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穆荑在賭,這一局她下了很大的本,拿自己的命來賭,賭回自己的自尊,賭回自己的清白,甚至賭回自己的前途! 場中又炸開了鍋,穆荑聽到他們議論紛紛,隱約有人說道:“倒也是個有骨氣的女子!”“不愧是穆將軍之女,骨氣猶存!”“即便是弱女子也有風骨??!”“恐怕是一場誤會吧,這樣的女子豈會不惜自己的名節……” 薄太后盛怒道:“好,你非要死,哀家便成全!” 晉王冷笑:“看來母后的確是要讓兒臣為難!” 沈擇青忽然跪地請罪,那挺拔如山,堅硬不可摧的身影及薄唇緊合,表情嚴肅的臉面令在場之人皆悄悄安靜了,霎時所有的目光皆投注到他身上。沈擇青拱手道:“陛下,皇太后娘娘,臣斗膽替穆姑娘求情,請陛下及太后饒穆姑娘一命!國有法度,不刑無罪之人,穆姑娘并無過錯,何至于死?倘若真要以什么作為交換,臣愿獻出所有封賞及官爵,并非臣不愛惜陛下的器重,而是為臣先為人,倘若為人尚不能夠受恩還情,救恩人于水火,還有何品德擔當一位好臣子,當初沈某落魄之時承蒙穆姑娘點撥資助,穆姑娘對沈某有再造之恩,倘若沈某見死不救,那也不配為陛下的臣子了!臣以自身封賞及官爵求情,求陛下、太后娘娘不刑無罪之人!”說罷磕三個響頭。 遠方女眷席位的藍小姐默默站起身,望著跪拜磕頭的沈擇青不發一語,眼里卻閃過難以言喻的苦澀。 在場之人無不佩服沈擇青的能言善辯,沈擇青這是給皇帝和太后下套啊,前方是明君之路,后方是逞一時之快殺了穆荑,看他們是想要走明君之路還是殺死穆荑了。太后一時被沈擇青噎住了,找不到話語。 皇帝甚為心煩,開始暴躁了,張開雙手道:“你們到底讓朕如何?” 穆荑卻在此時微微松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離勝利更近了一步,接下來只要有說話的機會,她便死死地攀登勝利的鼎峰,哪怕這個結果也不是她想要的,但總比如今這窘境要好上許多。 她怕死,真的怕死,因為她死了就沒人承載父親的希望活著!她惜命,她還要看著一個個仇人痛不欲生地死去! 顧丞相此時也不得不站起來說話了,他隱忍許久,沉默許久,仔細聽著這場面暗暗分析有何突破口,如今沈擇青跳出來,倒是給了他一絲契機。 他拱手道:“陛下,既然穆姑娘是清白的,她自身也不愿意嫁給晉王或是賀蘭公子,此事便罷了,穆姑娘無過無錯,也不至死!” 皇帝聆聽一番,剛剛覺得此點甚好,沒想到太后又反駁:“罷了?鬧得沸沸揚揚,滿朝文武皆看笑話,便這么罷了?”薄氏夸張地攤開右手列舉在座之人,好像場面多么壯觀,多么不能容忍似的。 “那依太后之見,該如何處置?”丞相十分淡定,也不朝老妖婆謁拜了,直接攏著雙手垂下,歪著頭問,一副你有何高見倒是說說讓大家看看多高明的樣子。 薄氏冷笑:“今日非有個論斷不可!” 皇帝又萬般為難了。 穆荑忍到此時,終于有所行動了,她十分恭謹又緩慢地朝皇帝皇太后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而后請求:“陛下,太后娘娘,民女有錯,不該出席宮宴引起紛爭,如今這境地,民女再嫁給晉王或是賀蘭公子都不合適,倘若真要論斷、平息風波,便把民女賜婚給他人吧,他日遠離京城便不再有禍水之嫌,民女也自認為無能耐再起禍端!” “你要嫁給誰?”晉王冷聲問穆荑。 穆荑面如死水,垂著眼平靜無波回答,“民女斗膽申請……北安軍赫赫威名,眾軍士挺拔如山,沈將軍更是名傳京里,民女也層……曾經仰慕沈將軍偉岸,因此民女斗膽申請……申請嫁與沈將軍,為妾為奴皆不在乎,只要能與沈將軍在一起便是了卻民女心愿。倘若……倘若沈將軍不受,民女愿以死謝罪,此生不嫁!”說罷,她深深磕頭,匍匐于地,再也不起。如此,最大的賭注才真正跑了出來,她死死地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與其受人擺布,便抓住一切可能對自己最好的東西! 可想而知身后又炸開了鍋,眾人又是議論紛紛。沈擇青呆愣了,目光直直地看著穆荑,沒想到她自動請婚嫁給他,真真令他措手不及! 晉王慍怒道:“小芍,你氣糊涂了,怎么能嫁給沈擇青?還為妾為奴皆樂意,你莫不是瘋了!” 顧丞相哈哈一笑,捋了髭須瞇眼道:“如此甚好,甚好!既是穆姑娘主動提起的,便是自身意愿,且看沈將軍是否答應,若真的答應了,陛下也玉成一段美好姻緣,也不必再忍受兩廂爭執之苦,陛下,您說是吧?” 顧丞相笑得像只老狐貍,他早就覺得穆荑是燙手山芋,會左右晉王的意見,倘若她真的嫁給了不相干的沈擇青,令晉王死了心也是好事。 “好?當真是好?”晉王呵呵呵地冷笑,面目似乎有些猙獰了,冷眼盯著皇帝,“陛下請仔細思量,把穆姑娘贈給沈將軍是否是真的好!” 皇帝皺著眉沉吟片刻,輕斥晉王無禮。他覺得顧丞相的意見不錯,況且他確實煩了,左右逼得他無法動彈,真想草草了結此事,于是詢問沈擇青意見:“沈愛卿,穆姑娘有意嫁與你,不知你有何想法?” 沈擇青看了看穆荑,他還在懵懂的狀態,這件事于他而言,大概……如天上掉餡兒餅,還是他最想吃的餡餅兒就這樣砸到他頭上,似夢似真,雖然內心歡喜,但他都不太敢相信。 他望著穆荑,見她仍是俯首跪拜,心疼不已。不管穆荑為何做了這樣的決定,她如此選擇一定是被逼無奈的結果,況且如果不能嫁給他她便面臨死亡或是嫁給晉王、賀蘭小霸王的痛苦,于沈擇青而已,他也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于是拱手道:“穆姑娘對沈某有知遇之恩,倘若她不棄,沈某欣然接受。但,沈某認為妻子是比肩同甘共苦的伴侶,沈某倘若娶妻便只攜一人之手到老,絕不容有第二個!沈某愿意迎娶穆姑娘,可不愿穆姑娘為妾為奴,請陛下降旨,配穆姑娘與沈某為妻,沈某定對她負責,此生此世,不離不棄!” 穆荑的雙肩微微顫抖,即便跪拜著她也能體會到沈擇青話語洪亮、擲地有聲的氣勢,這才是真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啊,她迫不得已選擇了沈擇青,沈擇青卻給了她從未敢奢想的驚喜。那一番話語深深震撼她封閉的心,如開裂的土地忽遇急雨,驚喜,但也不知如何吸納這天降的甘霖。 作者有話要說:3點準時發出,以后我都會在通知更新的時間前半個小時偽更,或修改或保護正版讀者權益,希望給大家一個公平的看書環境,謝謝體諒! 這章寫得很趕,沒來得及抓蟲,晚上再抓。 還有一更晚上22點發出,俺盡量多寫一點字,因為其實這一章還有個很重要的劇情時間太緊沒寫到,下一章節要補上。嘿嘿。 第26章 二十六擁抱 沈擇青把小良救起后,小良雖未受著傷,可也一身灰,本來好看的花衣裳皆被塵土糊花了,臉面更是不能看,頭發還亂了幾縷。小良由此感到委屈,再看看穆荑,卻發現穆荑身為一個奴婢全然無恙站在上方,甚至塵土也不沾一片,不由得大怒,指著沈擇青道:“你是誰,也不看看我是誰,怎么先去救一個奴婢,讓本夫人摔下去了,你知道我是誰嗎?簡直是沒有眼力見的東西,臭奴才!” 沈擇青此時乃微服出巡,一身便裝,但即便是便裝也是綢緞衣裳,上面的紋飾更是精致,腰懸玉佩,頭戴束髻冠,豈可認被成奴才? 沈擇青身后的奴仆上前斥責:“大膽!” 小良卻不管不顧,委屈地哭了。穆荑有傷在身,也只得上前安慰:“夫人,這是北安軍右將軍沈大人,是他救了我們,若沒有他我們早就……” 小良脾氣上來,猛然推了穆荑一把,嚷嚷道:“我管他是誰,總之是個沒眼力見的,怎么先救你不救我?我好歹是個夫人,你看看我都落成什么樣子了!” 穆荑被推了一把直接栽倒在地,況且小良推到的乃是她的傷口,傷口本就因方才策馬而裂開了,此次又被一推,更是疼上加疼。穆荑捂了一把,夏天穿衫薄,這一看更是滲出血來,全然疼得她直冒冷汗。 沈擇青怒了,扶起穆荑對小良冷笑:“我管你是誰,與我何干?你要撒潑回你的王府去,但你這般傷害穆姑娘便是與本將軍為敵!” 穆荑攔住他:“將軍別……別責怪夫人,我只是個奴婢……” 沈擇青見穆荑直冒冷汗,連說話都吃力,可見是疼得厲害,心下著急,便讓人先送回府,也不理會大喊大叫的小良了。 一路上穆荑昏昏沉沉,沈擇青心疼她卑躬屈膝太過,豈可對那樣無禮教的東西也低聲下氣?想來是這些年受的苦太過,以至她忘記了原本尊貴的身份,變得委曲求全了。 可是她是穆大將軍的女兒,穆大將軍如此忠良一身傲骨,當年薄氏掌權,效忠先帝的臣子或攀附或沉默,唯獨他忤逆薄氏帶著三皇子出逃,最終惹來殺身之禍,可到穆大小姐身上卻養出了上善若水的性子?沈擇青并未責怪穆荑半分,只是實在心疼,按理說當年她投奔晉王,晉王是她父親的承恩之人,更是她青梅竹馬的伙伴,應當好好善待才是,怎么多年后卻讓她淪落為奴,甚至磨平性子,委曲求全完全忘了本性? 沈擇青當年投軍之時還想著大小姐在晉王府中,秉著穆將軍的恩情和青梅竹馬的情誼,應當不至于受苦,看來真是他想得太天真了,晉王是什么東西! 沈擇青看著昏迷未醒的穆荑,暗暗握起了拳頭。 及至沈府,請了醫者問診,又重新包扎傷口之后,穆荑才緩過氣來。她看了看四周,不是她熟悉的宅院,慌張欲起。沈擇青以手壓著她的肩:“大小姐傷口未好,不宜多動,還是先歇息吧!”說著,坐到床邊,以干巾擦了擦她額間的汗。 穆荑覺此動作有些曖昧,別了頭,停頓一下,心下不安道:“沈將軍,這是在哪兒?” 沈擇青笑笑,“這是在沈某府上,大小姐只管休息,不必擔心?!?/br> “可是……良夫人……晉王府……” “大小姐不必管這些事,那位夫人既是晉王府的人,自會有隨從護送她回去。再則您是因為陛下而受傷的,只管把傷養好才是要緊,日后沈某再送您回去,不用過于cao心晉王府的事?!?/br> “可是,若王爺問起話……”穆荑又要起來。 沈擇青壓著她:“大小姐,你即將脫籍為民,哪里管晉王說什么,再則若晉王真要問起話,本將軍還有一番話要問問他呢?!鄙驌袂嘧旖俏⑦?。 穆荑囁嚅著雙唇,不知如何回應,許久,悵然嘆息。也罷也罷,她的確無心力管這么多了,按契約期限她原本已經到期了,但晉王命她多留一個月等到小涼忌日之后再走,因此她才留到下個月的。晉王府中的事已經交給苡茹打理,她又何必瞎cao心,還不如多享受此刻的安寧,往后晉王府如何也與她無關了! “大小姐,若離開了王府,您是即刻回水家村?”沈擇青又問。 穆荑雙眸閃爍,無奈嘆息:“若要回去,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回去,總還要收拾行李準備乘具,況且少小離家老大回,也不知幼時的玩伴可還記得我了?!?/br> “說實話,水家村并非大小姐的故鄉,隔了許多年那些人恐怕皆已忘記了,又山高路遠,您何必走此遠途,還不如留在京里……”沈擇青望著她,再是個直白性子說到此處也不由得斟酌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 ,“若您不嫌棄,沈某府上還有許多廂房,可引大小姐為上賓入住,沈某府上也算是好的容身之所,將來大小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絕無人阻攔?!?/br> 穆荑忍不住笑出來,沈擇青的確是個重情重義的,但他們的身份年齡太尷尬,同處一室未免不合適。穆荑搖搖頭:“就不必叨擾沈將軍了,奴婢回水家村就好?!?/br> “或者,沈某另置宅院給大小姐入住,挨近沈府也方便照顧。大小姐不是喜歡大漠么,來年沈某回了軍中,還可帶大小姐到邊疆看看?!鄙驌袂嗍菢O力想幫助穆荑什么的。 此話似乎勾起穆荑的向往,穆荑霎時不說話了,只愣愣地望著沈擇青。 沈擇青見事情達成一半,不由得笑說:“沈某的槍法還是穆將軍教的,也正因此,入了伍才得王大將軍青眼有加。穆將軍槍法出神入化,大開大闔,與尋常的軍家槍法皆不同,好像是獨創的,尤其在大漠中殺起敵虜更有如神助……” “我爹的槍法是在大漠練就的,他多年戎馬倥傯,視大漠為家,后來娶了我娘,為免我娘受苦,才甘愿離開大漠番上入京任禁衛軍左金吾衛將軍。否則,他是萬萬不肯離開大漠的,那天高地廣無拘無束的生活,遠比京里的好……” 娘親為榮城郡主,又十分得老廉王的寵愛,自小在京里沒受過苦,娶了娘以后爹爹心疼她,也不肯帶她去大漠,就放棄自己的理想留在京里了。小時候娘常常教導她爹是為娘親而犧牲的,的確,后來他死在危機四伏的京城里,何嘗不是離根的花朵不長久? “難怪如此,穆將軍常說穆家槍法大開大闔,需在平地練就更好。他說大漠有一座瑪瑙山十分奇特,會根據不同時節變換顏色,如同瑪瑙一樣色彩斑斕。他常常在瑪瑙上下練槍法,與將士載歌飲酒,日子十分愜意。待我去之時,也見到了瑪瑙上,的確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地方,早晨旭日初升它是金色的,日懸中天,山上的火鳳凰被昭照得火紅一片,又是艷紅色的,待到日落西山晚霞滿天之時,它又是霞紅色的,山上的景物還會根據季節變換顏色,幾乎每次去都能看得不同的景象,我也常在那山腳下練習槍法,有如神助?!?/br> 穆荑十分向往,眼里閃著熠熠的光澤,笑道:“幼時父親也常常跟我提起,我戲稱那是彩虹山?!?/br> 沈擇青笑了一下,“好像……的確稱呼它彩虹山更合適。我們將士中還有人稱呼它是鸚鵡山的,我原先不解,后來有一回我餓瘋了看那山怎么看怎么像鸚鵡,實在想捉來烤了吃?!?/br> 穆荑沒忍住被他逗笑了,捂嘴輕笑,想不到沈擇青也這般幽默,而且講起往年的艱苦歲月,只是輕描淡寫,即便餓成那樣也有心思開玩笑,可見是樂觀的,與當年消極避世的小乞丐全然不同了了。 穆荑又怎么知曉,沈擇青之所以改變也都是因為她,她當年席地而坐的那番話令他醍醐灌頂,再艱苦的歲月也可苦中作樂,因此行軍中再艱難,想到她他就有了信念。 只是多年后穆大小姐怎么變成了如此平靜如水的模樣,完全看不到當年的活潑,是偶然還是必然?沈擇青心疼。 “大小姐,要不我舞一套槍法給你看看?”沈擇青提議。 穆荑點頭:“可?!?/br> 沈擇青便命人抬來肩輦,命丫鬟小心翼翼地背起她坐下,而后抬去練武場。他府中另劈了一塊空地作為練武場,以供日常練習,周圍有庭院有茶室,場外還擺著許多兵器、靶子,隨便他cao練。 此次把穆荑帶過去,沈擇青舞穆家槍法,為了讓大小姐開心,他當然是盡心盡力。 穆荑從沈擇青身上看到了父親的影子,也不知是因為他那套槍法,還是他處事的態度,總莫名與父親有幾許相似。跟沈擇青接觸,她渾然忘卻了煩惱,不僅是身愉悅,心上更滋生出了這幾年從未有過的享受,在晉王府中太累太壓抑,在沈將軍府上,卻是全所未有地放松,沈擇青如一位故人,令她倍覺舒心。 一套槍法未舞畢,管家忽然來通報,晉王來了。 第27章 二十七許以今生 穆荑接到圣旨,頗覺意外,連晉王都怔愣片刻。 傳旨太監展開圣旨大聲念道,原來是太后點名穆荑入宮做隨侍宮女。穆荑的表情還算平靜,晉王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傳旨太監念罷收起圣旨,娘聲娘氣道:“穆掌事接旨吧!” 穆荑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晉王伸手:“把圣旨給本王!” 蘇公公接了圣旨遞給晉王。晉王只看了片刻,忽然抬眼,眸光湛湛盯著傳旨太監。那不怒自威的神態令傳旨太監心中發毛,而后晉王冷不丁地把圣旨甩到他腳下,嚇得傳旨太監幾跳腳,差點腿抖得直接跪到地上。 晉王……的……的確比皇帝還要可怕!以前聽朝中的公公和大臣說起,晉王連皇帝和太后都敢忤逆,有時候皇帝都要禮讓他三分呢,如今王爺當著他的面甩了圣旨,他愣是嚇得一句話也不敢吭聲。 晉王對穆荑冷聲吩咐:“你在府中好好呆著,那兒也不許去!蘇公公備車,隨本王入宮一趟!”說罷甩手便下了柳幽閣。 蘇公公躬身遵命,便趨步緊跟著晉王離去。 晉王一向對自己的皇兄不客氣,即便皇兄已經當了皇帝,他也在皇帝面前也呼風喚雨?;实燮鉁睾颓臆浫?,一般也不會與晉王計較。 正是因為皇帝如此好脾性,薄氏當年才從兩人中選了皇帝登基大寶。不過據說皇帝性子隨先貴妃,晉王脾氣似先帝,當年先帝在世時便十分喜愛晉王,連給兩位皇子取的名字都倚重不同?;实勖M蕭昀,晉王名蕭攬,光從字面上分析的確暗含深意,可惜掌權的是薄氏,薄氏選了誰當皇帝,誰就是皇帝。對此,晉王也不計較,因為于他而言,他與皇兄誰當了皇帝都是一樣的,兩兄弟無嫌隙。 御書房內,皇帝向晉王解釋:“阿攬,這圣旨只是令穆荑入宮陪伴太后,還沒造籍入冊歸為太后宮里人呢,日后也可以反悔的。朕這么做也是為你好??!上一次穆荑受傷,你表現得過于明顯,薄氏已經懷疑了,這次宣穆荑入宮不過是試探你,倘若你再藏藏掖掖推三阻四她必然認定了穆荑是你的軟肋,越發不好辦!” 晉王冷笑,“難道把穆荑送到老妖婆面前便是為臣弟好么?皇兄怎么不事先跟臣弟商量就下了圣旨?” 皇帝不高興地板著臉:“阿攬,到底朕是皇上還是你是皇上?朕下一道圣旨難得還需得向你過問?” “皇兄,臣弟認為我們已經忍了薄氏七年,如今羽翼漸成,并非七年前那般孱弱,是時候反抗了,即便拿不下老妖婆也不必要一直遷就著她!” “顧丞相說了,時機未到,須得忍忍!” “忍,忍到何時?”晉王冷笑,“當年我便不贊同這般隱忍,忍得蔣貴妃和穆叔叔都葬去了,如今還要把穆荑也送到老妖婆面前?此事臣弟萬般不會同意!” “你想抗旨么?” “皇兄,若欲成大事,前狼后虎地顧忌,豈能成氣候?有時候臣弟便十分不同意你聽從顧丞相的中庸之道的!薄氏在后宮的黨羽閆炳良,臣弟十日之內便可以幫你剪除了,甚至你非常討厭的戶部尚書薄舒塵臣弟亦可以幫你把他拉下水,但事成之后你不可再動穆荑半分,也不可再干擾臣弟的事,臣弟對付老妖婆自有辦法,如何?” “你……” “臣弟說到做到!”晉王聲音非常冷且堅定,他終是隱忍了很久,一忍再忍忍無可忍,就說他已經拿到對付閆炳良的證據皇帝和顧丞相還說且等等,他可不想像他們那般一耗再耗,耗去多少光陰,一直活在老妖婆的陰影下! 皇帝最終甩手:“好,朕答應你如果你真的把閆炳良處死了,順帶把戶部尚書拉下馬,朕以后便不再干擾你的事!即便太后逼迫朕也不插手!” 這算是晉王與皇帝達成共識了,晉王拱手道:“那便多謝皇兄了,臣弟不會讓皇兄失望,臣弟告辭!” 晉王大步離開御書房,皇帝看著他,見他的背影融入天光里,那俊逸挺拔的背影及剛決果斷的氣勢的確有幾分像父皇,他輕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蕭攬……”忽然深深嘆了一口氣。 穆荑沒有聽從晉王命令,出府為眾夫人采辦胭脂首飾,正好蘇公公不在府中,無人得晉王命令約束她,她向太妃請旨后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