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這可就不好說了?!笨镏魅温柭柤绨?,“大多數是從自愿賣器官的人那里買的,還有的就是把人迷昏了切割的,跟殺人差不多。這已經形成產業鏈了?!?/br> 對他調侃的態度,郭小芬有點吃驚:“形成產業鏈?這些器官販子難道不該抓起來嗎?法律是不容許器官買賣的??!” “是啊,公安部門一直嚴厲打擊這種犯罪行為,可是這些人跟毒販子差不多,受利益驅動,難以徹底鏟除?!笨镏魅螄@了口氣說,“我們做醫生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嗷嗷待腎的人活活等死吧,所以很多時候,只要你有供體,我們就來負責移植?!?/br> 郭小芬沉默了,跟著匡主任走進了住院病房。 病房雖然寬大,卻擠滿了床位,放眼望去,皆是倒臥的患者和臉上寫滿愁苦的家屬,病床之間的過道逼仄得像長滿腫瘤的喉管,一個個輸液架有氣無力地支撐著黑壓壓的天花板。每個病人的眼睛都黯淡無光,他們的白色床單下擺處大多沾有咖啡色的污漬,大大小小的盤碗疊在床腳,里面盛的不知是方便面的湯水還是尿液,散發出一種臭烘烘的香味兒…… 一個臉像松樹皮一樣刻滿了皺紋的農村老人,正在給病床上的年輕人倒水,見到匡主任,放下暖壺,走過來問:“大夫,你給想想辦法行不?” 匡主任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不行啊老大爺,配型檢查的結果,證明您的腎沒法移植給您的兒子,您只能再等等,看看這幾天有沒有合適的腎源……” “等不起啊,住院費、透析費都太高了,這么下去,就是有了腎,我們也移植不起了……大夫,你給想想辦法行不?” “再等等,再等等吧……”匡主任目光閃躲著走開,開始逐個床位地查房,幫病人掖掖被角,調整一下輸液瓶的高度,看一下患者手背上的預留針有沒有水臌,查問抗排斥藥物的服用情況,了解移植后患者的尿量,輕聲安慰那些透析患者耐心等待……有一個肚子鼓得很大的女人,是肝病合并腎衰的患者,必須實施肝、腎聯合移植術才能救命,可是遙遙無期的供體已經徹底摧垮了她的精神,她伸出瘦成皮包骨頭的手:“大夫,我尿不出來,我難受死了,你救救我啊……” “再等等,再等等吧……”匡主任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了幾句,叮囑護士想辦法減輕她的痛苦,然后走開。 那一瞬間,郭小芬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絕望的落寞。 大概他已經習慣了說“等等”,而他自己也知道,其實除了死亡,這些可憐的患者根本等不來什么…… 正在這時,匡主任望見一個穿著夾克衫的人正坐在一張病床邊,對上面的患者說著什么,他走過去拍拍夾克衫的肩膀:“我說,你跟我出來一下?!眾A克衫回頭看了看他,放肆地一笑,跟著匡主任走出了病房。 來到樓道里,夾克衫以為匡主任要說話了,但是匡主任接著往前走,他也只好跟著,一直來到住院部的門廳外面,匡主任才停下,轉身對夾克衫說:“你是不是過分了一點兒?” “哎呀我的主任大人,我這也是在做善事啊,反正她活不成了,我讓她死后把角膜賣給我,還能給她置副好棺材板呢?!眾A克衫嬉皮笑臉道。 匡主任看著他,一笑:“講點良心吧,那女的夠苦的了,你就讓她走安泰點兒,不行嗎?想賺錢,別在我這病房里賺?!?/br> 夾克衫咧了咧嘴:“主任大人,我說句找抽的話,這種事兒,將來多了去了,您還真得慢慢適應。你們醫院健康更新工程已經開始啟動了,就說眼巴前兒這住院部,不也重新裝修了么?按規矩,腎移植監護室、透析室和病房本應分開的吧,現在怎么樣,不是壓縮到一個大病房里了么?騰出來的屋子不是要建設六星級的vip病房么?到時候您在供體來源上打打馬虎眼,有的是money賺。我這小商小販的,就中間賺點差價,不容易,您別攔著我生意,行么?” “不行!”匡主任又是一笑,“沒的談?!?/br> “實話跟您說了吧?!眾A克衫笑得極其無恥,“這個角膜,是我特供給一老板的,他酒后開車出事故了,眼睛出了點兒問題,就在咱們醫院眼科急等移植呢,這樣,您開個價,幫我談成這筆生意,到手的錢我一分不要,都孝敬您,行不行?那女的也就這一兩天的事兒了,您還不如給她減減藥,讓她早點給人類造福呢——” 話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巨響!仿佛紫禁城大清早抽凈鞭似的,那夾克衫的臉上五個血紅的指??!疼得他捂著腮幫子差點坐倒在地上。 “x你媽的,人渣!”匡主任突然露出了猙獰的面目,“再讓老子看見你一次,剁碎了喂狗!滾!” “匡一刀,你給我等著!”夾克衫恨恨地跑掉了。 匡主任嘴里兀自罵罵咧咧,一轉身,看見郭小芬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不由得搔搔后腦勺:“暴力了點兒哈……” “哈哈!”郭小芬不禁笑了起來,“我覺得您好威風呢——他怎么管您叫匡一刀呢?” “嗨,江湖朋友的謬獎?!笨镏魅蔚靡馄饋?,“說我腎移植手術做得好嘛,還有,本人在解剖刀競技比賽中曾經拿過亞軍!” “解剖刀競技比賽?”郭小芬聞所未聞。 匡主任正要繼續吹牛,突然神色一變,望著郭小芬的眼睛里出現了一絲恐懼。 郭小芬很詫異,我的臉上難道有什么嚇人的東西? 然后,她就在側前方的玻璃門上看到了一個倒映出的影像,那影像幽靈一般飄飄忽忽,看不清楚。但郭小芬還是想了起來,他就是昨天晚上在醫院門口遇到過的院長助理張文質。 第十五章蔚山三原則 春三月、尸經兩三日,口、鼻、肚皮、兩脅、胸前,rou色微青。經十日,則鼻、耳內有惡汁流出。肨脹肥人如此。久患瘦劣人,半月后方有此證?!断丛╀洝ぞ碇ㄋ臅r變動)》 “郭記者,你采訪健康更新工程,怎么不來找我呢?”張文質有氣無力地說,套在衣服里的瘦小身軀活像一推就能散架似的。 郭小芬想:看來自己離開逐高公司以后,王雪芽感到不大對勁,猜到她可能要到市第一醫院采訪,就讓張文質來找她??梢韵胍?,張文質這副陰森森的樣子,肯定比王雪芽還難采訪出什么,就不必在這里浪費時間了,于是揮手告辭。 剛剛出了醫院大門,就看見姚遠迎面跑了過來,不知是著急還是生氣,臉漲得通紅,上來第一句話就是:“小小,你太不像話了!怎么能打著我的名義去采訪王總,你這樣會害死我的知道不知道?!” 郭小芬一愣,然后想到他肯定也是被王雪芽支使過來的,有點不好意思:“姚遠,對不起……” “什么對不起?!”姚遠氣急敗壞地說,“王總在電話里冷嘲熱諷地問我是不是來逐高公司做臥底的!你要知道我沒日沒夜地在公司打拼,好不容易才混到一個中層的職位,這下子全被你毀了,天底下有哪個公司會重用一個不忠的職員?!” 郭小芬冷靜下來:“我看這樣也好?!?/br> “你說什么?!”姚遠懷疑自己的耳朵壞了。 郭小芬不愿意路人看到他倆斗嘴,把他拉扯到一個樹叢的后面:“我承認我打著你的名義去你們公司采訪,確實不對,但你也要相信我多年做記者的直覺,你們公司的那個健康更新工程肯定有問題?!比缓笏炎约翰稍L的經過詳細講了一遍,最后說:“核心的問題就在于器官的來源,匡主任說器官來源非常緊張,我在病房里也看到了,好多患者說是在等待移植,可是沒有器官,幾乎就是在等死——而那個健康更新工程卻說器官充裕,而且隨時需要隨時就能搞到,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懂不懂!”姚遠氣呼呼地說。 “但這是犯法的!”郭小芬激動起來,“人體器官本身就不夠用,很多得了重病的人,還等不到供體呢,你們公司卻純粹為了一些人的保健需要,在他們并沒有那么迫切需求的時候,就進行器官移植,占有和掠奪稀缺的器官資源,這是一種卑劣的行為!而且必然會大開非法盜賣人體器官的路子,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因此受害呢!” 姚遠神情冷漠地說,“很多事情不要搞得那么清楚,也許活得會好過一點?!?/br> “不……”郭小芬望著他,搖了搖頭,“我是一個推理者?!?/br> “什么?”姚遠沒聽清楚。 “我是一個推理者?!惫》衣卣f,“姚遠,你知道我這些年在做法制報道上取得了一些成績,那是因為我觀察仔細,并熱愛推理。對于推理者而言,至高無上的使命就是發現真相,而真相永遠只有一個——清清楚楚、簡簡單單、明明白白的一個,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對的事情,就是不應該做。這是個幼兒園孩子都懂得的道理,只是現實中很多人都向錯誤妥協……可你知道有多少罪惡都是從向錯誤妥協的那一刻開始醞釀的嗎?!” “你以為我想妥協?不妥協我就沒工作,不妥協我都不知道明天的早飯在哪里!”姚遠拿指尖戳著自己的胸膛說:“公司做的是對是錯,關我什么事?他們盜賣器官也好,謀財害命也罷,和我八竿子打不著!我需要的是工作,是升職,是有房有車,是養家糊口!” “所以,到處都是妥協者,而很少有幾個推理者……”郭小芬滿眼迷茫地望著街道,初春的樹枝像睡眠不足者的睫毛一樣耷拉著,每輛駛過的汽車車燈都眼圈發黑,行色匆匆的人們臉上也寫滿了困倦,然而他們還是成群結隊地從一個起點奔向一個終點,沒有對錯,也無論是非,只是被現實所驅馳的一群妥協者…… 曾經,學生時代的我們怎樣鄙視過這些渾渾噩噩的人啊,我們用吹口哨扔酒瓶搖滾樂燙煙頭來捍衛我們絕不妥協的清醒,而現在,我們卻變成了我們曾經嘲笑的他們…… 姚遠,難道你已經離我如此遙遠了嗎? 有句話,也許早就該說了,而現在,是必須說了。 “姚遠……”郭小芬叫了他一聲,聲音很輕,也很溫柔。 像是被蝴蝶的翅膀觸了一下面龐,姚遠一愣,他看著女友,看到她美麗動人的雙眸里閃爍著一絲哀傷。 “我想……我們還是分開吧?!惫》彝蝗话l現,原來她一直以為世上最難說出口的話,真正說出來的時候,竟是如此的簡單、容易和輕盈,“對不起,假如你非要我給你一個理由,那么我只能說,我們的愛情已經死掉了,我不再愛現在的你了?!?/br> 我不再愛現在的你了。 就在這一瞬間,姚遠突然感到動脈的血液像從高壓水龍中噴涌而出,狠狠沖了一下心臟,燙得他眼淚差點流出來,從大學到現在,這么多年,和郭小芬在一起的一幕幕景象,無論花前月下小橋流水還是凄風苦雨鵝毛雪飛,那些甜蜜的牽手快樂的私語綿長的傾訴惆悵的離別,都如將逝者最后的回憶,在眼前迅速閃回了一遍,然后就像被風吹落的花瓣,凋謝了,破碎了,零落成泥,再也不能復原……他一點也不驚訝,他早就預感到會有這么一天,但是當它到來時,他還是為它來得太快、太猛而心悲欲碎。最近兩年,他在上??嗫嗟卮蚱?,直到不久前,他才發現她與自己漸行漸遠,他不想失去她,不想,但這些年來工作和生活的沉重壓力、以及對改變命運的絕望,早已經閹割凈盡了他的熱情和斗志,他沒有力量更沒有勇氣去挽回什么,他終于還是失去了她…… 這個時候,除了默默地轉身走掉,別無選擇。 望著姚遠慢慢遠去的背影,郭小芬咬著嘴唇,任淚水無聲地滑下面頰……曾經多少次我生氣了、郁悶了、向你哭、跟你吵,你都能哄到我破涕為笑,你都能讓我相信雖然沒有錢沒有房沒有車,但是我們一定能幸福地走下去。時至今日,你怎么連試圖拯救愛情的勇氣都沒有,是誰讓你的背影如此蒼老和沉重?要知道你還只是一個剛剛27歲的年輕人??! 醫院門口的吉他手,低低的吟唱飄過耳際: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 只剩下麻木的我沒有了當年的熱血, 看那漫天飄零的花朵, 在最美麗的時刻凋謝, 有誰會記得這世界她來過……” 世上最隱秘的聲音就是分手戀人的心聲。姚遠和郭小芬就這樣猝然崩解了他們的愛情,在一個突然黯淡的春天里,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說是突然黯淡,并非什么隱喻,而是上午還晴朗的天空,驟然陰晦起來,浮動著寒冷的鐵青色。姚遠像逃亡一般走了很久,忽然被樹梢異樣的搖擺吸引住了,他停下腳步,看著地上的各種紙片和塑料袋像長了腿一樣狂奔起來,甚至向半空飛躍,這起風的混亂景象不知觸動了他的什么心事,竟讓他呆滯了很久,直到打了個寒戰,他才發現自己原來站在兩座樓之間的風口處,連忙走開。也許是實在煩亂的緣故,他一頭鉆進街邊一個黑暗的小網吧里,打起網游來。 玩了一會兒,他又覺得百無聊賴。他失戀了,這時他渴望分神,麻醉隱隱作痛的傷口。他想不妨把自己分手的消息發到微博上去,讓那些對自己拋過媚眼的單身女孩子們都知道,也許今晚就能約到一場rou欲的狂歡,反正每個剛剛失戀的男人都有權過一段放蕩的生活。 于是,他關掉游戲,登陸了微博。 純粹出于習慣,他沒有著急寫自己140個字的失戀通告,而是想瀏覽一下網友們發布的最新微博有哪些,稍微一瀏覽就看到了錢承死亡的新聞,以及有人在現場聽到“死亡口訣”的消息,還有的跟帖爆料說,前幾天的地鐵嬰兒踩踏事件中,也是先響起了“死亡預測”的對話,而后發生了慘案,更有一些網友鬼使神差地給會念死亡咒語的人取名“斷死師”,并提到了14年前轟動一時的“吳虛子案件”…… 在這黑暗、骯臟、除了煙臭就是腳臭的網吧里,一股寒意漸漸地涌上姚遠的心頭。電腦屏幕上的字跡像泡在水里一樣,顫抖而模糊,他感到腦袋越來越沉重…… “我們的愛情已經死掉了,我不再愛現在的你了……” 難道,郭小芬對我,也施加了死亡的詛咒嗎? 一股恨意頓時浮上心頭: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居然不顧那么多年的感情,像丟棄垃圾一樣把我甩掉,我……我真想掐死你,我一定要掐死你! 他站起來,手指痙攣著,像只發瘟的病雞一般,搖搖晃晃地走出了網吧。街上的人們看著他這副樣子,都躲得遠遠的,而他卻咬牙切齒地兀自往前,挪動著愈來愈沉重的步子,他想象著郭小芬突然在眼前出現,他會立刻掐住她雪白的脖子,絕不放松,用力掐下去,掐下去!看著她張大嘴巴、伸出舌頭、眼珠爆裂,聽到她頸骨被掐斷時的“咔嚓”聲,那是何其快意的事情??! 前面,有個穿著粉絲針織開衫的女孩急匆匆走著,那應該就是她,就是郭小芬,她意識到我的追擊了,她想逃跑!你跑不掉的,我要追上去掐死你,你絕跑不掉的! 該死,怎么我的腿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越來越不聽使喚? 快一點,用力,再走快一點,就要追上你了,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他奮力向前沖著,像一輛失控的轎車,在離那女孩只有不到兩米遠的地方,他伸出了手臂,十根指頭像狼爪一般掐向那個女孩的脖子—— “撲通”! 巨大的倒地聲,震得地面一顫。 女孩回過頭,見一個男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嚇得大叫一聲跑掉了。 該死,就差一點,我竟然自己絆倒了自己……姚遠懊悔地想著,他用與大地平行的視線看去,昏死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片匆匆逃散的小腿。 …… 一陣咯噔咯噔的聲音,將他吵醒,睜開酸痛的眼皮,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低矮的磚房里,頭頂一盞發黃的燈泡照著糊滿舊報紙的四壁,一個中年漢子正踩著老式縫紉機縫制一條西褲,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抱著個破舊的小布熊睡在旁邊…… 忽然,耳畔傳來一個聲音:“醒啦,喝碗水吧?!?/br> 這是一個臉孔瘦黃的女人,手里端著一個裝著白水的玻璃瓶。姚遠從生硬的木板床上掙扎著爬起,喝了一口水,感覺整個身體像在火爐上烤一般guntang。 “謝謝您……”他對那個女人說,幾個字吐得格外吃力。 “沒啥,你摔我們家門口了,發著燒,這剛剛三月,地還寒著呢,總不能看著不管,就把你抬進來了?!秉S臉女人說。 姚遠這才慢慢醒悟過來。他和郭小芬分開后,本來心口就憋著火,在兩座樓之間的風口處站了一會兒,又在冰冷的網吧里待了很長時間,內外一激就發了燒,所以才有那許多幻覺……但是,殺死郭小芬的恨意到底是因為生???還是潛意識的真實流露?他不知道,只感到一陣陣心悸。 姚遠問了一下時間,才知道已是晚上10點多了,他從床上爬起,要回公司宿舍去,黃臉女人把桌子上的東西遞給他:“呶,這是你的工作證吧,從你口袋里掉出來的——你是逐高公司的?” 姚遠一愣:“是啊,您……知道我們公司?” 黃臉女人不好意思地笑著點點頭:“前一陣子你們公司給我們這片兒的住戶免費體檢來著,謝謝你們??!” 免費體檢?公司里開展過這個公益項目么?姚遠現在一想事情腦袋就疼得像要裂開,連忙匆匆告辭了。 走出磚房,佇立在一條陰暗的巷子里,仰頭可見幾蓬荒草佝僂在一溜碎瓦上,兩只野貓喵嗚喵嗚地從身邊走過,毛上粘著油漆似的穢物,一股劣質牙膏的氣味躥入鼻孔,仿佛整條小巷是一條永遠也刷不干凈的牙床……看來這里是一個城中村,怎么走出去?不辨方向的姚遠有些躊躇。 正在這時,身后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姚遠驚訝地回過頭,竟是黃靜風:“你怎么在這里?” “我是抄近路去醫院上班,你呢?你在這里才真叫稀奇?!?/br> 姚遠和他并肩向前走,把自己在網吧受寒,發燒,昏倒在地又被人搭救的經過講了一遍:“微博上鋪天蓋地都是錢承被死亡口訣咒死的消息,看得我心驚rou跳,真不理解他們怎么會相信這么荒誕不經的事情?!?/br>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