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老太太喝了口茶,沒說話,楊思瑤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老太太一清二楚。 眼下楊思瑤的確是長房正室,可已經失了于昭軒的寵信,而菊苑的花姨娘卻風姿正好,于昭軒回府后,楊思瑤就心驚膽戰。楊思瑤無非是想借著老太太的手,殺雞儆猴,用于蘊的婚事對花姨娘說,‘我能決定于蘊的親事,就能左右于麗的親事,你給我老實些’。 再有一條,便是錢的問題了——楊思瑤現下手上的確沒錢沒權,但庶女的嫁娶事宜都不能瞞過了她,她此舉是存了算計于蘊的聘禮嫁妝的心思。 “母親快別說了,再說下去,蘊jiejie該惱了?!庇谏烘倚σ宦?,像是護著于蘊,出口打斷小楊氏的話。 于蘊站在楊思瑤身后,冷笑了一聲,說:“母親,想來meimei是覺得您偏心了?您也該為珊meimei張羅張羅了……” 楊思瑤聽罷,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張羅?她倒是想張羅,可她張羅的著嗎?于珊、楊宇楠這兩個是養在老太太身邊的,她既不占嫡母的名分也不占一品爵夫人的地位,這兩個小祖宗的親事,哪有她說話的份。于蘊這是明知道真相,還上趕著給她難堪! 楊思瑤心里這般想著,面上很快收斂了神色,她狀似寵溺地拉過于蘊,照著于蘊的額頭,狠狠戳了一指頭,“你呀,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若不是你在前面擋著,珊姐兒、楠姐兒哪能現在還沒說上人家?!?/br> 老太太神色一閃,看了看于珊、楊宇楠的神色,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雨天同學打賞滴地雷,好開森,打滾求抱抱~~ ☆、第85章 : 楊思瑤扶正還不足半年,就這半年的時間,她已經無數次在老太太面前提起于蘊的親事。老太太并不著急,每次都給擋了回去。于蘊上疼寵她的父親,下有得力的兄長,都不會任由她被楊思瑤算計了去。 可楊思瑤最后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她,若是于蘊一直拖著不肯定親,于珊和楊宇楠的婚事怎么辦。雖說她不著急嫁孫女,可大盛王朝十一定親十三成親的大家閨秀大有人在,便是再晚些,于珊明年也該定親了。 莫非于蘊攛掇的于昭軒和于簡故意拖延?實在不能怪老太太如此惡意地揣測于蘊,實在是,自從于華走后,于珊于蘊兩個人的矛盾日趨白熱化,便是當著長輩的面也不打掩護。 要說鬧成這樣也是于蘊自找的,于珊既然答應了于華不讓人欺負了,就不會忍氣吞聲地活著,于蘊看不慣于珊總找茬,言語挑釁,可于珊好歹是成人的靈魂,面子上讓人抓不到把柄,倒是于蘊為此受了不少懲罰,從抄經書、打手板到關禁閉不一而足,如此斗來斗去,把矛盾斗成了死結。 想當初于華怒打于昭軒這事,闔府上下是封了口的。于蘊仗著手里有銀子,以為父親討公道的名義,買通小廝得了消息。也是趕巧,這小廝就是當初祠堂里苦勸于蘊的那一個,最吃于蘊那一套,看于蘊又孝順又可憐,一時口風不緊,便說‘這事找不著別人,是大少爺所為’。 于蘊為于簡百般算計,這把柄如何不好好用。 她在侍奉于昭軒湯藥之際,沒少說于華的壞話,只等于昭軒病好后懲罰于華??伤氩坏?,于華從宗祠出來,叛逃離家了。于華不在京城了,她再吹耳邊風也不能懲罰于華落嫡子嫡女的面子。 于蘊頗肖其母,目光短淺,做事不經大腦,便要往府外傳! 于珊那會子已經開始著手收買人心,幾乎在于蘊買通婆子的同時于珊就得了消息。她也不找于蘊算賬,也不稟告老太太老爵爺,直接質問于簡。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想必二哥比我清楚。就算大哥的名聲壞了、于府的名聲壞了,那他也有個于府在這京城等著他??赡阌惺裁??二哥,你們若是好話聽不進去,那我就丑話說在前頭,若是京城里有一點風聲,那你們生母的事,哼,你便等著聽橋書吧?!?/br> 很快這事就不了了之,只是于蘊看她的眼神越發不善,兩人正式‘宣戰’。 初時,于蘊仗著于昭軒的勢,下人也巴結著,而于珊羽翼未豐,兩人的交鋒還有看頭。后來于昭軒被老爵爺打發到了慕容蓮月,于簡又不支持于蘊,于蘊很聰明的轉戰學堂。一個是有了兩輩子的記憶的于珊,另一個是爭強好勝的丫頭,再加上子萱先生的偏袒,誰勝誰負都不用說。 “奶奶,我困了?!庇诎惭垡姳娙硕疾徽f話,氣氛也不怎么好,很及時的打了個哈欠,扯著老太太的袖子撒嬌。 老太太低頭看了看于安亮晶晶的眼,對楊思瑤說:“你先回去吧,蘊姐的事,我會留意?!?/br> 楊思瑤嘴角微翹,說:“那兒媳就不打擾母親休息了,就先告退了?!?/br> “奶奶,您要管三jiejie的親事?”于珊見小楊氏帶人走了,在老太太的下手坐下,好奇的打探道。 “奶奶,那就是個出力不討好的活,左右爵爺也閑來無事,不妨讓他接過去?”楊宇楠也忍不住勸老太太。 “哼,咱家的姑娘豈是愁嫁的。放心吧,只要放出風去,大把的夫人上門打探。只是這幾年咱們于府低調行事,倒是沒了放風的由頭……”正說著,老太太原本有些渾濁的雙眼頓時有些不懷好意,她將手肘壓在桌子上,頭探向另一邊,似笑非笑的看著老爵爺。 “干嘛?”老爵爺見老太太這幅樣子,身子微微后傾,頓生警惕。 “今年是你花甲之年吧?” “是啊,你老糊涂了,你只比我小一歲,總不能連這都記錯了?!崩暇魻斞劬σ晦D,就坐直了身子,也笑瞇瞇的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本要出口的話頓時一滯,慢騰騰地收回上身。她若是他坑了老爵爺,那明年老爵爺就有理由坑她了,這個借口不合適,很不合適,還是需要再想一個。 ‘噗嗤……’于珊忍不住笑了起來。 “爺爺,六十大壽可不能馬虎了。爺爺是八月份生辰吧,我明天就開始準備?!崩暇魻斦芙^,就聽于珊接著說:“我一會就給哥哥去封急信,算算時間,剛好可以趕回來……” 老爵爺的話就咽了下去。 于安鬼機靈看了看老爵爺又看了看老太太,頓時蹦跳開了:“祖父要過生日?哥哥要回來了?” 于珊心里不忿,記著他告狀的仇,裝作看不到他歡快的樣子,不肯理他。 楊宇楠可不管,她背對著于珊,俯身捏了捏于安的小臉,糾正他:“祖父是過壽,不是過生日。你每年過的才叫生日?!闭f著頻繁地沖于安使眼色。 于安從善如流的眨了眨大眼,一副十萬個為什么的樣子,頂著滿腦門的官司,走到于珊的跟前:“四jiejie,為什么祖父是過壽,我只能過生日?” 于珊坐著,于安站著,兩人正好大眼瞪小眼。從旁人的角度去看,就見兩張相似的臉,一個委曲求全,一個冷傲肅然。 于珊有心不理他,可現在不止是楊宇楠一臉譴責了,就連老爵爺和老太太看她的眼光都有些不滿。 “六十歲以前是生日,六十歲以后叫壽辰,做壽是為尊者慶生的意思。你一個小屁孩,離著壽辰還遠著呢!”說著見于安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到底心里有氣,扯過于安照著他的屁股就打了兩巴掌。 “姐,疼,疼……”于安掙脫開來,果真捂著自己的小屁股,眼淚汪汪地。 老太太見他這幅樣子,裝出幾分不高興的樣子對于珊說:“你小時候那般頑皮,我都沒打過你?!?/br> 于珊來不及辯解自己小時候的乖巧,只顧著喊冤:“奶奶,他裝的,我根本沒使勁!” “你這小子,不用下銀豆豆了!眼淚不值錢!” 于安接收到老太太‘適可而止’的眼神,乖巧的抽了抽鼻子,摸了摸屁股,說:“咦,果真不疼,謝謝四jiejie?!?/br> 于珊再也忍不住,也不看眾人的臉色,氣咻咻的要回珊院去,走到一半,想到下午京里的銀線鋪子今個下半晌要來對賬,便又往靜安堂走,不等進門,就聽里面笑開了,老太太老爵爺笑的笑聲里摻雜著于安稚嫩的求饒聲,她便在門口站住了。 好吧,她得承認,于安那小子還是有點用處的,自從他能跑會跳了,雖給她惹了不少麻煩,但好歹也成功晉級成了老爵爺和老太太的開心果。老爵爺和老太太對于昭軒的包容和容忍,何嘗不是看在于華和于安的面子的。只聽說過母憑子貴的,他于昭軒倒是開創了父憑子貴的先例。 于珊不忍進去打擾,便在門外等著。這兩年,兩個老人越發不把她當孩子看,她想承歡膝下都沒法子了,哼,那小鬼就是仗著自己??!她不得不承認,她吃醋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遠遠的就見于昭軒往靜安堂這邊來了,想要避開已是來不及,便在門前站著,等他靠近。 “父親?!庇谏汗怨缘匦卸Y。 “免禮吧,怎么不進去?” “剛剛出來的,在等楠表妹和弟弟,父親請進?!庇谏哼@謊話說的是面不改色。 于昭軒回府后,也經常到靜安堂這里,有時會進去坐坐,有時便裝成路過不進門。以往一年也碰不了幾次面的父女,倒是常常在這靜安堂的門口巧遇。于昭軒聽到了里面的笑聲,邁開的步子收了回來,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一進去,里面就只會剩下于安的聲音,而不再有老爵爺和老太太的笑聲,這一點,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父親?”于珊見于昭軒止了步子,頗疑惑地望向他。 “珊姐,陪為父走走可好?” 于珊頓覺天雷滾滾,他這是要打溫情牌?那也該去討好老爵爺和老太太,她一個遲早要外嫁的閨女,哪受的起她這般禮遇?她悄悄打量了下于昭軒,卻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原本從他的行事上還能看出荒唐的跡象,他回來的這大半年,于珊眼瞅著是沉穩了,心思也難猜了。 于昭軒今年三十又八,臉上已經有了皺紋,他將蓄起的胡須,打理的很精致。約是想的多吃的不香,他身子比四年前消瘦了不少,身上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儒袍,這幅樣子,倒真有了大儒生的氣質。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話肯定是不錯的,誰也說不準于昭軒什么時候就蠢病復發了。 “父親言重了。只是,女兒今天的功課還沒寫完,就先告辭了?!?/br> “你可在怪我?” 于珊看著于昭軒落寞的樣子,終是忍不住,輕笑出聲:“父親說的哪里話,父慈女孝,哪有什么怪不怪的,您想多了?!?/br> “罷了罷了,我也不逼你。只是,聽說只你與華哥還有些聯系?” 于珊警惕地抬起頭,見于昭軒一臉的期待,鼻頭莫名一酸,想著這事反正也瞞不過,只要鼻子下面有嘴的,一打聽便知曉一二分,也沒必要瞞著他,便點了點頭。 于昭軒見于珊承認了,眼睛里有了神采:“他……他怎么樣?” “祖父六十壽辰,我會央哥哥回府,屆時父親可以親自問哥哥?!?/br> “他肯回來?”于昭軒說不上是緊張多一些還是期盼多一些。 說不上為什么,于珊覺得此刻的于昭軒有些可憐,其實仔細算下來,便是說于昭軒眾叛親離也不過分。而人只有在慢慢老去的時候才會對自己曾做過的荒唐事懊惱,于珊從沒像此刻這般確認,于昭軒蒼老了,不再是不分青紅皂白就狠踹于華的青年,也不是不分時間地點就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壯年。這會子功夫,他倒是惦念起了自己的長子了。 “女兒盡力,這便先告退了?!?/br> “好……”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周六一場春雨后竟然降了溫,俺很悲催地感冒了,而且,越來越嚴重,這幾天頭疼的要炸鳥,晚上都睡不好覺,今天更悲慘地燒了起來~~ 本來尋思著這三天攢出三章存稿5.1期間發,因為5.1三天要回家去,沒時間寫,現在看是沒腦子寫了~~ 俺申請請個假唄~~其實俺可不想請假了,就怕斷過一次后自己懈怠了~~ ☆、第86章 : 自從老太太將老爵爺要辦壽宴的消息放出去,于府立時熱鬧了起來。大盛王朝的風俗向來是先收禮后擺宴,也就是帖子發出去,各家就開始送壽禮,等到擺宴那天,人到就好,也免了慌亂。 楊思瑤眼看著一份份壽禮遮著紅綢抬進靜安堂,一份份禮單過了老太太的眼再經趙氏、李氏的手登記入冊,心里別提多不舒坦了。 她待字閨中之時,根本看不上黃白之物,給她她都不要,唯恐添了銅臭味,惹得楊老爵爺不喜??涩F在不同了,她不得于昭軒歡心,只能把持著庶務才能出人頭地,雖然長房的財產都充了公沒了私產,但老太太年紀大了,她以長房長媳的身份替老太太分憂,主持于府的中饋還是使得的,哪能一直這樣便宜了二房三房,誰曉得她們搜刮了多少油水。 因老太太要交代三位媳婦壽宴的事,便將三個兒媳婦同聚到了靜安堂。李氏雖是庶媳,難得的辦事規矩有分寸,便將席面交給了她去打理,定要辦的大方體面;而趙氏心細,雖是心眼不足,可也正是因此,才待人赤誠,讓人挑不出毛病,便是真有人存心挑釁,也有于倩、于靜幫襯著,倒也不怕什么,便將待人接物的活計交給了她。唯有楊思瑤沒得什么安排,老太太只讓她安心養病,萬勿勞心勞力。 楊思瑤眼見趙氏李氏應下了,撕扯著自己的小手帕,有苦不能說。 一出了靜安堂的大門,楊思瑤挽了趙氏李氏的手,說道:“都怪我身子不好,累的兩位弟妹替我辛苦了這么多年?!?/br> “大嫂哪里話,母親也是心疼你,再說了為老太太分憂,是咱們的本分,不敢說辛苦?!壁w氏任由小楊氏拉著,她年紀比小楊氏大,這大嫂叫的就有些言不由衷,言談間不軟不硬地講將小楊氏的話頂了回去。 李氏卻慢慢地抽出了手,說著:“兩位嫂嫂,我還要去搜羅食材,便不久留了?!?/br> “三弟妹急什么,這還有個半個月呢?!壁w氏連忙撇下顧影自憐的楊思瑤,緊了幾步站到李氏身旁。 “二嫂,我可比不得你,你是大家出身,又有大小姐二小姐幫襯著,我也就只能笨鳥先飛了,只求無過不求有功。只盼到時候不要出了差錯、丟了咱們府上的面子才好?!?/br> 趙氏想了想,提點道:“你不妨先擬個單子請母親過過目,讓母親為你把把關。我雖不曾辦過這席面,幫不到你,可母親卻……” 兩人說著,竟有漸走漸遠的架勢。楊思瑤急了,連忙趕上,插嘴道:“若是兩位弟妹有哪里用的到我,盡管說。雖是母親心疼我,我卻是不敢偷懶的,不然爵爺又該數落我了?!?/br> 趙氏李氏面上都應了下來,反正需不需要幫忙還不是自己說了算,便是給她這個面子也沒什么。 其實趙氏李氏心里也犯嘀咕,按理說老太太既然扶正了小楊氏,便是接受了她的意思。她們本以為老太太會借著這次壽宴將小楊氏以長房長媳的身份推出去,到時候再讓小楊氏順理成章的接過庶務,可沒想到兩人都猜錯了,老太太這是準備繼續架空她。 說起來,趙氏李氏這兩個都是沒什么野心的,這兩年打理庶務也不怎么上心,對她們而言,公中的那些財產早晚要交到小楊氏手里,還不如打理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眼瞅著三人都離了靜安堂,于珊忍不住埋怨老太太:“奶奶,咱們不是說好的嗎?您怎么又臨時改了主意?” 趙氏李氏為媳十多年,倒也算摸準了老太太的秉性。老太太原本定的確實是從老爵爺壽宴開始,慢慢將于爵府的事物一步步交給小楊氏打理。她年紀大了,不想管家了,既然長房有了明正言順的正妻,便交出去也無妨,左右掀不起大風大浪??伤袢湛粗钍夏请p眼睛,柔弱中帶了野心勃勃,突然就變卦了。 “我想了想,咱們還是擦之過急了,華哥對老大夫婦偏見頗深,他難得回府一趟,實在不必為了那起子眼皮子淺的,惹得他心里不痛快?!?/br> “奶奶……” “我曉得你想說什么,華哥他太倔強了,怕是不一定肯回??伤羰腔貋?,看小楊氏掌了家,不定心里想些什么。珊丫頭,我能做的也只是這些,我總不能讓你父親去求他,老大便是再不成器也是你們的父親?!?/br> “奶奶誤會了,孫女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保證,哥哥他肯定會回來的?!庇谏赫0椭笱劬?,出口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