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騰兒,此事交給你,給我揪出幕后主使。若是巧合倒還罷了,若是有人蓄意煽動,哼!”圣上眼里的陰狠毫不掩飾。 四皇子雖然不懼幕后主使,可還是斟酌了片刻婉拒道:“此事還是要太子哥哥去辦才順理成章。兒臣尚未成年……” 圣上的眼睛陰狠退去,看著好似不作為的四皇子,著實沒了耐心陪他周旋,看他隱忍,他怒斥道:“老四,辦不好這樣事,朕先將逍遙王的王位許給你!” “父皇?”四皇子震驚地抬頭,他還未婚,還只是個皇子,如何能‘勝任’王爺這樣的位置,況且,他志不在此。 “廢話少說!海云,送老四出宮?!笔ド弦贿呎f著,又咳嗽了起來,臉色都有些白了。 海云擔憂了看了看火氣正旺的圣上,他將頭顱壓的很低,引著四皇子出了御書房。四皇子還想說什么,海云猛地一抬頭,幾乎是警告地看了四皇子一眼。 四皇子本來嘴邊的話就咽了下去,他知道海云一直隨侍圣上,最能摸得清圣上的心思,雖然海云一直未能為他所用,但也不是太子身邊的人,他略一思忖,便明白皇上此刻怕是受不得刺激聽不得反駁,便沒有說什么,而是沖著圣上行了一禮,畢恭畢敬地說道:“父皇息怒,兒臣,兒臣領旨謝恩,這便先告退了?!?/br> 圣上連頭沒有抬起,只是伸出手來擺了擺。直到四皇子出了御書房,圣上才取下捂在唇邊的帕子,看著上面的一絲血腥苦笑起來。然后,他甚是仔細的將帕子折了起來,塞進袖口,仿若無事的繼續批復折子。冥黯天下行,唱天下 四皇子步子有些不穩,人也有些心不在焉,圣上的身體比他想象的還要壞一些,一想到這里,四皇子心里揪的緊緊的。一來自是與圣上父子情深,畢竟是跟著圣上長大的,他那心,雖然有些功利,但也不是鐵打的。二來也是算計,若是圣上等不到他羽翼豐厚,他可還要隱忍至成親之后?此時,四皇子只覺得進退無路。 好在他也算得天獨厚,拿不準主意的時候,立即有人將他點醒了。 “四殿下,圣上貴體欠安,便是為著你自己,也不可再反抗圣上?!焙T谱咴谒幕首拥纳砗?,一直低著頭,旁人也看不出來海云在于四皇子說話。 “咱家斗膽,說句實在話。知子莫若父,您那心思隱瞞的再好,也逃不過圣上的雙眼。雖說皇家親情淺薄,可到底四殿下您是獨一份,您可不是在娘娘身邊長大,自小便是跟著圣上的,您那點心思在圣上眼里與透明無意,圣上自小慣著您,您也不能傷了圣上的心?!焙T祁D了頓,才繼續說道:“太子殿下的折子,只是被壓下了,可不曾駁回。若您失了立功的機會,碌碌無為下去,只怕……” “你的意思是,父皇已有廢儲之心?”四皇子震驚的停下步子,說不出是期盼還是什么,他看著海云有些彎曲的腰身,聲音雖小,語調卻顫抖不停。 “咱家什么都沒有說,您可是什么都還沒有干成呢?!焙T茀s不肯給準信,見四皇子停了下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臉上無喜無悲。 兩人就站在原地,不退不進,半響回過神來的四皇子說道:“定不負父皇所托!” 這一刻,四皇子眼里蹦出了無與倫比的野心。這話是海云說的,可海云只忠于圣上,圣寵不斷必定是善于揣測圣上心思的。所以,海云這話就代表了圣上的意思。有了圣上的默許,他又何必懼怕太子,只要不是明目張膽的奪儲君之位,就不會引起朝堂動亂,那么事情做得隱蔽些小心些也未嘗不可。 海云微一抬頭,看著幾乎耀眼的四皇子,暗自嘆了一口氣,曾幾何時,圣上也是這般自信可以治好大盛王朝,也是這般的意氣風發,可如今……也罷,時也命也,若不是邊關那些蠻夷之族不安分,圣上怎會舍棄忠厚老實的太子殿下。四皇子雖未曾得先生教導治世之才,但骨子里自帶著創、世的野心,也正因此,才可脫出陳腐,開創盛世。蘿莉兇殘 “說過了?”圣上見海云回來,出聲問道。他的心情不算頂好,卻也像定下了一樁心事,松了一口氣。 “老奴不負圣上所托,已與四殿下挑明?!焙T频恼Z調平平,給圣上遞上一杯參茶就立在圣上身后不言不語,仿佛儲君易位對他無關緊要。 “也是與你做個善緣,將來榮養,不至遭到錯待?!笔ド陷p聲咳嗽了兩聲,難得出口安慰有些傷感的海云。 “皇上,老奴只是個太監,什么榮養不榮養的,老奴服侍皇上也將近五十個年頭了,自是您去哪里,老奴便去哪里的,說句自大的話,您可是離不得老奴的?!焙T坡龡l斯理的說道,只是話語里的決絕卻令人忽視不得。 “哎,早說讓你收個干兒子的?!笔ド献テ鸷T聘煽莸氖?,有些遺憾地感慨道。他雖然心里高興海云的忠心,卻十分的不忍。 海云卻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沒有任何作為任何建樹的活著,是頂頂沒意思的事情,還不如陪著九五之尊到別處去,為后世太監做個榜樣,也為自己爭個忠名。 圣上的生母只是個宮女,因木太后入宮后久無所出,所以圣上甫一出生便被其祖母留子去母,養在了木太后身邊。后來,木太后沒有木青青那般好運,圣上也沒有慕容豐這般背運,木太后一生無所出,膝下沒有一兒半女,自是手把手的教養圣上,以整個木府助圣上登基。 這海云雖是木太后撥的人,但與圣上生母有舊,卻從不在圣上面前亂議是非,挑撥關系。直到圣上明理曉是非之后,才將真相和盤托出,而那時,圣上已經學會了隱忍,也明白了太后的無奈,直到三十歲榮登寶座,都不曾違背木太后的一言一語,之后更是穩坐皇位,獨掌皇權。生恩養恩,他分的清楚,更何況取其生母性命的,并不是木太后的意思。 因海云給圣上帶來皇宮里幾乎沒人敢說的消息,圣上才對他青睞有加,從不知名的灑掃太監,一路升到了太監總管,為圣上身邊獨一無二的紅人。 “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擺架昭仁宮?!笔ド蠈χ绾蟮年柟饪戳丝此c海云一般枯瘦的手,還是收了傷感,吩咐道。 “擺架昭仁宮?!焙T萍饧獾穆曇艉敛华q豫的響起。年前他還曾勸圣上多往鳳棲宮坐坐,可過完年之后就不再提過,只順著圣上的心思,圣上指哪里他就打哪里。我的美女?;ɡ掀?/br> 卻說四皇子接了口諭,并不敢馬虎。他不會蠢到大張旗鼓的捉拿散布謠言之人,而是混成武舉子潛進了酒樓。他一身布衣,腳上瞪著平布武鞋,大冷的天,連個厚實的衣服都沒穿,像個蠻夫一樣進了酒樓。 武舉子一般都是性子大大咧咧,尤其那些被攛掇的,更是魯莽性子。所以雖覺得四皇子的氣質與身上的裝扮有些不搭,卻也沒有懷疑,不一會就吆五喝六的對飲上了。 四皇子將就著飲了幾杯烈酒,就做出豪爽樣,說道:“兄弟們敞開了喝,今日我請客?!?/br> 一時間酒樓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好聲。 “這位兄臺,我看你不像鄉下人……”一個眉眼精明地舉子,有些惡意的打量了一下四皇子的細皮嫩rou,語氣不善。 “什么鄉下人京城人的,若不是作死的叔父霸占了田產,我何至于刀尖上爭命?!彼幕首诱f罷,好像確有其事一般,倒了一杯烈酒進嘴,也許是喝的急了,眼淚就流了出來。四皇子嫌惡的一皺眉頭,好歹忍著沒有掏出手帕,反倒拿衣袖抹了一把淚。 “不說了不說了,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喝!”四皇子只引著眾人喝酒,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 “昌明兄,不愧是進過太子府,見過真正尊貴的人,竟學會辨人了……”一個長相粗獷大方的漢子見四皇子有些難堪,有些譏諷地開口針對主動挑釁之人,然后拿起眼前的大碗,沖著四皇子比劃了一下,一口干了。 “舒朗,你什么意思!別仗著沾了于爵府的邊,就不將人看在眼里。有本事,你隨著于府的大少爺先走一步建功立業去呀!”被稱作昌明的精明舉子猛地站起身,將酒碗摔碎在地上,雙眼赤紅。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抱歉昨天忘記請假了。 我2號回來的晚了,雖然好友幫忙只請了1號的假,但偶實在了的不想動了,便沒有寫。 3號剛放完假回來,工作有些忙,小說有點接不上茬的感覺,沒有寫完三千,就沒有更新。 但是,我3號該登陸請假的,這個是我的錯,非常抱歉。 然后從今天起恢復日更了,謝謝親的不離不棄,鞠躬~~~ ☆、第120章 : 這舒朗是西北于家麒麟武館出來的學子,平日里甚是寡言,他為人老實忠厚,從不曾針對任何人,唯有這昌明,最善投機取巧,很是入不了他的眼。 于老爵爺壽宴那天,借住于府的麒麟武館的學子和雅軒書院的書生,都曾受邀上席,舒朗雖是麒麟武館的數一數二的佼佼者,可因為入京后水土不服,不僅當日未能上席得識四皇子,在之后的鄉試中,更是吊在了尾巴上,只堪堪得了武舉人的稱呼。他心里煩悶不痛快,自覺愧對師傅,便時常來這酒樓吃酒。 至于昌明,他姓溫,算得上文武全才,在武舉鄉試里,謝昆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而這溫昌明文不如自幼受陳大儒熏陶的于華,比武又缺了于華的狠厲,只能屈居第三??伤‰u肚腸,并不認為自己武功學識不如謝昆、于華,反倒覺得,定是謝昆于華仗著他們爵府繼承人的身份,投機取巧,得了官員的特殊照顧,走了后門。溫昌明心有不甘,加上又有極強的交際手段,便依著自己第三的成績,時常交接京城的貴人。 不論是文舉人還是武舉人,那都是朝堂的棟梁之才,更何況這溫昌明雖然只是第三的成績,但也要看看第一第二是不是官員們結交的上的。所以,矮子里面挑高個,這溫昌明在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員那里還是很吃香的。 也正因為如此,這溫昌明很是自命不凡,他便是提議取消會試,直接去邊關爭軍功的領頭人。他自負聰明,判斷邊關戰事絕對不會持久,少去一天便是少了一天的軍功,所以他對謝昆和于華能先行一步,總是憤憤不平,在酒館里大肆攛掇眾舉子,將邊關戰事說成了舉世無雙的曠古之戰。有些個眼皮子淺的,自是深以為然,信以為真。 舒朗本就心情不爽,他自西北來,自然知道西北的狀況,便是蠻夷之足陰狠狡詐,也就只能踏過雞冠山,若說打到京城,那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他本來不想惹是非,不想理會溫昌明,可溫昌明得寸進尺的夸大邊關戰事,弄得人心惶惶。 舒朗受教大義,如何聽得下去,一時忍不住,兩人便打了一場。經人調解,得了句‘不打不相識’才揭過這一茬。 可舒朗每次見他鉆營的樣子就覺得反感,眼見好好的一背井離鄉的白凈小少年(四皇子),被溫昌明說的哭了,吃過酒的他就忍不住替四皇子解圍。他倒是沒懷疑四皇子的身份,一來他不認識四皇子,二來,此次武舉選出了三百六十一名武舉子,兩人不曾打過照面實屬正常。 這溫昌明本就對于華有意見,連帶著對麒麟武館出來的人都很不喜,他都能巴結上太子怎會懼怕一個于府旁支出來的名不見經傳的武舉子,是以,每次舒朗開口,他必定拿話堵他。 舒朗是老實,但不是沒脾氣,他是提議有了功名再往邊關去的領頭人,所以,每次兩人拌嘴,結局都是兩幫子人打在一起,不分勝負。 這不,兩人一對上,兩邊的人同時站了起來挽袖子的挽袖子,拿刀劍的拿刀劍。 酒樓的掌柜的急忙走出來,正色道:“各位壯士,咱這酒樓小本買賣,可禁不住你們三天兩頭的打鬧。若是非要磨練磨練,還請移步他處……” “嘁,可有哪次不曾陪你錢財?”溫昌明身后的一個白嫩的小生見酒樓掌柜一副小家子氣,開口嗤笑道。 “這位小哥,話不能這么說,蒼天可鑒,小老兒可不曾訛各位壯士一毫一喱。小老兒也只收了器具損壞費,至于因此引起的客流流失,小老兒可曾討過一次?諸位的賠償也不過是能填補缺漏罷了,咱這里這一個月半分收益未進賬。咱都是出門在外的人,小老兒替主家看酒樓,本著與人為善、于己為善,小老兒不曾難為各位壯士,各位壯士也要適可而止……”酒店的掌柜挺直了腰板,義正言辭的反駁溫昌明身后的白嫩小生。 “你,你哪次不是至少二十兩銀子的進賬,你敢說,都用來買器具了?”小生漲紅了臉,反駁道。 “不敢?!本茦堑睦习迥弥惚P子啪啪算了幾個來回,才蹦出了兩個字。 那小生自認為搬回一句,正要數落老板幾句,卻見酒店掌柜臉上愁色愈來愈重,正心覺不妙,就聽見那小老兒一邊打著算盤子,一邊一子一句的說道:“各位壯士一個月的時間在小老兒的地盤上打了七場,桌子共壞了二十六張,長凳損壞四十三個,碗碟三百六十六個,筷子近千,總計白銀三百二十兩……可諸位壯士只賠了小老兒二百九十四兩,可不是不曾用來買器具……” 掌柜的臉上一臉的疼惜,譴責地看著溫昌明和舒朗兩人。每次他們一說話,就要打架,若不是小姐說這粗獷漢子是自己人,要留情面,他才不會縱容至此,怎的也要叫他們扒層皮再不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才解氣。 溫昌明皺了皺眉,一拍桌子,喝問:“幾個破桌子破椅子能值三百多兩銀子?你騙誰呢!” 掌柜的也不生氣,拿出了糧價做比較,說道:“原本不至于的,只是托了你的福,京城的柴米油鹽盡都貴了一倍不止……” 溫昌明一滯,四皇子也皺了眉頭。 舒朗身后的一個少年,站起身才看清四皇子,他臉色微微一變,將舒朗的身子拉低,同時踮起腳尖耳語了幾句。舒朗聽罷也不管是真是假,只想離了此地,是以拿出身上所有的銀兩遞與掌柜的,才說道:“掌柜的,對不住了,我身上也只有這些,你看可使得?” 舒朗的聲音如其人一般粗獷,明明是想要認錯,話好聽,語調卻生硬。掌柜的不接錢袋子,笑嘻嘻地說道:“壯士客氣了,主家有吩咐,萬不可虧待了麒麟武館的人。況且小老兒也有自己的規矩,當日事當日畢,既然已經虧損了,自然是自負,卻不好再拿壯士的銀錢?!?/br> 舒朗聽罷,微一猶豫,就收了錢袋子。他家里雖不缺銀兩,可并沒有帶很多進京,因為吃住在于府,沒有花費,才將銀兩省了下來,這一個月里架打的多了,倒有大半銀兩花在了賠償上。 “如此多謝了,改日再來給掌柜的捧場,告辭了?!笔胬试捯粢宦?,帶著麒麟武館的學子和站在他一邊的武舉子走出了門。 溫昌明見其他人都等著他的決斷,他嗤笑一聲,掏出錢袋看都不看就摔倒了掌柜的桌前,然后狠狠撞了一下四皇子,也揚長而去,口里還不停的說著晦氣。 四皇子臉色陰沉,臉上的表情幾乎能滴出水來,從小到大,他還不曾受過這種侮辱!只是現在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掌柜的話里??礃幼舆@些武舉子喜歡聚在這里吃酒,然后這個酒樓就是竟成了京城慌亂的源頭。 想起舒朗和掌柜的相交,四皇子皺了皺眉頭。他對舒朗身后的少年還有些印象,應該是叫徐帆,于老爵爺壽宴上還曾敬過于珊和于楠酒。想到這里,他靈光一閃,是了,這酒樓必定是于爵府的產業了,不然絕對不會照顧舒朗,也不會任用這般異類的掌柜。 “掌柜的,借一步說話?!彼幕首友垡姳娙穗x開了,才走到掌柜的面,落落大方地說。 “四殿下有何吩咐?”那掌柜的并不見惶恐,四皇子不曾見過他,他卻見過四皇子幾次,從他一進門他就認出了四皇子。 “你主家可是于爵府?”四皇子也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 “不錯,小老兒乃是小姐外請的掌柜?!边@掌柜姓胡,曾經在大西北做生意,干的就是悄無聲息收集情報的活計,所以這酒樓與其說是賺錢的,倒不如說是打探消息的。 胡掌柜早就得了吩咐,若是朝堂官員來巡,不必隱瞞,據實相告即可,當時他還覺得主子太過謹慎,這地方,說好聽了是酒樓,說難聽了就是個歇腳的地,一樓二樓什么三教九流都接,唯有三樓,精致一些。雖說這里地角不錯,可于楠不肯花錢修整外觀,就這么得過且過,如何能引得官員前來。況且眼下正亂著呢,若是被言官逮到官員酒樓吃酒,只怕被參。 “哦?是于四小姐?”四皇子頗感興趣的問。 “非也,是楠主子,眼下楠主子身不由己,暫由四小姐打理?!焙乒癫⒉挥X得這話有什么異處,只是沒想到這胡掌柜從頭到尾據實相告。 于楠在于府的排行有些尷尬,她正式過繼于府的時間,比入于府的時間晚了五年,于家的小姐早就排過行了,未避免改動后聽起來尷尬,府上都是稱呼準四皇妃楠小姐,并不摻和于府的排行,也好與五小姐于麗區分開來。 四皇子挑了挑眉,于楠已經入宮三個多月了,他倒是沒想到這里竟是于楠的產業。只是看胡掌柜的模樣,就是個老油條,只怕將他繞到溝里去,他也別想拿到一句實話。 也罷,也該去太后那里慰問一下自己的未婚妻了。想到于楠,他心里有些不自在,自從偷聽到于珊的醉言之后,他總覺得錯過了心心相印的于珊有些遺憾,連帶著對智淺所說的身懷鳳命的于楠都沒了當初的勢在必得。 長生殿里,于楠正在給木太后念佛經,于楠聲線很獨特,便是聲音大些也只覺得溫柔,這簡直就是為已經有些耳背的木太后特別準備的,是以太后甚喜于楠,每日必定叫于楠給她讀上一段經文才肯罷休。于楠性子沉穩,便是外間通報四皇子求見,于楠也沒有絲毫動容,仿佛四皇子只是個路人。 木太后皺了皺眉,開口讓于楠停下,于楠卻好似沒有反應過來,抬頭問道:“祖母,還不曾完……” “騰兒來了?!蹦咎笠贿呎f著一邊瞇著老花眼打量于楠的神色。 于楠相當適時地紅了臉,她甚至還緊張的捏緊了經書,欲言又止,她深吸一口氣,俯首嬌羞。 木太后這才滿意了,看于楠的眼里添了戲謔,合著不是不在乎,只不過是念經書入了神,沒聽見通報。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于楠了解太后的秉性。太后年過古稀,面容甚是慈悲,全然看不出曾經的美貌和意氣風發,仿佛只是一個將死的老太太??捎陂獏s知道,木太后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眼下她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四皇子的身上,對她也不過是愛屋及烏。所以,若是她表現的對四皇子無所謂,只會讓木太后覺得,她不夠真心,那落水求賜婚一事,就只能歸于于楠善算,非是心生愛慕。 于楠雖然演的別捏,卻也必須演下去,她入宮這么長時間了,見四皇子的次數一個巴掌就夠用了,一來自然是太子被禁足后,四皇子初涉朝堂,力有不逮;二來,于楠也發現四皇子實際是在躲著她。不過,這都是她的猜測,她是絕對不會跟旁人說起的,皇宮里容不下那許多聰明人。 可太后渾不在意四皇子對于楠的冷落,竟有將手中勢力轉交她手的意思,這就很值得玩味了,于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太后手里的勢力,為什么不給她的侄女木皇后?就算木皇后庶女出身,入不得木太后的眼,可四皇子可是將來要娶木穎安做平妻的人,就算太后年紀大了等不到,可若是于楠手上有了勢力,豈非成了木穎蘭的絆腳石? 其實,太后的心思并不難猜。若是于珊知道太后的行事,便可猜個八、九不離十,順便景仰一下木太后的果斷。倒不是說于楠比于珊笨,而是于楠比于珊少學了那么點現代的文化課。 四皇子的生母與木穎安的生父,那可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四皇子與木穎安的血緣關系已經近到兩代以內,就算木穎安嫁給四皇子,也別想有自己的孩子,那于楠的子嗣就至關重要了??扇羰怯陂稚蠜]有權利,被木皇后和木穎安弄掉孩子的話,木太后就真的對不起慕容氏了,總不能再設計個宮女生下代儲君吧。她這是寧愿皇室血脈摻雜上木府的成分,也不愿意木府一直畸形發展,成為大盛王朝的另類。 不得不說,木太后是極聰明的。于珊用現代的知識知道皇室木家女難以受孕的內、幕,木太后卻是完全靠著自己的猜測與總結,將賭注全數壓在了于楠身上,這其中需要投機的智力,也需要舍棄的魄力。 這些于楠是不知道的,雖說她是承歡太后膝下,太后對她的教導也極用心,可是真心假意于楠還是分得清的,太后是在培養人才,而不是在疼寵孫媳婦。 四皇子進了長壽殿,就見于楠安安靜靜地站在太后的身后,她微抬著頭,眉目如畫,可還是讓他皺了眉頭,于楠比之早先見面,越來越失了靈性,多了端莊得體,太后樂見其轉變,四皇子卻覺得悵然若失。 四皇子與木府并不是很親,他自小被圣上帶在身邊的,與木太后的關系并沒有圣旨上說的那么好聽,況且木太后老了,耳鳴眼花,四皇子與之交談總要費些功夫,而且他此行的目的也不是討好太后,沒一會就失了耐心。有心主動請辭,又擔心太后覺得他寡情。 “騰兒,哀家知曉你父皇安排給你了差事,事大事小都偷懶不得,不可辜負你父皇的期望……”木太后仿佛看不見四皇子的急切,拉著四皇子的手閑談起來。 其實只要不用一遍遍的重復自己說過的話,四皇子還是很喜歡與木太后交談的,老人家對孩子的要求總是不高的,他只要表現的知禮一些,就能得到木太后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