 她的話并沒有說完,可國王卻似乎已經知道了妻子想說的話,沉默地點了點頭。 ** 退出了會客室的拜倫牽著艾澤直接出了宴會廳所在的宮殿,往后方的建筑群走去。 艾澤這時候也緩過神來,意識到拜倫在他自己的老爹老娘面前說了什么不得了的話之后,他胸悶得不行:“拜倫你怎么能對你爸媽瞎說?” 拜倫回頭睨他一眼:“我沒有瞎說,那些都是事實?!?/br> “流言說你對我一見鐘情二見傾心啊喂!”在國王和王后面前已經丟人丟到沒有了的艾澤這下也不緊張了,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他說話反而順溜了:“這不是瞎說是什么!明明是我——” 艾澤差點嘴一快把真實想法說出口,立刻閉了嘴。只見拜倫越走越快,穿過宮廷內寬闊精致的花園,轉入廊下,順著走廊匆匆跨入了又一座宮殿內,隨后在一個門邊站著侍衛的房間轉了進去。 艾澤幾乎是被他扯進去的,兩人一進房間拜倫就朝門口的侍衛一揮手,侍衛立刻就把門一關。 “咔噠”一聲關門聲之后,艾澤被拜倫抓著肩膀按到了門后——王子殿下貼得極近,碧藍色的雙眼亮得驚人,他的聲音很輕,語調似笑非笑:“明明是你什么?把話說完?!?/br> 作者有話要說:【惡搞之小呀么小劇場】 艾澤:拜倫我幫你騙過你爹媽,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去給我弄倆菠蘿包來! 拜倫:我不需要你騙他們啊……你想干嘛? 艾澤:別問,快去! 拜倫眼睜睜地看著某個蠢人把菠蘿包塞進胸口,然后自信無比地拖著他去見家長。 國王王后:光明神在上,這孩子真美! 艾澤一挺胸,企圖突出傲人曲線:兩位陛下晚上好! 沒想到挺胸挺得太用力,兩個菠蘿包吧唧落地。 拜倫扶額:…… 國王驚呆:…… 只有王后非常鎮定:……未來媳婦兒,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們拜倫不控這個!……我這有祖傳的豐胸秘方,給你來一份? ☆、48 048.護短 想到自己在看完拜倫的手札之后曾經下決心要把自己的不爽討回來,艾澤就有了主意。 “明明是我都清楚的事實,你身為王子殿下又怎么會不明白嘛!對一個大男人一見鐘情,二見傾心?”艾澤玩起了語言游戲,順便小小地膈應一下拜倫:“小心以后因為這個而失去王位繼承權!” 拜倫聽了艾澤的話卻一臉的不為所動,還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你不肯說實話,是在擔心我?” 艾澤第一次發現拜倫居然也是會自作多情的人,但不得不說,拜倫的猜測還是有小部分戳中了艾澤的心思——原著里西蒙害死了親弟弟,人品這么有問題怎么當國王?要說艾澤跟在拜倫身邊的唯一目的就是不讓他死,事情順利的話一切結束之后拜倫就作為帝國唯一的王位繼承人,繼位當國王,作為一個國王怎么可能不討老婆生孩子,這種事整個國家的國民都不能忍吧? 他又不是傻子,就算一直受到老爸在處對象時“看上去就要拿下”的這種教育,在考慮到諸多因素的情況下,也不得不衡量一番自己的感情。 艾澤早就決定要克制自己的情感,時間一長其實也有點習慣了,再說拜倫這種推墻角的做法真的很像在對待女性,艾澤一不爽就立刻啪啪兩記把拜倫按著他肩膀的手拍掉:“這什么地方?”他繞過拜倫,開始打量整個房間。 房間的擺設布置和拜倫在城東區那個家里的臥室差不多,就是艾澤這種粗神經也立刻意識到這是什么地方:“這是你在王宮里的家???” 這問話其實有點怪異,不過這并不影響拜倫理解他的意思。 “嗯?!北话瑵闪镒吡?,拜倫也并不介意,他朝門邊的半人高立柜上一靠,應了一聲:“成年之前西蒙和我一起住在這里,他的房間就在隔壁?!?/br> 艾澤“喔”了一聲,在拜倫這個寬敞了不止一倍的寢宮里參觀了一圈——這房間里到處都有拜倫城東區那個家的影子,看得出來,拜倫是一個不太喜歡改變的人。 “你把我帶這里來干嘛?”艾澤參觀完就溜達出來提問題。 他明明是來參加宮廷舞會的,結果卻被帶到拜倫的寢宮來,寢宮的主人還一直靠在門邊上沒有動作,這讓艾澤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起來。 拜倫朝房間中央的桌子上一抬下巴,順著他指向的地方,艾澤看見了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 艾澤拎著衣服的肩膀處一提——這是一套白色的法袍,款式比他現在穿在身上的還要簡單,也沒有紋什么法陣在上面,只在領口、袖子邊上用金線勾了簡單的線條,看上去非常清爽。 “這是要我換衣服?為什——”艾澤扭頭去看拜倫,對方點了頭卻并不說話,只是用那種目光灼灼的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光那一眼就把艾澤想說出來的話給堵了回去。艾澤倏地回頭,抓著衣服就轉身進了拜倫寢宮里側的臥房,還雀占鳩巢地把門落了鎖。 艾澤把衣服朝拜倫臥室里那張大床上一扔,心里覺得奇怪但還是決定把衣服給換上。 一來他實在是穿著希瑞爾的衣服覺得不適應不爽快,二來看拜倫那個架勢他直覺要是不換的話肯定沒好事??墒菫槭裁窗輦悤煊X他不喜歡穿希瑞爾的衣服?他一路上好像都沒有表現出來過吧?……難道是他在自己都不注意的時候一時不查露出來什么了? 想到拜倫那犀利的觀察力,艾澤覺得估計就是他的情緒被拜倫察覺了吧。 法袍這種衣服無論是穿還是脫都方便得很,艾澤把女仆jiejie在兩邊腰側做手腳時留下的線頭扯松一抽,順勢就把法袍給脫了,又把拜倫給他準備的那一件往身上一套,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他把希瑞爾那件隨便折了一下,掛在手臂上開鎖推門走了出去。 拜倫從門口的半人立柜旁挪到了窗邊上,見艾澤出來,一眼掃完之后露出了滿意的眼神:“希瑞爾的衣服就放著吧,我讓人洗完給他送回去就行?!彼D身走到艾澤跟前一伸手:“披著頭發也不嫌麻煩,綁上吧?!?/br> 他手心里是一根束發帶子。 本來就是管家伯伯和女仆jiejie給他搞出來的形象,艾澤自己也是覺得麻煩的,拜倫的提議簡直正中下懷,立刻就高興了點:“謝啦?!?/br> 一個人在外面呆了好幾天,早就習慣處理他的頭發,束發帶子拿到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把長發扎好。艾澤剛把法袍擱到了一旁的椅背上,就又被拜倫牽了手朝外走,他正要抗議,就見拜倫像是猜到他什么心思一樣砸過來一個消息:“舞會不去了,你陪我去一趟教會?!?/br> “???”這個發展有點神展開,艾澤一頭霧水:“去教會做什……”他話還沒說完就想起了剛才希瑞爾跟他說的話,希瑞爾讓他小心法菲爾德! 他說法菲爾德這個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可不就是教會的現任大主教嘛! 原著里這個人物可沒少出現,因為拜倫這個光明神的眷屬總是出入教會,所以連帶著法菲爾德也有不少的戲份。 拜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覺得艾澤話沒說完就愣了有點奇怪,不過還是解釋了一下連夜去教會的原因:“你不是故意引我注意麥谷恩前哨站的怪病嗎?”拜倫換了個姿勢牽他的手,王子殿下手上的溫度立刻沿著牽在一起的手滲透過來,“我在手札里也說了,我派人去查了那個事件,居然摸出了不得了的發現?!?/br> 艾澤被手上的溫度弄得有些心癢癢,克制住想要回握的欲望,他問:“什么發現?” 拜倫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反而提了另一個問題:“你先告訴我,你為什么會知道那個怪病有問題?” 兩人之間相差了半個身位,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間,沿著長廊轉出去之后又穿過了宮廷花園,這回拜倫卻帶著他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艾澤那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拜倫的有心觀察之下琢磨得徹底,就連他在自己眼里看來挺正常的“隨口一句”也被拜倫看透了,一時之間艾澤還真的想不到應該怎么回答。 然而命(ju)運(qing)似乎也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 就在兩人馬上就要離開花園的時候,邊上忽然傳來了一個悅耳的女聲:“咦?你是那天的那個——”那聲音的主人語調一轉,驚訝變成了惱怒:“可惡的小偷!你怎么會出現在王宮里?!” 艾澤和拜倫同時回頭。 那是一個有著深藍長卷發、深藍瞳色的漂亮少女,她穿著一襲淺黃色的露肩禮服,棗紅色的披肩襯得她肩膀處的肌膚雪白。 艾澤看見她的臉就知道不好,整個王城會喊他小偷的人只有一個——萊拉·喬·圣洛迦! 萊拉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王宮里看見理應被關進王城地牢里的男人,她幾乎是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個男人在她的吩咐之下就應該一輩子被關在地牢里,永遠不見天日的!又驚又怒之下,萊拉下意識地就揚聲喊了人:“衛兵——抓小偷?。?!” 宴會廳和拜倫的寢宮相距并不遠,兩地中間就是宮廷花園,鑒于有不少人會在舞會進行中出來透氣,宮廷花園就成了他們最好的去處,能夠出席宮廷舞會的都是王城里有身份地位的人,為了確保參與者們的安全,在舞會舉辦的場地附近少不了要布置大量的守衛,當然也包括了宮廷花園在內。 因此,萊拉一喊,就立刻有守衛聞聲而動,拔出佩劍的聲音在夜晚的王宮庭院里格外清晰。 然而,還沒等守衛們靠近,他們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下達了另一個命令:“這里沒事,都退下去!” 那是拜倫殿下的聲音——這位二王子殿下經常出入王宮,守衛們對他的聲音自然記得清楚,鑒于對王室成員命令的絕對遵從原則,守衛們立刻無視了前一個陌生女性的聲音,嘩啦啦又退了回去。 相較于只聽到聲音的守衛們,身處于事件中心的萊拉不用說,更是和王子殿下對了個正著。 對拜倫下達的命令,萊拉瞪得眼睛都圓了:“拜倫殿下為什么維護一個小偷?!” 艾澤對這妹子沒有好感,皺著眉就反駁:“我不是小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