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林如海淡淡一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br> 賈敏幾乎落下淚來,忙道:“不可!老爺頂天立地,當是安邦定國,焉能行如此之事?叫人得知,豈不是有礙老爺前程?霍氏罪有應得,但是我不想老爺因此壞了名聲。既知道誰是罪魁禍首了,我自有法子解恨,老爺只管交給我罷,不然,就別報這仇了?!?/br> 林如海道:“你我夫妻一體,我豈能讓你去勞神?” 賈敏眼里的淚終究忍不住滾落下來,她卻笑道:“老爺既然知道夫妻一體的道理,就該明白我去料理和老爺料理一樣,不分彼此。何況我受霍氏之辱,反擊理所當然,就是有人知道了也無話可說??墒侨衾蠣斢H自去,恐怕外人只會說老爺心胸狹窄,和一女子太過計較。何況我的本事老爺還不知?我若出手便不會落下任何把柄?!?/br> 經不住賈敏百般央求,林如海只得妥協,但卻依舊密切留心,一旦賈敏行事不成,他便立刻出手,絕不會因為虛名而委屈了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 賈敏并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是下帖子請客吃酒賞花,等林如海去翰林院后,諸人均至,她們見賈敏容色一如平常,似未受流言困擾,略略放下心來,關切地問道:“好端端的,你得罪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話竟傳了好幾日,至今未見消減?!?/br> 賈敏苦笑一聲,道:“我謹言慎行還來不及,哪里敢得罪人?我亦不知得罪了誰。何況若逼死了我,拋下我們老爺,那人有什么好處?” 眾人忙道:“快別說這等不祥之言,你的好日子才將將開始,林大人中了狀元,前程似錦,你好好做這狀元夫人便是。今兒瞧你精神倒好,這樣就對了,萬萬別為幾句閑話作踐自己,你若沒了,可就什么都是一場空,只為他人作嫁衣裳?!?/br> 賈敏雙眉一軒,忽道:“此事只針對我而來,難道就為了這個目的?” 眾人聞言,心中頓時一動,原本覺得不大可能,可是仔細想想,倒有幾分道理,可不是,賈敏若死了,林如海年紀尚輕,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他不可能不續弦,除非有想人想做這續弦,不然逼死了賈敏有什么好處? 北靜王妃皺眉道:“若真是這樣,那就真真可惡了。世間原沒無緣無故的事情,你仔細想想,到底是你得罪了人,還是那人不知羞恥?!?/br> 她們都是閨閣密友,又都出嫁了,言談之間并不需要避諱什么。 賈敏假作思索,半日方猶猶豫豫地道:“實在是不知道,眾所周知,我來京城不過半年,若得罪了人哪能不記得?不過聽你這么一說,我倒恍惚記得上回在東平王府,南安郡王府的郡主似乎誤會了什么,別的就沒了?!?/br> 聽她一說,眾人都想起來了,可不是,那日霍燦說話不堪入耳,他們都在呢。 賈敏長嘆一聲,道:“郡主天真爛漫,圣人和娘娘都極看重,又出身這樣高貴,定能招一個才貌雙全的郡馬,哪能行如此卑鄙無恥之事?” 她這話一出口,便有人眼睛一亮,隨即若有所思。 巧了,這人和賈敏情分極好,但是卻和霍燦不和,其娘家夫家也和南安王府不和,聽說南安王爺曾經倚仗權勢,打殘了她長兄的一條胳膊。 ☆、第026章: 這位夫人娘家姓張,夫家姓傅,傅夫人聽了賈敏的話,忍不住道:“你別這么說,依我看哪,倒真有幾分可能是她所為?!?/br> 賈敏一愣,難道傅夫人知道了什么? 轉眼一看,只見其余人等都露出疑問的神色,七嘴八舌地道:“你知道了什么?快說。咱們姐妹們這些年的情分,難道有了什么事情,還瞞著彼此不成?你說了,咱們心中有底,免得日后得罪了她,落得和敏兒一樣飽受流言所擾?!?/br> 傅夫人笑道:“我這就說,不過此事說來話長?!?/br> 她呷了一口茶,方在眾人殷切的目光下緩緩地道:“你們都知道,我娘家和南安王府有些兒嫌隙,雖說那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我大哥哥廢了一條胳膊,可如今在朝堂上南安王府還是轄制我娘家,我二哥哥至今沒有出頭之日,只是個六品的小官兒,幸而我們家老爺深得圣意,不然大爺恐怕和我二哥哥差不多一樣呢。若說不恨他們家,那是謊話,因而時常留心南安王府的動靜。狀元跨馬游街的那日,他們府里叫了人牙子去,賣了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br> 眾人聽到這里,莞爾一笑,道:“莫不是那小丫頭被府上買了去?” 他們這些人家采買下人都是找那幾個有名的人牙子,因為這些人牙子都知道他們的要求,也知道該挑選什么樣的下人,真真有這家的丫頭發賣了,賣到那家的事情發生。 傅夫人搖頭笑道:“哪能呢?說得我們好像十分心胸狹窄處處盯著南安王府似的,不過我們也的確留心了,怕他們又針對我們家??汕晌覀児媚棠碳业拇笊┟绶蛉艘I丫頭,找的就是那個常去達官顯貴之家的人牙子,偏生帶了那小丫頭去,苗夫人瞧著倒好,只是小臉兒煞白,聽說人牙子賣了幾次都因她吐過血沒賣出去,我們姑奶奶當時也在,心里可憐她,又聽說是從南安王府出來的,就勸苗夫人買了下來,又叫大夫給開了藥,仔細一問才知道竟是被郡主踹到了心窩子,又被發賣了的。你們說,是為了什么?” 眾人都說不知,唯有賈敏道:“那小丫頭既被郡主所傷,必然是得罪了郡主,只是不知道一個小丫頭哪里來的膽子,竟敢得罪郡主?!?/br> 傅夫人冷笑道:“說起來真真是天下奇聞,再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兒家!實話跟你們說罷,只因那郡主在狀元跨馬游街那日瞧上了狀元爺,叫那小丫頭去打聽狀元爺的事情,小丫頭略遲疑了一下,便被踹了心窩子!那狀元爺,可不就是你們家林大人!” 眾人大吃一驚,異口同聲地道:“不會罷?再怎么說,那郡主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哪能生出這等下賤心思?竟是連尋常女子都不如了?!?/br> 她們都是原配正室,生平最恨倒不是姬妾丫頭,不合意,發賣了便是,哪怕有了身孕照樣打發出去,反而是霍燦這種欲想對她們取而代之的貴女最讓她們忌憚,當朝就有一貴女瞧中了一位年輕官宦,以勢壓人,整治得那官宦原配一病下世,然后那官宦便迎娶了她。 賈敏暗想,真相她已盡知,只是她不能說,偏被傅夫人所知,倒是意外之喜,隨即心中一笑,也是,她們女人家閑來無事,說的無非都是這些,往往瞞不過人。 傅夫人說道:“說出來,我都不信,何況你們?只是那小丫頭感激苗夫人和我們姑奶奶救了她一條小命兒,便事無巨細地說了,真真是郡主在酒樓里看熱鬧,瞧中了狀元爺。虧得還是王府郡主呢,打小兒知書達理的,沒想到見到一個男人,竟是規矩體統都不顧了,臉面也不要了。哎喲喲,有些話兒我都不想說,沒的臟了大家的耳朵?!?/br> 她又看向賈敏,道:“我聽了流言便覺得不妥,今兒來就是想提醒你一聲,免得你日后沒有防備,被她害了去,倒不曾想你也知道她針對你?!?/br> 眾人不禁嘆息一聲,紛紛指責霍燦,又勸賈敏好生防備,別被算計了去。 同為原配正室,又素來親密無間,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霍燦那樣的人瞧中了自己的丈夫又該如何?難道也要被逼死不成?因此頗有些同仇敵愾之意。 從林家出來,她們紛紛囑咐自己家的親眷好友,未出閣的女孩兒家遠著霍燦,免得被她壞了名聲體面,影響闔族,已為人婦的媳婦防備霍燦這類女子,丈夫生得才貌雙全的更要小心,畢竟姐兒愛俏,男人愛腥,若是把持不住,自己一輩子就完了。 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就那么些,除了敵對的人家,其余多是聯絡有親,便是非親也是故友,說不定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家碰到一處,祖上也是聯過親的,因此不到半個月幾乎人人都知道了,隨即恍然大悟,緊接著一陣鄙棄,難怪那些流言蜚語只針對一向循規蹈矩的賈敏,原來竟是堂堂郡主看上了賈敏的丈夫林如海林狀元公,所以要敗壞賈敏的名聲。 大家私下說這些的時候,不約而同地都瞞著南安王府,霍燦本性如此,若是叫南安王府知道他們說這些,豈不是惱羞成怒怪到他們頭上?再者南安王妃近日身體欠安,也不大出來走動,因此就更加不知道外面均已知曉霍燦所為了。 想看林家熱鬧的人不少,但是知道后,都對賈敏深感同情,看向林如海也多了幾分促狹,賈敏養胎,深居簡出,林如海冷著臉,半點不理會,若有人問起,他便鄭重其事地表明自己一向潔身自好,今生只有賈氏一妻,壓根兒不認得什么南安王府的郡主。 他雖然這么說,還有人問道:“尊夫人尚無子嗣,難道林大人當真不在意?” 林如海冷笑一聲,道:“兒女乃是天意,難道府上規矩,夫人無子,便要休妻另娶?” 對方無言以對,他若說是,立時便成眾矢之的。 眼下書香門第尊崇儒家,有極多傳承百年以上的人家規矩十分嚴謹,有祖訓年過三十、四十歲無子方可納妾的,也有祖訓不得納妾的,乃嫌姬妾出身卑賤,有辱門風,庶子能繼承家業,卻不能承繼宗祧,哪怕無子,也不肯叫姬妾生子,而是從他房過繼嗣子,以維護血統高貴,因夫人無子便要休棄的這種事情極其罕見,除非是根基不深的人家,不顧體統名聲。 林如海今日如此言語,非但不會引來恥笑,反而會得一片贊譽,并不是姬妾成群才有面子,幾乎都是暴發新榮之家才會如此認為。 林家傳到林如海已是第五代,其高祖原本也是寒門出身,如今較之賈家略好,較之那些傳承數百年的世家卻又頗有不如,林如海難免也認為賢妻美妾理所當然,當然,上輩子納的幾房姬妾都是為了子嗣計,不過林如海經歷過上輩子,見識過那些人家的規矩后,覺得那些世家更有底蘊,難怪傳承多在兩百年以上,因此他決心效仿,以此教養子孫。 他心里最牽掛黛玉,作為人父,他想讓黛玉嫁個好人家,希望她一輩子不必經歷妻妾相爭的齷齪,既然他如此想,那便該以身作則,難道他自己姬妾成群,卻要女婿潔身自好不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有自己做得到,才能更好地要求女婿。 果然,林如海此話一出,便引來無數贊譽,男人么,有的贊嘆,有的鄙棄,但是許多女眷對賈敏羨慕不已,紛紛下帖子給她,打算私下請教她如何才能讓丈夫對自己一心一意。 賈敏如今懷胎兩個多月,萬事小心謹慎,不敢輕易出門,遂都一一婉拒,只說身上不好,大夫讓她靜養云云,同時回送了些瓜果點心尺頭做賠禮,當然,也向各人承諾了過些日子身上好了便設宴請她們,以示歉意。 除了北靜王妃、傅夫人等,其他人都以為賈敏被流言氣壞了身子,不免同情更甚,提起南安郡王府,難免都多了幾分鄙棄。 外面說得如此熱鬧,榮國府如今還是賈母做主,又因上回王夫人口沒遮攔收了她管家的權,徹底敲打了一番下人,消息頗為靈通,如何能不知道此事?她暗暗惱恨霍燦,明知兩家世代交好,居然敢打自己女兒的主意,因此霍燦六月二十四生日時壽禮便薄了五分不止。 南安王妃因女兒之事心中有鬼,見到榮國府的禮物微微一嘆,倒沒如何在意,榮國府在軍中有極多舊部,即便是南安王爺也想極力拉攏,哪能輕易得罪他們?只是這回給霍燦過生日,來的人竟比往年少了五成,正經書香世家并諸王府公侯府邸只打發人送禮,人卻未至,即便來了三五個人,也不見年輕姑娘,看向南安王妃和霍燦的神色都有幾分意味不明。 南安王妃心中咯噔一聲,只覺得不妙,但是詢問時,眾人忙都岔開,她一整日都坐立不安,待人散去,獨留下素日交好的一個姐妹細問。 那位劉夫人留心打量,見她似乎不知外面針對賈敏的流言蜚語是霍燦所為,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道:“你竟是個聾子不成?外面都說成什么了,你也不知?出去打聽打聽,十停人倒有九停人都知道燦兒做的孽了!” 南安王妃吃驚道:“燦兒做了什么孽?” 難道是有人知道了霍燦對林如海的心思?可是她已經改了。 劉夫人道:“你這個當媽的竟不知道?外面誰不說燦兒卑鄙無恥,只因看上人家的丈夫清俊,便一心想嫁給他,處處針對人家,想逼死人家!” 她出身高貴,母親是當今的姑姑,言語之間絲毫不給南安王妃面子。 南安王妃聽到這樣的消息,耳中嗡嗡作響,身子一顫,幾欲暈倒,失聲道:“這是誰傳的?燦兒好好地在家里,何曾做這些事?” 劉夫人冷笑道:“空xue來風未必無因,人家說得有鼻子有眼兒,難道是假的?就算是假的,有了這樣的名聲,也不是什么好人家愿意娶的女孩兒了,如今都說你教女無方,誰家的女孩兒愿意和燦兒來往?便是我的女兒,也是我不叫她來的,免得壞了名聲。何況,外頭誰是簡單人物?便是不信的去打探一番,也知道當初針對狀元夫人的流言確是燦兒所為?!?/br> 林如海能打探到的,旁人自然也能打探清楚,林如海又從中做了手腳,他們打探起來更加容易了,何況這事本來就是真的,并沒有冤枉霍燦。 說完,劉夫人又道:“明兒你去我們家,別帶燦兒過去,我女兒眼瞅著就該議親了,可不能因為和燦兒在一處壞了名聲?!闭f罷,揚長而去。 南安王妃眼淚直流,狠狠地對下人道:“郡主呢?把郡主給我叫來!” 下人膽怯不已,小聲道:“郡主剛剛命人駕車,去給老太妃請安了?!?/br> 原來霍燦本性實在不蠢,又時時留心林家的動靜,別人都瞞著南安王府,自然也瞞住她了,但是今日來客的神色她看在眼里,心中實在惱恨,趁著別人更衣之際,原想去尋她們的晦氣,不想聽到了她們私下的言語,故此便慌了,恐南安王妃再關她禁閉,等人散了,南安王妃同劉夫人說話時,她便忙忙地駕車出府,找老太妃給她做主。 老太妃最疼孫女,如今在寺廟里吃齋念佛,一聽孫女受了委屈,二話不說,立即就帶人回來,指責南安王妃道:“燦兒受了委屈,你不說替她做主,怎么反倒關她緊閉?” 南安王妃正氣得心口疼,聞言看向霍燦。 霍燦躲在老太妃身后,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理直氣壯起來,她并沒有錯,為什么要被關禁閉?父親不在家,只有祖母才能壓得住母親,給她主持公道。 南安王妃暗自惱怒,道:“太妃可知我為了什么關燦兒?” 老太妃不在意地道:“我都聽燦兒說了,不就是燦兒看中了一個年少有為的年輕人嗎?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到底得合燦兒的心意,也不算出格兒,你何必因此責備她?明兒我就進宮去,請圣人和皇后娘娘給燦兒賜婚?!?/br> 南安王妃一聽便知道霍燦沒對老太妃說實話,若老太妃進了宮,自己可真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了,忙道:“太妃可知,那人早已娶親,難道要讓燦兒作孽不成?” 老太妃一愣,問道:“你說那年輕人已娶了親?” 南安王妃點了點頭,含淚道:“若是沒成親,如燦兒所愿也不是什么難事兒?!毙闹性桨l委屈,可憐天下父母心,不管外面如何指責霍燦,那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她既想維護霍燦,又想扭轉她的心思。 老太妃聽了,對霍燦和顏悅色地道:“燦兒,你怎么沒跟祖母說清楚?” 霍燦抱著老太妃的胳膊,撒嬌道:“人家怕祖母不疼燦兒才不敢說的。祖母就如了燦兒所愿罷,他真真是好得很,長得俊,出身好,才華也高,是今科的狀元爺呢,有了這樣出眾的孫女婿,祖母出去也有人羨慕祖母?!?/br> 老太妃皺了皺眉,但她年紀大了,又唯我獨尊慣了,素日最喜霍燦口角伶俐,聽了這話,眉頭舒展,向南安王妃道:“什么要緊的?若燦兒當真喜歡,就許那家一點子好處,讓他休了媳婦,也給那媳婦娘家一點子好處,免得他們鬧騰,讓那年輕人來迎娶咱們家的燦兒便是?!?/br> ☆、第027章: 聽了老太妃的話,南安王妃氣極而笑,道:“若是尋常人家也就罷了,太妃可知此人是誰?就算是咱們王府,也未嘗不忌憚幾分?!?/br> 老太妃忙問道:“是誰?” 南安王妃冷冷地瞥了霍燦一眼,淡淡地道:“燦兒說的那人卻是榮國府的女婿,寧安侯之后,姓林,極得當今圣人重用?!?/br> 老太妃一聽,立即擺手道:“這可不成!尋常人家許一點子好處,又能娶咱們家的郡主,自然是求之不得,林家沒人了,其實也沒什么好怕的,但是榮國府不一樣,咱們家可不能得罪他們,王爺如今還想著拉攏榮國公的舊部呢?!?/br> 南安王妃頓時松了一口氣,雖說老太妃極溺愛霍燦,但畢竟是積年的老人家,明白其中的厲害,絕不會為了霍燦置南安王府于危險的境地,道:“太妃恐怕還不知道,我也是今兒才知道的,原來先前燦兒說回心轉意了都是哄我的,竟然做出下作的事情,針對賈夫人生出無數歹毒流言,以至于外面現在都知道燦兒所為了,咱們王府可丟盡了臉!” 說到這里,南安王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淚流滿面。 老太妃臉色一變,厲聲喝道:“你沒哄我?” 南安王妃泣不成聲,道:“哪敢哄太妃?我前些日子被燦兒氣得身上不好,不曾出門,今兒才知道此事,立時打發人去叫燦兒,原想問個究竟,不想她竟去請了太妃,還沒來得及說,太妃便先說我的不是了,若不是為了咱們府里的聲名體面,我對燦兒何以如此嚴厲?” 老太妃手里的沉香拐重重落在地上,看向霍燦的眼神如同鋼刀一般,刮得霍燦面上生疼,不由得生出幾分畏懼來。 她緩緩地對南安王妃道:“你去打聽清楚,若真是燦兒所為,立即送她去西海沿子,橫豎秋天王爺也要過去了,他們父女在西海沿子倒可作個伴兒?!?/br> 南安王妃也有此意,點了點頭,道:“太妃放心,我理會得?!?/br> 霍燦一呆,頓時急了,去了西海沿子,千里迢迢的,那里民風剽悍,常年受外患所擾,哪里比得上京城尊榮富貴?她還怎么嫁給林如海?不依地道:“我不去,我不去,祖母答應過我讓我挑一個可心如意的郡馬,怎么出爾反爾?” 老太妃呵斥道:“你先前為何不說實話?你說你瞧中了極好的人家,你母親不許,我才說替你做主,咱們這樣人家不需要聯姻了,誰知竟是成過親的,成過親的若是尋常人也就是了,偏是榮國府的女婿,你道榮國府是那么容易得罪的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別看榮國公已經去了,圣人還念著榮國公的救命之恩呢,不然你以為圣人何以如此重用林大人?” 霍燦不依不饒地道:“圣人和皇后娘娘疼我得很,只要我去求,一定會答應的!” 老太妃雙眉一豎,道:“放肆!你已經十七歲了,怎么還跟小孩兒似的?都怪我溺愛得太狠了,讓你這般不懂事!圣人和皇后娘娘憑什么疼你?且越過宮中諸位公主?還不是因為你父親現在掌管著西海沿子的兵權?若沒有這些,你算什么?” 霍燦自小到大何曾受過這樣的斥責,忍不住大哭起來。 老太妃忍不住露出一分嫌惡之色,她能走到如今的地步,那便是眼明心亮之故,霍燦伶俐乖巧她方多了幾分疼愛,如今她這般吵鬧,又做出這等影響闔府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留在京城了,即便留在京城也嫁不到好人家,而去了西海沿子則不同,那里天高皇帝遠,不知京城消息,只知郡主尊貴,還能挑選一個極好的郡馬。 霍燦哭泣之際,也偷偷看向祖母,盼著祖母因自己傷心而回心轉意,哪知她竟看到祖母這般神色,不由得心頭一涼,哭得更加傷心了。 老太妃行事果斷,再疼愛孫女,也不會誤了自己的兒孫,略一思忖,一面讓南安王妃打發人去打聽消息,一面令人將霍燦關起來,待她聽南安王妃確認霍燦之舉時,立刻讓她收拾行李,送霍燦去西海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