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于老太太和木老太太都是一品誥命,幾個小輩卻是二品夫人,所以,于老太太說老二家的身份低一頭也不是無的放矢。 木老太太聽得這話,卻渾身一僵,她沒想到這于家meimei竟然還沒進門,開口就點明了來意,竟是連客套話都不說幾句。站在木老太太身后的方氏抿了抿嘴角,她知道木老太太聯合二房的人強留子萱,只是她終究是晚輩,不好說什么,可于老太太就不一樣了,她橫沖直撞也不會有人敢說句不滿。 方氏是出身戶部尚書府,方府只她一個女孩,所以千嬌萬寵的長大。方府本沒想高攀木府,再說議親時,長房已經有了三歲的庶長子,她方府也不稀罕??煞绞系睦^母說服方老爺把十七歲的方氏嫁給了二十三歲的木家大爺?;楹蠓绞舷ハ轮坏脙勺?,卻沒有女孩。這要是在平常人家,方氏的主母位置肯定坐的穩穩當當的,偏是在以女為榮的木府,方氏就悲劇了。 而與長房方氏想比,二房的楊氏卻是一個接一個的生女兒,長女是當今的太子妃木穎盈,次女木穎蘭十歲,三女木穎安八歲。楊氏出身楊爵府,是楊爵爺庶兄的長女,雖然楊爵爺的庶兄生母是通房出身,但因為楊老太爺仍在世,所以,這庶兄并不曾分家出去,如此一來,楊氏在身份上比之方氏絲毫不差。但楊氏的軟肋卻在于沒有嫡子,若是有了兒子,就憑這二房的嫡女成了太子妃,木爵爺怕是早就請辭,由二房襲爵了。 幾人說說笑笑的步至大廳,分主位客位坐好。木老太太才抬頭問方氏:“老大家的,公主府的子萱丫頭,可在咱們府上?” 方氏看了看木老太太的神色,心里暗嘆了一句,子萱在不在府上跟自己沒有任何利益關系。長房的幾個妾室要么無出要么只有兒子,女先生跟她有半毛錢的關系? 方氏面上扯上了笑容:“母親,此事可能是兒媳疏忽了,這幾日竟是不曾見過女先生,更不必說子萱先生了?!?/br> 于老太太聽得這話,眉頭皺了皺眉,盯著面前正低著頭行禮認錯的方氏,以為這是木老太太事先吩咐好的說辭。卻見方氏壓在下面的手悄悄給自己比了個二,這意思,人是在二房手里?也是木府長房沒有女孩子,強留一個女先生也無益處。只是這方氏出手提醒自己,竟是窩里反了? 于老太太不動聲色,說:“老大媳婦可能不曾見過?!闭f完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下人回稟是木府二房的人請走了子萱那丫頭,她現在應該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因是公主府出來的,從小跟著長公主做學問,又當過幾年女先生,氣度上應是極易分辨出的。不知二房的可見過?” “奧?老二家的可有此事?”木老太太不悅的發問。 楊氏本來正幸災樂禍的看著自己的大嫂為難,正得意婆婆終究更偏心自己,怎知樂極生悲,這皮球轉眼就踢到了自己的腳下。楊氏完全明白婆婆的不悅不是因為自己強留子萱,畢竟這事是跟婆婆打過招呼的,她婆婆不高興的是,她沒有把問題處理干凈,竟給他人留下了把柄。 ☆、第30章 :子萱 “母親,近日我確實在給幾個姐搜羅女先生,有幾個先生我還沒有見到,只不知里面是否有子萱先生了。此事是兒媳疏忽了,我馬上命人去查?!睏钍系脑捳f的不明不白的,不知是去查子萱在不在府上還是去查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泄露了消息。 “嗯?!蹦纠咸膽司?,然后才笑容滿面對于老太太說:“meimei先稍等片刻。不瞞meimei說,這府上幾個小的姐皮猴一般,年前老二媳婦就想請個女先生約束一下,這事報了我,我也就交給二房的辦了。只怕是府上的下人不長眼,將子萱丫頭請到府上卻沒有及時稟告?!?/br> 木老太太這話說的滴水不漏,不管現在子萱到底在不在木府,木府的主子們的責任也都撇清了。人家想給自家的姐兒們找女先生,吩咐手下的人搜羅些像樣的,子萱正趕在這個時候回了京城,被請進府里倒也正常。 老太太雖不是小氣的人,但想到昨日差點誤會了子萱,難免就帶了些不依不饒,追問道:“既是交代給了二房,那怎先問的竟是長房的方氏? 木老太太臉色也帶了些不好看,但還是答道:“meimei,這些年咱們兩府雖是疏遠了些,但好歹都是一等公爵,這府上的基本的規矩還是不曾變的。雖說這事我交代給了二房,但木府的當家主母還是老大媳婦。女先生沒定下也就罷了,若是選定了,必是先過了老大家的眼的?!睕]說出來的潛在意思就是,“這都過去四五天了,若是受你器重的子萱在府上,肯定是已經過了方氏的眼了,誰知道老二媳婦竟然還沒一一看遍?!?/br> 老太太舉起茶杯喝了口茶,掩了嘴角的冷笑,心里不屑。老太太相當看不上木家的家風,一個個從老到少用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如家常便飯,留下來的哪個手里干凈。就說這木老太太,也不過是木爵爺的繼室罷了,還是個妾抬的。先木夫人所出的,唯有一子一女,兒子是木家大爺,女兒嫁給了謝家大爺謝天亮,守邊關至今未歸。 而當時是妾的木老太太的女兒木青青是庶長女,被當時還是太子爺的當今圣上相中,母憑女貴,先木夫人莫名其妙的辭世后,這妾侍就被扶正了。不過即便如此,她活的也不見得舒坦,話都要說一半留一半,這要是個笨的說不定還聽不出來木老太太沒說的那些話。像謝府于府這種專出直脾氣的爵府,是絕對不會把女孩子嫁到木府,倒是楊府也是文人聚集地,不反感木府,所以四爵府分開來看也是分幫派的。老太太明白木老太太這話不僅想要炫耀自己府上守規矩,也是在炫耀自己府上權大勢大,下人們找來的女先生竟是三四天了都沒有看遍。 老太太放下茶杯,像是根本看不懂木老太太的炫耀一般,半譏半諷道:“那是,能被府上下人看對眼的,哪個不是好的?!?/br> 眼見木老太太沒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也不等木老太太開口就接著說:“只是這子萱,是我年前就去信定下的,萬事具備,只等她來京城了,我倒是不曾打聽過其他的女先生,只當子萱是必定去我府上的,所以沒有貴府這么多的選擇?!?/br> 木老太太這才察覺,自己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正想開口辯解幾句,可于老太太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又接著說:“jiejie也知道,這子萱是跟著二公主嫁給于府的衍哥的,衍哥雖不是出身嫡支,可也是于府的人。二公主身份尊貴,深的先帝喜愛,就算相中的是于府的嫡少爺,咱們也只有歡喜的份,可嫡系里沒有適齡的,加上二公主又相中了衍哥,夫唱婦隨,這才隨著衍哥分了出去?!?/br> “話雖如此,可不是說,子萱自二公主辭世后就已經贖身離府了?而且,我怎么聽說,子萱對于府是頗有怨言的?”木老太太淡淡的問。 “這都是些什么人亂嚼舌頭?!”于老太太佯裝生氣的問,“老jiejie可別聽人亂說!衍哥和二公主情深似海,那一支為什么去了江南?不就是因為江南的環境對二公主的病有好處,再說,衍哥在京城就才名頗顯,去了江南沒多久就建了雅軒書院,這幾年也站住腳了。二公主離去前把慕容蓮月托給于府打點,離世前一紙公函,這慕容蓮月才真真成了于府的財產。至于子萱為什么離開江南于府,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不過是與二公主主仆情深,不忍觸景生情才離開的。再說,子萱可不是自己贖的身,想當初,二公主自覺大限將至,親自為她請旨,直言她死后子萱或可入宮做女官或可恢復自由身,就當子萱替她活著,請圣上不要勉強?!?/br> 木老太太聽的老太太的第一句話有些怒了,不管是哪的下人傳的閑話,這話最終卻是從自己嘴里說出來的,于老太太這一罵豈不是將自己也罵進去了?只是聽到后來竟也顧不得生氣了,如此看來這子萱是大有來頭的,只為什么自己不曾聽到任何風聲? 江南別院的管家人,傳回的消息是“子萱與江南于府不和,自請離去,為生計做起了女先生,學問不差;于府常常送金送銀的示好;”自家府上的女先生不是非她不可,不過是聽說子萱是自幼跟隨二公主的書房丫頭,這才起的心思,況且二公主極為受寵,身邊的人哪有差的?而且,當初她聽到這消息,認為是于府做了對不起二公主的事情,要不然二公主去了江南才三年,年紀輕輕的二十六歲就死了?興許這二公主的死也跟江南于府脫不了關系,江南于府才會如此低姿態的示好。 不得不說這木老太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倒是以為自己府上骯臟事多了,別的府上也不平靜。實際上,于昭衍與二公主情投意合,根本不曾背叛二公主,而二公主帶去的教養嬤嬤更是有手段的,不勞公主管家,大事小事嬤嬤就處理了,所以江南于府平靜的很。只是二公主從娘胎里帶了毒,身子一直不好,太醫私下曾對當今圣上說,二公主興許活不過二十四。 二公主是先皇最后一個孩子,比當今圣上小了十四歲,皇上憐惜嬌弱的二公主,所以威德十九年,皇上剛繼位就打著先帝遺命的幌子,在慕容蓮月為二公主建了避暑的水榭,可剛過一年于府就分了家,二公主所在的旁支要去江南立府?;噬弦婚_始對于府還有些不滿,但想到二公主已經二十三歲,既然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就放手也好。威德二十三年,圣上得知二公主辭世,感嘆道:于府待皇妹不薄。 二公主從娘胎里帶了毒癥,這消息在當時的貴族圈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惜當時的木老太太還不過是個妾侍,等木老太太升級到貴族圈了,這消息雖然過時了,可只要稍微打探打探,便知真假??蛇@木老太太仗著自己的女兒成了太子妃,后又被扶正成一品爵夫人,最后成了皇上的丈母娘,深覺自己多年媳婦熬成了婆,有皇后女兒給自己撐腰,便有些自高自大,不把他人放在眼里。 于老太太也不看木老太太的神色,接著說:“你也知道衍哥尚了公主,沒有什么實職。因是二公主臨終請旨,所以不算在皇家私信里,這奏折是跟公函一道快馬加鞭先送到于府的。奏折我家老爺當天就入宮承上了,這公函卻是meimei我經手處理的。這些年我與子萱的聯系也不曾斷,子萱一直不曾成家,只安心做學問,我年前原不過是試探著問問子萱愿不愿回京城幫我,子萱這丫頭也是念舊的,并不曾推辭。而圣上在威德二十七年,感念子萱忠誠,下密旨:不論子萱是否回宮,都是正四品女官,于府必要善待于她。這圣旨是李公公親自交到爵爺手上的。jiejie,不管怎么說,子萱今日是必須要跟我回府的,還望jiejie不要難為于我?!?/br> 木老太太帶出了滿臉的懊惱,她整日打鷹,今日卻被鷹啄瞎了眼了。這樣能在當今圣上眼里排的上的人物,自家如果以禮相待,雖說不會留在府上做女先生,但總能交好幾分。想到這,看了看既糾結又欣喜的楊氏,沒好氣的說:“怎么還沒查明白?老二家的,你親自去查?!?/br> 楊氏反應過來,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是讓她立馬放人還必須以禮相待,亡羊補牢了。 楊氏揪著眉毛,祈求的看著木老太太。木老太太一見楊氏這神色,就知道她動歪心思了。怕是知道子萱的這些事情,更不想放手了。 木老太太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有外人在,也不好太不給楊氏臉面,只得厲聲喝道:“老大媳婦,你陪你弟妹一起!” 楊氏眼見沒有回旋的余地,才起身,跟方氏一起行禮:“是,母親?!毖粤T,就退下了。 “嫂嫂,你說母親這是怎么想的?原來不知道也就罷了,總是可有可無的?,F在既然都已經弄清楚了這子萱的來歷,這女先生若能留在府上,對府上幾個姐可是大有益處。嫂嫂也見過子萱,先不說她跟皇室的關系,單說這份氣度這份學識,教出的女兒還能是差的?”楊氏憤憤的跟方氏抱怨。 原來,木老太太、方氏、楊氏都已經見過子萱了。楊氏確實是在給幾個姐找女先生,楊爵夫人便介紹了一位姓房的女先生。只是這先生從外地而來,楊氏便派了自己的親信姜嬤嬤到京郊去接。也是巧合,姜嬤嬤接上了房先生就看見了剛下馬車的子萱。這姜嬤嬤一心討好木楊氏,于是只說自己的主子是楊府的楊氏,請子萱入府一敘。 子萱上了馬車,卻也只當是于楊氏的馬車,直到入了木府才知道上錯了馬車,只是子萱也沒太當回事,滿心以為拜訪了木老太太之后就可離府。怎知這木府的主子沒一個正常的,自己都言明是入京給于府的幾個姐做先生的,要離府而去,可木府的主子不懼于府,不肯放人,只軟硬兼施的讓她做木府小姐的先生。子萱追隨二公主快二十年,再加上這么幾年的歷練,早就看不上這些手段,什么富貴榮華也甚少放在心上,一直不肯點頭。 “弟妹,強扭的瓜不甜。再說,人無信不立,既然子萱先生是先答應的于府,只要于老太太不放人,她便不會同意的,這可是讀書人的脊梁?!狈绞蟿裾f道。 “什么讀書人,不過是個奴才!還有,你又不是沒見那于老太太的態度,可像是愿意放人的?”楊氏不屑的撇撇嘴。方氏比木楊氏還小兩歲,所以,每當只要方氏的語氣帶了些勸誡,楊氏總是不服氣。 “弟妹慎言!于爵夫人總歸是長輩。還有,子萱先生是自由身,更是官身,可不是什么奴籍?!狈绞咸岣呗曇魧钍险f。 楊氏看也不看方氏,只嘀咕道:“圣旨都沒接,算什么官身?!?/br> 方氏無奈的搖搖頭,只得說:“快走吧。見了子萱先生,弟妹一定把身段放的低些,不可意氣用事?!?/br> 楊氏暗里撇了撇嘴。 ☆、第31章 :回府(一) 子萱的丫鬟小環不過才十歲出頭,遠遠的看見方氏、楊氏相袂而來,皺了皺眉眉頭,輕哼一聲,轉頭就進了客房。 客房里,子萱正在作畫。她做的很仔細,這畫她已經斷斷續續做了三天了,眼看就要成畫了,所以丫鬟氣呼呼的進來,她也沒有分神。 小環湊近,看到的是一副即將成形的栩栩如生的實物圖。她疑惑的皺皺眉,總覺得這幅場景有些熟悉。隨著畫面越來越完整,她一拍腦袋,想起來了,這是她們剛回京那天,下車看到的景象。只是沒想到小姐把這場景記得如此的清楚,連人臉上細微的表情都依稀可辨。小環知道小姐的畫工極佳,可是,小環覺得這幅畫有些傷感,有些悲涼。直到子萱提了畫名,小環才恍然大悟。 畫名:思京——思的不是京城的繁華。子萱主仆兩個一臉嘆息的看著這幅畫,良久無言。其實小環是理解不了她家小姐的心思的,她只是子萱買下的一個小丫鬟,跟著小姐之前,她因為脾氣暴躁伺候不好人,買了賣賣了買,換了不少人牙子,也換了不少地方,所以她不曾對某一個地方有特殊的感情。對她來說,小姐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圣地。 隨著一聲通報,方氏、楊氏進了屋。小環不招待,子萱的教養卻讓她不能視這兩人于無物,于是行了簡單的一禮,并不開口說話。方氏歉意的看了看子萱,命自己的丫鬟泡了茶,親自為子萱斟茶。 子萱訝異的挑挑眉,開口道:“不知今日兩位奶奶來,可有什么事?” 方氏看了看無意開口的楊氏,只得回答道:“于爵夫人正在府上?!?/br> 子萱騰的站了起來,只盯著方氏問道:“可是于老夫人?”方氏點了點頭。 子萱慢慢坐回椅子上,舉杯喝了口茶水,回憶道:“一晃十多年不見了。想當初于府還沒分家的時候,駙馬爺雖是于老爵爺庶次子的兒子,卻跟他嫡親的三叔,也就是現在的于爵爺最親近,對自己的父親卻……也是巧了,二公主入了府,對自己的婆婆恭敬有加卻不親近,但跟她三嬸投緣。于老夫人出身謝府,文采武藝樣樣不差,公主她不止一次對我感嘆,生為女子,如老夫人那般活一次才不虛此生。這些年雖有書信相通,卻并不敢回京拜見,唯恐……” 子萱威德二十年離京,至今已經十六年,不過是聽到于老夫人正在木府上,心情一時難抑,才開口說了這些話。在她心里,感情的是可以傾訴的,但決不能淪為滿足他人好奇心的工具,所以眼見木楊氏像是在聽故事的樣子,她皺了皺眉頭,就住了口。 方氏見子萱恢復冷靜,才說道:“于老夫人是來接先生回府的。我原本還以為先生清高才不肯入了咱木府,只當先生說的已經答應了于府是借口,今日于爵夫人登門,才知道先生是重信重義之人。前幾天,是方想失禮了,還望先生大人大量,不要與方想計較?!毖粤T,起身行了一禮。 子萱起身制止方氏,苦笑一聲:“方大奶奶言重了。你是二品誥命夫人之身,我不過是個奴才出身的,實實受不起你的禮?!?/br> 方氏嘆道:“先生受封正四品女官,我木府強留先生,實在不該。這禮先生受的?!?/br> 楊氏眼見方氏一句也不勸說子萱留下,忍不住插嘴道:“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如果你愿意留在木府,木府愿意出于府翻倍的束脩,而且保證于府不會難為與你。子萱,你可要考慮清楚,木府的權勢富貴絕不是于府可比的。而且你也看過幾個小小姐了,都是可造之才,日后不管是哪個飛黃騰達也絕不敢忘子萱今日的辛苦?!?/br> 方氏見子萱聽完楊氏的話緊皺著眉,不言不語,心里暗忖,自己的心血算是白費了,恐怕子萱以后只會對木府敬而遠之了。 木楊氏跟著木老太太有樣學樣,自從自己的女兒嫁了太子后,就只等當今圣上百年之后,她也混個皇上的丈母娘當當,所以,從女兒被立為正妃,就再不肯受半點委屈。眼見子萱不接話茬,輕哼了聲,先行出了客房。 楊氏先進了正堂,方氏和子萱才相袂而來。 木老太太一見這態勢,就知道楊氏沒能留下子萱,她倒沒怎么失望,聽了于老太太的話,她也明白這子萱能得二公主如此看重,靠的不僅僅是學問,還有傲骨。 “母親,我去客房挨個屋子找了,只有她一人自稱子萱,倒沒見什么特別的地方,若不是她說自己叫子萱,我都沒注意到,只不知這是不是于爵夫人要找的人了?!睏钍详庩柟謿獾恼f道。 木老太太抬頭狠狠的看了一眼楊氏,訓斥道:“只讓你把人請過來,你哪那么多話?!” 于老太太站起身,扶起正行禮的子萱,拍了拍子萱的肩膀,也陰陽怪氣的說:“你瞧瞧你,就算是受封四品女官,也在這寶地叨擾了太久了,難不成是樂不思蜀了?子萱呀,人最重要的是擺正自己的位置。說說,人家到底許你什么好處了?” 子萱哭笑不得,只得就勢又行了一禮,說:“老夫人教訓的是,是丫頭不該貪圖富貴?!?/br> 楊氏這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的性子,算是給木府丟盡了臉。而她聽到于老太太的話,又見婆婆陰沉的臉,她心里直打鼓,怕是于老夫人與子萱離府后,婆婆少不了給她一番數落。想到此,她就不再開口說話,就怕多說多錯。 木老太太轉頭看向于老太太,皮笑rou不笑的說道:“meimei,咱做長輩的哪能跟個孩子計較,小輩不懂事,慢慢教也就是了,誰還是生來就懂事的?!币馑际?,木二奶奶雖然張狂了些,可你也實在不必抓著這小辮子,把整個木府也數落一遍。 于老太太也知道不好太過,木府畢竟是放人了,也緩了口氣氣,才回答:“jiejie說的是。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比缓蟛耪f:“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帶子萱這丫頭回去的,省的府里惦記?!?/br> 木老太太自然千般萬般的挽留,只于老太太去意已決,才無奈的放人離去。 另一邊,木爵爺和于爵爺在書房交談的也是很投機。 “木老哥呀,人得服老,還是放權給小輩,咱也樂得清閑?!蹦揪魻斆看我姷接诰魻斂側滩蛔√徇@事。于爵爺早就想讓于昭軒襲爵,一來他確實不耐煩朝廷的的那些爭斗,二來,就當給后輩做個榜樣,該放權的時候就放權,萬一兄弟鬩墻,爾虞我詐就影響感情了??纱蟾攀且驗槟昙o最長的木爵爺一直不曾上折子,皇上也就擱置了另外三位爵爺的奏折。 “于老弟,你是咱們四個兄弟里年紀最小的,也是最看的透的。你那府上也平靜,就算晚些時候離爵,也引不起什么風浪??晌疫@府上,眼下就靠我頂著了,我要是放了權,府上就亂了。老大得了五個兒子;老二卻得了五個女兒;老三老四是庶出的,爵位他們惦記不著;其余幾個都還小,勢力也沒發展起來,掀不起風浪……爵位給老大,我百年后他們若是把家分了,那我木爵府就斷了與皇室的聯系了;老二家姑娘不少,卻一直沒有嫡子……” “木老哥,這事你鉆牛角尖了,兄弟幾個沒少給你出主意,偏你聽不見去。若是爵位給老大,你就立下三代內不準分家;若是給老二,就從老大家選個機靈的,過繼過去,也就是了?!庇诰魻敳坏貌话岩黄鹕塘窟^的對策又說了一遍。 “哎!眼下能拖一步是一步吧?!?/br> 木爵爺想的事情也不復雜,眼下自己的女兒生下了圣上的嫡子四皇子,而皇上正值壯年,這皇位的歸屬就變的不確定起來;另外,再等幾年,老大今年四十二,方氏三十六歲,若能生下女兒,就嫁給四皇子,自己扶四皇子上位,就算方氏不能生了,那滿房的妾侍難道是養著好看的;老二今年四十,楊氏三十八歲,若二房能得個兒子,那么就選一個老二的女兒嫁給四皇子,到時候不管是太子即位還是四皇子上位,自家都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于爵爺知道木爵爺醉心權勢,最喜算計,知道他這么拖著肯定有自己的目的,眼見勸不住木爵爺,也就不再繼續勸說,跟木爵爺聊起了時事。 片刻后門外的小廝打了個千,也不進書房,只低頭給于爵爺匯報說:“爵爺,老夫人辭別了木爵夫人,已經步至二門了?!?/br> 于爵爺笑道:“木老哥,有空咱哥幾個再一起喝酒,今日就先隨衿容回去了?!?/br> 木爵爺沒好氣的道:“去吧去吧,年輕時你就專寵著,眼見這么大年紀了,你是越發沒出息了?!?/br> 于爵爺好脾氣的笑笑,跨著大步離開了。心想,我要是跟你一樣有出息,現在府上也不見得怎么平靜了。 于爵爺騎馬趕上老太太的時候,難免沖著馬車抱怨起來:“明明是我陪你前來,可你竟不等我一起就先走了?!?/br> 老太太撩開簾子,看了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于爵爺,好心情的笑道:“子萱丫頭,你就在馬車上拜見一下咱于府的當家人吧,這是給我壯膽的?!?/br> 于爵爺這才看到坐在馬車里的子萱,眼見子萱身子不動,只手上見了個禮,沒好氣的說:“十幾年沒見,子萱丫頭膽子倒是變大了?!?/br> 說罷也不等子萱回話,竟先騎馬走了。 “老夫人,爵爺可是怪罪了?”子萱笑嘻嘻的問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年輕時就不正經,近些年他更是越來越孩子了??此@興奮勁,估計是回府跟珊丫頭顯擺去了。說是給我壯膽,還不是怕我在木府上闖禍?!?/br> “珊丫頭?”子萱疑惑的不是這個名字,疑惑的是老太太竟是如此親昵的稱呼自己的一個小孫女,而且看著狀況,于爵爺也和她蠻投機。 老太太看了看子萱,嘆道:“你離京多年,這些年雖然咱們也有書信聯系,可畢竟比不得面見面。說起來,府上的幾個小輩你竟一個也沒見過。也好,趁此機會給你說說府上現在的情況?!?/br> ☆、第32章 :回府(二) 于爵爺回府之后,將韁繩扔給門口的小廝,就去了后院的練武廳。果然不出于爵爺所料,于珊扎完了馬步,就被韓師娘帶到了后院練武廳,后面還跟著一個小尾巴于通。 “韓老弟,今日這幾個兔崽子可還聽話?”于爵爺看了看愁眉苦臉的五個少爺,又看了看幸災樂禍的于珊于通,一本正經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