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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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鈞飛快看了一眼葉邑辰。葉邑辰面沉似水,沉聲道:“你王妃還差遣不動你嗎?還不快去!”他心里也憋著一股無名火,又不能像雨瀾這個孕婦發火。 剛才他已經退了一步,給了雨瀾一個臺階了,可是她卻不肯順著臺階下來。葉邑辰一輩子沒向人低過頭,第一次低頭,卻得了這么結果!他是心高氣傲之輩,也有點兒下不來臺。 純鈞嚇得一機靈,答應一聲“是”,倒退著出去了。 屋子里一時陷入難堪的沉默。 只 過了片刻,雨瀾又開口說話,她的聲音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叫葉邑辰聽不出一絲異樣:“王爺,還是把文哥兒的奶娘喚過來侍候他吧。您這里的兩個丫鬟,奶娘從 小把他奶到大,待他比親生的兒子還要親,是不會背叛他的?!袀€熟悉的人在身邊,他也能好得快一點兒?!本褪钦f奶娘是不會被她收買的。 “你……”葉邑辰動動嘴,不知道說什么,“都隨你吧?!庇隇懕阌植盍艘粋€小丫鬟去請奶娘。 屋子里一下子又變得沉默起來。 “先坐著吧!”葉邑辰指著一旁的太師椅。 雨瀾也覺得站了這么一會兒有點累了,就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剛坐下,白大夫已經進來了,后邊跟著個提著藥箱的小徒弟。雨瀾就又站了起來,焦急地道:“白大夫,快看看文哥兒怎么樣了?” 葉邑辰倒是沒又說上話。 白大夫沒有廢話,他是老江湖了,看見這樣的場景,也不問大少爺是怎么搞成這個樣子的,上來先處理了他腿上的傷口。 雨瀾看著心疼,忍不住問:“白大夫,大少爺有沒有傷到骨頭?會不會影響以后走路!”要是葉敏文變成了瘸子,那可就是個大麻煩了。 葉邑辰雖然沒有說什么,卻也是雙拳緊握,顯然也是非常緊張的。白大夫仔細看了看葉敏文的傷口,笑著道:“王爺、王妃不必擔心,大少爺看著嚇人,其實只是皮外傷,老夫給他處理一下,再擦點云南白藥,過不幾天就好了。斷然不會有事的?!?/br> 雨瀾聽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外傷處理完畢,白大夫又給葉敏文把脈,翻了翻他的眼瞼??匆娝裆兴爿p松,雨瀾微微放心,問;“大少爺到底怎么樣?” “大少爺是驚嚇過度!我給他開個方子,吃幾劑安神的藥,好好睡一覺,待醒了好好開導他,再慢慢養些日子也就好了!”葉邑辰和雨瀾同時松了一口氣。 白大夫去了偏廳開方子。小丫鬟這時候也把奶娘請了過來。她隱隱聽說大少爺出事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卻沒人知道。正在擔心得抓心撓肝的,王妃叫她去外書房,她一溜小跑就來了。 進屋一看葉敏文的樣子,眼淚立刻就刷刷地往下掉?!拔铱蓱z的大少爺,昨個兒還好好的,怎么就變成這樣了?這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干得好事?” 剛哭了一聲葉邑辰就不耐煩地道:“叫你來不是哭天抹淚的,是叫你好好照看大少爺的!”聲音冷硬如冰,奶娘嚇得立刻將眼淚憋了回去。 雨瀾在一旁道:“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大少爺從小是吃你的奶長大的。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什么話該問,什么話不該問,你心里也都是清楚的。想必不用咱們再叫你的?!?/br> 奶娘嚇得一哆嗦,知道自己有些話是僭越了,就是為了葉敏文好,有些話也不是她能說的。頭垂得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雨瀾又道:“只要你好好侍候大少爺,等大少爺醒了,王爺和我自然都有重賞?!?/br> 奶娘連連答應,拿了帕子去給葉敏文擦臉。 葉邑辰看著雨瀾,見她進退得宜,說話也極有分寸,竟比往常更像一個稱職的王妃。 這時小丫鬟奉命進來點了安息香。 雨瀾皺了皺眉,葉邑辰知道雨瀾自從懷孕之后,因為害怕影響胎兒,就不用任何香料了。 葉邑辰見她臉色十分不好,用所能達到的最溫柔的語氣對雨瀾道:“你是雙身子的人,受不得累,文哥兒已經沒事了,你還是回去趕快休息吧?!?/br> 雨瀾猶豫了一下,剛才她就感覺有點不舒服,因為心里跟葉邑辰置著氣,又是這種時候,內宅外宅亂成一團,她也不想添亂。就沒有說出來。 雨瀾想了想,既然葉敏文沒有什么事了,她也就放心了?!敖袝杂穹鲋一厝ゾ秃?。王爺也別太晚了!有什么事,派個小丫頭跟臣妾說一聲!免得臣妾擔著心!”葉邑辰是個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出了這么大的事,他肯定是要一查到底的。 待葉邑辰點了頭,雨瀾喚了曉玉進來,葉邑辰猶豫了一下,叫了一個管事進來:“從隨侍處派幾個人過去,把正院守好了,一只蒼蠅都不許飛進去?!?/br> 是不想她毀滅證據,還是干脆想把她看起來? 雨瀾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葉邑辰張口想要給她解釋,可是一時間卻欲言又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一時間他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他又不好叫奶娘等人再出去一趟。 行禮之后,曉玉扶著她往外走,葉邑辰道:“等等,我叫人給你準備軟轎!” 雨瀾也著實累了,變沒有拒絕。不大一會兒,車馬處的人抬了轎子過來,雨瀾上了轎子,由兩個粗壯的婆子抬著回到正院,曉玉扶著她下轎子的時候,發現她臉色蒼白,雙手微微顫抖。 曉玉嚇壞了:“王妃,您怎么了?要不要我去請白大夫來給您看看!” 雨瀾只覺得小腹隱隱有些疼痛。她搖了搖頭:“現在在給王爺添亂,只會越發叫人懷疑咱們。上次按照白大夫的方子配了一些保胎的藥丸子,回去給我吃上幾粒就行了?!?/br> “王妃……”曉玉還要再勸,雨瀾已經擺手道:“快扶我進去吧,不要多說了?!?/br> 曉玉扶著雨瀾進了房間,剛走到院子里,就看見院子里的燈籠都點上了,錢mama和曉月迎了上來。葉敏文這件事一發生,葉邑辰就下了封口令,王府規矩森嚴,下人們知道葉邑辰的翻臉無情,誰都不敢私下議論。 眾人只知道發生大事了,具體什么事情卻沒人能弄清楚,只能呆在院子里胡亂猜測。錢mama和曉月急得如同是熱鍋上的螞蟻。 曉玉一面吩咐小丫頭去廚房燒熱水,一面對曉月說;“王妃有點不舒服,快去把上回配好的保胎的藥丸子拿出來?!睍栽履樕蛔?,應聲去了。 不大一會兒,熱水就燒好了,曉玉就著熱水將藥丸子化開,服侍雨瀾吃完了藥。雨瀾在床榻上躺好,曉玉關心地問:“王妃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我沒事,你們放心吧!”雨瀾點了點頭,喝了點熱水,她就感覺舒服了一些。今天晚上純粹就是急怒攻心給鬧的。葉邑辰對她的那一絲懷疑,更叫她心痛難言。 錢mama道:“如果不方便叫大夫,奴婢還是把張mama和李mama喊過來侍候著吧。她們通些醫術……”張mama和李mama就是雨馨送回來的那兩個mama。 雨瀾看了看屋子里的自鳴鐘,都已經半夜三點了,再過一會兒兩個mama就該起身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了?!?/br> 錢mama和曉月就都是一副想問不知道該不該問的表情。 她們兩個都是雨瀾的鐵桿心腹,雨瀾是絕對信任的,就吩咐曉玉:“把事情告訴mama和曉月?!爆F在事情極端復雜,若是兩個人什么都不知道,很有可能誤了事。 錢mama給雨瀾掖了掖被腳,“折騰了一晚上了,王妃你先歇一會兒,咱們到外頭說去?!?/br> 三個人來到外間,曉玉低聲將葉敏文的事情說了一遍,錢mama和曉月聽得都震驚不已。錢mama更是自責:“都怪我,是我把秋荷推薦給王妃的,沒想到這個小蹄子膽子這么大,惹下這么大的禍事來!” 曉玉道:“mama不比自責,這件事兒,王妃也是點頭了的。誰也不知道那小蹄子竟然這么大的膽子,敢偷偷把大少爺帶到前院去,也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人的蠱惑……” 三個人一時間都是申請冷肅。 里間的雨瀾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一時自責自己識人不明,將秋荷派去服侍葉敏文,一時又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在陷害自己! 整個王府中有這個動機的,大概只有祈氏和紅袖兩個人了,可她們卻被自己看得牢牢的,沒有能力也沒有空隙去收買秋荷??墒侨舨皇撬齻儍蓚€,整個王府還有誰有這般能力,布置出這樣的陷阱來構陷她。 雨瀾百思不得其解。 整個后院有能力去設計葉敏文的,算來算去就只有她這么孤零零的一個。難怪葉邑辰對她產生了疑心。異地相處的話,她也會產生疑心的吧。 想通了這些,雨瀾的心里并沒有好受一點。她知道,自己早就愛上了這個男人,而她覺得,葉邑辰也是愛她的。 既然愛她,就該無條件地信任她,不是嗎? 雨瀾的嘴里一片苦澀,上輩子被人傷了一次心,為什么這輩子還是傻乎乎地捧著一顆紅心上趕著給人家蹂躪呢! 你個傻缺! 不是都已經想好了,在這個三妻四妾的時代了,哪怕對著自己的丈夫,也只獻身不獻心的嘛,可人家對你稍微好一點兒,你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奮不顧身地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 沒來由地就想起一句歌詞:人最怕,就是動了情! 正在胡思亂想,外面忽然傳進聲音來。雨瀾揚聲問道:“什么事?” 承影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了進來:“啟稟王妃,小的奉王爺之命,來請曉月姑娘去一下外書房,王爺有幾句話問她?!驍_王妃休息,實在罪該萬死!” 雨瀾心中一凜,都已經查到她貼身大丫鬟的頭上去了,這又是出了什么事? 曉月更是心中忐忑,不知道這件事和她有什么關系。 雨瀾心念電轉,已開口道:“曉月跟著承影去吧,王爺問什么,你便如實說出來!” “是!”曉月答應一聲跟著承影去了外書房。 外書房,葉邑辰也是怒火沖天。 這件事有兩個最大的疑點。 第一:秋荷為什么半夜不睡覺,卻把葉敏文引到這么危險的地方來。 第二:草原狼明明是關在籠子里的,為什么其中一只跑了出來。 秋荷葬身狼吻之下,那四個看著草原狼的侍衛卻還在,他們之中肯定有人有問題。葉邑辰上來第一件事就是提審這四個人。 結果人帶上來才知道,其中一個叫錢強的侍衛,早就趁著外院亂起的那一陣,跑得無影無蹤了。 送走雨瀾之后,葉邑辰親自到東北角養狼的小院里看了。果然其中一個籠子的鎖頭被人悄悄打開了。這就說明本次事件根本不是一個偶然事件,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陰謀。 葉邑辰的憤怒可想而知。 四個籠子,只打開了其中一個,那就說明幕后主使之人只買通了錢強一個人。否則四只狼一塊跑出來,葉敏文也不能活到現在了。 而錢強在內院必定還有配合他的人,否則不可能把時間拿捏得這般準確,葉敏文剛剛出來,他就把籠子打開…… 大概他行動的時間太少,害怕其他幾個侍衛發現,所以只來得及打開一個籠子…… 葉邑辰叫四個侍衛分成兩班,守著這個小院,就是以防萬一,怕狼跑出來傷了人。若是葉敏文到的時候,他們不玩忽職守,而是守在門口的話,悲劇也就不會發生。 三個侍衛不用葉邑辰多問,就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說了出來。這幾天錢強一直拉著他們賭錢。一開始他們害怕王爺責罰,不敢多玩兒,誰知道錢強這幾天手氣極背,偏偏堵得還很大,讓三個人贏了不少的錢。 三個侍衛每個人都發了一筆小財,一時貪心不足,這才墮入錢強的彀中。 這個錢強葉邑辰是知道的!從前是個孤兒,無父無母,若不是葉邑辰救了他的命,他也活不到今天。跟著葉邑辰打了不止一仗,作戰勇猛,悍不畏死,又不貪財,能夠買通錢強,幕后之人也真有幾分本事。 葉邑辰也不得不佩服背后主使之人計劃周密,行事果決! 葉邑辰叫湛盧帶了人去查錢強的住處,竟然在他的住處找到一個妥善保存的女子使用的香囊。里頭放著一張小相,看那樣子像極了曉月。 拿到這個香囊,湛盧也是大吃一驚,私相授受可不是什么好名聲,尤其曉月又是王妃的大丫鬟,連帶著王妃也要名聲受損。 可若是曉月真的和這個錢強有私情,那么王妃能夠買通錢強在籠子上做手腳也就全都說得通了。 王妃本來就是疑點重重的,如今又給她加上一筆。 湛盧雖然有點不敢相信王妃那般柔和寬厚的人,會做出這么惡毒瘋狂的舉動,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他也不能不信。 在他看來,這么多證據擺在面前,幾乎可以算作是鐵證如山了。 回去將這個香囊交給葉邑辰,卻見葉邑辰神色之間并無太大的波動。湛盧不由佩服王爺的氣量,若是誰在自己身邊的女人也是這般一條美女蛇,自己肯定做不到王爺這般云淡風清。 此刻,葉邑辰的嘴角卻勾起了一絲譏笑。 曉月被帶進了王爺的外書房。 行禮之后跪在地上,葉邑辰沒有廢話,直接示意湛盧拿了那個香囊出來交到了曉月手里:“這個香囊是不是你的東西?” 來的時候,曉月還有些忐忑,可是真正到了王爺的書房,她又什么都不怕了。她仔細辨認了一番,回答道:“這個香囊是奴婢的!不過三天前就丟掉了,奴婢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不知道怎么會在王爺手里?” “你打開看看,這香囊里邊有一個你的小相,是不是你自己放進去的?” 曉月打開看了看,然后堅定地搖頭:“不是,奴婢原來是用這個香囊裝熏香的,自從王妃懷孕了,聞不得異味,奴婢就把這個香囊解下來放在奴婢的屋子里,三天前忽然就找不到了。奴婢從來沒有把小相放到里面過!” 葉邑辰聲音里忽然充滿了壓迫:“這個香囊是從一個逃走的侍衛屋子里搜出來的。你認不認識錢強?你們一個在內院,一個在外院,若是你們之間沒有私情,你的香囊怎么會落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