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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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芳生依然靜得像尊雕像,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瞳孔突然迸出一道刺眼的光,抬起槍對準墨九:“老妖精好毒!”一聲低吼,幾顆子彈叭叭叭射向墨九的眉心。 墨九沒有躲閃,只是后退了兩步,飛出去的子彈好像擊中了他,又好像沒有。 碧藍的眼眸里浮起了微微的笑意:“大人可以殺我,只是我的魂魄就是男種局百年封印,與局中人魂魄相持相護。六十年一甲子,她的命魂便能以我血rou之軀為通道,跳出男局禁錮等待投生機會。剩下七魄如同蟬蛻,可棄可扔。若大人殺了我,便是要封住小姐三魂往生之路,再見不到她了。我來就是告訴大人,林老爺殺不得,我殺不得,此刻局也破不得?!?/br> 秋芳生豁的站起身,怒目切齒:“老妖精,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墨九笑得越歡:“不然怎樣,再看一次天定之緣?下一世,她要還我的賬,不會再為你輪回?!?/br> 毫無征兆的,秋芳生抬手對準自己太陽xue砰的就是一槍,然后從他身體里猛地沖出一道白色影子。 黑發及腰,全身籠罩在白色光華之中,身著銀白色的廣袖華服。 只見廣袖輕揮,墨九的身子像是被什么力量給重重推了一把,兀地朝后飛去,砰的一聲撞在后面的樹上。撞得很重,接連壓斷了好幾顆樹,帽子也跌落在地。 未等他站起身,秋芳生已掠至他跟前,單手爪住他的頭頂一提一頓,將他整個人狠狠地按得跪在地上。 轉瞬間,黑壓壓的烏云鋪天蓋地從四面卷了過來,一道滾滾響雷在云層中低低地吼叫著,裹挾著陣陣紫光,在兩人頭頂盤旋嘶吼,猶如一條咆哮的黑龍??耧L呼嘯,飛沙走石,無數干枯的樹枝彷佛化成了把把鋒利的戈矛,在暴風中呼叫著,搖撼著,天地間好像有千軍萬馬在馳騁。 秋芳生的長發和衣袖在勁風中翻卷著,怒吼聲支離破碎:“老妖精,敢動我的女人!便要看看,你的豹子骨經得了我天雷幾震?!” “大人戾氣已如此深,”墨九的臉被秋芳生長長的衣袖擋住,只露出了一抹上揚的嘴角,“還能撐幾……” 話還沒說完,一股圓柱形的烏云包裹著條條銀柱似的閃電,從天下直直地墜下,穿透秋芳生的手背,正正好劈在墨九頭上。一剎那,巨大的閃光撕裂了黑暗,眼前一片雪似的白。緊接著轟隆隆的吼叫,從茫茫的空間深處,從四荒八方推涌過來。天地顫抖,山崩地裂…… 瞬間什么都無法再聽見,耳朵里嚶嚶作響。也什么都看不見,眼前只剩白茫茫虛空一片。 正在發呆,竟看到身側身穿紅色嫁衣的林茹素,正朝不遠處躺在地上的秋芳生的……尸體……走去…… 大概是秋芳生的尸體吧…… 當秋芳生朝自己頭上開一槍后,像變魔術一樣,從他的身體里立刻跳出了另一個穿著古代衣衫的秋芳生。我真的不清楚,秋芳生到底死了沒有。 不知道為什么,其他地方都是白茫茫的,偏偏林茹素的身影和那具尸體那么清晰。 見林茹素走到尸體旁,跪在地上,俯□吻住了秋芳生的唇。然后,他們的相依相偎的影子轉瞬淹沒在白光中。 “額……”猛地回過神,心臟咚咚狂跳,胸膛激烈地起伏著。眼前白光消失得無影無蹤,聽力也驟然恢復了正常。 我又回到了林家老宅里,易道攬著我的肩。 墨九站在我面前,正仰著頭,用鼻子吸著一縷白光。 該死的墨九,我覺得自己有許多話想問他。腦袋卻暈得厲害,連舌頭都不聽使喚,只能扶著易道的腰勉強站立著。 眨眼間,白光已被墨九盡數吸進體內。他呼了一口氣,扭頭看著易道,眼角微微彎起:“吃得真飽,你許久沒進餐,饞了吧?” 易道波瀾不驚:“斷頭飯,我不饞?!?/br> 依舊笑意盎然:“討厭?!?/br> 這時咔沙咔沙一陣踩雪的聲音,片刻從房屋拐角處不緊不慢地走出來一道竹青色的身影。一頭銀白色的中長頭發,腦袋帶著耳機。手插在衣兜里,用一雙描著墨綠色眼底的眼睛朝我們望了望,然后懶洋洋地問:“我家主母上世的七魄呢?” 墨九咂咂嘴,目光瞥向我,意味深長地上下游移:“吃了,百年七魄,極致的美味?!?/br> 微微扯起嘴角:“那么老妖,受死?!痹捯舨怕?,青涵胳膊上的兩顆鈴鐺便化成兩道金光,嗖的一下朝墨九襲去,身后還拖著兩根紅紅黃黃的長線。 墨九沒有避開,也許也是故意沒避開。 轉瞬鈴鐺就纏上了他的腰肢,一種紅霧般的東西迅速從鈴鐺眼里涌出,將他整個身體團團圍住。那東西像燃燒著的火,也像涌動著血水,濃得散不開的霧氣似的,源源不斷地從他的鼻孔,他的雙眼中鉆了進去,淹沒了他的臉。 墨九,會死? 雖然因為林茹素的事對他有了芥蒂,但他畢竟救過我好幾次。在弄明白到底是該恨他還是該討厭他之前,我不想他死。心里一著急,拉了拉易道的衣角。 易道回過神,忽然將我整個人抱起,轉身朝一扇院門走去。 我努力用木然的喉嚨擠出一絲聲音:“墨九……” “與我們無關……”易道輕聲答。 48、第十七章 “吼!” 驟然間雷崩似的一聲怒吼,冷不防嚇得我渾身一哆嗦,本能地從夢中驚醒。 火車正哐當哐當地向前開著,景色流水般朝后面飛去。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趴在火車小桌上睡得大汗淋淋。 猶記得前一秒,我看見被紅色濃霧纏住的墨九兀地飛到半空,嘴里露出了一口野獸似鋒利的獠牙。仰頭長嘯,吼聲驚天撼地,彷佛要將我的耳膜都震穿。 后一秒我怎么就坐在火車上了? 易道坐在我旁邊,扭頭看著窗外發呆。 胖子坐在我們對面,正和身邊兩個學生模樣的女孩有說有笑。胖子身體很寬,坐在座位上一個人占了兩個人的位置。那兩個女孩擠在挨著過道的那個座位上,十分局促。但使她們忍受這種不公平待遇的原因,顯然不是胖子那豎著二尺四橫著三尺六的巨大身形,而是坐在胖子對面的帥哥易道。因為她們雖然同胖子說著話,閃爍的目光卻不停地瞄向易道,兩張臉蛋紅撲撲的。 我怔了一下,回過神,急忙問易道:“墨九呢?他怎么樣了?” 易道瞥了我一眼:“什么墨九怎么樣?!?/br> “墨九和青涵打架,青涵不是要殺他嗎?他打過青涵了嗎?” “什么墨九和青涵打架?!?/br> “他們不是在林家老宅里打架嗎?你也在場的?!?/br> 他看了看我,片刻目光再次轉向窗外,淡淡道:“昨天我們從子母山來你就睡了,今天一早往回趕,什么時候進林家老宅看別人打架? 我還想再描述,胖子笑瞇瞇地插嘴道:“白霖,你昨晚發燒害老板和我守了一夜,現在燒還沒退吧,你什么時候看見別人打架來著?要不要再吃點退燒藥睡一會兒?” 我一呆。 真的假的?! 我昨天燒了一個晚上,今天一早來趕火車?! 仔細一回憶,好像昨天遷墳回來之后我確實有些不舒服,早早上床睡了。而且還隱約記起,早上林家人開車將我們送到了火車站,司機就是那個我以為被冰錐刺死的林老三。他仍然生龍活虎的,除了比昨天沉默些,臉色白些,沒什么異樣。從小地方去大地方的票很好買,我們到車站就買到了坐票。 琢磨了一番,忽然想到了什么:“胖子,我用手機打過你嗎?” 胖子一驚:“對啊,你才想起來,你上個月用手機打得我頭破血流,還欠兩千塊醫藥費沒給我吶?!?/br> 明顯是在開玩笑。 我松了一口氣,這么說來自己沒有進過林家老宅,沒有惹上人命官司。林如素和秋芳生的故事,那個長得像田野的兜蘭,都是我趴在桌子上睡覺時做的一場夢。 還好還好,只是做夢的話墨九也應該沒事。 不過心里卻沉甸甸的,因為這個稀里糊涂的夢。夢中林茹素畢竟是我的前世,我也把她編排得也太慘了點。后世對前世雖然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但總歸比對別人多那么一點點好感。她的故事就算只是我的一個夢,也深深地刻進了我的腦海,清晰無比。 林家人丑惡的欲望…… 林茹素和秋芳生沒有圓滿的愛情…… 這些東西讓我十分難受。 唉,以后還是少看些狗血be文好,省得自己胡思亂想。 消沉地坐了一陣,直到對面一個小姑娘“啊”了聲才打起精神。 “早知道今天不出來玩了,撿錢去?!彼弥謾C對周圍的人說道,“剛出的新聞,一男子在林家莊駕車翻下山坡當場死亡。車內近百萬現金灑遍山野,附近居民拿塑料袋搶錢?!?/br> 聽到她的話,我和胖子同時將頭湊到姑娘的手機前,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林老三那輛眼熟的越野車。 胖子嘆了口氣,對我說道:“生死無常,早知道昨晚我就……那么多錢,他怎么不存到銀行再回去呢?” 早上還活生生的人,下午就,當真生死無?!?/br> 昏昏欲睡,幾個小時車程很快過去。 出了車站,天已經快黑了。天上飄著小雪,賓館老板們還冒著雪在車站出口處賣力地拉客。 店里欠的債一天沒還完,胖子一天不得安生。他一下車就聯系了一宗替住戶除靈的生意,打了個車離開了。 我和易道踩著雪,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公交車站走。沒料到氣溫下降得如此厲害,我沒戴手套,出站口沒多久便凍得手指發麻,不停地攏著手哈熱氣。 “在這等我一下?!币椎劳蝗徽f道。 我納悶:“什么?” “等我一下,買東西?!彼终f了一句,轉身朝車站小賣部走去。 天這么冷,趕緊上車最好,他要買什么?但老板發話不能不聽啊,我只得哈著氣在原地等。 “霖霖!”一撮冰冷的雪塊兀地掉在我頭頂上,忍不住一個激靈,轉身看是誰向我扔雪。 一回頭就見幾步開外停著輛冰藍色蓋拉多,白知秋雙手插在風衣口袋里,正背靠車門扭頭看著我。隔著昏黃的燈光和飄飄灑灑的小雪,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模糊。眼神也倦倦的,像是幾天沒睡過覺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在這等了多久,雪在他頭發,肩膀,還有車頂積了薄薄的一層。 邁開腳剛想開溜,他說道:“別白費勁,你跑得沒我快??窟^來點,我有事跟你說?!?/br> 周圍這么多人,量他也不敢胡來。僵硬地朝他跨了兩步,看他到底要說些什么話。 “你的手機掉了,”從衣袋里掏出一部黑色手機,“剛巧被青涵撿到?!?/br> 看模樣是我的諾基亞沒錯,一摸口袋果然空了。也不知手機是什么時候掉的,為什么會被青涵撿到。 嘴角牽了牽:“過來拿啊?!?/br> 小雪越下越大,漸漸變成了羽毛般的雪片,不停地砸在我的睫毛和嘴巴上。手機被他夾在修長的指尖,機身不一會兒便連同他的手一起被白雪覆蓋住。而他似乎一點不覺得冷,手靜靜地停在半空。 經濟拮據,實在沒錢再買個新手機。我朝他小小地邁了一步,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夠手機。 “我是野獸?怕我吃了你么?”他的語調陡然尖銳起來,尖銳得讓人恨不得在他英俊的臉上踩一腳。 誰怕誰呀! 向前大跨一步,抓住手機就要朝后退。 但手腕一緊,隨即我被他一把扯過去,重重地撞進了他結實的胸膛。沒來得及反應,甚至連他的模樣都來不及看清。下巴已被他強有力的手指掐住,絲毫動彈不得,然后他的頭壓了下來。 剛想叫出聲,嘴唇上一軟。他的唇吻住了我的唇,霸道的力道,根本沒法反抗,帶著微微的酒香。 我的發根子都快豎起來了! 大庭廣眾之下……周圍都是人…… 白知秋他在做什么?! 用手推著他的胸膛,想叫他放開我。他靈活的舌尖竟乘機溜了我的嘴巴,在我嘴里攻城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