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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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一陣,老太太見雨瀾一身半舊褙子,因有些小了,穿在身上顯得局促,且一看便知是漿洗過多次的了,再看她全身上下只戴一只絹花,竟連一支首飾也沒有。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溫和說道:“瞧你這一身打扮,也太素凈了一點,我這黃土埋半截的老婆子也比你穿戴的鮮亮些!奢華靡費固然不好,可也要體體面面的。畢竟是我們楊家的女兒,小姐嘛,就該有些小姐的樣子。你的祖輩、父輩們好歹在朝里大小當個官,你也得顧著他們的臉面不是?難不成有哪個敢短了你的份例不成?” 雨瀾垂頭應是,說:“都是孫女考慮不周!”心里卻如明鏡似的:這哪里是在說她,這分明就是在敲打大太太。 二太太見縫插針添了一把火:“老太太,您是不知道啊。昨個兒媳婦去了趟侄女院子,地方小又偏僻,滿院子的荒涼凋敝,那真是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婆子丫鬟們也憊懶,也沒個盡心侍候的,指不定怎樣怠慢呢。這沒了媽的孩子,真真是可憐!” 大太太的臉色十分難看,雨瀾的一應起居飲食,都是大太太照管著的,二太太這不啻于在老太太面前說她“苛待庶女”呢,大太太心下暗恨,但事實俱在,有無可辯駁。只得欠身道:“都是媳婦瑣事冗繁纏身,疏于照應……” 雨瀾心中一動,想著怎樣告王mama一狀呢,可巧的機會就來了。雨瀾遂起身,在老太太身前跪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么?”老太太不由楞了。 雨瀾道:“老太太,請容孫女為母親說一句?!?/br> 老太太道:“有什么話你就說,不用這樣?!币幻娣愿姥诀叻銎饋?。 雨瀾就勢起來,老太太讓她在椅子上坐了。雨瀾低垂著腦袋,委屈地說:“孫女生在這樣的人家,祖父祖母疼愛不說,二叔二嬸五叔五嬸無不疼愛,我前幾日病了,二嬸親去看我這個小輩,送來的東西,無不是最好的?!倍犃四樕暇陀辛诵θ?。 “……太太更不消說,吃的用的,從沒短了我,待我比那親生的姐妹好要好些??偸墙虒液蚼eimei,說我們年紀不小了,也該到了自立理事的時候了,一應婆子丫鬟們,都要管起來立起規矩。以前我總是不懂,今天才體會到太太用心良苦。到了如今這田地,都怪孫女自己糊涂,叫小人蒙蔽了……老太太千萬不要責怪太太,這府中上上下下多少事要煩她,我又是個心里沒數的,也從不會在她面前念叨……”把大太太也撇清了,大太太臉色也就緩和了些。 老太太不由問道:“哪里來的小人?” 雨瀾道:“就是我院子里的管事王mama!” 二太太插言道:“原來是她,我昨個兒去也見她來,看著果然不像個有規矩的?!?/br> 雨瀾道:“前幾日我跟前的丫頭曉玉稟了我,說已兩個月沒有月例到手了,我這才醒覺。叫了這婆子問,她只是推搪,說我吃穿用度都是公中的,也用不上月例錢。又說看我還小,怕有人引誘著,把錢亂花了去。所以想幫我攢著,等我大了,有用錢的地方了,再一總還給我……” 老太太拍著椅子扶手道:“這等混賬婆子!真真是可惡!” 雨瀾續道:“……除了月例,她竟將公中發給我的衣裳也拿出去賣作了銀子,來補貼她的兒子。按照定例,公中每季發給我四套衣服,我前幾次只得了兩套,還道定例本如此,叫丫頭去問了jiejiemeimei,才知竟叫這黑心的婆子貪了去……” 老太太怒道:“楊家竟有這等膽大包天的奴才?真是駭人聽聞了!” 二太太冷笑道:“好個欺主的刁奴!上次問起那婆子,卻說是大嫂賞給瀾侄女的。不知這話可是真的?” 大太太也是心中驚怒,她一向懶得理會綠靜齋的事情,只派了王mama去,并暗示她拿捏住綠靜齋一應事務,不教雨瀾好過了。卻沒想到這老婆子如此膽大包天,干得這么出格。只得辯駁道:“王mama也是我用過的老人,看著忠厚本分,誰知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怪我不識不明……她怎么會變成這樣,難道是有什么緣故不成?” 雨瀾暗嘆一口氣,不管她怎樣不喜歡大太太,和這樣的boss對著干總是沒有什么好處的。嫡母要收拾一個庶女,辦法實在太多了。她告狀只是要收拾王mama,改善生活環境,并不像連大太太也一塊扳倒,何況這么一點事也不可能扳得倒大太太。 于是就賣她個人情說道:“太太說的是。我差人去外院打聽了一番才曉得,原來這婆子有個兒子,本也是個本分人,娶了一房媳婦,也守著幾畝田土,盡夠一家人嚼用的。誰知他最近不知怎么的迷上了賭,一年下來不知在那賭場中輸掉了多少銀錢。王mama那點子月例哪夠她填窟窿的。所以王mama也就起了這等歪心思……是我年輕識淺不懂事,和太太無干?!?/br> 老太太見這么說,容色稍霽,目注大太太道:“誰也有個看走眼的時候,既原是你身邊的人,就還是發還到你那里發落吧!只一點,不可叫瀾姐兒再受委屈了。想那貪去的銀錢一時也追不回來,你且吩咐賬房和針線上的,這陣子瀾姐兒短了的銀錢、衣裳先一總給補齊了吧?!?/br> 大太太這才長出一口氣,起身應是。雨瀾也連連施禮道謝。心里卻很不是滋味。將王mama發還到大太太那里處置?王mama可是大太太的人,這不等于沒有處置嗎?這和自己的預期差的有點大了。本想著一狀告倒了王mama,再在老太太面前求個恩典,將自己的乳母從莊子上接了來。誰知道…… 老太太這是壓根就沒想落大兒媳的面子!也是,人家畢竟是皇太后的侄女!自己又算什么? 雨瀾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憤。老太太對自己這個孫女的關愛,實在是太廉價了……她才不相信,老太太直到今天才看到自己缺衣少穿!那她為什么忽然對自己變了態度呢,如果想不通這一點,就沒法針對性地采取措施,以便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老太太又安慰了雨瀾幾句,忽然問道:“我一直聽閨塾的女先生說,你的字寫得很好!” 雨瀾心里一跳,謹慎回答道:“孫女資質愚鈍,只是學了些皮毛而已,哪里敢說好?” 老太太就吩咐身邊一個叫“杏黃”的大丫頭,叫她取紙筆來。 不一會紙筆都取了來,老太太道:“你就寫幾個字給我、你母親還有你嬸子瞧瞧吧?!?/br> 雨瀾恭敬地答應著,提起筆來,心里卻轉過無數個念頭。這個字應該怎么寫呢,是寫得好看一點呢,還是寫得難看一點?老太太忽然讓她寫字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杏黃磨了一池墨,在書案上鋪好了紙,雨瀾便拿起了狼毫筆。這是一支大楷筆,是用來寫大字的。雨瀾更加奇怪了,要知道毛筆字越大越不好寫,女子的字一般走得都是秀美嫵媚的路子,流行的是衛夫人的簪花小楷,擅長寫大字的女子就不那么多。 沉吟片刻,雨瀾揮毫潑墨,一氣呵成寫下福祿壽喜四個大字。 字字有力,柔美婉麗,端端正正的正楷。 老太太見了這幾個字,眼中閃過一絲激賞。 二太太毫不吝嗇地叫了一聲好:“嬸子雖不會寫什么,卻也知道侄女寫得好看?!贝筇珶o奈之下,只得也跟著夸幾句。 “教長輩們見笑了?!庇隇戇B忙謙讓。這些可都是原主人的底子啊。她的生母雖然身份卑微,卻真正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奇女子。從小便教她寫字讀書,吟詩作畫,能寫出這樣的字便也不足為奇了。 老太太滿意地連連點頭,吩咐杏黃去拿一本《楞嚴經》來,又解釋道:“你們也知道,我的年紀大了,佛經上的字密密麻麻的,看著也越來越累眼了。就起了個念頭,找人將經書用大字重新抄一遍,看著也方便些。老大他們幾個忙著外邊的事,祖哥兒幾個又學業繁重,你們姐妹是最合適的。所以我問了女先生,說你的字是姐妹中寫得最好的。你可愿意為祖母抄經?”杏黃已將經書取來,在老太太的示意下交給了雨瀾。老太太溫言道:“得閑的時候,給祖母抄寫經書吧?!?/br> 雨瀾大喜答應。她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么。老太太這一舉動不啻于想告訴大家:楊雨瀾是我的人了,從今之后我罩著,以后打狗的時候先看看主人! 至于剛才那一大堆話,好像缺了雨瀾就沒人能幫她抄寫經書似的,那個誰信呢。雨瀾才多大點,外院養著那么多請客相公,字寫得好的一抓一大把。 老太太又囑咐幾句,終于叫她們散了,臨了臨了還不忘提醒大太太:“瀾姐兒年紀不小了,該帶著她四處走動走動,見見世面了?!?/br> 雨瀾能聽出老太太話里鄭重其事的意味。她實在有些弄不明白老太太的立場了。難道她真的轉了性子,想要補償雨瀾這個孫女了? ☆、11 大太太謀算合香閣 雨瀾隨著大太太、二太太一起出了松鶴堂。 走至路口,大太太不冷不熱地道:“瀾姐兒去上學去吧,別誤了時辰?!庇隇懸姶筇樕缓?,便恭恭敬敬應了是,這才拐去了“閨學”。大太太顯然因她在老太太跟前告狀而不滿,可她也沒有別的法子。王mama這根rou中之刺不除掉,她永遠別想有好日子過。 大太太回到怡寧居滿臉都是陰翳,嚇得正院的婆子丫頭們一個個屏息靜氣的,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不知道這位祖宗又生什么閑氣了。一個身穿蔥綠比甲的小丫鬟戰戰兢兢捧上新沏的西湖龍井來。 大太太端茶碗才喝了一口,便怒不可遏地“啪嚓”一聲,將掐絲琺瑯三君子的茶碗狠狠摔到地上,那茶碗立刻摔了個粉碎。 小丫鬟嚇得半死,跪在地上簌簌發抖,連連磕頭,卻連話也不敢說。堂屋里所有的丫鬟“呼”地一聲像風吹的麥子似的,全都跪到了地上。 大太太大發雷霆:“該死的奴才,你想燙死我??!連杯茶都泡不好,我養著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有何用處?” 在院子里面聽小丫頭們回事的吳mama聽見聲音,知道大太太又發脾氣了,急忙一挑簾子進了堂屋,走到椅子后邊,伸手輕輕撫著大太太的后背,一邊幫她順著氣,一邊柔聲勸道:“太太何必和這起子東西置氣,她們是什么下賤的東西,您又是多么尊貴的人,氣壞了您的身子可不值?!鞭D頭吩咐道:“留下個人收拾一下,剩下的都出去吧。叫你們的時候再進來?!?/br> 丫鬟婆子們如蒙大赦,留下一個收拾了陶瓷碎片,剩下的都悄沒聲息地退了出去。不一會兒,輕手輕腳打掃完碎瓷的丫頭也出了堂屋。吳mama就關上了門。 吳mama勸了幾句,大太太多少消了點氣。隨手指了個椅子讓她坐。吳mama再三辭讓,終于斜簽著身子坐了。大太太就嘆了一口氣:“這家里家外的,就沒有一個省心的。我為了這個家cao了多少心,老太太還是那么不喜歡我,拿個婊,子生的做張做智來作踐我。老爺又一門心思只寵著合香閣的那個狐貍精,我還活的有個什么意思?” 吳mama趕忙勸:“太太您可千萬別這么說。大老爺只是一時糊涂,您和他多少年的夫妻了。您剛嫁過來的時候,老太爺還沒坐上首輔,那時候日子艱難不也過過來了。你們的情分在那里擺著呢,早晚有一天大老爺會明白您的好的。那柳姨娘不過就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只一味的狐媚蒙蔽大老爺而已。俗語說: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馳。柳姨娘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我看她也蹦跶不了幾年了……” “你不用安慰我……”大太太苦笑:“我心里清楚著呢。我和老爺之間,哎……回到原來的日子我是不想了。就是柳姨娘,這賤婢生下一男一女,兒子又養到那么大了,我又能拿她怎么樣?悔不當初,沒有聽姑母的勸,將業哥兒抱到我的名下養著……”當年柳姨娘剛生下兒子的時候,太后就叫大太太將孩子養在自己名下,可大太太瞧不上奴婢生的,嫌下賤,一心只想自己生出嫡子來??纱筇昙o本大了,和大老爺又鬧得不可開交,大老爺后來干脆就不在正房過夜了,大太太又哪里生得出兒子。 “二少爺如今是不用再想了??扇贍斈莾?,太太您可不能再猶豫了。一定要說通大老爺把他寫在您的名下。您不為別人想,您也得為大姑娘和八姑娘想想啊。娘家有哥哥弟弟撐腰,姑娘們才能在婆家挺起腰桿子來?!?/br> 大太太激動地說:“這我都明白。我之前不是沒有和老爺開過口,可老爺卻打著將業哥兒、宗哥兒一塊寫到我名下的好算盤。哼,讓我把那狐媚子的兒子也認作嫡子,做夢!” 吳mama點頭道:“合香閣那邊怕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呢,也不知在大老爺耳邊吹了多少枕頭風了。倒是打得好算盤,二少爺本就是大房長子,若是再做了嫡長子,那這偌大家業以后豈不是都歸了他們母子了” 大太太愁道:“我也是沒法子。我一提宗哥兒,老爺就拿了業哥兒是長子,沒有個跳過長子選幼子的道理,又說宗哥也不是我養大的,我能說什么……” 吳mama隨著一起嘆口氣,思忖半晌才斟酌著說道:“倒也不是沒法子,只要宗哥兒先得了功名,太太這頭就有說嘴了?!?/br> 大太太興奮地一拍椅子扶手,“你這辦法好。若是宗哥兒這次下場能夠得中,那這話就好說了。只是聽說業哥兒上回落榜挨了老爺一頓好罵,這一年來倒是上進了很多。先生也在夸他文章好呢。萬一他這次也中了,我們豈不是白白謀劃了一場?” 吳mama笑道:“太太何必多慮。業哥兒身邊有的是咱們的人,咱們想助他取得功名不容易,想要拖一下后腿,那還不簡單嘛……” 大太太大喜:“說的是,說的是!還是你想的周全。就是沒有宗哥兒這回事,也不能叫他們母子順心了?!币话炎プ莔ama的手說:“多虧姑媽心疼我,將你賞了給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在這個家立足下去了?!?/br> 吳mama連忙謙讓:“太太您這是哪里的話,都是太太福澤深厚,我又哪里有什么功勞了。都是太后娘娘疼您。她老人家沒有女兒,一直拿您當親生閨女待的。只要太后娘娘一天還在,就沒有人能欺負了您。就是老太太也要讓您三分?!?/br> 大太太嘆了口氣:“姑媽雖然貴為太后,可她終究管不到這府里內院中的事。況且宮里千頭萬緒的,太子的地位也不穩當,姑媽也不容易……前些日子,她老毛病又犯了,也不知道如今好了沒有?我雖是她的親侄女,可家里這么多事兒,進宮一趟也不容易?!?/br> “您就放寬心吧?!眳莔ama安慰道:“太后娘娘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有百靈相護,這點子小病小災的,宮里那么多得用的太醫,用不了多久就會大好的?!?/br> 大太太也趕忙自我安慰:“你說的是,姑媽不是凡人,自然能夠逢兇化吉遇難成祥。倒是我們應該好好謀劃謀劃,斷不能讓那個狐媚子再得逞了。宗哥兒是個上進的,讀書知道刻苦,只是你一定叫人好生伺候著,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得了病痛,你過會去吩咐廚房上張財家的一聲,四少爺的飲食一定要經心。出了一點差錯我拿她是問。至于他身邊的人,你也要時時提點著,一定要盡心盡力,萬不能分了他的心思,誤了他的大事?!?/br> 大太太吩咐一句,吳mama就答應一聲是。 大太太沉吟片刻,道:“你看有沒有必要,在宗哥兒身邊也安插幾個下人,嫡母給庶子幾個下人,也是天經地義的……”大太太近幾年來為了攏住宗哥兒的心,下了不少功夫,怕他起疑心,連他身邊伺候的人都一直沒換。 “別,您可千萬別!”吳mama趕緊反對,“您現在對他掏心掏肺還來不及呢,怎么可以……這萬一母子間有了嫌隙,再修補可就難了。我瞧著宗哥兒是個知恩圖報的,您現在對他的好,他將來一定不會忘了您的?!?/br> 大太太疲憊地嘆了一口氣,“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總歸是隔著一層?!彼@一輩子,吃虧就吃虧在沒有兒子上頭。 振奮了一下精神,大太太又道:“二少爺那里嘛?眼看著也要考童子試了,屋里的人怕是不夠使喚了。再挑四個丫頭送去,要那模樣水靈心思活泛的,府里沒有合適的,就讓外院張管事拿了銀子去買。不妨把話挑的明白一點,告訴她們,誰把二少爺伺候好了,我就提拔她做二少爺的通房。他身邊的小廝有八個吧,有不合用的就換幾個,總要找那種心眼靈活能會討二少爺歡喜,能和二少爺玩到一塊去的,他們若缺了銀錢玩物,盡可給他們,萬不可委屈了他們……這事我就交給你了,要快!” 吳mama趕忙應下,“前幾天張管事剛買回一批丫頭來,都是教坊司里頭出來的,好些個原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因家里壞了事,被罰做了官奴。我瞧著有幾個模樣好著呢,必然合用……”又笑道:“您這招真是抓住柳姨娘的七寸了。柳姨娘一直想攆幾個人出去,可二少爺是個憐香惜玉的,攆誰都不同意。因為這個母子倆已經吵了好幾次了……” 大太太臉上露出歡暢的笑容來?!斑€真以為自己是主子了?少爺房里的事也是她能管的?要說這世上的男人,哪有一個是不好色的……”吳mama也就跟著笑了一回。 兩人又謀劃了一番,想起今天的事,大太太問吳mama:“今天你也看見了,老太太是什么意思,怎么忽巴拉想起抬舉咱們的七姑娘了?難道是這小蹄子趁咱們不注意討得了老太太的歡心?”吳mama是一直跟著大太太的,把今天的一幕看了個清楚明白,只是在老太太那里沒她說話的份。 吳mama搖頭道:“有王mama在呢,她的一舉一動您還不是了如指掌。沒見她單獨見過老太太呀!何況老太太的性子您最清楚,最恨的就是那狐媚惑主的。當年瀾姐兒的生母進了府,老太太連見都沒見過幾次,哪一次又給過她好臉了?只不過這一次老太太的舉動倒真是讓人瞧不明白。老太太對她說話客氣中透著疏離,不像是真心疼惜她的樣子……” 大太太點頭同意:“說得也是。這老太太,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老爺那么多腌臜事她不管,整天只顧著心疼五老爺,喜歡老五媳婦,還有她那病怏怏的兒子,真是讓人瞧著就生氣……” 吳mama連忙勸:“哎呦我的太太,這話您可說不得??!老爺本來就和您不是一條心,何況還有二太太和柳姨娘呢,一直虎視眈眈地等著挑您的錯處呢,要是讓他們給你扣上一個“不孝不敬”的大帽子,就是太后娘娘都不好為您說話了?!?/br> 大太太氣了半晌,也覺得吳mama說得有理:“依你應該怎么辦?” 吳mama道:“老太太說什么,咱就做什么。讓他們一點理也挑不出來。只要您沒有錯,那您的地位就穩如泰山?!?/br> 大太太道:“那瀾姐兒怎么辦?” 吳mama嘆了一口氣,大太太就是心胸太小了?!白蟛贿^就是一個庶女,有婚事拿捏在您手里呢。對她好一點壞一點還不是看您的心情,既然老太太吩咐了,也就沒必要拿捏得太厲害了。您說呢?何況我瞧著,七姑娘倒像是開了竅了,忽然能說會道了。雖然在老太太面前告了王mama一狀,但卻死命里為您開脫,也算個識時務的……” 大太太想起雨瀾今天的表現,神色稍緩,卻仍有些不高興地說:“哼,真識時務,也不會在老太太面前告狀了?!?/br> 吳mama道:“想是被拿捏得狠了,實在沒了法子,不得不奮起一搏了。吃了那么些苦頭,擱誰誰也會找機會告狀的。王mama做得確實有些過分了。再這樣下去,全府的人看著,您的臉上也過不去不是?” 大太太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既然如此以后就按老太太說的辦吧,先把短了她的銀錢、衣裳給補齊了。只要她以后不來煩我,我也懶得理會她?!?/br> 吳mama恭維道:“太太真是菩薩心腸,王mama那頭該怎么辦?” 大太太道:“交給李mama吧,好好訓戒一番,讓她收斂著點,還發回綠靜齋當差去,那邊有什么動靜叫她及時稟報過來?!崩頼ama是大太太身邊的另一個得力助手,和吳mama半路出家跟著大太太不同,她和大太太從小一起長大,情分不同。由于吳mama足智多謀辦事妥帖,又是太后賞的人,順理成章便取代了李mama的地位,因此李mama一直對吳mama恨之入骨。 王mama和李mama可是沾親帶故的……吳mama聽說把人交給她,動了動嘴,最終沒有說出什么來。 又商量幾句,吳mama才出了上房下去傳話去了。 ☆、12 知性齋姐妹起紛爭 楊家乃荊襄望族,詩禮傳家,尤其是近兩代中就出了一個榜眼,兩個二甲進士,楊家女兒當中就算出不來個“李清照”,也斷不能做大字不識的“文盲”。因此立府不久,楊家就重金聘來女先生,教導女兒讀書。 楊府“閨學”所在的一進小院叫做知性齋,位于楊府二門以內,大花園子的前邊,楊家女兒在這里上學,哥兒們則在外院的明德軒上學。 至于針線女紅,楊府中心靈手巧的繡娘不在少數,每位小姐身邊都有針線出眾的嬤嬤,對小姐們手把手的進行教導,倒也不用再找地方另開學堂了。 雨瀾以前的針線嬤嬤就是她的乳娘錢mama,被大太太隨便尋了個錯處發到莊子上頭去了,王mama頂替了錢mama之后,也就接替了這個任務。只是王mama本就懶怠,又不把雨瀾這個小姐放在心上,又哪里肯教她什么針線。雨瀾平時就跟著曉月曉玉一起做做針線。 到了知性齋,推門一看,屋里只有四姑娘楊雨霏,正由丫鬟陪著在桌子上寫字。見雨瀾進來,雨霏笑容滿面地起身招呼:“七meimei來了?!?/br> “四jiejie!”雨瀾和她見了禮,叫曉月為她擺上筆墨紙硯,自己拉著雨霏寒暄?!吧〉臅r候多虧了四jiejie常去看我,與我說說話,要不悶也悶死我了?!彼墓媚镉牿┲倪€是給大太太、老太太請安時的穿的那件半舊的丁香色妝花褙子,頭上綰著垂髻,上插一支點翠朱釵,樣式做工不過普通,也無珠寶鑲嵌??雌浯┐?,就知她的處境,也絕對說不上好。 雨霏就笑:“都是姐妹,說那些個干什么?!彼墓媚镆娬l都是笑眉笑眼,客客氣氣的。她出身一般,既不占嫡又不占寵。論長相,在所有姐妹中倒數,讀書的資質也一般,吟不出好詩作不出好畫,討好老太爺和大老爺就有些勉強。母女兩個只能依靠著大太太討生活,大太太又是那么個刻薄的性子,日子過得也著實辛苦。