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這當然,我就是看見城主府開始籌備觀禮臺的建造才知道這事兒的!”寒霖霖道,“那時候一向封閉的古戰場區域也會開放一些,以供散修們觀戰悟道?!?/br> 沒什么悟性的人看修為高深者斗法也就跟凡人看戲一般,就看個熱鬧,但心境過關的修者卻能觀法悟道,從比斗兩人的招招式式間摸索出玄妙之處,領悟更為高深的道理。 “到時候我們可以同去?!焙亓匾娫魄嗨坪跤行┮鈩?,于是立刻道。他這幾日經常過來sao擾,也知道了鄭真真基本上不離云青半步,只要云青去了,那鄭真真一定是會跟上的。 云青笑了笑,沒有多說。 她覺得雖然大挪移陣被毀,但一定五色石卻不可能憑空消失,想必古戰場上還是能找回一些的,這次借觀法之際探探大挪移陣的虛實也好。她在七日內也能將身體恢復得七七八八,到時候觀法悟道、搜集五色石、探明挪移陣也許可以一口氣做掉,不過這中間還需要更為詳細的謀劃。 云青想到這里,突然對寒霖霖說道:“你與城主是什么關系?” “……???”寒霖霖愣了,半響才訕訕地道,“那是我爹呢?!?/br> 作者有話要說:人傻錢多官二代…… 第六十九回 第六十九回、夜探戰場,邀戰之人 靜室之內彌漫著奇異的氣息。 大量血液在空氣中蒸騰,甜腥味籠罩著整間靜室,空氣里漂浮著細小的黏稠顆粒,就像血rou被絞碎后的殘留物一般。這nongnong的血氣是從鄭真真的大鼎里冒出來的,云青緊閉呼吸,暫時沒有吸收。 這幾日鄭真真連夜把骨rou花給煉化了,再加上一些用來調和陰陽、減輕燒傷的藥物,混在一起弄了這么一大鍋東西。雖然看著有點惡心,但效果還是不錯的。 骨rou花生在巖漿附近,火山口和溫泉邊上都有,算不得珍稀。它看起來雖然扎根在地里,但骨頭和rou一樣不缺,長得和動物十分相似。它們扎根極深,不能連土塊帶起,所以將其鏟起之后甚至要為其止血,從而保證藥性不失,也正是因為采摘處理不易,故而很少有人用這個方子入藥。 寒霖霖找了幾次骨rou花,鄭真真都覺得不合意,后來還是她自己跑去火山口處理的。據寒霖霖回報,她當時看見那骨rou花冒那么多血出來差點沒暈倒在巖漿里。 云青從不用天地靈藥提升修為,因為靈藥中駁雜的靈氣對她自身的真氣淬煉影響不佳,她希望自始至終都保持極致的純粹。但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畢方火被她封住好幾天了,她自己沒法解決,時間拖得越長危害就越大,與其這樣還不如小心一點地使用骨rou花。 云青屏息凝神,一點點開始撤去玄元化玉術。后背嵌入血rou的玉石慢慢剝離,與之粘合的凝固血液和焦rou被撕扯下來,連接處泛起粉紅色,有血絲滲出來。云青覺得這時候撤了玄元化玉術不必生生從背后剜下血rou要輕松很多。隨著撤去的玉石越來越多,暴露在外面的傷口也越來越大,血開始由一絲絲變成了一股股。 她能明顯地感覺到那股熾熱之意附著在損壞的皮rou上,阻止了身體本身的自愈能力。 云青深深呼吸,以洗髓經中的吞氣之法開始吸納蒸騰的骨rou花靈氣。她呼吸綿長有力,骨rou花靈氣直抵氣海深處。她的每一次納入的靈氣都恰到好處地補足玉石消退的部分,不多也不少,每一次吐氣再將雜質呼出,不使其沉入氣海底部,阻塞修行。慢慢地,骨rou花靈氣被她一點點煉化, 這個過程痛苦而枯燥,云青失明后感知格外靈敏,她能清晰地察覺到傷處邊緣有rou芽在緩緩生長,還有骨頭也在慢慢抽長。痛、癢、麻,無數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鋪天蓋地地潑了過來,全身都仿佛不受自己所控般抽搐著。云青不敢細細品嘗這種感覺,只得不斷加快吸納靈氣的速度。 整間靜室以云青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靈氣漩渦,她像是無邊無際的虛空一般容納了這些血紅的水汽。 不知過了多久,nongnong的血霧開始淡了下去,她背后的血rou漸漸被補足,僅留下一道顏色略深的傷疤。 “我在外面站著也罷,她怎么把你也趕出來了?” 此時靜室之外,寒霖霖和鄭真真并排站著。鄭真真不停地踩著小碎步徘徊,寒霖霖看著她走來走去眼睛都要花了,忍不住開口搭話了。 “我緊張?!编嵳嬲娴?。療傷這種事,云青當然不可能留阿芒之外的人在身邊。 “看出來了?!焙亓卣J真地點頭。 “你說她不會有事吧?傷得那么嚴重,還是個不喜歡聽醫囑的主兒……”鄭真真比云青自己還提心吊膽。 “應該不會?!焙亓夭恢涝趺窗参?,他心想這時候是不是該主動一點,蹭個軟玉投懷什么的。 “為什么不會?我覺得很有可能!”鄭真真一臉肅容。 寒霖霖覺得自己答錯了于是立馬改正:“嗯嗯,的確很有可能出事?!?/br> “呸呸呸,你嘴巴怎么這么壞!”鄭真真罵道。 寒霖霖怎么說都是錯,終于明白了這種時候自己就應該閉嘴。 “不行,我得去看看?!编嵳嬲嫦露Q心,湊到了門縫邊上。 下一刻石門就緩緩滑開了。 “你在做什么?”云青和她面對面,奇怪地問道。 鄭真真努力笑了一下:“你怎么樣?” “很好?!痹魄嗌裆届o,新換上的白衣一塵不染。 鄭真真松了口氣,但馬上又想起來她好幾次受重傷都自稱是“很好”。 “今日可以去看古戰場了,一起嗎?”被晾在一邊很久的寒霖霖試圖找點存在感。 云青這才扭頭過來:“你是少城主,想必很忙吧?!?/br> 言下之意就是你身為少城主不去干正事兒,天天堵在她們幾個門口算什么? “我爹才懶得管我……”寒霖霖有些抑郁。 “那就一起吧,有勞道友了?!痹魄嘤^察著他的神色,最后點頭同意了,“具體什么時候決戰?” 寒霖霖一聽她答應立刻就振奮起來,臉上那點陰郁消失不見:“明日子夜決戰,不過我們最好清早就去占個開闊點的地方?!?/br> “明早見?!痹魄噢D身回了屋里,鄭真真連忙跟上,還不忘把門給關死了。 “你為什么要去看那個?”鄭真真好奇地問道,她覺得云青不像是特別愛湊熱鬧的人。 云青掐訣將地上的血漬清理干凈:“悟道?!?/br> “可是人多眼雜,萬一被抓住怎么辦?”鄭真真時刻謹記他們的逃犯身份。 “正是因為人多眼雜所以不容易暴露?!痹魄噍p描淡寫地答道,“總之先準備一下明日的行程吧?!?/br> “……哦?!编嵳嬲纥c點頭。 —————————————— 入夜,地宮中有陣法聚月之精華,所以行走其中也不算太艱難。當然,這些對雙目失明的云青來說沒什么意義,她幾乎永遠行走在這樣晦暗的光芒中。 鄭真真在她房里酣睡,云青再給她補了個安眠之術,趁這個機會把睡得流口水的阿芒帶了出來。 她還是想去古戰場看看。 整個古戰場地區大致呈彎月形,頂端臨海,貼著罡風帶的地方建有大挪移陣。下端則正對寒來城,這次決戰之地就在最下端。越往大挪移陣的方向,劍氣和煞氣也就越重,不利于眾多散修在旁觀戰,所以這次開放的古戰場地區僅僅是下端,大約占整個地區十分之一的地方。 也就是說,云青不一定有機會接近大挪移陣。 不過云青倒也不著急,只要打起來,那么變數要多少有多少,到明天臨時謀算也行。眼下她要做的就是先探一探這個傳說中的傾天之戰古戰場,為明天那些變數做好準備。 云青收斂氣息,慢慢通過了城主府布下的大型結界。這種結界以防護性為主,是為明天觀禮臺準備的,散修們在結界覆蓋內就不會受到城主與邀戰之人的波及,看來這寒來城的城主確實有心。 云青一進入結界內就感覺到了壓抑而沉重的兵戈之氣。 歲月悠悠千載,這戰場上的氣息經過如此久遠的時間也未被磨滅。即便再往上埋幾千年的風塵,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里還是滲著當年仙尊與人圣的血腥味。厚重的歷史感傾碾過來,若是意識稍弱的普通人,恐怕早就受不了這樣的沖擊而瘋了。 她身上白衣太過扎眼,于是伸手劃出黑焰稍作遮掩。 北邊的烈風從四面八方吹來,犁過這片空蕩蕩的戰場。地面上布滿了各種形狀的刻痕,邊角極為鋒銳,經過幾千年也能讓人感覺到其中的一往無前之意。這里有很多形狀奇怪的巖石堆,經過了千年的風化而形成不可思議的奇景。 黑夜里突然閃出一點火紅色。 云青停下了向前的腳步,屏住呼吸,將阿芒拉到一堆高高的石頭后面,借住石堆的小洞往外看。 那點火紅色越燃越烈,等云青看清這家伙的形態時,心里也不由一跳。 長得有些像鶴的美麗神獸,渾身布滿熊熊烈火,這不是畢方是什么? 它怎么會在這里?到底是發現了還是……? 讓云青松口氣的是那家伙并沒有發現她的行蹤。似乎畢方確實不怎么認人,最開始在履天壇里它與云青正面相對也沒能認出她是盜走天書的人,眼下應該也不太可能發現。 “出來吧?!碑叿降穆曇魷喓穸诹?。 云青把阿芒的腦袋往下按了一點,整個人擠進了巖縫中。 “原以為是我看花眼了,沒想到還真是十萬大山的人?!币粋€爽朗而蒼老的聲音響徹天際。 一道極快的銀色劍光從結界那邊飛來,云青看清楚的時候,那柄通體銀白的長劍已經插在了畢方跟前, “多年不見了,寒晟?!碑叿娇戳搜勰莿?,然后緩緩降了下來。 一名玄色長袍的長者不知何時立在了劍前,他須發皆白,但看見他的第一眼卻完全不會想到“老”這個字,他身上有種極為旺盛的生機。他筆挺地立在畢方面前,漆黑的雙眸與他的劍交映著,云青一時間竟分不清哪個是人哪個是劍。 “你來這兒的目的我已經知道了?!焙尚Φ?,看上去頗為平易近人,也不因畢方是異類而另眼相待。 “我是來觀戰的?!碑叿阶I笑了一下,“據說你被一個小輩給邀戰了,這讓我們這些前輩臉往哪兒擱?!?/br> 寒晟不以為意,他只是淡淡地道:“聞道不分先后,況且無暇尊者也算不上小輩了?!?/br> 無暇尊者??? 云青心里猛地想起了一個人。 第七十回 第七十回、再聞無暇,極死而生 朱玉。 只有仙魔兩道才會在入道后稱尊者,而道號為無暇的,云青只能想到破滅天魔宗朱玉一人。當年初遇朱無瑕時云青尚未修道,對境界劃分還不是很了解,但從現在這兩人的言談來看,朱玉在入道境界也算拔尖了。 云青怕阿芒鬧出動靜,于是將他收入方寸盞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收斂氣息聽了下去。 “她此番來南風作甚,”畢方似乎有些疑慮,畢竟魔道離這兒太遠了。 寒晟搖頭道,“不清楚,前幾日她突然闖入我城主府說要挑個日子一戰,也不知是怎么想的?!?/br> 畢方嗤笑了一聲,“哦,你還被她闖了城主府?!?/br> “無暇尊者修為深不可測,明日你一見便知?!焙伤坪醪⒉辉谝馊魏蚊胺?,總是顯得隨性而親切。 畢方振翅飛起:“素聞她是修行破滅道的瘋子,當今魔道新秀第一人,我可沒有小看她的意思。我只不過覺得你脾氣收斂了不少?!?/br> “幾千年了,人總要變的?!焙傻?,語氣中的滄桑與這古戰場上的荒涼交融在一起。 “哈哈哈,是啊,當年持劍斬群仙之人已然不在,如今只有一個叛出宗門、歸順神隱的懦夫?!碑叿降男β暸c它的鳴叫一般尖利刺耳。 “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事的?”寒晟表情還是很平靜。 “誰說我是來找你的?”畢方反駁道,“我來找東西的?!?/br> “哦,這事兒我略有耳聞?!焙呻m然久居偏遠荒蕪之地,但消息還是很靈通的,“這次開戰也是為了尋那東西吧?” “我可不知圣者們是怎么想的?!碑叿筋H為無聊地徘徊了一圈,向著寒晟俯沖下來。 酷烈的風和熾熱的火近不了寒晟分毫,他周身有看不見的劍氣護體:“我聽說是你們自己把東西弄丟了,現在靠著剛剛醒來的圣者替你們收拾爛攤子?!?/br> 畢方見他實在無趣也不鬧騰了:“什么叫我們自己弄丟了?那東西分明是在圣者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丟的,如今卻怪在我們身上?!?/br> “……”寒晟沉默了一陣,皺眉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口沒遮攔?!?/br> 畢方說了自家圣者的壞話也一點不在意:“你若是見著可疑的人記得幫我抓住先,想來她是往這邊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