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正是因為皇帝如此好脾性,薄氏當年才從兩人中選了皇帝登基大寶。不過據說皇帝性子隨先貴妃,晉王脾氣似先帝,當年先帝在世時便十分喜愛晉王,連給兩位皇子取的名字都倚重不同?;实勖M蕭昀,晉王名蕭攬,光從字面上分析的確暗含深意,可惜掌權的是薄氏,薄氏選了誰當皇帝,誰就是皇帝。對此,晉王也不計較,因為于他而言,他與皇兄誰當了皇帝都是一樣的,兩兄弟無嫌隙。 御書房內,皇帝向晉王解釋:“阿攬,這圣旨只是令穆荑入宮陪伴太后,還沒造籍入冊歸為太后宮里人呢,日后也可以反悔的。朕這么做也是為你好??!上一次穆荑受傷,你表現得過于明顯,薄氏已經懷疑了,這次宣穆荑入宮不過是試探你,倘若你再藏藏掖掖推三阻四她必然認定了穆荑是你的軟肋,越發不好辦!” 晉王冷笑,“難道把穆荑送到老妖婆面前便是為臣弟好么?皇兄怎么不事先跟臣弟商量就下了圣旨?” 皇帝不高興地板著臉:“阿攬,到底朕是皇上還是你是皇上?朕下一道圣旨難得還需得向你過問?” “皇兄,臣弟認為我們已經忍了薄氏七年,如今羽翼漸成,并非七年前那般孱弱,是時候反抗了,即便拿不下老妖婆也不必要一直遷就著她!” “顧丞相說了,時機未到,須得忍忍!” “忍,忍到何時?”晉王冷笑,“當年我便不贊同這般隱忍,忍得蔣貴妃和穆叔叔都葬去了,如今還要把穆荑也送到老妖婆面前?此事臣弟萬般不會同意!” “你想抗旨么?” “皇兄,若欲成大事,前狼后虎地顧忌,豈能成氣候?有時候臣弟便十分不同意你聽從顧丞相的中庸之道的!薄氏在后宮的黨羽閆炳良,臣弟十日之內便可以幫你剪除了,甚至你非常討厭的戶部尚書薄舒塵臣弟亦可以幫你把他拉下水,但事成之后你不可再動穆荑半分,也不可再干擾臣弟的事,臣弟對付老妖婆自有辦法,如何?” “你……” “臣弟說到做到!”晉王聲音非常冷且堅定,他終是隱忍了很久,一忍再忍忍無可忍,就說他已經拿到對付閆炳良的證據皇帝和顧丞相還說且等等,他可不想像他們那般一耗再耗,耗去多少光陰,一直活在老妖婆的陰影下! 皇帝最終甩手:“好,朕答應你如果你真的把閆炳良處死了,順帶把戶部尚書拉下馬,朕以后便不再干擾你的事!即便太后逼迫朕也不插手!” 這算是晉王與皇帝達成共識了,晉王拱手道:“那便多謝皇兄了,臣弟不會讓皇兄失望,臣弟告辭!” 晉王大步離開御書房,皇帝看著他,見他的背影融入天光里,那俊逸挺拔的背影及剛決果斷的氣勢的確有幾分像父皇,他輕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蕭攬……”忽然深深嘆了一口氣。 穆荑沒有聽從晉王命令,出府為眾夫人采辦胭脂首飾,正好蘇公公不在府中,無人得晉王命令約束她,她向太妃請旨后便出去了。 手中有一長串單子,是眾夫人托她買的東西,苡茹手中亦拿了一條,協助采辦。每一月她只有那么一次出府的機會,因此格外珍惜,苡茹也十分期待著陪同她出府,用苡茹的話形容:“簡直是奔出籠子的鳥兒!” 看來不是所有女人都甘居后院當一只金絲雀的,她不是,苡茹也不是。但也有許多女人甘愿做金絲雀,正如晉王府后院爭寵的女人。 “姑姑你看,那金鳳樓門前好多馬車,是不是有什么新貨,許多仕女前來呢,我們也一同去看看如何?”苡茹扯著她的手驚叫。 穆荑看了看,臨街彩漆裝飾得十分惹眼的金鳳樓門前的確停有許多馬車,車旁還立著小廝隨從,看樣子應當是仕女的車駕。只是人太多,穆荑不想去,架不住苡茹苦苦哀求,她也只能過去了。 里頭果然許多女子,衣香鬢影,鶯鶯燕燕,皆是丫鬟伴隨夫人小姐出行,每一位小姐頭上都帶著帷帽,唯獨一位特立獨行。 那位小姐生得十分標準,身姿纖長亭亭玉立,冰肌玉骨面似芙蓉,一顰一笑如動人的春光,顧盼間美眸生輝,實在是畫中才有的美人兒。 可美人兒似乎有些潑辣,專搶其他小姐看中的東西,其他小姐也只敢怒不敢言,苡茹對那位小姐十分好奇,收不住目光一直盯著人家瞧。美人兒發現了,狠狠瞪了苡茹一眼罵:“看什么看,無禮的丫頭!” 苡茹有些委屈,穆荑拍拍她的手退到一邊,她們也只挑偏僻的角落看看首飾了,不敢與那一眾小姐爭搶位置。 而這時,門外忽然走進來兩個人,乃是一位小姐并一個雙髻小丫鬟,只是她們一進來,整個店鋪皆被光彩照亮了一般,眾人的目光忍不住追隨了她們而去了。 小姐一身白衣,戴白紗帷帽,出塵如仙子。那名小丫鬟也長得十分俏麗,氣質別有不同。小丫鬟扶著小姐入門,小姐自提了裙角跨過門檻,穆荑覺得小姐行動并非扶風弱柳,而十分沉穩利落,更為那出塵的氣質增添幾分瀟灑飄逸的光彩。 這位小姐實在太與眾不同了,以至于她進來整個店鋪皆安靜了,好似她周身有一層氣場,以至于無人敢靠近半分。 然而這時,潑辣小姐忽然脆生生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明遠侯的千金,你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任憑求親的人踏破門檻兒也不露臉么,怎么有興致來我們這種地方?” 俏丫鬟看了白衣小姐一眼,便對潑辣美人兒道:“薄小姐,我們小姐是來取修補的首飾的,取完便走,絕不影響您!” “是嘛?”潑辣美人兒手指卷著頭發,睥睨不屑,忽然冷冷一笑,慢慢向前:“既然來了,那就露個臉,給大伙兒看看長得比本小姐還美貌的定遠侯千金是個什么樣子!”最后一句話說得極快,說完她已經很無禮地掀起白衣美人的帷帽。 然而接下來一幕實在令人吃驚,甚至薄小姐抓著帷帽的手也僵硬在半空中,看了半響才擠出一個字:“你……” 原來白衣小姐下方還以絲巾蒙著面兒,只露出上半邊臉,實在令欲窺視美人容貌的眾人失望了,也令薄小姐的無禮之行未能得逞。 白衣小姐即便只顯露出一雙眼睛也美得驚魂攝魄,穆荑也從未見過這么美麗的眼睛,恐怕連小涼也不及她美貌。 白衣小姐眼神十分清冷,湛湛看了薄小姐一眼,眼神微轉,便冰冷地上前去,然而她對掌柜說話十分客氣:“還煩請掌柜取出小金燕項圈?!?/br> 掌柜的點點頭,便命人取出匣子,拿出修補好的項圈遞給她:“藍小姐請看,這樣修補可行?” 那項圈有些年代了,上頭掛了一排金燕,最中間那只比較大,做工十分精致。但項圈整體顯小,顯然是孩童佩戴的飾物,也不知是否是白衣小姐小時候的東西。白衣小姐伸手撫摸上項圈的一個缺口,那兒還缺了一只金燕子。 掌柜的道:“其實這種手工雖然是十幾年前的工藝,但本店也可以打造,完全可以給小姐補上一模一樣的金燕子,就不知小姐……” “不了,如此便好!”白衣小姐拒絕了掌柜的提議,顯然即便缺了一只金燕子她也不愿意補上。 掌柜不知是不是藍小姐不信任他們的工藝,輕輕嘆息。 薄小姐這時候忽然上前,一把搶了金項圈道:“咦,這東西甚是有趣,掌柜的,給我了,我喜歡這東西!” “這……這……”掌柜的萬般為難,看看藍小姐,不敢吱聲。 藍小姐只冷聲道:“拿來!”語氣沉沉如谷底的冰石。 薄小姐還十分稀奇地把玩,并趾高氣揚道:“本小姐先看上的東西,也先開口向掌柜的討要了,憑什么給你!” 這話兒擱其他小姐身上只能吐血,因為方才她們看上的寶貝皆被薄小姐這么搶去的,俏丫鬟也不服氣道:“薄小姐,這是我們小姐拿來修補的東西,并非掌柜的擺出來賣的!” “那又如何,我看上了我拿走,你又能把我怎樣……” 未及她說完,只見一道手勢揚起,動作極快眾人未來得及反應,才剛一眨眼便見白衣小姐擰住了薄小姐的手腕,反掌過來令薄小姐痛苦嗷嗷直叫,而金項圈已經歸回藍小姐手中了。 藍小姐冷聲道:“本小姐不喜歡說第二次!” “嗷嗷嗷嗷嗷,痛、痛、痛……放手!快放手!” 藍小姐放開了她,薄小姐的手腕已經紅腫了,疼得她不敢亂動,一時氣哭了,朝著藍小姐的背影罵:“明遠侯是個武夫,養出的女兒也是個大腳莽女!你這般故作清高給誰看?還敢傷我,明兒我入宮稟告太后,讓太后治你!” 藍小姐并未理會,已經帶著她的丫鬟瀟灑出門了,然而,藍小姐忽然停住了腳步,只因為門外正走進來一位男子,一位高大俊美的男子。 第十八章 金燕 來人身著銀紋黑緞直裾,衣緣滾寶藍回紋邊,端的是十分清雅,黑發只用小小的束髻冠束著,冠中間點綴一顆藍寶石,再別無飾物,簡約大氣。 此人不正是沈將軍是誰。 穆荑見藍小姐的反應有些異常,藍小姐見到沈將軍后便呆立在當口,雙眼灼灼盯著沈擇青一動不動了,那眼神莫非兩人相識? 然而沈擇青撞見藍小姐時只是一愣,微微一笑便走入店中了,神態比藍小姐的淡定許多,好像并不認識。 白衣美人回身望著沈擇青,遲遲不肯離去。穆荑又不解。 沈擇青的到來讓在場眾位小姐皆是一驚,自朱雀門封賞后,沈擇青憑突出的功名、英俊的容貌在京里名聲大噪,許多小姐芳心暗許,豈會不認得他?如今見他忽然走進來,眾小姐皆嬌羞矜持地往后躲,但又忍不住一直朝著他那個方向望。 沈擇青目不斜視,只是拱手道:“眾位小姐,沈某冒昧打擾,只是有一物急需還與薄小姐?!闭f罷伸出手掌,把一紅紙包裹的小物件遞與薄小姐,“這是薄小姐昨日落在馬球場的耳墜,陛下命臣親手還與薄小姐,如今完璧歸趙,還請薄小姐收下!” 他的動作十分坦蕩,即便做這種奇妙的動作也不顯得曖昧,而且他事先用紅紙包裹著耳墜,并不直接接觸女孩子的貼身飾物,絲毫不顯旖旎。有一句老話叫身正不怕影子斜,當真在沈擇青身上體現了。 一時間眾位小姐有些嫉妒。薄小姐十分得意,其實那耳墜是她故意掛在沈擇青身上的,想的便是有機會與他多接觸。太后瞧見了,明白她的心思,便推助一把,告訴皇帝一定叫沈擇青親自還于她。 她還期盼著沈擇青親自登門呢,誰知沈擇青今日草率地便把耳墜給還了,雖然少了府中花園單獨相聚的機會,但當著這么多小姐的面兒,也給她長臉。她正高興呢,這不識趣兒沈擇青忽然拱手一抬:“沈某告辭!”便毫不留戀地走了。 “哎,站??!”薄小姐嗔怒,她不甘心他就這么走了,難道絲毫不被她的美貌吸引?便故意刁難,“你就這么把耳墜還了,誰知你事先是否碰過了,讓我如何使用?” 沈擇青眼神一沉,其實昨日陛下金口玉言,再加太后從旁意味深長的笑容他便十分明白了,這位薄小姐是國舅的三女兒,自小刁鉆伶俐,極得皇太后喜愛,她想做的事皇太后還不寵著么。他能把耳墜親手還回來已是看陛下臉面,她還想怎樣? 沈擇青道:“薄小姐若不喜歡大可遺棄了,您要沈某陪一副,沈某日后命小廝送上門。沈某還有公務在身,恕不奉陪!”說罷真的出門了。 薄小姐氣得直跳腳。 穆荑注意到沈擇青出門時那位藍小姐目光仍是隨著沈擇青轉悠,直至沈擇青走遠,她才低頭落寞離去。 看藍小姐的身影,難道真與沈擇青認識,還是她也仰慕沈擇青?然而如此出塵脫俗的藍小姐應當不會落入俗套才是。 穆荑想不通,于她而言這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場戲!她不知沈擇青方才是否瞧見她,她就站在薄小姐身后,視線所及應當很容易瞧見才是,然而沈擇青未打招呼,興許真沒瞧見,畢竟他一進門后便目不斜視了。 這個答案直至穆荑出了金鳳樓才得解。 她和苡茹挑選了幾只首飾正欲往別處,沈擇青忽然從茶樓里轉出來:“穆姑娘?!?/br> 穆荑回頭:“咦,沈將軍不是走了嗎?” 沈擇青笑笑,“方才在金鳳樓瞧見穆姑娘了,然而人太多不方便行禮,只能趨避一旁等候了?!?/br> 穆荑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何須見禮不見禮的,倒是沈將軍,奴婢才應該給您行禮才是?!?/br> “恩人為上,沈某見了穆姑娘當然要行禮的?!鄙驌袂嗾f罷又拱拱手。 穆荑無奈地笑了,“您就別客氣了。沈將軍方才不是說有公務在身?” “那只是托詞,沈某一直等著穆姑娘?!鄙驌袂噍笭?,一掃方才對待薄小姐的冷漠,轉而陽光燦爛起來,眉眼彎彎,俊俏之人怎么笑都容易感染旁人?!吧蚰硨ち艘婚g清凈院落買下了,一直想邀您看看,如今您出來了倒也方便,不如一同前去看看?” “這……” 苡茹見狀,連忙接過穆荑手中的單據,極力慫恿:“姑姑,您就去吧,將來真若住在京里也好,這些東西我先去采辦了,酉時在此地集中一同回府即可?!避尤阏f完,領著從府里帶出來的兩個提貨小廝跟著走了。 沈擇青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穆荑嘆息:“我一直想回水家村,沈將軍若有心,便送我回去吧?!?/br> 沈擇青仍是笑笑:“即便要回去,短時間內也得住在京里不是,還不如先看看房子?!?/br> 穆荑嘆息,也不扭捏了,點頭跟他去。 她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這些年受生活所迫,她也只不過是一個俗人而已,懂得計較利害得失,懂得經營人際關系,沈擇青想幫她她不會太拒絕,然而她真的比較想回水家村,至少遠離京城之地。 只是她沒想到沈擇青十分有心,那房子讓她見了一眼便十分喜歡了。 房子地處城西,靠近西市,買賣倒是便宜,而且隱藏在巷子中不臨近熱鬧街口,一路走進去十分清凈,連腳步聲都清晰可聞。她看著巷子里偶爾生長出一兩棵高大的洋槐樹,灑下一地陰涼,想象中春日槐花滿樹招搖的情景內心里便十分歡喜。待走到宅院,乃是一座四合院,三間上房并兩間耳房,東西兩邊又帶兩間廂房,穿堂相連,院中種有洋槐樹,樹下擺石桌茶具。穿堂兩邊皆種植花草,碧綠蔥郁,令人感到勃發的生機。而且院中打掃得十分干凈,雖然并非新宅,但怎么看怎么美觀。 她很喜歡這個地方,目光所及皆可以想象得到日后閑適的情景,她做夢都想擁有自己獨立的宅院,安逸地度過余生。 然而這……廂房會不會太多了?她一個人恐怕不需這么多。她問沈擇青,沈擇青笑道:“往后還要增添管家和幾名從仆,你不必擔心廂房過多?!?/br> 穆荑輕嘆一聲,倒也沒多說什么,她往內走,看了看房子,院子已讓人十分滿意了,房子內就更不必說了。穆荑坐在門檻,支著下巴瀏覽這一片安逸的景象,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沈擇青見她不顧及身份,又想起了以前席地而坐促膝長談的情景,她還是這樣子比較符合她的性子,遂也跟著坐在門檻問她:“喜歡這里么?” 穆荑點點頭,嘴角還是帶著滿足的笑意。 “那就留在京里吧,穆將軍的魂魄也在京里?!?/br> 穆荑悠長嘆息:“若真留在這里,這么大的宅院,還養著奴仆,不知日后該如何營生,而且我不知怎么回報沈將軍?!?/br> “你不必回報我,這是我應該做的,當年你和穆將軍救助我時也從未想過回報不是?至于營生,這些根本不是你該擔心的……” 穆荑搖搖頭,“即便報恩,你也不能養我一輩子,我也不甘心寄人籬下?!?/br> 她想過依賴沈擇青的幫助,但沒有想過依賴他一輩子。生活所迫,她會放低架子取些折中的好處,但不代表她全然沒有骨氣,想著要依賴一個人一輩子! 沈擇青見她目光堅定,張口欲言,再也不強勸,他追隨她的目光望著院子里的一口井,開始講故事:“從前有一名小乞丐,快餓死了,偶然得到隱士高人的施舍,他問高人為何我一直如此貧窮,高人答:你攀登前方那座山吧,山頂上都是財富!但不能中途而廢,否則一輩子一無所有。小乞丐遙望那座山,也不甚陡峭,便去爬了,然而山中兇險出乎他的意料,他幾次想放棄,可仍是堅持爬到了山頂。但山頂上并沒有他期待已久的財富,他怒氣沖沖地回頭問高人,高人卻說:你是第一個攀登山頂的人,如此艱險的路都走過了,何懼不能崛起?小乞丐頓悟,后來他果然富有。人生最怕的不是疾病、困苦等等災難,而是害怕人心失了意志?!?/br> 穆荑忍俊不禁:“這不是我對你講的故事?” 沈擇青點頭。 “其實這也是我阿爹對我講的?!?/br> “穆小姐既然能以如此故事開導沈某,為何你做不到呢?” 穆荑心中如被針扎了一般,沉默已久,最終苦澀地轉移話題:“我當時還與你說了挖井的故事呢,那口井中有水么?”她起身過去瞧了瞧,眼前一亮,“咦,里頭是不是有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